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衡依舊垂着眼眸,聽着那父子倆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着。
雖然都是些陳芝麻爛穀子的家務事,但是言衡聽完,也大概知道了情況。
他現在之所以不急着去找陶夭夭,就是因爲他知道現在的陶夭夭並沒有處在什麼危險的境遇裡。
他萬萬沒想到,一個平凡到塵埃裡的農戶,竟然也有這麼多煩心的事,並且,在這樣的家庭中,陶夭夭作爲一個女子,完全就沒有能力去跟命運抗爭。
他突然有些同情陶夭夭,想到以前欺負她的時候,她每次都努力的甜笑,並且每天都那麼美滋滋的活着,他有點內疚。
陶金來和陶貴寶幾乎就是和盤托出,說完之後,面帶畏懼的盯着言衡,因爲他們說了這麼久的話,那個陌生的男子竟然一直筆挺的站在那裡,垂着眼眸,面無表情,着實讓他們一家人都覺得心驚膽顫的。
“記住,你們從沒見過我,否則,我會讓你們再也見不到天亮。”言衡扔下這句話,就從陶金來的家裡走出去。
步履穩健,快如閃電,那挺拔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陶金來一家人,頓時撲通的癱坐在地上。
許久,他們都不知道剛纔發生的那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而那個看起來着實陰森恐怖的男人,到底是什麼人。
但是,他們知道,那個男人和陶夭夭有關係,那個男人的身手,可謂殺人不眨眼的迅速。
言衡從陶金來的家裡出來之後,就按照陶金來說的位置,找到了陶夭夭家的小院。
小院很窄小,破舊的房舍裡仍舊亮着燈。
院子裡似乎除了草垛和一些種植的蔬菜,幾乎沒什麼東西。
窗戶上,有兩道身影,一長一短,一近一遠。
“爹,我跟你說了那麼多,你到底能不能明白呢?”陶夭夭聲音有些嘶啞,明明帶着怒氣,卻在極力的壓制。
“哼,不管你是爲了你娘好,還是爲了我好,或者爲了陶葉和陶枝,總之,你奶奶被打的這件事,你就是錯了。”一箇中年男人的聲音,低沉,帶着怒氣。
“您要是當真覺得我罪無可恕,那趁着現在我沒後悔,你趕緊把我掐死,您給我的命,不想給了,您就拿回去。”陶夭夭氣鼓鼓的說道。
“你反了是吧?這麼跟你爹說話?”陶福來的脾氣也上來了。
“不然呢?反正我是不可能告訴你,我娘和五姐六姐在哪裡,你不是願意給奶奶出錢治病麼?我也給了你銀子,你去啊。”陶夭夭真是被氣得要炸了。
從陶夭夭今天回到了陶家,三下五除二的逼迫了陶根起要公平對待三個兒子,又到逼迫大伯和三叔拿出相應的銀子,那簡直就是鬥智鬥勇啊。
誰說高智商的敵人可怕,對於陶夭夭來說,她更是喜歡跟高智商的人鬥狠了,最讓她氣憤不已的就是這些蠻不講理的家人。
打麼?不能打。罵麼?不能罵。順着他們?可是明明是自己被欺負。
“你——你——你別以爲你現在是蔡老爺的新夫人,我就動不了你了!”陶福來吼道。
哐啷一聲。
陶福來和陶夭夭同時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並且父女二人不約而同的朝着門口看過去。
“悶葫蘆?”陶夭夭近乎於驚訝,但是她那驚詫的眼神,分明在慢慢的變得激動,甚至喜悅興奮。
“你是誰?”陶福來見來者是個陌生的年輕男子,雖然衣着普通,卻器宇軒昂,有着一種不怒自威的王者霸氣,就有點慌張了。
言衡連看都懶得看他一眼,但是他又在想,這個男人是陶夭夭的生父,不管如何,都要禮貌一些。
“晚輩阿衡。”言衡說完,那雙犀利又冰冷的目光,落在了陶福來的身上。
陶福來雙眼中有着一股濃郁的呆滯和鄉土氣息,毫無光彩,當他的眼神碰觸到言衡那陰鷙冰冷的眸光之時,他瞬間的躲閃開。
“你,你來我家做什麼?”陶福來有點磕巴的問道。
陶夭夭見到眼前的這幅情形,心裡不由的發笑,爲什麼人總是傷害自己最親的人呢?陶福來在單獨和女兒在一起的時候,那副大家長的嘴臉,真叫人心寒。
而現在,悶葫蘆作爲一個冷酷的陌生人出現在他的面前,陶福來就像夾着尾巴的土狗。
“我來看我媳婦兒。”言衡十分傲嬌且冰冷霸道的說道。
陶福來一下就愣住了,他滿臉的疑惑不解,“你媳婦兒?你來我家做什麼?”
言衡一把將陶夭夭拎到了他的身邊,那白皙頎長的大手掌,搭在了陶夭夭的肩膀上。
陶福來一下就懵住了,手指顫抖的指着陶夭夭,一臉難以相信的說道,“你你你,你這個沒羞沒臊的,你你你你,你到底在外面搞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你你你,到底和多少男人有染?”
陶夭夭聽完,嘴角狠狠一抽,這就是所謂的親爹麼就這麼說自己的親生女兒?
她原本還有些幻想,即便這個時空那些扼殺人性的精神枷鎖,會讓很多的社會關係家庭關係有些扭曲變態,但是,親生父母對自己的兒女,總歸是最親最近的吧?
事到如今,陶夭夭都有些想笑,笑自己的異想天開,笑她竟然妄圖說服陶福來。
現在看來,她的所作所爲就是個笑話。
也罷,既然是笑話,那就從此切割,反正,她已經不是原本的她了,她跟陶家的恩怨,也該了斷了。她現在所做的一切,只不過是心裡的一份恩德,對於江雪梅和兩個姐姐的恩德。
“我跟誰都沒有染,就算染了,也跟你沒關係,你記住吧,從今天起,咱們父女關係恩斷義絕,你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但是——”
陶夭夭一直隱忍着的好性情,在這一刻,消失的無影無蹤。
“你如果敢對我娘和五姐六姐有半分的慢待,我現在就告訴你,後果自負。”陶夭夭咬牙切齒的說道。
“老伯,我不介意你先看看你和侄兒,再考慮夭夭的話。”言衡竟然接了陶夭夭的話茬,對着陶福來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