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什麼事,這麼開心?”謝文婧正好過來。
這幾天,謝文婧對文寶還是很警惕的,白天幾乎眼神不離弟弟。不過看到弟弟,能安安靜靜跟着文峰堂弟一起讀書,心裡安慰不少。
“你弟弟記恨你捆了他罰跪的事呢!準備等我們生出弟弟妹妹來,也跟你學的要用繩子捆了他們罰跪!
不過呢,你弟弟心軟,說只要我們不再生弟弟妹妹,他就算了,也不捆他們罰跪了!哈哈哈!”
謝承玉笑的格外開心,身體好了不少,兒子也知道懂事了,聽着他說的話,看似是記恨文婧,但實際上兒子是有些吃醋,怕我們做爹孃的不喜歡他呢!
“文婧,別聽你爹他們胡說!”杜鵑有些吃不消,感到很不好意思,相公也是,怎麼好意思在兒女們面前說起這個?
“那好啊!以後爹孃生出的弟弟妹妹,都交給文寶管教,要是他們不肯讀書,就用竹條抽他們。
要是他們不聽話,頂撞長輩,就罰跪。跪上一天。
要是他們敢私自跑出去不着家,就把他們抓回來,吊起來抽,抽的他們求饒,發誓再也不敢爲止。
文寶,到時候,你可就有做哥哥的威風了!是不是啊?”
謝文婧笑着說着,看似跟着一起說笑,卻說得謝文寶感到渾身冷颼颼的。
感情姐姐還手下留情了,沒在自己私自跑出去的時候,把自己吊起來狠狠抽?
“胡鬧!”杜鵑實在聽不下去了,都什麼跟什麼啊?還吊起來抽?
“文寶不是要當哥哥嘛!做了哥哥,首先就是自己要做好,才能管好弟弟妹妹呢!
要真是弟弟妹妹不聽話,說的也不聽,不抽怎麼管的好?文寶,對吧?”
謝文婧再接再厲,暗暗震懾一下這個倔強弟弟。暗示弟弟,不聽話的話,還得捱揍!
謝文寶鼓起臉頰,氣鼓鼓的,這個姐姐就知道欺負自己!
要是爹孃真的生出弟弟妹妹來,多兩個不聽話的給她管管,自己會不會輕鬆很多?這樣的話,姐姐也不用天天盯着自己了?
“爹,娘,那你們就快點生個弟弟妹妹吧?我以後也可以管教弟弟妹妹了!”
謝文寶這麼一想,頓時也不覺得有了弟弟妹妹,就會失去爹孃喜歡了,說不定弟弟妹妹比自己還不如呢!
“好好,爹孃一定努力給你生個弟弟妹妹,讓你好好管教他們!”謝承玉笑的格外恍惚杜鵑的雙眼。
杜鵑一想到將來還可以爲相公生育子嗣,心裡自然還是極爲期待的。
杜家在謝承玉兄弟的擔保下,順利解決了跟秦家的債務問題。
秦家給了杜家三年時間,三年之後,要是杜家還不上欠的債務,就得謝家還。還有五萬兩的債務,每一年的利息,能達到一萬兩。
要是三年再還的話,就得還八萬兩,秦家表示,利息的錢說是已經很低的了,要是按照物價上漲來說,起碼一年翻一翻才行。
杜家沒有異議,謝文婧也沒有什麼可說的,別說三年,只要半年,自己就能替外祖父家還上秦家的債務,所以,不必多說。
杜家雖然敗落,但在農村買個籬笆牆的院子還是能買到的,這個月來,很多農戶窮的吃不上飯,雖然太子後來命令杭州知府開倉發糧,但生活依舊極爲窘迫。
以往過的寬裕的時候,多蓋的籬笆牆的院子,能遇到有人肯買,自然是肯的,杜家便也在法淨寺周圍的一個叫山腰的村子,買了幾戶農戶的院子,收拾後,也能住人。
儘管謝文婧他們極力請外祖父一家住進自家來,但還是被外祖父拒絕,理由同三叔說的一樣,不自在。
這個山腰村下的農田,全是法淨寺的田產,這裡的農戶,全是無田產的佃戶。今年小麥絕收,他們損失慘重。
吃了個把月的野草樹皮,還餓死幾個村裡病弱的老人孩子,法淨寺的師傅們也頭疼,這上半年他們的租子根本是一點也收不上來。
甚至於原本租種多的佃戶,直接沒有能力再承租以往那麼多的農田,他們退出不少農田,節約出勞力,跑去要飯,或者是給人做奴僕,做小工,也不敢承租這麼多農田掙錢了,這一次就欠了法淨寺不少債務,只能慢慢還了。
法淨寺的師傅們更加着急,空有這麼多田產,沒有人租種,還不是白白荒了?況且今年小麥全江南都絕收,法淨寺受到影響絕對不小,眼下連三百衆僧吃的米麪都難以爲繼。
而法淨寺的主持,一燈大師,盤點了法淨寺的資產之後,還是決定,低價租出部分田地,不過讓租種的人,提前交租,先解決這麼多僧人的吃飯問題。也解決水田荒了的問題。
“苦燈,你去安排一下,以每畝五百文的價格,租種出去下面的水田,能租多少算多少,那些水田不能荒了,一旦荒了,今後就更難租種出去了。這個價格,就租種一年,記住了?”
一燈大師也不是不吃人間煙火的,高僧也要煩神僧衆的吃飯問題,寺廟的發展問題。
苦燈大師,正是法淨寺的管理庶務的高僧,如今法淨寺遇到災年,又不能逼迫那些交不出租子的佃戶,只能如此安置,只期盼來年是個好年頭,能補足今年損失了。
當謝文婧聽到外祖父現在住的山腰這個村子的村民討論說到法淨寺如今低價租種一年水田,價格緊緊是五百文一畝水田,是往年的四分之一,便心動了。
自己手裡有足夠種八百畝水田的種糧,是自己在之前的時候,特意多買的。
現在法淨寺四周的村子,受災嚴重,哪有多少人有那個銀子提前給法淨寺租種這麼廉價的水田?
自己倒是有些餘錢,租種的話,雖然自己不會下田,但可以請村民幫着種,給工錢也可以的啊!這樣的話,那些村民也有了小工可以掙到錢,自己也可以靠他們種出水稻,將來幾年內,大米的價格,都會穩定在比較高的價格,二十文一斤。
之前的鬧災鬧的嚴重的時候,揚州,杭州的大米價格也才從兩文漲到二十文,還是有價無市。
不過奇怪的是,太子來過之後,雖然用府衙存儲的種糧狠狠平復的米價,但市面上大米卻不見多少拋售。
而不少的米鋪都被迫關門,關門的米鋪內的大米也沒了說法,總之,謝文婧覺得還是奇怪的,就是倒閉了米鋪,那米鋪的大米應該還是在的。
再怎麼折騰,以往米商儲存的陳米,不可能就這樣消失了?
前世的自己,還沒感覺奇怪,畢竟有了官府的平價糧食,那些賣的高價的米鋪關門,那時候感覺這麼樣纔好,誰叫他們死扣着大米等着漲價的?
但這一世,謝文婧卻感到了奇怪,不管了,過幾年的大米價格穩穩的維持在二十文的高價,種糧價格更是更是離譜的首次跟如此離奇高價的大米價格持平,這是從來沒有的事。
“外祖父,你們手裡有多少錢,都可以租種法淨寺的水田,不會吃虧的,這麼多村民閒着,不過是沒銀子租種,我們租種之後,可以僱他們給我們租種,這麼一來,也好給他們一個生機,我們說不定也能整些將來做生意的資本。”
爛船還有三寸釘,外祖父家雖然瞬間破敗,但手裡掏出幾十幾百兩的銀子還是有的,更何況,爹孃他們在外祖父家破敗買了新家的時候,借喬遷的意思,資助了一些。
即使外祖父家也跟當地的佃戶一樣,住在籬笆牆的院長裡,但對於那些真正的佃戶來說,外祖父家還是富裕的。
外祖父想了一下,點點頭,還是同意了謝文婧的提議。
前天的時候,外祖父私下見到了上官將軍派來的人,說大米就要送到大皇子手裡了,但是目前很奇怪的是,市面上的大米急速減少,不少商家倒閉,大皇子的軍士,需要大米的豁口極大。
得知杜家因爲轉移大米給前方而揹負秦家五萬銀兩的時候,來人雖然很敬佩杜家,但身上總共也就掏出了兩百兩銀票。
給杜家一個象徵性的安撫,說等到大皇子打仗結束,獲得戰利品或者是皇上獎勵之後,才能想辦法,補助杜家。替杜家還債。
但具體等到什麼時候,還沒有定數。這期間,杜家只能靠自己解決自家的生存問題了。
於是,謝文婧的外祖父拿出五百兩銀子,租種了法淨寺山腰村的大部分佃戶的農田,還有隔壁村大部分的農田。共計一千畝。
而謝文婧也拿了兩千兩,租種了法淨寺周圍幾個村的佃戶農田,共計四千畝。
法淨寺四周的好幾個村民也得到了謝文婧跟其外祖父的僱傭,生活稍微有些改善,他們中的大部分勞力都棄田出去另外找活路。
法淨寺拿着這兩千五百兩銀子,也實實在在買了一些口糧存着。也因此讓謝文婧認識了法淨寺的住持,一燈大師。還認識了苦燈大師。
“原來施主是從揚州過來,特意爲你爹祈福的?”
苦燈大師雙手合十:“我佛慈悲,一定會保佑你爹的,我們法淨寺還有專門的長生燈可以供奉,寫上供奉的信徒生辰,每年添些香火,可保得受供奉的信徒富貴平安!”
謝文婧嘴角狠狠抽搐,這大師在跟自己要香油錢?我爹已經在好好恢復了啊?
不給?有點說不過去!再說今年廉價租種這麼多法淨寺的田地,最少也能掙幾千兩,得,問問價格看看?
“大師,不知道這長生燈是如何供奉的?”謝文婧試探看看,實在太貴,就算了,要是不貴,供奉爹一個長生燈也行。
“那就要看施主你求佛祖什麼了?求個平安,一年供奉幾十兩,還是要的,要是求富貴,幾百幾千都隨心給,要是求大富大貴,少不得更多,端的看施主的心意了!”
謝文婧感到自己有些牙疼。這大師實在會說話啊!
這麼說話,誰也不會覺得大師俗,還覺得大師所說言之有理,求的多自然應該給的多。
“大師,我爹纏綿病榻好兩年,今年前兩個月過來,到貴寺求的就是一世平安。
如今我爹得到佛祖庇佑,果真好轉很多,既然如此,我便替爹供奉一盞長生燈,依舊求一世平安。
只有病過的信徒才能領悟,世間的一切,什麼都比不過平安,大師,幫我給我爹點一盞長生燈吧!”
謝文婧也不跟大師磨嘰了,給爹求個長生燈,也好。
苦燈大師意味深長的看了這個已經露出姣好容顏的少女一眼,還以爲她爲了她爹會多求一些呢?
罷了,這位施主的作爲,算得上是給法淨寺雪中送炭了,不能多起貪念,主持就怕自己管多了庶務,會惹塵埃。可那麼多僧衆要吃飯呢!
尤其是今年,竟然還有不少貧苦家男孩,被他們爹孃剃光了頭,送上法淨寺,求口飯吃,難啊!
“施主可有兄弟?”
苦燈大師一個沒忍住,不由自主的就問了出來。
“回大師,是有一個弟弟,長的結實的很!”
謝文婧暗示大師,弟弟已經很好,不求這長生的燈了。要是有能把弟弟紈絝變好的什麼燈,倒是可以供奉一個呢!不知道法淨寺有沒有這樣的燈啊!
“呵呵,施主弟弟一定很頑皮吧!這時候的孩子,最是懵懂無知的時候,讀書也最叫大人頭疼。
對了,我們法淨寺也還有專門給這樣孩子供奉的燈,叫學業燈,常年供奉,可保孩子讀書勤奮,終有一日,會學有所成。”
大師自己說完就覺得心裡惹了塵埃了,這個學業燈,法淨寺還真沒有,是自己剛剛腦海閃現出來的,如今法淨寺,空着手來拜佛的倒是人多,真正大手給香火的卻寥寥無幾。
還得想辦法,開闢新的掙錢的項目,這個應該不錯,誰家不願自家孩子能讀書讀出個狀元來?
謝文婧苦笑,還真有這樣的燈?法淨寺的燈還真是應有盡有啊!弟弟要是真的肯好好讀書,自然會明白世間的道理。
得,也供奉一個吧,求個心安和盼望。不是很貴的吧?自家如今可是敗落了啊!算不算大富人家啊!
“不知道這個學業燈是如何供奉的?一年多少錢?”
“也得看求什麼了?求個讀書明白事理,跟求個功名,自然是不同的,再說功名也有不同的,秀才,舉人,進士,甚至狀元的,端的看施主求什麼。”
苦燈大師款款而來,說完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一心想多摳出眼前少女的銀子了,難道是因爲她趁今年災年,廉價租種了法淨寺不少水田的原因?
大師苦笑搖頭,要多念念清心咒了。
謝文婧微微一笑,大師很有趣,這位大師要是不出家,少不得也是一個大掌櫃的。這份說辭,這份功力,一般人比不上。
“大師,我若是求個讀書明白事理,一年多少錢?”
謝文婧還真是內心只求弟弟懂事,不跟前世一樣紈絝就知足了。功名,真不敢奢望。
雖然是求來的,也不一定能實現,但這個大師跟自己如今有些聯繫,自己租種了法淨寺不少水田,禮貌性的捧個大師的場子,還是能做的。
“呵呵,施主是個大智慧的,求得多,煩惱多,求得少,煩惱少,老衲服了。這樣吧,施主一年供奉你爹的長生燈,和供奉你弟弟的學業燈,一年一百兩,足矣。”
一年一百兩,謝文婧不覺得貴了,租種一年法淨寺的水田,至少能掙幾千兩,這點銀子,能出,跟大師結個善緣。
於是謝文婧痛快的給爹供奉了一個長生燈,也供奉了弟弟一個學業燈。
“小姐,你怎麼不給老爺跟小少爺都求一個功名?”陪着謝文婧一起來法淨寺的知畫不解的問。
“你不當家怎麼知道柴木貴?小姐現在一個人管着那麼多人的吃喝用度,哪有那麼多銀子求那麼多?
再想想,小姐身邊不僅僅是老爺少爺,還有三老爺跟文峰少爺,難道都要求?
我們老爺身體不好,應該求個平安,我們少爺不懂事,也應該求個明白事理,求多了,三老爺他們心裡不會難受?”
一起來的梅蘭倒是想得很多。
謝文婧微微笑了起來,這梅蘭就是考慮周到,按梅蘭這麼說,也不錯。
“嗯,這件事別被文寶知道了,又跟我鬧彆扭!”
謝文婧想到自己的弟弟,還是忍不住的操心,就怕他什麼時候又弄出什麼讓自己措手不及的事來!
這些天,看着弟弟緊張的盯着孃的肚子,謝文婧也覺得有些好笑,不知道弟弟到底是盼着娘能生出弟弟,給他管教呢?還是弟弟盼着娘不會生出弟弟來呢?
謝文婧想到前世爹孃一世辛苦,只有自己這個不孝女,還有弟弟這個紈絝兒子,操碎了心。
這一世要是爹孃再能給自己添個弟弟妹妹的,應該會讓爹孃很開心的吧?
若是再有弟弟妹妹的話,自己一定好好疼愛,好好教導,讓弟弟妹妹乖巧懂事,不會跟自己前世一樣傻,也不會跟弟弟一樣紈絝。
“三叔三嬸,我今天跟法淨寺的苦燈大師寫好協議了,五百文錢一畝水田,我們租了兩千畝。
我們原本就準備了八百斤的種糧,足夠八百畝的耕種,至於差的那些種糧,苦燈大師,願意讓我們用馬上要收割的大豆,換他們從府衙領回來的種糧。
一斤大豆換一斤種糧,估計需要兩千斤大豆,順便替外祖父換些種糧。
我們家馬上就要收割大豆了,收割完了之後,就能準備種水稻了,這些事,我們只要僱傭那些村民就可以。
只是從收割大豆開始,我會帶着杜媽,知畫,梅蘭幾個人經常跑外面,爹還在養身體,娘需要照顧爹,家裡的事物,只能請三嬸多操心了。”
謝文婧將自己的開支,等等,一一說了出來,連自己給爹在法淨寺供奉求平安的長生燈,還有給弟弟求的明白事理的學業燈,都說了。
一家人的帳要說的明明白白才最好,不然,時間長了,容易起隔閡。
“文婧,實在是爲難你了,你三叔跟文峰他們還有幾天就要回揚州赴考,都沒能去做這些。
我,我也不善與人說這些,都爲難你了!”
三嬸說着說着,眼眶漸漸又紅了,說起來謝家分家,是因爲爹將謝家敗落的根源算在大哥一房。
可自己親眼所見,自己一房在爹孃眼裡也什麼都不是,說不給一文錢就不給,將自家一房推給了大哥一房養着。
而自家一房,實在是沒有能掙錢的好手,相公想讀書考出功名,想自力更生,想給這個家一個依靠,沒心思去想這些掙錢的。
而兒子女兒都還小,也不會想到這些,可這幾天,文婧讓自己幫着管教,才知道,這個家,一天需要多少用度。
吃喝住行,讀書的,僱傭的丫鬟嬤嬤小廝的,還有每個人的月錢,等等,每天都有不小的用度。
而大哥一房就是上次帶着值錢的東西出來,也架不住這麼坐吃山空,所以這個能幹的侄女便早早挑起整個家的重擔,叫自己一房羞愧難當啊!
三叔也羞愧的在一邊低頭,滿是愧疚,發誓這一次一定要考中舉人,給全家一個依靠,再也不要讓小小年紀的侄女爲全家人生計拋頭露面。
“三嬸,我們是一家人,現在我們跟揚州那邊分家了,自然會越過越好,其實我們手裡有的這些錢,相對於外面的那些農戶來說,不知道強了多少倍。
我之所以想種些水田,也想爲我們自家多存些銀子,而且對附近幾個村的村民也有好處,他們有了活計,多少能掙點。
我不妨事的,我又不跟其他人多接觸,只不過跟這些樸實的農戶接觸多了些,可他們是實誠的人,不會說我不好,只會說我好,就是法淨寺的苦燈大師,也善待我。
不過是我這段時間,要時常出去跟村民打交道,只能疏忽家裡了。特別是文寶,還請三嬸多看着點。”
“文婧,你放心家裡,我會照顧好家裡的,不過,文婧,你,你也十二歲了,萬一被趙家那邊知道你,他們會不會?”
三嬸最擔心的就是侄女的名聲,要是侄女因爲撐起這個家,而毀了名聲,自己是萬死也難辭其咎!
“呵呵,三嬸,你還不明白我的心意嗎?趙夫人尖酸刻薄,趙秋聲多情無義,我在揚州的時候,就明白的很。
那時候,我就決定了,這樣的趙家,我不願意去!
伺候他們一家無情無義的人,還不如好好照顧我們自家人,憑什麼我就要在他們家累死累活,還得看他們家臉色過活?
三嬸,我知道你在意什麼?可你在意的,我不會在意,我只在意我們這一家人過得好不好。
除此之外,我都可以不在意,甚至是揹負悔婚的名聲,我也不在意。我要的是實實在在的舒心日子。不是那外表看着風光,背地裡卻是苦痛不堪的日子。”
謝文婧這番話說的鏗鏘有力,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這是自己前世內心苦痛的經歷,絕不願再重演歷史。
“文婧,你?我?”三嬸忍不住的一把抱起文婧,哭出聲音來,這苦命的孩子,小小年紀的時候,就洞察了她祖母的險惡用心。
小心翼翼隱藏恨意,見機行事,終於將她病重的爹救出苦海,本應該是歡喜結局。
結果時間不長,就遇上她外祖父家落敗,文婧這番籌謀,爲的不僅僅是自己這一邊的謝家親人,還有杜家那邊的親人。
這還不是最苦的,最苦竟是許錯了一個婆家。那個趙夫人,自己領教過,確實時候尖酸刻薄的女人。
那個趙秋聲,看侄女的眼神,滿是不喜,這樣的人家,真要是文婧嫁過去,實在沒有信心文婧會過上好日子。
正如文婧說的,可能會外表風光,背地裡苦痛不堪,這樣的日子當真是不如再自家過實實在在的舒心日子。
可流言可畏,衆口鑠金,文婧一旦揹負被退婚的名聲,將來還有什麼好人家會看上文婧?
難道真的要文婧一輩子在家?那太殘忍了啊!嗚嗚嗚嗚!
三嬸想到文婧的將來,心痛不已,這樣的侄女,叫人怎麼不心疼?
三叔見狀,也擦擦眼角滾落的淚水:“別哭了,文婧,三叔一定能考中舉人,將來更考中進士,只要我考中,你就是嫁給趙家,他們趙家也不再敢欺負你了。
哪怕你真的被趙家退婚,三叔只要考中,也一定能給你再找一個好世家!”
“三叔,謝謝你爲我做依靠。可是,我卻不想再嫁世家,世家裡的一切,我們深有體會,看似光鮮亮麗,背地裡的骯髒還少了嗎?
經過我爹的事,我只想好好守着家人,要是有緣的話,我願意嫁一個普通人家,沒有田地可以,沒有家產也可以,只要他肯真心待我,我自然願意跟他過這樣簡單舒心的日子。”
徐寅,這一世,要是你沒考中的話,我一定一定守護你,深愛你一世,回報你前世的深情。
如果你考中了狀元,如果你還喜歡我,我也會堅定的跟着你,不論旁人怎麼說我高攀,也要跟着你。
可是如果你忘了我,有了今世的愛人,我便默默守護你一生一世,再也不去嫁人,就如同前世的你一樣,竟然獨處那麼些年,而我卻毫不知情。
那時的你,心裡該是多麼苦痛?而我卻不能安撫你的心。
“不!文婧,你是世家裡最好的嫡長女,配得上最好的世家公子,三叔一定爲你爭取考中,絕不會讓你如此卑微!”
三叔被文婧的一番真話狠狠刺激了,發誓哪怕懸樑刺股,也要奮發圖強的考中,給這個侄女一個依靠。
如此侄女,如此優秀,絕不該如此卑微,不會!
三叔不以爲這是文婧的心裡話,但卻把這番話當成是侄女破罐子破摔的賭氣話,在三叔的想法裡,世家的公子,不論是身份,還是學識,還是家底,都是普通人不可比擬的。
文婧是怕她將來會揹負被退婚的名聲,不得不打消了她能嫁給更好世家的想法。
世家的女子,要想獲得婆家的尊敬,只要孃家有人撐腰,哪怕嫁到趙家這樣的世家,他們也不敢怠慢。
世家的女子過的好與不好,大多數靠的是孃家的底氣。
趙夫人那麼對待文婧,就是因爲文婧沒有依靠,大哥身體差,文寶文峰還小,全家當中,唯有自己奮發圖強,才能給文婧依靠,唯有如此文婧才能過的體面,過的舒心。
“三叔,別這樣逼着你自己,在我的心裡,唯有你們都好好的,纔是我最需要的生活。
科舉是艱難的,我們活着一輩子,不能這麼苦苦逼迫自己。
以前是在祖母鼓掌之間,我們活得艱辛。
但是如今,我們已經離開祖母鼓掌,可以按照我們心裡的意思,過我們自己想過,能過得愜意生活。
少年人讀書不僅僅是爲了科舉,更是爲了明白事理,三叔已經年過而立,早已不是少年。
三叔,別太逼迫你自己,過得苦,過得累,甚至過得瘋癲,那都不是我們要的,而是狠毒的祖母願意看到的。
唯有我們一家人,過得開心,過得舒服,纔是我們要的,也是狠毒的祖母不願看到的。
我們自然要善待我們自己,難道還要稱了狠毒祖母的心去?”
謝文婧顧不上打擊三叔,事實上,在前世,三叔一直忙於科舉,忙到自己死的那一天,也僅僅是個秀才。
如今三叔在秀才這個功名上近乎十年,如果事情跟前世發展一樣,三叔這一次依舊不會考中。
而三叔給他自己定的目標過高,只會苦了三叔三嬸,甚至會影響到文婷文峰。
不得已,謝文婧只能如此勸說三叔,不願三叔太過執着,不僅僅怕苦了三叔,更怕三叔因此癲狂。
每一年因爲科舉考不中的學子,發瘋的事,也時有耳聞,自己絕不想看到三叔也會有這樣的一天。
三叔被侄女這麼規勸,卻更加堅定了要考中的決心。三嬸心裡倒是動了一下,是啊,相公萬一考不中,難道就一直這麼辛苦下去嗎?
這天,三叔帶着兒子文峰一起回揚州,謝承玉能出來相送了,難得的謝文寶知道他們要回揚州後,竟然沒有吵鬧。
謝文寶看着文峰堂哥緊張的神色,心裡不禁可憐堂哥起來。
一想到,要是過一兩年,輪到自己去考童試,會不會考不中啊?十歲之後就可以參加童試,乃至於後面的府試,鄉試,會試。
大周的這些不同層次的考試,每年都有,但錄取率依次極低。
童試還算好,取三分之一。通過就有了童生的資格。童生資格需要在當地考取,是以謝文峰需要跟着他爹回揚州。
而到了府試,縣試,直接降低到五十分之一。考中便有了秀才功名。府試,縣試地點,都是各個府縣城中,有本地戶籍的童生都可以參考。
童試,府試縣試,每年都在各地舉行一次。
到了鄉試,則是千分之一機率。高中便是舉人功名。到舉人這個功名,基本上算是出人頭地了。
大週會給舉人按月發放俸祿,足夠養活他一人,節約點的話,養活兩三人是可以的。
而且舉人可以被大周吏部安排到各個地方做縣丞之類的,算是副縣長的級別,公務員待遇。
鄉試地點,是設在大週二十幾個州的省會,揚州便是其中一個鄉試考場。鄉試每隔兩年舉行一次。
會試則是千軍萬馬爭過獨木橋。每一年參加會試的學子,起碼幾萬個。全是舉人功名的。每隔三年舉行一次。
大周京都沒有這麼大地方安排,爲了安排這麼多學子順利科舉,也爲了方便,大周朝,特意安排了南北兩處考場。
一處便是大周朝的京都,燕京。算是北方考場。
一處便是大周的金陵,算是南方考場。
這兩個地方每到科舉的時候,人滿爲患,不僅僅有學子,還有跟隨學子而來的僕役家人,還有隨着而來的小商販。
謝文峰的童試在謝承進的鄉試前一天舉行。兩父子也因此提前趕去揚州一天。
“大哥,大嫂,你們都回去吧!我一定會考中的。文婷,你在家幫着你娘管好家。文寶,你這些天好好讀書,等我回來,我給你帶揚州的炸雞。”
謝承進躊躇滿志,辭別家人後,堅定的轉身,神情充滿志在必得,看的謝文婧心裡都發虛。
“文峰,到了揚州,你可要寸步不離的跟着你爹,千萬別走丟了,考完試,及時跟着你爹回來,家裡都盼着你們平安歸來!”
謝文婧如此囑咐落在三叔後面的堂弟,希望堂弟能牢牢記住自己的話,跟緊三叔。
三叔如果跟前世一樣的話,是不會考中的啊!文婧很是難過,看着三叔志在必得的氣勢,有些說不出的苦澀。
“文婧,看着你三叔他們鬥志昂揚的前去揚州赴考,爹也覺得熱血沸騰,爹知道,如今養身體要緊,到了後年,爹一定也可以跟你三叔一樣,前去赴考。
若是僥倖考中舉人,爹也可以做你的依靠了,你也不必如此辛苦。是爹無用啊!”
謝承玉看着弟弟跟侄子乘坐的運船越走越遠,心裡早已翻騰不已。母親在世的時候,自己考取秀才之後,堅決不願再考科舉,而是沉醉於書畫。
結果,惹的母親氣惱不已。失去了母親的庇護,讓那個虛僞的繼母害的自己要死不活的兩年多,別說是讀書,就是平時自己喜歡的書畫,也都生疏的緊了。
如今想想,還是自己錯了,母親那時候,一直催促自己考取功名,爲的不僅僅是自己有一個好前程,也是擔心自己被那個女人欺負吧?
可惜的是,那時候自己不明白母親的苦心啊!如今明白了,母親卻不在了。
而自己的年幼的女兒,本該是無憂無慮的花樣年華,卻在這樣艱難的苦境中,心智早熟,全是自己無用啊!
謝文婧嘴角抽搐了,完了,三叔執着了,爹也魔怔了!都一心要考功名了!
要是三叔跟爹才十幾歲,自己當然是樂見其成,可他們都是而立之年了,執着的太狠,真怕出事啊!
謝文婧感到自己頭疼,不得不順子爹的意思哄着爹:“爹,女兒將來可能就是官家千金了啊!”
“那是,等爹有了舉人功名,再考個進士,最少也得是八品官員。到時候,你自然就是官家千金了!”
謝承玉自豪的說。
“爹,纔是八品官家的千金啊?太低級了嘛!要是爹能考個狀元,起碼也是五品知府的官員,再管理好治下,皇上高興之下,再封你一個一品的內閣大學士,要是首輔的話,那可就是一品的哦!哇,到時候,我可就是大周人人都羨慕的千金小姐了呢!”
謝文婧故意誇張的撒嬌似的,就是如此的好高騖遠,讓爹也感覺,這不可能啊!
“你這個孩子,哪有你這樣胡思亂想的?還一品內閣大學士?首輔?別逼的你爹爲了你這個不切實際的幻想,讀書壞了身體。”
杜鵑立刻伸出手,點點自己這個寶貝女兒,真能胡謅。亂鬨他爹。
“就是,你娘說的對,做人要實際,不能好高騖遠,努力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要是有了好高騖遠的想法,不但辦不成事,還困住了自己。”
果然,謝文婧的一番好高騖遠的話,惹來了爹孃一頓教育。
不錯啊!爹好像還蠻有分寸的,還知道不能好高騖遠,這就放心多了,回頭等三叔回來,也鼓動鼓動他後年接着考,一定考個狀元,混個首輔次輔什麼的,然後三叔也來這麼教育自己一下,便好了。
“哼,姐姐不讀書,哪知道這些大道理?她現在成天就在地裡跑,都成了農婦了,哪有見識?
爹,娘,我都知道,做人要腳踏實地,不能好高騖遠,起碼我就知道,我爹肯定是考不中狀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