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你還真招邪了,怎麼盡跟女人惹麻煩?”
“什麼叫我盡跟女人惹麻煩,是她們惹我的好不好,嬢的,見鬼了,等下子瑜又擔心了。”
“就一層皮,也叫傷,實在不行,就在軍營裡住着,好陪某家值宿。”
石鶴雲自從成了婚,就蓄起了短髭,人看上去一下子成熟了十歲,但說話還是匪氣十足。他與新婚妻子好的蜜裡調油,天天容光煥發的,一輪值,就萎了。
甲寅懶的理他,見赤山與兩親衛打水來了,便把衣服一脫,只着一條四角短褲,雄糾糾氣昂昂的就在指揮所前的臺階上開始洗澡,鐵戰見赤山站在臺階上,要踮着腳淋水,便一把提過水桶,高高的淋下,一連三桶水衝下,甲寅這才顫着肌肉覺着爽意了,胡亂擦一擦,便進值房換衣服。
趙文亮剛巡哨回來,見階前滿地的水跡,不由的破口大罵。
他本優雅,進了虎牙軍,沒幾天同化了。
石鶴雲大笑道:“別賴某,有本事罵虎子去,剛你沒看見,好傢伙,這麼鼓。”
趙文亮起腳便踢:“好歹也是軍頭了好不好,有點樣子。”
中軍指揮部大抵就是這樣子,陳疤子在時是威嚴而不拘謹,木雲在時是肅穆而威嚴,甲寅在時就只有嘻鬧活潑了。
如今虎牙軍足額一萬人,衙內親兵也補滿了二千人,超額二千整,對外說以後要優勝劣汰,最少要淘汰二千,至於何時淘汰,眼下尚未定論。
這座大兵營又分前後左右中五大營,每營一軍,正好五軍,各軍都有自己的指揮所,但哥幾個沒事還是喜歡來這中軍指揮部泡着。
營一分好,帶隊操練是各營頭的事,而且眼下的訓練強度也沒有高要求,故這段時間中軍指揮部就成了幾個軍頭吹牛打屁的地方。
五個軍,只有四個軍頭,分別是花槍、鐵戰、石鶴雲、趙文亮,再找不到別的人了,甲寅只好自兼一個。
見甲寅換好衣服出來,石鶴雲連忙道:“麻將?”
“禁。”
“喝酒?”
“禁。”
石鶴雲哀嚎道:“天天喝茶,老子肚子都咣噹響。”
“這麼無聊,和大個子比手勁。”
石鶴雲翻翻白眼,當沒聽見。
其實甲寅也覺着無聊,這一沒仗打了,就空落了,他與秦越不同,秦越會變出很多有趣的事情出來,而他彷彿除了提槊舞刀,就沒別的事好幹了。
甲寅坐着喝了兩杯茶,想了想道:“要不,比刀?”
另三人齊齊擡頭手指交叉着互點:“你。”
甲寅心想,都不如花槍爽氣,可惜花槍率馬兵出城訓練了,當下沒好氣的一拍桌子:“喝酒,喝酒,一人只能一……兩碗。”
……
與甲寅的枯悶相比,秦越卻忙的不可開交。
皇宮博覽會的展位買撲,大獲成功,劃出的六十七個展位被搶拍一空,比基價高出五倍有餘,僅一個會同殿便拍出了五萬貫的天價來,原定爲書籍展覽的規劃當場作廢。
因爲能出此大價錢的,當然是絲綢商。
整整七十三萬貫的收益,把李谷眼都看紅了,咆嘯着,怒吼着,讓趕緊給京中輸送過去,秦越好說歹說,答應立馬就解送五十萬貫,才把起跳的大司空勸伏住。
被金錢鎮住了的李谷又準備讓還有空置的院落也拿出來撲買,這回秦越不依了,好講了一通物以稀爲貴,要保障在皇宮展覽商家利益等道理,才勉強把他勸伏了。
自此後,秦越便陷入了酒池肉林中。
他與曾梧、韓徽、鄒衍等輪着,一人一餐,一人一場,參與各種招待宴會,每赴一場宴會,莊生都要抱一堆如奏摺般裝訂好的益州簡介,逢人便送。
然後,就如何鼓勵本土商家做大做強,如何歡迎外地商戶入駐益州展開一場場酒桌上的交流。
說的最多的一句話便是:“想要什麼政策好談,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歷朝歷代,都沒有本朝這般重視商業,要知道,當今聖上,龍潛之際,也曾販過雨傘,也曾賣過茶葉……
本帥我就是以買賣論而獲得了聖上的垂青,所以,你們無論做什麼買賣,只要有利於民生髮展,能夠創造經濟效益,朝廷都支持,本帥更是會大力支持,在這裡,本帥借花謝佛,祝大家生意興隆,萬事如意,來,乾杯……”
喝完這一場,趕赴下一場。
當此各路客商雲集之際,酒場便是戰場。
但都只是交淺言淺,秦越曾梧等人更多的是釋放真誠的信號,卻並沒有就哪家哪行進行深入的交流與探討。
不是他們不想,而是不能。
當下的商行,要想順利開設,背後沒有東家支撐是不可能的,如蘇子瑜原來的廣順堂,就有好幾家官員的持股,這也是蘇子瑜出嫁後要淨身出戶的重要原因之一。
當下秦越他們不能具體細談,在於兩方面,一是正主兒來的少,二是背後的水太深,暫時還不適合趟。
所以盡做表面功夫。
四月錦市,不僅僅是絲綢業的專業月市。
各行各業,各式百貨也湊熱鬧,因爲運輸大都走船的緣故,需要輕重搭配,也因爲絲綢商大多數還經營着其它品類,所以能拿出來買賣的,趁這好月市都可勁兒的翻出來,紙、書、漆器、銅器、玉器、金器、瓷器、藥材、茶葉、鹽磚……
有本地出產的,也有外地商人引進的。
萬里橋左的大碼頭上,甚至還有若大的竹木市場也應季而生。
這些竹木,如長龍般的排在江邊,一排排,首尾相連,在排上連走十里,還看不到尾,蔚爲壯觀。
這一個月,是益州經濟的決戰月,一切都要爲經濟讓行。
鄉下的蠶農已經忙碌了快一個月了,這一個月,再胖的人都會瘦成排骨頭,從買來蠶種開始,便是各種提心吊膽,窩種急,收蠶憂,頭眠愁,二眠慮……
待到大眠,蠶寶寶們養的生青滾壯了,又開始擔心桑葉夠不夠,這時的蠶寶寶在積蓄最大的能量,拼命吃,採桑捋葉上青就跟打仗一般,幾乎沒得歇氣,蠶農們幾乎就沒有睡覺的時間。
再到蠶上山,更捏着一把汗,又是最少三天三夜沒得睡,只有挑開蘆簾角,看到滿山的雪白,一顆心纔會落下去。
而隨着展覽會的時間越來越近,街市人流越來越多,越來越忙。
錦市主角——絲綢商們忙的腳不沾地,對蠶農來說,養蠶如同打仗一般,而對商人們來說,更是兩頭打仗,收繭忙,接單忙,一進一出,都關係這一年的收成,所以,再紈絝的子弟,這一個月都會收心,爲事業忙活。
今年越發忙碌,不僅皇宮有開展銷會,還因爲官府放出明文告示,將根據客戶的投票,專家組的評選,以及老百姓的認可度,評選出前三甲字號,這前三甲將獲得“誠信商家”榮譽稱號,分別是三星,四星,五星,官府給授牌。
你的誠信,官府背書。
這讓那些因沒資格參與皇宮展覽而泄氣的商人們再次激動。
不止商人們忙,就連青樓楚館都卯出了緊張的氣氛,因爲錦市一結束,便是姑娘們一爭翹楚之時,那一晚,浣花溪上,她們是主角。
商戰,一觸即發。
遠在北疆的戰場,也因爲郭榮龍舟抵達滄州,而吹響了戰爭的號角。
聞周皇御駕親征至,契丹寧州刺史王洪、益津關守將鍾廷暉直接開門獻城。
周軍一日下雙城。
北伐取得開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