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安胎,而被勒令停止一切商務活動的周容與蘇子瑜,在家裡呆了不過三五天,便有些發狂了。
“蘇七,這怎麼辦,我要急死了。”
“我更急,只要有帳本在手,以前在家我可以一個月不出門,現在就這樣呆着,日子好長喲。”
“唉,舞也跳不得,唱歌弄曲也只有你一個聽衆,哎,太無聊了。”
“要不,你跟大伯說說,讓我們做事唄,那些鋪子都盤下來了,就這樣空着哪是個事。”
周容趴在桌子上,有氣無力的道:“別看他嘻嘻哈哈的,他比你家虎子還重視,自從有了寶寶後,他幾次睡着了都在流淚呢,哪還會讓我做事情,那些鋪子別管了,有丙伯他們料理,對了,你的那班人馬怎還不過來?”
“……有事耽誤了,還要再等些時候。”
“哎,命苦,你我一樣的命苦。”
雙兒在邊上聽了,忍不住道:“要你們命苦,這全天下的女子都要跳河了。”
周容嘖嘖讚道:“看看,看看,抱不平的來了。”
雙兒立馬紅了耳根,那邊廂彩墨幫腔道:“本來就是嘛。”
這一回,蘇子瑜揚了揚眉,周容才跳起來又坐了回去,委屈的撫着平平如也的小肚子,作勢哀嚎。
侍女們……
都長大了。
蘇子瑜早想把雙兒的大事給落實了,偏周容這不許那不許的,卻是不敢破壞了姐妹情誼。
如今的周容壓力山大,師父師孃也開了口,說得給九郎納妾了。孃家來的丙伯看看這若大的家也委婉的說與郎子的官聲不利……
一個“妒”字,竟然在七出之列。
萬惡的舊社會吶!!!
硯心從外面急急忙忙的小跑過來,胸前波濤洶涌,“娘子,蔡大來了,莊生出城去接了,等會就到。”
“啊!終於來個伴了。”
蘇子瑜笑道:“人家馬上去嘉州的好不好。”
硯心道:“蔡大是從嘉州來的呢,她們一路坐船先到嘉州,然後再來的益州。”
蔡喜兒的到來,最開心的莫過於祁三多與莊生。
因爲與她一道來的,還有鮑莊兩家,周容與蘇子瑜的邀請她們婉拒,但祁三多與莊生的家書,終於讓兩家人都入蜀團聚了。
爲着鮑丫妹,祁三多也是有心了,本來大大咧咧的一個傢伙,爲了等她,都天天窩在軍營裡吃大鍋飯。
兩人策馬飛馳,老遠看見馬車,莊生便大聲呼嘯了起來,待臨近,更是飛身下馬,一把抱住已變的白白胖胖的莊重,歡喜的叫一聲二弟,見母親掀了簾子要出來,忍不住眼淚洶涌而出,“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娘!”
“哎,哎,快起來快起來,白白淨淨的袍子,就被你搞髒了,難不難洗吶,一點都不知道珍惜,快起來,多大的人了還哭鼻子……”
母親,大抵都是嘮叨的,滿滿的慈愛便從絮絮叨叨的責備聲中溢出來。
而祁三多,只顧着盤馬打轉,眼睛落在鮑丫妹的身上,四目相對,便再也沒分開過。
兩年沒見,鮑丫妹大變樣了,瓜子臉兒,柳葉眉兒,微露出的四顆貝齒在紅脣的映襯下更是潔白如玉,皮膚白白淨淨的,纖纖十指別樣長,渾身上下洋溢着健康的青春氣息。
祁三多打馬盤旋着,盤旋着,越來越近,倏的出手,一把將車轅上的女郎抱起,“嗚呼”一聲,策馬如飛,將一迭聲的驚叫丟在腦後,感受着懷裡的軟玉噴香,只覺着一顆心都要融化了。
“……壞人,氣都喘不過來了。”
祁三多嘿嘿一笑,臂彎裡抱着的是他最大的幸福,他忍不住再次俯身下去。
駿馬在田野裡疾馳,金黃的油菜花滿是醉人的芬芳。
一方粉紅的絲帕在春風裡飄蕩……
最美人間四月天。
……
秦越疲憊的癱在靠榻上,一動也不想動,任誰一連十來天的酒喝下來,也會吃不消,直比出徵行軍還累。
洗完澡後,更是軟塌如蟲。
“報……啓稟大帥,通判房進求見。”
“現在是午後了,不是散衙了麼?”
“小的不知。”
秦越想了想,啊喲着起身:“請他到外書房用茶。”
“諾。”
蜀地當官,有個好處,執行的還是前唐留下的制度:“凡諸司長官應通判者及上佐、縣令皆不值也,凡內外百僚日出即視事,過午而退,有事則直官省之。”
也就是說,官員一般只上午坐衙,下午便散衙了。
與中周那位工作狂皇帝的要求大爲不同,但蜀中方定,不敢一步到位,與李谷商議後,暫時還是按老習慣來。
說起來,這麼多留任的原蜀官當中,房進算是官職最高的了,一直循規蹈矩,話也不多,哪怕正旦新春也只是禮節性的遞個名刺,今日緣何登府求見?
秦越不情不願的換上見客長衫,來到外書房裡,房進已經在等着了,見他進來,忙起身行禮:“見過節帥。”
秦越笑道:“子賢兄,這裡不是官署,叫我輕雲或是九郎皆可,看你搞的隆而重之的,還帶這麼多禮物來,是要行賄麼。”
房進笑道:“還真是行賄,不過行賄者不是某,而是另有其人。”
“哦,不知是誰?”
“灌州數萬百姓。”
“那你找錯人了,該找司空纔是,他老人家一身兼着二十八州的資政。”
房進苦笑道:“去了,門都沒讓進,想來想去,只好來求節帥了。”
“怎麼說?”
“新任灌州刺史以灌口神廟爲霪祀,擬毀之,數萬士庶請命,羣情洶洶,恐出事故,摧毀之令雖然暫時是撤消了,但鄉老怕有變故,故求到某這,想請聖上降一道旨意,可某何德何能,但又不忍拒絕,想來想去,只好求節帥幫忙。”
秦越笑笑,示意房進喝茶,自己輕搖摺扇,想了想道:“子賢兄是灌州人?”
“正是。”
“這灌口神廟是個什麼廟?你也是知道的,我朝對寺廟管理極嚴,就連釋門也在清理整頓,何況霪祠野廟。”
房進肅容道:“這灌口神廟可不是霪祠野廟,其在蜀中的重要性,佛道兩家都比不得,乃東西兩川共奉之川主。”
“川主?”
“正是,以前每年都要舉行盛大的官祭活動,六月廿四這一天,數十萬百姓齊祭,光是宰殺的肥羊都在四五萬只以上,血流飄杵。”
秦越倏的站起,作色道:“什麼川主,倒底何方神聖,竟然如此大規模的殺牲血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