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易在這裡建了個板房的事,附近也有鄰居知道,連大爺等了一會兒不見連盼回來,到附近一問就知道了,於是順着路就過來了。
連盼連忙蹬蹬從樓上下來,“爺爺。”
緊接着,嚴易也從房間裡出來了,走在連盼後面。
兩人從一間房裡出來,一前一後,方纔也不知在做什麼,連大爺的臉色瞬間有點難看,又見連盼雙脣水潤嫣紅,甚至有些紅腫,嚴易的脣色也是如此,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當即重重哼了一聲,對連盼呵斥道,“你過來!”
連盼有些不安地看了一眼嚴易,還是依言走到了爺爺身邊,頗有些討好地挽住了他的胳膊,“爺爺你來啦!”
自己孫女的性格,連大爺還是清楚的,說得難聽一點,就是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那種,一看嚴易的樣子就知道他恐怕已經得手了,偏偏連盼還半點警覺心都沒有。連大爺真是看得惱火,連帶着對林至一幫子人都沒什麼好臉色。
林至這邊喜笑顏開地說了半天,只落得連大爺一句,“不用了,我這陣子我就住在老李家,勞煩你們費心了。”
嚴易似乎早料到連大爺會有這樣的反應,只淡淡道,“您一個人借住或許方便,那連盼放假回家怎麼辦?難道要讓她這麼大個閨女,也借住在外人家嗎?哪家沒個男人呢?您放心嗎?”
若是以前,連大爺可能還不太在意一點,畢竟連盼胖從前得跟球似的,實在非常有安全感,但是至今夏以來,連盼忽然瘦了很多,她五官本來就小巧可人,人一瘦,身材曲線也格外玲瓏起來,加上肌膚白皙,又總是笑盈盈的,別提多招那些男孩子喜歡了,不然,又豈會惹上嚴易這頭狼?
村子裡已經有好幾個大媽過來跟他打聽連盼的戀愛狀況了,連大爺最近也在認真思索這個問題,他其實挺希望連盼就在村子附近找個上過大學差不多的年輕人嫁了算了,知根知底,連盼也不會吃虧。誰知道這事兒還沒開始謀劃,就被嚴易給截胡了。
不過嚴易確實是說到了點上,他自己住老李家是沒什麼,連盼水靈靈這麼大個閨女,哪能沒有個放假回家的時候呢?住別人家裡,確實不方便。何況老李家的小兒子還是個沒結婚三十歲的光棍呢!
連盼一聽,當即便扯了扯連大爺的袖子道,“爺爺,我不想去別人家住,咱們就住這個板房吧!您要是介意,咱們給嚴老闆付錢不就好了?”
蓋新房得拿一大筆錢,但是板房卻不用,這種集裝箱搭起來的房子並不貴,勉強拼湊拼湊,她每個月還有工資,應該夠付。
不管怎樣,板房也是房,好歹是個住處。連大爺沒辦法,只能點了點頭,嘆了口氣道,“老爺子臉皮厚,確實要感謝你們替我搭這個房子,至於這錢,我一定會想辦法還給嚴總的。”
想當初,嚴易第一次偶然路過連家來吃飯的時候,連大爺喝醉了還稱呼嚴易爲小嚴兄弟呢,這會兒的稱呼竟然變成嚴總了,林至在心裡默默給嚴易點了一排蠟,果然豬要吃白菜,不是那麼容易的。
因爲爺爺這樣的態度,連盼也沒敢和他說林至已經在聯繫施工隊蓋房的事,反正……他遲早也是要知道的。
連盼眼下已經有點破罐破摔的心理了,她肯定是逃不出嚴易的手掌心了,也不知怎麼回事,但凡每次她有點退縮,別說是退縮了,哪怕就只是冒出一個考慮考慮兩人關係的念頭,都能被他給發現,然後攪得她心神混亂,每一次都是以嚴易這樣或那樣宣告結束,哪次她討到點好了?
想到方纔在二樓的小房間裡發生的事,連盼到現在都還有些臉紅,這人怎麼這樣呢!
林至走的時候,連大爺硬是從兜里扣了五百塊錢出來,說是給這個板房的訂金,弄得林至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只好求救般地望向嚴易。
嚴易的表情倒是沒看出個什麼來,淡淡吩咐道,“既然連大爺堅持,那就收下吧。”
兩人來了一遭,幫這幫那,忙裡忙外的,連口飯都沒吃就走了。連盼心裡其實不太贊同爺爺的做法,中午在板房裡悶悶不樂地做飯。
連大爺拄着根簡易柺杖,看她滿臉不太高興的樣子,老爺子心裡其實也有點不是滋味,女大不中留啊!
他忍不住道,“爺爺說話你別不愛聽,我這都是爲你好,我看那個嚴總喜歡你,也就是一時新鮮,將來爺爺走了,他又厭棄你了,你又該怎麼辦呢?”
連盼切菜的手一頓。
其實她未嘗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如今的社會雖然沒有皇權,可是嚴易這樣的身份,又和古代的王公貴胄有什麼區別呢?他們只要想,照樣是可以三妻四妾乃至三千後宮的。
只是……不知道爲什麼,她莫名就覺得,嚴易不會做這樣的事,只不過這種沒來由的信任,實在很難令爺爺信服。
連盼低聲嗯了一聲,“我知道您是爲我好,我知道的。”
連大爺找了把椅子在堂屋裡坐下,就在旁邊看着連盼忙活,看了一會兒,又想起死去的兒子媳婦兒,老了老了,人沒死,家卻不在了,房子也沒了,這心頭一感傷,竟然眼淚就出來了。
連盼切完了菜回頭一看,爺爺居然哭了,當下菜也顧不上了,連忙蹲在連大爺旁邊,“爺爺,您別這樣啊!是不是腿又不舒服了?”
燒傷的腿的確是不舒服的,只是連大爺這一輩子糙慣了,這一點病痛倒也不太放在心上,最難受的老來遭受變故,又逢上連盼這個事,這才越想越傷心,忍不住老淚縱橫。
其實他若是家境富裕,何必又懼怕連盼受欺負呢?說到底,還是因爲自己沒用,也沒法給孫女撐場子。
“爺爺問你,你要跟我說實話。”
連盼點了點頭。
連大爺忍不住嘆了口氣,“你是不是真的喜歡嚴易?”
連盼臉色紅了紅,還是輕輕點頭嗯了一聲。
“你要是真喜歡他,爺爺不攔你。”連大爺忍不住伸手擦了一把淚,“爺爺只是想告訴你,他如果真喜歡你,就應當尊重你,也尊重你的親人,倘若連我這點臉色都受不了,將來我死了,又如何放心他會對你好呢?”
連大爺說得聲音哽咽,連盼一聽,哪有不流淚的,只能抓着爺爺的手安慰道,“爺爺我都知道的,您別多想了,您身體這麼好,人家常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您至少得活個百來歲的,別老說這些死不死的!你要是死,我第一個不同意!”
爺孫倆又聊了一會兒,兩邊才終於止住了眼淚,連盼一看,飯都已經蒸熟了,連忙去炒菜。
因爲出了煤爐子這檔子事,板房裡廚房配的都是電器,用打火竈做飯的,簡易方便,連盼一邊在鍋裡翻動,一邊又爲嚴易的細心而感動,如果不是他,恐怕她現在連個做飯的地方都沒有,還不知道要怎麼安頓爺爺呢。
因爲連大爺家裡出了事,附近很多鄰居都送了東西,雞鴨魚肉的一堆,光雞都有好幾只,連盼只挑了只母雞,把其餘的活禽都養在了後院。雞剁成了兩半,另一半放冰箱了,這一半燉在砂鍋裡,新買的砂鍋看上去很樸素,裡頭燉的東西卻不那麼樸素,老湯在爐子上發出輕微的響聲,香氣陣陣往外冒。
連盼在另一邊的小鍋裡炒肉,肉不過是尋常的豬肉,菜不過是尋常的包菜,打火竈旁邊小燉鍋裡還隔水蒸着一碗水蛋,一切都是最家常的東西,然而就這些再簡單不過的東西,將連大爺饞得口水連連。
說來也怪,連盼去上學後,連大爺就老是有些茶不思飯不想的,從前盼盼不在家,他都是自己做飯的,從來沒覺得不好吃,自從這個暑假後,胃彷彿就被連盼給養刁了似的,吃什麼都覺得不是個滋味。彷彿只有連盼做的,菜能談得上是飯菜似的。
要不是這場火把房子都給燒了,連大爺此刻竟然生出一股‘要是受點傷就能吃到盼盼做的飯感覺也不錯’的錯覺,他忍不住晃了晃腦袋,覺得自己真是老糊塗了。
不過,可真是香啊,光是聞着就覺得肚子裡的饞蟲都開始叫喚了。
這些食物都是利於皮膚恢復的,富含膠原蛋白,連盼刻意繞開了發物,最先是盛了一碗雞湯給連大爺——老母雞燉了很久,皮肉似乎都有些鬆動,就連最難燉的雞爪都已變得軟爛軟爛的,連大爺用勺子舀起來的時候,感覺肥爪子上的肉似乎都在微微顫動。
他顧不得燙就往嘴裡送,當然還是被燙得不輕,爪子彷彿在嘴裡自動就骨肉分離了似的,肉也不知怎麼吃進去的,一張嘴,就刷拉刷拉吐出好幾截雞骨頭來。家裡的大黃早就等不及了,一見有骨頭落在地上,連忙舌頭一卷,幾根小骨頭頓時不見蹤影。
連大爺幾口下去,湯就喝了個乾淨,雞肉在嘴裡估計沒嚼幾下就吞進去了,連盼看得好笑,“爺爺您慢點吃。”
老人家牙口沒那麼瓷實,又兼是傷員,連盼這會做的菜無一不是軟爛軟爛的,不過雖然是爛,肉卻不老,依然是鮮嫰鮮嫩的。連大爺吃着白肉感覺就在吃神仙肉似的,軟嫩多汁,一會兒就下去了三大碗米飯,肚子吃得圓圓的,只躺在椅子上打飽嗝。
連盼小心從燉鍋裡取了水蛋,又撒了一小撮蔥花,連大爺聞着香氣頓時又從椅子上支了起來,“給我的?”
“不給您給誰?涼一會兒再吃。”
當然是等不到涼了,水蛋順滑爽口,連大爺嘴一張,水蛋幾乎是順着喉嚨就下去了,比喝湯都要快,他意猶未盡地砸吧了一下嘴,滿足嘆道,“哎,有盼盼給爺爺做飯,爺爺巴不得活到一百歲呢!”
只不過一想到這丫頭往後就要給嚴易端茶倒水,如此精湛的廚藝都要落到他們嚴家人的嘴裡去,他不免又還是有些不滿,又有點捨不得。見連盼只簡單吃了點東西又在家裡洗完收拾,他年紀大了出這一場事,害的孫女也跟着擔心,好幾夜都沒睡好覺,連大爺忍不住拿着柺杖在連盼小腿上輕輕點了點,“行了行了,你別收這收那的,快去睡一會兒,睡醒了起來趕緊坐車回學校去,別耽誤學習。”
連盼嗯了一聲,“那您吃完也躺會兒吧,我扶您進屋。”
連大爺的臥室搭在一樓,方便行動,二樓那間房纔是連盼的,連盼上去的時候看手機亮着,她拿起來一看,有未讀的消息,是嚴易發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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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瓜:報告嚴總,有人說你是豬,在拱別人家的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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