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兆豐年。
郭榮站在垂拱殿前,看着漫天飛舞的雪花,心裡卻如火一般的熱。
“朕就說那幫小子有出息,能搞出名堂,誰能想的到,小小鳳州竟然挖出大銀礦,範相,你說該如何安排?”
相陪着一起賞雪的正是左相範質,他正探着手去接那飄灑的雪花,聞言笑道:“秦越上的摺子條理甚好,三年內上交國庫六成,三成留着發展州治,訓練新兵,這可行,只是那安國言獨佔一份子,雖然買馬骨的理由官冕堂皇,但這額度也太大了。”
郭榮用靴子淺淺的在臺階上輕按着腳印子,密密的圈起一個半圓,半開玩笑道:“朕卻覺着這一點也不多,那安國言出身黔西,就要讓其富裕,使其族人享受到好處,這對蕃部歸心大有幫助。”
“更何況,這銀礦還是他發現的,如秦越所言,今天能發現銀礦,明天可能就會發現銅礦,這樣的人才,就該重用,重賞,不僅如此,朕還要賜其官身,就讓他當這銀冶監的監正。”
“這……”
範質遲疑了一下,諫道:“用其所長,甚是合適,不過是不是也派個腹心之人去監督一二,一切從源頭抓起,也是對這些年輕人的保護。”
“嗯,範相提議的是,朕考慮一下,走,進屋,甘沛,安排人去樞密院看看魏王二卿可在,兩位張卿也喊一下,看看這漫天飄大雪,能飲一杯無。”
範質哈哈大笑道:“那得喝佳釀。”
郭榮抻抻雙臂,笑道:“有,今天喝江南進貢的沉缸胭脂紅。”
……
千里冰封,萬里雪飄。
兩當縣的雪比起汴京城的還有大上三分,是真正的鵝毛大雪。
然而城北亂山上,卻是煙火熊熊。
雪在半空便化爲絲絲密雨。
秦越身披蓑衣,頭戴斗笠,遠遠看着礦工們忙碌,不由萬分感慨,原以爲古人開礦是一鋤一釺挖的,哪知道竟然是燒爆開礦,而且烹煉鉛砣,爐灰分鉛術應用熟練的很。
他恨自己不是工科男,於這技術上面提供不了半點幫助,回去苦思良久,也只得了個水力舂碓的改良方法,水車舂碓坊已經建成,只是用水極費,秦越依着前世記憶,畫了個珠軸承,準備安在木軸兩頭試試。
安國言深一腳淺一腳的走過來,這人平素看着不正經,幹活時神情卻極爲專注,僅是望山辨氣,研究洞口便花去好幾天時間,待到開山之日,更是盛裝祭神,吟唱了足有半個時辰的古言讚歌,隆而重之的舉行了儀式,方下令開工。
“留後上官,你今天怎麼來了?放心,有我在,銀子多多的有。”安國言邊走邊拍胸脯。
“好你個文龍,你當鬼子進村吶,給你看一個好東西。”
“什麼寶貝需要你自己親自送來。”
“走,棚裡說話。”
礦場方開採,一切就簡,一貫會享受的安國言也不嫌棄,只是獨居一窩棚,比別人乾淨些而已。
兩人進了棚,秦越跺跺腳,安國言卻先進一步,然後從裡面拿出一雙草鞋來,示意秦越換上。
秦越見那鞋子高幫如靴子,草編細密,觸手柔和,詫道:“你的手藝?”
“阿果的手藝,我們寨中人人會編,可暖和了,快換上,你腳不臭吧,要臭的話我搬凳子來,你在外面換了先?”
秦越暴一句粗嘴,大馬金刀的在棚內那唯一披着狼皮的大椅子上坐下,換了鞋子,果然暖和,試着走了兩步,軟綿綿的十分舒服,顯然是家居好東西,復坐下,示意莊生把東西拿出來。
安國言見是個木頭做的圓盆子,兩層圓圈內還嵌着一顆顆的圓珠子,搭住內圈,把外圈一轉動,嘩啦啦的便轉動起來。
“這……幹什麼用?”
“州境內所有的鐵匠都徵到你這了,我只好找木匠做個樣子,你看看用鐵打製,然後安接在水車輪心兩頭,應能省下不少水力。”
安國言把大拇指一翹,贊聲好,拎起銀壺就準備熱酒,秦越擺手道:“酒先別慌喝,我思忖着風機也可用水力,只大致想法,來,這是圖紙……”
……
人在什麼時候能爆發最大潛力?
答案是看到銀子。
本來秦越的意思是馬上過年了,礦區裡先放兩天年假。哪知安國言直接搖頭,說:“某想放,他們也不會走,要怪就怪你的餿主意,工錢給太高了,百斤礦石十文錢,虧你想的出,他們一人每天最少背出來兩千斤。”
秦越笑道:“現在洞淺,而礦工們也缺經驗,就讓他們賺些活錢吧,對了,你不會一股腦兒收吧,可分等級?”
安國言睜圓了大眼,點點自個的鼻子,誇張的喊道:“安某人乃整個黔西最聰明的人,會想不到這個?甲乙丙丁戊,整整五級。”
“那最好,把關要注意公平。”
“當然公平了,不同級別不同碓坊,以次充好以好說次,虧的是自己好不好。”
秦越笑笑,舉碗示意喝酒,眼前這位就有人來瘋的本事,給點笑臉就粘上了,虎子都不會如此與他說話呢,不過秦越也不介意,男人就該有性格。
安國言淺抿了一口,說與寨中的虎骨酒差遠了,然後又道:“奴隸吶,囚犯吶,你倒是早點找來呀,某寧可多給他們一個煎餅,三個煎餅,也不願意多付一枚銅鈿。”
秦越鄙夷的橫了他一眼:“有點人性好不好,囚犯來也要支付工錢,雖然可以少一點,也要給人以盼頭。”
“另外,過完年,再設一個獎勵機制出來。”
安國言愣住了,“還要給獎勵?”
安國言哇呀一下子就跳了起來:“……還有人監視,監視誰?某現在洗澡都要光屁股,還來監視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