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襄擡起頭來看了李承一眼,“江魚渚多水多沼,若是拓荒,確實要想到雨水多與否的問題。”
關平撓撓頭,“適才郎君在水邊不是說了,就算是豐水之年,江魚渚也是能露出來的。”
“可否用堤壩攔住江水?”趙襄問道。
“若是四周加固加高一些,倒是有些用處,但也不能全依託於堤壩。”李承又在紙上添了幾筆,“先種樹木和蘆葦等,固定住灘塗,防止大水將江魚渚盡數沖走,再用堤壩牢固,如此或許有些用處。”
歷史上只說明年大雨,卻沒有說太清楚這個雨到底是會下到什麼程度。
“若只有一季稻穀的話,主簿那裡可以交差,但是恐怕郎君自己個就留不下來許多了。”
“料敵從寬,料己從嚴,”李承笑道,“這雙季稻目前還不能太指望上,但是誰告訴我留不下許多?”
“郎君不是說只能種一季嗎?”
“是一季,但是吾可以更拓寬一些,”李承拿起筆,比劃給兩人看,“看到了此處了嗎?江魚渚和河邊的這一塊地方。”
江魚渚像是一個大肚茄子模樣,而茄子的柄就貼合在河邊,茄子的身子靠在了江邊,江邊和江魚渚之間,留着一大塊長條形的灘塗沼澤溼地,李承朝着茄子的尾部和江邊用粗線一劃,“這裡只要用土石堆起來,排空水,就可以得到不少水田!”
“此地種水稻,最適合了,”李承笑道,“如此的話,江魚渚的面積大了好些,就算是種夠一季稻,那也足夠讓廖主簿滿意!”
趙襄笑道,“主簿要郎君多少糧食。”
“一半,”趙襄明知故問,這個事情若是沒有趙襄在裡面牽線搭橋,就靠關平有這個腦子來辦,就能辦成,李承是一點兒都不信的。
他對着二人解釋道,“江魚渚乃是荊州軍用之地,歸屬大軍所有,我只能算是荊州軍的佃戶。”
這個分成還是靠譜的,也等於是廖化爲了彌補自己個給值五十大錢的一點虧欠,而做的補償。廖化並沒有佔李承的便宜,但是也明確告訴李承,此地爲荒地,若是想要正兒八經拓荒出來,他認爲一兩年間是做不出來的。
“誰說做不出來?”李承摩拳擦掌,望着那張畫着江魚渚的紙張,好像是望着一張足夠實現自己夢想的天地藍圖,他預感到這個地方會是自己伸展拳腳的地方,對於未來的渴望,讓他呼吸聲都急促了起來。
“之前爲何婉拒太守前往江陵,因爲在南郡大城之中,到處田地都分完了,我何德何能,能讓田主們都聽着我的號令?就算是這事兒推廣開來,也是成效不顯,而糜太守必然不會強壓着要各地都如此行事。”
這不是李承看不起糜芳,而是作爲執政者,對着創新的東西不僅要支持,還要謹慎小心,他居於南郡太守之位,若是因爲相信李承,萬一胡鬧,影響了一郡之糧食豐收,只怕就算他是元從,那玄德公也不會饒了他。
對於一個從官場浸潤出來的老鳥來說,穩定,壓倒一切。
“行事最好就是順風順水,而不是有許多掣肘,既然去南郡不好,還不如在軍中屯田來的爽快!”李承笑道,“寧爲雞頭,不爲鳳尾,在飛鳥莊和江魚渚,吾爲先!莊子裡的青壯們都聽吾之號令,事半功倍,未來可期!”
這話說的很是堅定,又帶着一種睥睨天下俊才的豪氣,關平都看呆了,趙襄眼中亮晶晶的,“郎君之志,高於山乎!”
“正確的種稻之術、充足的人丁青壯,還有這廣闊的江魚渚,如此的話,剛好讓吾可以施展心中所學。”李承伸出手,抖了抖袖子,將食指按在了被縱橫交錯劃分成一個個田字格的小半島,“將來這裡,就是吾興盛之地了!”
李承一直擔憂家中的田地不夠,這不是說李家還不夠吃飽飯,而是缺乏一些規模效應,就好像一個自以爲良好的辦法,適用於某一地某一戶,效果極好,可若是推廣出來,不見得由點及面就全部有效。
一戶人家的田地用了雙季稻,不見得其他戶裡也可以用這個來豐收,張圖告訴李承,莊子裡和鄉鄰都有傳言,說是李承得了神仙之術,在田裡埋了祈福的寶物,這才能讓田地再生出了一季稻穀,別人是用不了的。
現在有了江魚渚這麼大的一塊地盤,UU看書 www.uukanshu.net 都交給李承來打理,只要是把這裡都給操辦起來,那麼這個謠言就可以打破不說,李承還可以進一步實驗出自己種田的能力,以供官方或者軍方來確定,自己個到底有沒有實力,將一田一地的結果推廣到大範圍。
“如今只有一件事情,還未解決。”趙襄提醒李承,她爲李承思索推演了一番,這個事兒很緊要,若不解決,李承的這些計劃和夢想都會化爲泡影。
“不錯,就是人手,”李承提筆在江魚渚上畫了一些小人,“等到吾送糧結束後,莊子裡的青壯還去服徭役,而想要將江魚渚拓荒,非這些青壯動手,就靠着吾家幾個人,決計不成。”
“那麼此事,還要落在南郡太守,糜使君的身上!”李趙二人談論許久,而關平終於跟上了他們的思維節奏,這時候馬上插話,“李郎君,此事兒交給爲兄,如何?”
關平拍胸脯砰砰砰響,“吾與汝既爲親兄弟,自然不分彼此,此事兒我晚間回去,就去尋那太守,想必他會給吾這個面子,一定是免了李家和飛鳥莊的這些徭役。”
趙襄笑而不語,李承搖搖頭,站了起來,望着窗外的庭院,快到中午了,庭院被陽光盡數照耀,薛大牛和張圖一起將僅剩的兩籮筐稻穀放在院子裡晾曬,有些水汽被太陽一射,就升騰在了半空中形成氤氳之氣。
“多謝坦之兄,”李承想了想,“只是這人情不好多用,若是這一次就讓人用了這樣簡單的事兒,日後等到難爲之事,再求人的時候,只怕是人家就不理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