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清默然,他跟小舞根本就沒有什麼接觸,小舞甚至一句話都沒有跟他說過,而現在小舞依舊沒有說話。
朱嘯站在胡老三的屍體邊,看着胡老三胸口的傷痕,道:"這一刀刺的並不深,正好恰恰刺入了心臟裡面,所以足以致命,可見兇手的手法是出奇的高明……"
說到這裡,風清就打斷了他的話,道:"兇手爲什麼不用法術殺掉他,這樣也不會留下什麼線索的。"
朱嘯搖頭,道:"利用法術的話,那肯定會發出很大的動靜,到時候更會引起別人的注意,這一點,兇手早就想好了,但是若是沒有很高超的內力做底,是不可能使出這一刀的。"
他又將手伸進胡老三的衣服裡,道:"胡老三的屍體還有餘溫,顯然死的時間並不長,也許就是今早,今早大家都在什麼地方?"他說着話,眼睛在每個人的臉上掃視着。
先說話的是風清,雖然風清跟朱嘯是好朋友,但是別人並不是他的朋友。風清道:"我知道胡老三死了,才爬起來趕到這裡,一直都在牀上睡覺,來送飯的水手可以證明,我一直都沒有離開過房間。"
司徒師徒兩人住在風清的對門,所以就道:"我們師徒兩個人也一直在房間裡,除了早晨出來洗臉漱口之外,我們在屋子裡研究一些刨花的技巧。"
朱嘯道:"能不能讓我看看你們的手?"
兩個人將手伸出來,手裡果然還有刨花的那種獨有的香氣。
朱嘯的目光轉到七夜的臉上,他忽然覺得自己在什麼地方見過七夜,不但見過,而且很有接觸,可是這個時候偏偏想不起來了,七夜的眼睛雖然是瞎的,卻彷彿有一種奇特的感知力,能感知到朱嘯在看着他,故爾道:"我也在房間裡,沒有出門。"他說的很簡單,但是語氣卻很堅定,很難讓人不相信他的話。
柳若雪雖然剛纔跟朱嘯在一起,可是也要說一下:"我哪兒也沒有去,一大早起來之後,就在甲板上嗑瓜子,你也看到了。"
朱嘯看了一眼小舞,道:"你爲什麼不也說一下自己儘早都幹了什麼?"小舞的眼睛盯在朱嘯的臉上,意思很明顯,就是說:"你不也沒有說嗎?"
朱嘯咧了咧嘴,道:"我起來之後,也一直在甲板上,柳姑娘可以作證。"
七夜忽然道:"可是這個屍體卻是你第一個發現的,門也是你撞破的。我倒覺得你的嫌疑也很大。"
他不等朱嘯開口,就接着道:"這本來就是一個密室,若是在你來之前有人殺他的話,那兇手是怎麼進來的呢?"他轉過頭看着門,他雖然看不見,卻好像知道門在哪裡,接着道:"你撞破門之後就見到了胡老三的屍體,是不是太巧了,假若人是你殺的,也很容易說的通。"
朱嘯冷笑着,道:"如果人是我殺的,那麼我又何必通知你們,我大可將胡老三的屍體從屋子裡拋出去,拋到海里,誰像休想知道這個人是誰殺的。"
七夜淡淡道:"也許這就是你的高明之處,你這樣做,別人反而就不容易懷疑是你了。"
朱嘯注視着七夜看了很久,好像想看出這個人到底是不是真瞎子。"如果是我的話,那我爲什麼要殺胡老三,他是這艘船的船長,現在他死了,沒有人指揮,這艘船就休想再到達目的地,我們只能回去了,而我卻一心要去無名島,連一刻都耽擱不起。"朱嘯這一次話說的很重,因爲他自己知道人不是自己殺的。
七夜也沒有再說什麼,因爲朱嘯這次的理由非常充足,而且他也不太願意跟朱嘯因爲這件事而結仇,因爲現在並沒有任何證據指明胡老三是誰殺的。
最後的結果是大家各自回去各自的屋子。一個生在大海中的人,死了之後,往往會海葬,可是現在疑點還沒很多,所以胡老三的屍體並沒有被處理掉。
本來是好端端的,相安無事。現在胡老三突然死了,都鬧得有點人心惶惶的。
船還沒有往回開,因爲風向還沒有轉,若是背風而行,那行船速度必定極慢。所以船就在最近的一個海島上停靠了。
這是一個荒島。沒有人,連樹木也沒有,只有光禿禿的岩石跟沙子。難道說行程就要在這個地方擱淺了嗎?朱嘯跟風清可以等,但是葉盛卻等不了,他以後的一切的決定權都在他們兩個人的手裡了,他們怎麼能讓好朋友失望呢?他們自己也不想廢然而歸。
可是大海茫茫,遼無邊際,他們縱然有一身的法術,也是無濟於事的。可是現在這個情形,他們也只有殊死一搏了。
朱嘯問水手:"這裡距離無名島還有多久,大概在什麼方向上?"
得到的回答讓朱嘯懵了,水手回答:"我也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他們只管搖船,掌舵一向都是胡老三的,而且無名島他們也只是去過三五次,對路線並不熟悉。幸好現在他們行船不久,所以回去的話,也還沒有多大的難度。
可是怎麼能回去呢?
現在必須要找一個好的法子,可是現在去哪兒找什麼法子,根本就不知道無人島在什麼地方,能有什麼好法子,朱嘯只覺得一個頭比兩個大。
他從船山跳下來,在岸邊的石頭上坐着,望着遙遠的星空,星空上的點點星光都在朝他眨着眼睛,也不知是安慰他,還是嘲笑他。
風清也下了船,在他的邊上坐下來,長長地嘆了口氣,道:"不要急,我想,總會有辦法的,所謂皇天不負苦心人,我們既然如此誠心,就算是上蒼也不會叫我們無望而歸的。"
朱嘯低着頭,用拇指的指甲在自己的嘴脣上摩擦着,道:"你有沒有想過,爲什麼有人會殺胡老三?"
風清道:"你不是說了嗎,不想讓船去無名島。"
朱嘯追問道:"你那想過嗎,爲什麼兇手不想讓我們去無名島?"
風清這次沒有立刻回答,因爲他忽然想起了之前在叢林裡遇到的哈利珠,哈利珠還警告過他們千萬不要去找還春陽,因爲有人不想讓他們救好葉盛。難道說殺胡老三這件事情也跟那件事有關係?風清雖然沒有說出來,可是朱嘯也看出了風清一定想到了這些,於是就道:"現在他們暫且將我們去無名島的念頭阻斷,然後肯定會想辦法將我們除掉的。"
風清道:"你的意思是說,這個船上有他們的人,他們想幹掉我們?"
朱嘯點了點頭,但眼中堅毅的色澤更濃了,道:"他們越這麼做,那就表明還春陽越有可能在無名島上,否則我們肯定會徒勞往返的,那他們完全沒有阻止我們的必要了。"
風清想了想,道:"你覺得這艘船上,誰的嫌疑最大?"
朱嘯道:"其實嫌疑最大的是叫做七夜的那個瞎子。"風清失聲道:"是他?那你還一口認定是個小舞呢?"
朱嘯道:"我認定小舞是兇手,只是想讓他放鬆警惕,看看他會不會露出什麼破綻,沒想到,他居然惡人先告狀,一口咬定是我,真是大出我的意料之外。"
風清皺着眉,正色道:"你爲什麼覺得兇手就是七夜呢?"
朱嘯解釋:"我不知道你注意到了七夜的手沒有,他的手掌很長,很細,顯然練得是音段掌之類的武功,在炎黃大陸上,這種武功已經很少見到了,更厲害的是,音段掌可以殺人於無形,讓人死後根本就找不到死掉的原因。"
風清又有點不懂了,就道:"那照你這麼說的話,爲什麼他還要在胡老三的胸口再加上一刀呢?"
朱嘯道:"這只是他故佈疑陣而已,加了一刀之後,別人肯定以爲胡老三是死在這一刀之下的,這樣的話,兇手的範圍就擴大了,別人也不一定能懷疑到他的身上。"
風清還有疑問:"但是胡老三死的時候,那門不是關着的嗎,還從裡面反鎖了,他是怎麼進去殺人的呢?"
朱嘯笑笑,道:"這個就更簡單了,你只要給我一根線,我就能製造出這樣的密室假象。"
風清沒有再問了,因爲他相信朱嘯的話,製造出密室殺人案,本來就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何況是像七夜這樣的高手呢?
過了很久,風清又思索着,道:"那既然他是兇手,我們現在不如出手將他抓住。"
朱嘯搖頭,道:"現在我們還沒有證據,這樣做,對我們沒有好處,而且在別人看來,我也是有嫌疑的,我這樣做,豈非是有點欲蓋彌彰的意思?"
風清覺得朱嘯的話有道理,但是現在有道理的話,對他們並沒有什麼幫助,他們就算是找出了七夜行兇的證據,那又能怎麼樣呢?頂多將七夜幹掉,卻是無論如何也到不了那座無人島了,時間一耽擱,那麼葉盛可能就會失去治療的機會。想到這裡,風清就很是焦急。朱嘯顯然也看出了風清的顧慮,就道:"你別急,我敢保證,只要找出了兇手,我們一定可以順利地到達無名島的。"
風清並不笨,立刻道:"你的意思是說,兇手肯定知道無名島的下落?"
朱嘯道:"不錯,你想想,倘若他不知道的話,那在途中害了胡老三之後,自己豈不是也會死在海上,陪葬嗎?"
風清來了勁,追問道:"你確定他知道?"
朱嘯道:"我不確定,但是眼下,我們並沒有什麼其他的好法子了,現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找到兇手的犯罪證據,雖然這個人很有可能是七夜,但或許也可能是其他人,因爲我們根本不知道這個船上任何一個人的身世來歷。"
這個時候,船艙裡忽然亂成一片,呼叫聲如雷。朱嘯趕緊站起身來,道:"去看看。"他一個縱身,不等風清迴應,就躍上了船的甲板。他一站到甲板上,就低斥一聲,道:"不好。"
他說着話,就衝進了船艙裡,風清也叫了一聲"不好",其實他並不知道什麼地方不好,也不知道爲什麼不好,可是既然朱嘯叫出了這兩字,那一定就發生了危險的狀況。究竟發生了什麼狀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