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不明白，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蠱惑力，竟然能夠讓一個虔誠的佛教教徒拋棄自己原先的信仰，成了這種不人不鬼的東西！
難道就真是他嘴裡所說的，能夠不生不滅，不如輪迴？
但是真的是這樣的話，那又有何意義呢？至少我辦不到，人生雖然是痛苦的，但是畢竟也有快樂的一面。
假如我們能夠嘗試着將痛苦的日子快樂點過的話，我們不也是很快樂嗎？、
——
一千年前，慧明身體全部都被五馬分屍一般。
當時那個腦袋還殘留着最後的一絲意識。
他知道他要死了。
一個聲音從他的上面傳來。
“你不想死？”
慧明沒能說話，也沒能回話。
“我可以救你！”
從那幽暗的地方走出了一個只有一個木棍撐着的腦袋，那雙眼睛死死地盯着慧明。
慧明那腦袋被一拉，登時就着那橫木一頂，哎呀，慧明陡然覺得自己的身體又回來了！
他當時也覺得有些奇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那個撐着腦袋的傢伙出現了。
慧明一看，登時傻了眼。
那個不是人，是一朵花。
原先看着是腦袋的地方其實是一朵花。
那朵花真是個有多詭異就有多詭異，而且最不可思議的是，這花還會說話。
“妖怪？”
慧明有些不太理解地看着那朵花。
“你想滅了她？”那朵花點向在慧明前面的一個地方。
那花妖瞬時間便從樹蔭之中走了出來。
“大王！”那花妖對着那朵花點着頭，態度顯得很是恭敬。
慧明這時候倒是傻了眼了，這個花竟然是個妖王，可是不是說修行越高的越容易形成人形嗎？他知道他就算是打破腦袋也可能沒想明白，於是他便問，“你爲什麼要救我？難不成就是爲了侮辱我？”
“我沒有這個意思。你們佛家子弟不總常說佛的嗎？今天我就與你論佛！”那朵花露出了一個笑容。
“我不屑與你們這般妖怪談論……”
“妖怪？我們是妖怪？那你又是什麼？”花笑道。
“我是人啊？”
“人可成佛，妖可成佛嗎？”
“佛者，便是頓悟，若果有所頓悟，自然成得了佛。”
“那我們妖既然能成佛，那我和你們又有什麼區別呢？”
“你們妖爲禍人間，欺殺我們人類，大造殺業，這又怎麼能成佛呢？”
“哦，那你們人毀壞樹木，殺害我們的同胞，又作何解釋呢？”
“這……”慧明有些詞窮的感覺。
“人造殺業不遭罪，我們造殺業卻必須爲人所屠殺，這假如真是佛理，那未免也太牽強附會了吧！”那朵花斥責道。
“凡事自有因果。”慧明嘆了口氣。
“凡事自由因果，那我且問你，你可曾吃過菜，踩過野草？”
“都有！”慧明嘆了口氣。
“那你是不是該受報應呢？”
慧明低下了頭。
“你們佛者說只要得到正果，便能夠超脫生死輪迴，但是你們有幾個真的做到了呢？”
“這個……”
“我記得你們有過這麼一句話，‘人曾爲僧，人弗能成佛。’你做了一輩子僧人，你確定真的能成佛麼？”
“我雖不能頓悟，但是卻已經遠離塵埃，此世不能頓悟，來世呢？”慧明長舒了口氣。
“那好，我告訴你，我們現在就是一種不死不滅不入輪迴的狀態，你認爲你要用多少輩子的時間來完成呢？”
“我……”慧明這時候有些感傷了。
“這不和你們的執念一樣嗎？佛說放下，你不放下你的執念，你又何曾能成爲佛呢？”
“不，這不一樣。”慧明還是竭力地辯解着。
“你明明知道一樣，卻偏偏說不一樣，你不是也犯戒了麼？你們不是說佛者，不打誑語。你卻爲何說謊？”
慧明閉上了眼睛。
“人也是道，妖也是道，佛也是道，能存在世間便是個道。你追逐了她多日，想要滅了她，你不覺
得自己這麼做是錯的麼？”
“我給你兩條道路，一條加入我們，永遠地不死不滅，不受輪迴之苦，第二，你可以選擇不加入我們，但是後果自然很明顯，我立刻就可以送你下額鼻地獄，你儘管可以下去思考我的話究竟是真是假，有理無理。”
當然，慧明選擇了第一條。
當我在慧明的嘴裡知道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我才清楚了這一切。
“所以你才幫助他們？”我本來想用助紂爲虐這個詞的，但是我卻實又想不通用什麼詞去辯解人類的肆意破壞。
“難道你不覺得自己作爲人而恥辱麼？”
我道：“難道你們總是看到人類黑暗的一面，卻沒有看到人類光明的一面麼？是，人類總是在做着破壞大自然的事情，但是人類的覺悟不也越來越高，很多人都已經意識到了保護大自然的重要了，當我們會懂得爲那些掙扎在最後一塊冰上的北極熊寶寶痛哭流涕的時候，我們不是也找回了自己麼？
所謂，人之初，性本善。這纔是我們的人類不是嗎？”
“笑話，我在這裡呆了一千年，我見過了這世間多少的勾心鬥角，人類那骯髒與邪惡的內心何曾有改變，只看到了一點點的你卻強詞奪理地說什麼人之初，性本善，這不是要笑話死人麼？”
“假如你真的看到那樣的人，那你可曾看到這樣的人！”
我想到了小晴，我慢慢地將小晴作爲老師那些過往的經歷說了一遍，我想到了那個無名的管理員，便將他捨身入火海救孩子的經歷說了一遍，最後我想到了我的師父，師父爲了拯救別人，甘願受人誤會，只爲了尋求着這一輩子的道。
“假如你不相信任何一個人可以做到那些善良的事情的話，我可以保證，我絕對可以做到，我用我這顆腦袋向你保證。”
“那又如何？我既然已經選擇這條路了，我已經無法回頭了！”
慧明苦笑着。
我見着從他眼睛滴出來的眼淚。
我看着他，看了他很久，那種悲傷絕不是裝出來的。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