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夭夭送走了千鈺,站在秋風裡,望着那湛藍洗過的天空,目光落在那成排的大雁身上,有時候真想變成一隻鳥,可以飛到那高牆之內,和阿衡見上一面。
陶夭夭希望阿衡能明白,一切的陰霾都無法阻擋太陽的出現。
事後,陶夭夭帶着家裡人回到了皇城外的南塢村,繼續她平靜的日子,而千鈺回到了皇宮玄清殿之後,將陶夭夭的信,交給了言衡。
書信往來一個月的時間,成了陶夭夭和阿衡相互寄託深思的唯一方式。
而這一個月的時間裡,阿衡將朝廷裡的局勢,尤其是後宮中的紛雜情況,全部的掌握清楚,並且將他體內的餘毒清除的差不多了。
不過,這些情況,似乎並沒有引起前朝或者後宮的任何注意。
前朝的臣子們,在爲了爭權奪勢而戰,後宮的各位娘娘,在爲了太子之位和皇上的寵愛而戰,又有誰勞心勞神的去關心一個已經中毒半年多,毫無起色的皇子。
甚至,很多人都認爲,即便是言衡醒過來,恐怕也是個廢人了。
長夜漫漫,阿衡走進玄清殿的密室中,看着書桌上那一打厚厚的信紙,都是他和小婆娘的書信,她很認同她所說的,只有養好了身體,纔有戰鬥的資本,也只有想好了計劃,才能一鼓作氣,亂來,不僅會打草驚蛇,甚至還會功虧一簣。
言衡盯着燈火,他竟然有一種從未有過的衝動,管他什麼世俗道德,管她什麼孝道忠義,他真想瘋狂的闖出這道宮牆,帶着她,帶着一雙兒女,遠走高飛,浪跡江湖。
每每想到這裡,言衡的心裡就百爪撓心,孩子都過滿月了,他這個當爹爹的,竟然還沒有抱一抱孩子。
言衡突然覺得很對不住那個清瘦的小婆娘,她那麼的清瘦,是怎麼樣熬過孕期,又是怎樣懷着大肚子辛苦的養家餬口,又是怎麼樣的苦苦等待,言衡很慶幸,小婆娘沒有放棄他。
阿衡翻開了書頁,聽千鈺說,小婆娘給兒女取名小肉包小豆包,每每想起這段話,阿衡的嘴角總會情不自禁的勾出一抹溫存的弧度,他覺得小婆娘這輩子是喜歡吃又喜歡做吃的,連同孩子的名字,竟然也要叫吃的。
不過,他覺得很好聽。
對於孩子到底取個什麼正式的名字,阿衡不禁的笑了笑,這件事,他決定和陶夭夭商量一下。
外面的夜色愈發的涼了,宮牆之內都這麼冷,想必皇城之外的村落裡就更涼了。
這幾天,南塢村的村民都在收莊稼,賣糧食,不過,大家還在傳着一件很奇怪的事情,那就是,新搬來不久的那戶人家,種植的那黃燦燦的東西,不知道叫什麼東西。
有些活躍點的村民,會去陶夭夭的院子外,找陶夭夭院子裡的人說話。
陶夭夭也會慷慨的送給人家三五個玉米,畢竟那是糧食啊,在這個一切靠人力和天吃飯的時代,別說三五個玉米,即便是一個玉米粒掉在地上,也是必須撿起來的。
並且,陶夭夭還會告訴人家,這個東西是叫做玉米,是一種糧食。
這期間,也有人試圖花高價錢來買陶夭夭的玉米,不過,陶夭夭都是婉言謝絕,說是這些東西都是給別人種的,而別人問起來的時候,陶夭夭竟然面帶微笑的回答:給御膳房種的。
所以,很多人聽了之後,也就望而卻步了,試想,天底下又有多少人敢跟皇帝爭吃食?
陶夭夭這段時間,雖然不能和阿衡相見,心情卻格外的好,因爲她從和阿衡的信中得知,阿衡最近的身體好了很多,並且還料理了很多事情。
而距離阿衡從那座高牆之內出來的日子,也是越來越近了。
年底臘月初二,是皇上的六十大壽,言揚幾經風波,在皇位上也是動盪幾番,所以,這次的六十大壽,勢必要辦一場盛大的宴席。
這一個月的時間裡,陶夭夭已然和阿衡聯手,讓宮裡最受寵的穆妃娘娘,將尉遲雅昶和言夏皇子抓姦在牀,這樣一來,皇上爲了大局,也只能改了之前的詔書,找了合適的理由,賜婚尉遲雅昶和言夏,然後將穆妃娘娘方纔三個月大的小皇子立爲太子。
而言衡,依舊在玄清殿裡,他已經活了過來,不過,在外人的眼裡,他就是個廢物了,除了吃吃喝喝,連說笑都不會,連走路都不會的廢物。
穆妃很得意的從玄清殿經過,露出了得意和高傲的眼神。
言衡看在眼裡,只是沒有在意罷了。
這期間,太虛師太來過一次,只是,太虛師太愁容滿布,見到瘋瘋傻傻又不會說話的阿衡,她只能嘆息作罷。
阿衡知道在以前的時候,似乎誤會了太虛師太,當時太虛師太去九黎山,可有可能只是在維護皇上的根基罷了,當她知道阿衡還活着的時候,便馬上放棄了處置九黎山裡的寶藏。
對於這件事,阿衡似乎一直都想找機會和太虛師太聊聊,不過,皇宮之中,或者尼姑庵裡,總有說不完殺不完的各路眼線。
阿衡曾經讓千鈺去試着打聽一下,無奈,太虛師太是個十分嚴謹的人,不管她心裡有什麼事,即便是扶涼,太虛師太都不會多說半個字。
而如今,皇宮裡來玄清殿的人,誠心誠意的人,也只有太虛師太,這似乎也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滿。畢竟,太虛師太雖然身在皇宮,卻一直在庵裡潛心禮佛,不問宮中俗事。
阿衡也曾想暗示一下太虛師太,只是,阿衡又怕這樣一來,會暴露了自己,因爲他和陶夭夭的計劃,不允許有半點的失誤。
皇城外的玉米地已經收割完了,地頭路邊的楊樹葉子黃了一小半,在蕭瑟的秋風中,呼呼作響。
天愈發的高遠了,而天空中湛藍的像是剛剛用水洗過。
千鈺正在打掃衛生,卻聽到了外面陰戾的聲音。
“穆妃娘娘到。”
千鈺看了一眼千夢和千暮,這大半晌的,沒有什麼事,這穆妃怎麼來了玄清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