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姑頓時就急眼了,朝着浣沙溪邊上吼道,“你扒瞎什麼?小賤貨。”
梅子站在路邊,見巧姑和陳青蓮兩人一言不合就開罵,她可沒有那個能耐,別說罵街了,她這麼大的人了,三個孩子的娘了,從來就沒跟人紅過臉,所以,更不用說吵架。
陳青蓮即便是離着小路有一段距離,定然還是能聽得到巧姑的罵腔,馬上還擊,“你個老賤貨!”
“我說,你個小你個小賤貨你吵吵什麼?黑燈瞎火的不回家做飯,專門在這邊等着野漢子呢吧?”巧姑說話是越來越難聽。
可是,梅子分明就在前一會兒還在高粱地邊上,聽到了巧姑這個老婦人的嬌喘聲,這會兒這位長輩大娘,竟然站在這裡罵別人。
果然,人心醜惡,總認爲別人也是醜惡的。
“你個老賤婦,我是我承認,總比你守活寡好,你男人多少年不回家,早就嫌你年老色衰,在外面養了女人,哼,你兒子不管你,你女兒也是小,一家子沒有個好人!”陳青蓮氣鼓鼓的站起來,朝着小路這邊罵道。
巧姑聽了就更生氣了,她男人這些年一次家都沒回,這都成了她心上的傷疤了,被陳青蓮這麼一戳,她就惱羞成怒了,說着就挎着籃子,要找陳青蓮去了。
梅子急忙讓開,躲在路邊,站在草叢裡感到無奈,她生怕這倆人打架,濺她一身血。
梅子不是沒力氣,可是她也知道,巧姑大娘是全村出了名的手腳不乾淨,嘴巴髒臭愛罵人,而陳青蓮又是村裡脾氣比較大的,梅子確實想幫陳青蓮,畢竟是本家,可是——
巧姑不管籃子裡的鐮刀還在,掄圓了胳膊就朝着陳青蓮的腦袋上砸過去。
陳青蓮哪裡會示弱,她急忙躲閃,然後趁機端起地上的水盆,朝着巧姑的身上就潑過去。
手裡的傢伙事都用出去了,兩個女人便相互的扯着頭髮,僵持下來。
“你個小娘們兒給我鬆手,信不信我坐死你!”巧姑由於被抓着頭髮,扭着臉,梗着脖子,喘着粗氣的罵道。
“你個老孃們兒,給我聽好了,以後再罵我我就薅光了你的頭髮,你別以爲自己怎麼滴,你還不是守活寡?還不如我!”陳青蓮不理會巧姑的話茬,心裡憋着一口氣。
人,長得胖的時候,就討厭別人說自己胖;所以,很厭惡別人說自己是,尤其是腔調裡帶着歧視。
“你想得美!”巧姑見陳青蓮不服氣,抓着頭髮的手就更狠了。
梅子站在路邊,時不時的冒出一句話勸架,她不敢上前,一來,她怕打架,二來,她不會水,萬一滾到浣沙溪,事就大了,她還有仨孩子呢。
梅子見勸了兩句,那兩人誰都不服氣誰,她只能嘆了口氣,拎着鋤頭往回走。
“梅子,咱是不是一家人啊?你怎麼見死不救?”陳青蓮扯着嗓子的喊道。
“喊什麼喊,跟你這樣的人一家子那是丟臉的事——”
“哎呀——疼!你娘個——”
兩人再次的扭打起來。
梅子走在前街上,渾身的不得勁兒,這叫什麼事啊。
突然,梅子迎面走來來孔大海,孔大海素日和楊思成關係不錯,見梅子低着頭腳步很快,便問道,“嫂子,下地回來了?”
“哦,是啊。”梅子簡單的回答完了,繼續往前走,但是走了兩步,梅子咬了咬嘴脣,轉身說道,“大海兄弟,要不,要不你去浣沙溪邊上勸勸架,額,我,我不會說話。”
孔大海聽聞,便問了一句,“勸架?誰打架呢?”
孔大海雖然說這麼問了,但是他打心眼裡就沒想着去勸架,他這種人,一般都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因爲做的事情多了,難免就會得罪人啊,所以,他平時嘻嘻哈哈的,到了真正的事情上,就沒他平時那麼熱情了。
梅子緊緊地咬了一下嘴脣,說道,“青蓮嫂子和——和巧姑大娘。”
孔大海楞了一下,他聽到陳青蓮的名字的時候,不禁的心動了一下,他確實想去勸勸,可是,他又撩了一眼梅子,便笑呵呵的說道,“嫂子,女人打架我是個男人,摻和不好,得了,這事你也甭管了,沒準一會兒她們倆累了,就不吵了。”
梅子嗯了一聲,想想孔大海說的也有道理,就轉身拎着鋤頭走遠了。
孔大海一邊走一邊琢磨,陳青蓮確實寡居多年了,但是除了那愛說閒話的嘴巴以外,人還算不錯,而巧姑那個老婦人就不是個省油的燈了。
他要是現在冒然的去幫助陳青蓮,想必等不到明天天亮,巧姑那張嘴巴,肯定要把他和陳青蓮的各種畫面給描述出來了,他孔大海也就罷了,光棍漢一條,不怕,但是陳青蓮的名聲也就完蛋了。
可是,孔大海走了兩步之後,總覺得放心不下,便想去勸架,然而,他一擡頭,就發現阿衡家的小院亮着燈呢。
孔大海眼珠子一轉,馬上就有了主意,心裡想着,腳丫子已經呼呼跑起來了。
“阿衡?阿衡——”孔大海人還沒進院子,就朝着屋裡喊起來。
阿衡輕輕地拉開一點窗簾,朝着門外看了看,由於外面天色看不清楚,所以,阿衡也沒看清楚孔大海的表情,只是聽着他的聲音似乎有點着急。
陶夭夭正蹲在地上搗鼓一堆的草藥,那是她在深山巨石那會兒閒着沒事採的,現在分分類,曬乾了以後用。
“夭夭,你看孔大海什麼事?”阿衡朝着外間屋裡輕輕說了一聲。
陶夭夭便站起身來。
結果,還沒等陶夭夭開口呢,孔大海已經站在門口了,他笑嘻嘻的說道,“你在家啊,我還以爲你在浣沙溪邊上跟人吵架呢,我正想給阿衡報個信兒呢,那,吵架的要不是你,我就沒什麼事了,我走了啊。”
陶夭夭看着孔大海臉上的笑容和眼神,總覺得哪裡怪怪的,便沒吭聲的盯着孔大海,意思是目送他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