朱嘯笑了笑,這一笑,只有朱嘯自己才知道多麼的悽慘,但縱然悽慘,也要笑下去。朱嘯必須挺住,在這個時候,朱嘯居然想起了卓瑪,想起了乎於曉晨。想起了曉晨說的冰晶珠。朱嘯必須要拿到那個東西。
朱嘯的信心又忽然倍增了。
朱嘯站在那裡,緩緩地喝起酒來,直愣愣地瞪着這個女人,朱嘯要看她會不會在朱嘯剛剛指的這個注位上下注。
她終於下注了,卻下在了另一個注位上,也許她本來也看出了很有可能會在朱嘯說的這個注位上中的,可她卻偏偏在另一處下注了。這樣一個女人,確實是人間少有的。
賭博機開動,球開始在軌道上滾動起來,到處擊撞,撞着每個賭徒的心,這些人賭的不僅僅是錢,也往往是他們的身家性命。
"當"的一聲,球不偏不倚地在朱嘯預想的那個注位上停住了。
女人呆呆地看着,看了好久,她這一注下的很大,而現在,所有的籌碼都沒有了。
她忽然撇了撇嘴,這個表情在她冰冷的臉上看來很不相襯,但卻又顯得說不出的可愛,連朱嘯也沒想到,這樣的一個冷冰冰的女人,居然會作出這樣的一種表情。但她剛撇完嘴,就轉過頭惡狠狠地瞪了朱嘯一眼。
一句話都沒有說,她轉過身就走了,錢輸完了,當然就要走了。
只是,朱嘯自始至終都沒有聽到她對朱嘯說一句話,連罵都沒有罵。朱嘯不相信世上真有這種女人,只要她不是啞巴,朱嘯就一定有本事讓她開口的。
朱嘯跟着她走了出去。她走的很慢,朱嘯走的卻不慢。
朱嘯並不怕她知道朱嘯跟着。
朱嘯點燃一根香菸,蹲下來用手按了按插在靴子裡的一把匕首,這把匕首是用來切剖屍體的,每個天葬師的身上都會有一把這樣的刀。
這把刀對朱嘯來說,不但能切割別人的軀體,也能保護朱嘯,他在朱嘯生死關頭,已經保護了朱嘯很多次。
只要確認這把匕首還在身上,朱嘯就什麼都不再害怕了。刀,就是朱嘯的生命。
朱嘯看着她拐進一條小巷子裡,朱嘯跟着走了進去。
朱嘯一走進去,就幾乎撞到了她的身上。還好,朱嘯收腳很及時,否則一定會被她的胸脯給彈回來的。
她直直地盯着朱嘯,還是沒有說話。但她的眼神已經在對朱嘯說:"你個色棍,爲什麼要跟蹤朱嘯?"
朱嘯讀懂了她的眼神——事實上,誰都能讀懂她此時的眼神。
朱嘯笑了笑,說:"你千萬不要誤會,只不過因爲朱嘯的家就在這,朱嘯們不過是同路而已。"
朱嘯這個謊言撒的並不太高明,簡直太拙劣了。
可奇怪的是,她臉上的怒容居然不見了,她竟然也笑了笑,笑的有點不懷好意。這要是一個男人的笑,而朱嘯要是一個女人的話,恐怕早就嚇跑了。不過幸好她是個女人,而朱嘯是個男人。所以跑的是她,而不是朱嘯。
她從朱嘯身邊繞過去,又走上了大街。
朱嘯怔住。
剛剛委實不該說這種謊。這樣一說,那朱嘯就沒有辦法跟着她了。
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只好厚着臉皮跟上去,但這一次,卻千萬不能被她發現。若是再被發現,朱嘯也不知道如何措辭了。
朱嘯隔着很遠跟了上去。朱嘯怕被她發現。
走的時間不長,她又轉入了一條小巷。朱嘯停下腳步。
難道又被她發現了?應該不會,朱嘯已經很謹慎了。朱嘯正在躊躇着,該不該繼續跟緊,此時巷子裡傳來一聲驚呼。驚呼聲短暫而尖銳,只有臨死前的人掙扎纔會發出這樣的聲音,這聲音雖然很響,可大街上卻彷彿沒有一個人聽見。
其實就算有人聽見,也不會有人自找麻煩的。
朱嘯已經來不及多想,何況,這也許是一個很好的接近她的機會也未可知呀。
朱嘯急忙衝了進去。
兩個蒙面的人正抓着女人的手,這個女人果然脾氣很烈,這時還不屈服,正掄起另外一隻手打向面前這個蒙面人的臉,這個蒙面人可就沒朱嘯這麼好欺負了,一把就抓住了她的另外一隻手,兩人一前一後,將女人扛了起來。
"等一等。"
這句話自然是朱嘯說的,可說出這句話朱嘯就有點後悔了。朱嘯本可以說一點更霸氣的話——比如"放下他"、"你們不想活了麼"之類的。朱嘯這一句"等一等"確實說的太柔,太不給力,朱嘯自己也覺得很失望。可是說出去的話就像是潑出去的水,是收不回來的。
兩個蒙面的人還是停下了腳步。他們對朱嘯並不畏懼,也許他們對大多數人都不畏懼。
"你們是什麼人,想作死嗎?"這次朱嘯說的這句話就稍微霸氣一點了。
"朱嘯看作死的是你?"其中的一個說。
"哦?"朱嘯說:"不知道朋友是幹啥的,口氣倒不小呀。"
"你過來點,朱嘯告訴你。"另一個說。
朱嘯本來就是要對付這兩個人的,朱嘯很快走了過去。巷子裡的燈光很暗,昏黃悽切,讓人感覺很不舒服。
"朱嘯們也不怕告訴你。"一個人說:"朱嘯們是田老大的手下,朱嘯們看你年紀還小,就留你一條小命,你滾吧。"
田老大,莫非是田大千?
朱嘯心中顫了一顫,這是條很好的線索,朱嘯大可跟着他們混到田大千的身邊,再伺機而動。
見朱嘯沒有說話,另一個就說:"想英雄救美的話,恐怕你還要等上幾年,這個女人,你就算救回去了,也是吃不消的。"
他冷笑着。
朱嘯皺了皺眉,說:"吃不吃得消,這兩位就管不着了。兩位難道擡着個女人說話不覺得太累嗎?爲什麼不放下來?"
"朱嘯看你丫的是存心找死。"
說完這句話,兩人一句話都不再說了,將女人放了下來。
話說完的時候就是動刀子的時候,他們沒有刀,但他們的拳頭比刀子還要厲害一點。朱嘯也沒有拔出靴子裡的匕首,因爲這點自信朱嘯還是有的。兩人拳頭揮過來的時候,朱嘯已經錯步側身到了兩隻拳頭的中間,握住了他們的手腕。再稍稍一用力,只聽到"咔嚓"兩聲,兩人的手腕就這樣斷掉了。
朱嘯並不想殺他們,朱嘯只是想給他們一點教訓,以後在別人面前不要太狂妄,這個社會,狗仗人勢的敗類的確太多了些。
兩個人的手腕一斷,氣勢就矮了半截,可口上還不服輸。
"你丫的混哪兒的,有種就報個名字。"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的說出這句話的。
"不用知道朱嘯的名字。"朱嘯說:"以後這個美女就在朱嘯身邊,你們若是想找朱嘯呢,找到她就行了。"
兩個人相互看了一眼,用力地瞪着朱嘯,然後一齊拔腿衝了出去。
女人一直坐在地上,好像嚇傻了。
"你沒事吧?"朱嘯問。
她笑了笑,這次的笑在朱嘯看來就好看多了,因爲這是真的笑,不論多麼冷的女人,你救了她的命,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對你冷眼相向的。但她也只是笑了笑,並沒有言謝,朱嘯也不介意,朱嘯甚至有點喜歡這樣的氣質,言謝確實太土了。
"朱嘯剛剛輸了點錢。"她說:"朱嘯們再找個地方換換手氣怎麼樣?"
她將剛纔被人綁架的事都像是忘掉了,也許她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朱嘯欣賞這樣的人。朱嘯也再不提這件事。
"那好,你準備去哪兒?"朱嘯說。
"你跟朱嘯來。"
朱嘯跟着她走了一段路,就看到一輛車,一輛很古典的車,車子的設計還是上個世紀三四十年代的樣子,能開這種車的人就絕不會是窮人,而且也不是普通的富人。這個女人本來就不是窮人。
朱嘯跟着她上了車,朱嘯沒有問她的名字,她自己說了出來。
她說:"朱嘯叫肖若雪,你叫什麼?"
"朱嘯?"朱嘯想了想,朱嘯並不想說出自己的真名,朱嘯說:"朱嘯叫陳風葉,颳風的風,樹葉的葉。"
"名字不錯。"肖若雪說。
"你的名字更好。"朱嘯說:"人如其名,冷若冰雪。"
她笑笑,忽然說:"你有沒有錢?"
"不知道多少錢纔算有錢呢?"朱嘯說。
肖若雪想了想,說:"大概可以買到這輛車子就馬馬虎虎算有錢了。"
"那朱嘯沒有。"朱嘯說:"不過你若是真想要,朱嘯也能想辦法弄到的。"
"真的?"肖若雪說。
"當然。"朱嘯說。
她笑的更歡了,笑着說:"朱嘯喜歡你這樣的男人。"
這個地方並不太遠,很快就到了,車子停了下來。這裡已經是郊區了,四下寂靜,悄然無聲。
"假如你不是個女人,朱嘯一定以爲你要在這裡殺朱嘯滅口。"朱嘯說。
"誰說女人就不能殺人。"肖若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