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 祖母之死
“你娘那兩年掌家,爲了毒害你大哥,愣是花了那麼多銀子,不但如此,她還夥同回春堂的賈大夫一起毒害。你想想,你娘要做到這些,不僅僅花好多銀子折騰那些藥材,還要花多少銀子堵那個賈大夫的嘴。甚至連劉玲玲,王毅,李嬤嬤幾個人賤人的嘴也要花銀子堵。
現在回頭再想想,你娘是真的投資那些大米才典當了我們家祖傳嗎?爹現在雖然沒有逼問她,也懷疑到是不是那個賈大夫以此訛詐了你娘鉅額銀子。才導致我們謝家敗落的這麼快。
誒,若是這樣就算了,哪怕她真的毒死了你大哥,爹看在你的面上也不會真的拿她如何。可問題是,你娘害人不成,卻留下了把柄在你大哥手裡。
賈大夫一邊夥同你娘毒害你大哥,一邊私下開給你大哥解毒的方子,還有那個劉玲玲,當初就是你娘一定要花錢買來給你大哥沖喜的小妾,也是你娘安排在你大哥身邊看着他的,現在人家不但交代了你娘毒害你大哥的事,連血書都寫下了。
你想想,這件醜聞要是被人知道是你親孃做的,你在仕途還有什麼前途?攤上這樣一個娘,她只要活着一天,你就要被她禍害一天,所以,爹纔要問問你,你打算怎麼處理你娘?若是按族規,你娘該死!”
謝老爺眼裡,只有這一個能發旺謝家的兒子,再無任何人,包括杭州的兩個兒子,包括他的老妻子,爲了這個當官的兒子,任何人可以拋棄。
“爹,這麼說,他們用這件事威脅你們,你們沒有將我的銀子帶回來?”謝承舉冷冷的問。果然是可惡至極,不孝至極,還有如此威脅爹孃的子女?還有如此貪墨自家兄弟錢財的險惡之人!
“自然是這樣了,不然爹怎麼會空着手回來?不過你放心,我臨走的時候,已經收攏了你大哥三弟的心。他們現在也知道,整個謝家全靠着你才能好好的,若不然,任憑他們掙多少,隨便一個官員,隨便按給他們一個罪名,他們瞬間就能傾家蕩產。
讓他們明白,只有你才能護着他們,我還特意說了你大哥,他原本是嫡長子,卻讓你承擔了興旺家族的使命,我看他顯得很是自責愧疚。
那時候,我不宜再強行要他們馬上拿出銀子,我說了那麼多話之後,只要他們心存愧疚,他們自己會主動將銀子雙手奉上。
再說了,我臨走的時候,還安撫他們,說你孃的事,我會給他們一個交代的,他們若是知道了我們處理了你娘,應該會更加愧疚。這樣的話,他們自然會把銀子主動交給你。這是最好的結果。
若是他們不交銀子,只要處理了你娘,我們也沒有任何把柄給他們拿捏着,難道他們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去告一個入土爲安的繼母?”
謝承舉直到此時才顯得恍然大悟似的,原來謝家敗落,全是娘一手造成?
“爹,我還是想親自問問娘!”謝承舉沉默一下之後,還是想親自問問清楚,儘管爹連問都不問的,就篤定是娘做的,但事關重大,娘畢竟是娘,做兒子的也不願娘有任何的委屈。
“你去問吧!我等着你消息。”謝老爺嘆口氣,對着兒子揮揮手,這件事如何處理還是要兒子自己願意啊!
“娘!李嬤嬤留下伺候着,你們全都出去吧!”謝承舉來到孃的屋子,對着自己妻子,還有妹妹他們,一起叫出去,這件事自己不想讓更多人知道。至於李嬤嬤,既然她也是知情人,留下一起問也好。
謝老夫人原本極爲失望,兒子跟着他爹先走了,沒想到,兒子這麼快就回來了。頓時謝老夫人心花怒放,可還沒等她高興,就發現兒子竟然滿臉的陰鷙。
“娘,你實話跟我說,你這兩年是不是花了很多銀子,夥同賈大夫一起毒害大哥的?”謝承舉直接問出來,絲毫沒有任何委婉。
“二老爺?怎麼可能?老夫人怎麼可能會毒害大老爺?老夫人爲了給大老爺治病,一年的藥錢就花了兩萬多啊?”
李嬤嬤忽然看到二老爺如此逼問老夫人,而老夫人被他自己兒子問的滿臉蒼白,頓時着急,打死不能承認。便着急的上前替老夫人辯白起來。
謝承舉狠狠的盯着李嬤嬤,她不提錢還好,一提他娘一年花費兩萬多,就是爲了毒害那個大哥,頓時心抽疼,那些可都是自己的銀子啊!就這麼扔水裡了!還留下了罪證。
想到這,謝承舉忽地擡起一腳,直接踹在李嬤嬤的心窩上,把李嬤嬤頓時踹的後仰倒地,頓時就跌的頭破血流。
“你幹什麼?不光她的事,是娘做的,是娘做的,你住手!”老夫人看到兒子如此神色,也不打算掩瞞兒子什麼了,都說了,兒子自然能理解自己,維護自己。
謝承舉聽到自己娘哭喊着叫起來,也不再擡腳接着踹李嬤嬤,而是冷冷的站在他娘牀前,等着她怎麼說。
“娘從小就是庶女,被自己的嫡親姐姐壓着一頭,什麼好的都先給她,娘不甘心,娘什麼都不比她差,爲什麼就活該被她壓着?
連你爹看到娘,都情不自禁的喜歡娘,可你外祖父他們卻是要我給他做妾,跟我的親姐姐一起嫁給你爹。娘在自己家裡,一直被親姐姐壓着,嫁進謝家,還是被她壓着,娘不服,娘知道謝家族規多,娘在你祖父祖母面前那麼乖巧,可還是被他們看不起。
娘只有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你身上,放在你爹身上,娘終於讓你爹發現你是聰明的,是可以發揚光大謝家的,你爹纔會在讀書科舉之餘,手把手的教導你,這些,我那個親姐姐就差遠了。
他生的兩個兒子,哪一個能入得了你爹的眼?娘就是要活活氣死她,當了正妻又怎麼樣?老爺不喜歡看她一本正經的樣子,更不喜歡她生的兒子。
娘終於熬出了頭,等她死了,娘終於熬出來了,成了你爹的正妻,你也成了你爹的嫡子。娘這麼多年的辛苦,這麼多年的恨,自然要發泄,可娘不能不做的隱晦,娘也擔心會連累到你。
我那個親姐姐死了之後,我便打定主意,要一個一個的收拾她留下的兒子孫子,孫女,我一個一個的收拾,還收拾的讓人讚美娘,娘要那個壓着我一輩子的親姐姐,死了也不得安寧。”
謝老夫人說着說着面色便極爲猙獰起來,從她如此猙獰的臉上,可以看出她對她那個死去嫡親姐姐的恨意有多深。
竟然深到連她死了,也不肯放過她所有的兒子孫子,孫女,一個都不肯放過,爲的就是讓她嫡親姐姐死了也不能安寧。
謝承舉看到自己娘如此,太陽穴突突的跳起來。蠢!不就是害死大哥他們嗎?用得上敗了自己這麼多銀子去害人?花了這麼多銀子,沒有害成人,還給人留下這麼多把柄?
自己怎麼就攤上這樣蠢的娘?難怪爹要被她活活氣死!沒直接掐死她,真是看在自己面上了。
“兒子,娘做什麼都是爲了你啊?你爹從杭州回來,根本不理我,也不過問我這件事,娘就怕他心裡已經認定了娘做的,兒子,你幫幫娘,幫幫娘!你說什麼,你爹都會相信的。對了,還有那個蔓兒的狐狸精,也要趁早弄死,要不然,難保她不會對你起惡毒的心思?”
謝老夫人求自己兒子幫自己脫罪之時,還不忘加害蔓兒。
謝承舉深深吸一口氣,這件事自己已經弄的清楚不過了,按族規來說,娘實在是該死。
“那個賈大夫一共訛了你多少萬?”謝承舉冷着臉接着問,這樣的人,更應該死。
“不多,就六萬多一點點。”謝老夫人弱弱的回答,一想到自己被賈大夫後來訛詐走的五萬兩,就想吐血,他被人砸了,卻死活逼自己賠償。
謝承舉眠着嘴,一聲不吭,就怕自己一開口,能飆出一口血來!六萬兩?還不多,就一點點?
有這六萬兩,說不定自己還可以再升一級?自己現在因爲纔在官場打滾,上上下下都需要銀子打點,要是手裡有這六萬,不知道會輕鬆多少?
賈大夫?黑了我六萬多的銀子,也不怕撐死你?這麼多銀子,總有一天,我會讓你連本帶利的吐出來!
謝承舉問完自己需要問的,看也不看自己母親一眼,而倒在地上的李嬤嬤,更是不會去管她死活,一個賤僕人,死活無謂。
謝承舉現在連敷衍自己親孃的心情都沒了,那麼多銀子,就這麼被她扔水裡了!
被賈大夫訛詐走了六萬多,一年花在大哥身上兩萬多,起碼十萬多被自己親孃折騰沒了,這讓自己實在感到氣悶至極。
難怪爹連問都不想問,若是爹問了,只怕也會被娘活活氣死。還有這麼蠢的人?不就害一個人?需要花十萬?花了十萬還沒害成留下不利自己的把柄?蠢!
當初自己一腳將蔓兒踹進運河之後,馬上給她按一個逃妾罪名,自己花錢沒有?一分錢不要花,就能把自己要害的人害了,還不影響自己,哪怕蔓兒被太子所救,還不一樣乖乖給我回來?連人帶錢都算我的?
“怎麼樣?”謝承舉返回書房後,謝老爺還在等着兒子回覆自己。
“爹,任憑處置吧!娘是自找的。給她走的體面些吧!”謝承舉從自己娘那返回的時候,想到的最多的還是他自己的前程。
自從太子提拔自己之後,當地大小官員對自己都極爲客氣,也極爲看好,若是被人知道自己娘是這樣的一個人,自己這輩子怕是知縣就做到頭了。還會被人恥笑!
爹說的對,娘只有死了,纔不會影響自己,大哥他們還能冒天下之大不韙,狀告已經死了的娘?這不可能!
就是他們真的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的去告自己死了的娘,也不會有官府接受這樣的狀子,世上還從來沒有過活人狀告死人的案子!所以,只有娘死了,纔是對自己最好的。
謝承舉跟他那個無情的爹一樣,在切身利益面前,一切皆可拋!親孃也可拋棄!
“不過,娘若是死了,兒子守孝也是問題啊!”謝承舉隨後又想到了頭疼的問題。
“我的想法,先將你娘降爲妾,過一陣子,你娘若是忽然沒了,世人只會猜測,她是被蔓兒擠兌死的。
這段時間,爹會好好寵愛那個蔓兒,這件事,她倒是適合做,給她一個機會,她應該會想要做到正妻的位置。你若是不忍心你娘爲妾,等將來你再升官了,爹再將你死去的娘扶正。讓她進我們謝家祠堂!”
謝老爺跟自己兒子談論自己妻子的生死,說的就像是說別人的事一樣冷漠。
謝承舉嘆口氣,爹如此最好了,自己不受守孝影響,也不會再被大哥他們拿捏着把柄。也只能暫時委屈娘爲妾,等幾年再按爹說的,讓孃的牌位能進謝家祠堂,娘也該知足了。
像她這樣的做人妻子的做了這樣的事,實在是應該被沉潭的啊!爹爲了自己給足了她體面,她該知足了。至於那個賈大夫,自己會好好跟他算賬的。
自己的好大哥,好三弟,自己也會好好跟他們算賬的,欠自己的,自己一個一個的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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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幾天,謝老夫人就不可思議的看着自己的老男人?
什麼?說自己是妒婦,要讓自己下堂爲妾?他?他?他竟然不要臉的要扶正那個狐狸精?也不怕人家恥笑?不怕兒子不讓?
“我不答應,我死也不答應!我要殺了那個騷狐狸!敢誣陷我陷害她?我都不能走動了,還怎麼陷害她?”謝老夫人第一次慌神了,從來沒有想到自己還會再次淪落爲妾?兒子都做了知縣了,怎麼可能?
“我要見兒子,承芸,把你二哥找來,你爹要寵妾滅妻了!那個狐狸精要禍害我們一家人了!”
謝老夫人慌張之餘,也想到死死抱住兒子大腿,兒子是知縣,他爹怎麼敢這麼不給兒子臉面?
“娘,我知道了,娘,就按爹說的做吧!我還有事,先去前堂處理政務了。”
謝承舉聽到自己娘歇斯底里的叫聲,眉頭打結,不得不露面,讓自己娘死心後徹底安靜下來。自己後院鬧成這樣,像話嗎?
謝老夫人原以爲只要兒子到了,他爹就不敢如此對待自己了!可這是自己兒子嗎?他是自己兒子嗎?爲何會冷眼看着自己被他爹貶爲妾卻無動於衷?
謝老夫人到此時還沒有想到她爲何爲妾,那是因爲他兒子因爲不願守孝,才先貶她爲妾的。
蔓兒也對此事目瞪口呆,自己是想要做謝承舉的母親,可這也太容易了吧?自己壓根還沒有動手啊?難道這就是謝老爺說的要給杭州那邊的交代?
“蔓兒,別怕,以後你再也不要怕她了,她現在不過是個妾而已!”
謝老爺及時的在衆人面前寵溺了上位嬌妻一把,才把蔓兒扶正,如此蔓兒應該很開心,世人也不會質疑自己兒子,世人只會胡亂猜測,是蔓兒擠兌的老妻子。
果然,府裡的衆人全都拿怕怕的眼光看着蔓兒,這樣就好,兒子的前途纔是最重要的。
謝老夫人聽到自己老男人當衆說出這句話,頓時氣得兩眼一翻,真正暈了過去。
謝老爺隨意揮揮手:“給她請個大夫看着!”
說完這句,謝老爺便摟住蔓兒揚長而去。
謝承芸兩眼紅紅的瞪着蔓兒的背影,娘說的對,這個狐狸精正巴不得娘死了,現在娘還沒死,就被她欺負的下來堂,成爲爹的小妾。
這讓自己不也成了小妾的女兒?嫡女的身份不也跟沒了?二哥是怎麼想的,難道娘成爲妾不影響他的身份?爲何他對這件事無動於衷?
“娘,你醒醒?你醒醒啊?娘?你可不能就這樣趁了那個狐狸精的心啊?娘,你還有我們,還有二哥他們啊!”
謝承芸也恐慌的叫喊起自己的娘來。
李嬤嬤這幾天,因爲頭部受傷嚴重,沒有跟着在謝老夫人面前伺候着,此時還不知道她的主子被貶爲妾了。不過她知道也只能是乾瞪眼的份。
蔓兒對此事感到十分詭異,旁人都以爲是自己禍害的謝老爺,繼而禍害了謝老夫人。
可自己心裡清清楚楚的明白,這件事根本不是自己左右的,甚至自己都被嚇了一大跳。
不就是因爲自己給謝老夫人請安的時候,聽老爺的話,給她奉上一碗湯藥,結果自己奉上的湯藥被被謝老夫人反過來潑了自己一身,說是自己要毒害她?
自己會傻的用湯藥毒當衆害她?再說這湯藥根本不是自己準備的,而是謝老爺給自己準備的。
難道謝老爺要的就是這樣的藉口,才能貶她爲妾,才能堂堂正正的給杭州那邊一個交代?不對!不應該這樣!一定還有自己不知道的事。
蔓兒內心不斷猜測着,實在無法想象,一個男人狠毒起來,能如此算計他的老妻子。連自己都被他算計在內。
這個五十幾歲的老男人,雖然一輩子沒有考中進士,但這個人的心思,既深又毒。
自己在無意間就替他承擔了罵名。他卻輕輕鬆鬆的達到了他需要的目的。這個老男人實在太可怕了!
還以爲自己會憑藉自己的美貌跟手段,讓這個老男人對自己惟命是從,看來這真是一個笑話了!
他一邊做出如此寵愛自己的樣子,一邊在不經意間就輕易用自己替他揹負了罵名!成全了他要做的目的。看來自己要想通過他來報仇,是根本不可能的,爲了他的人渣兒子的錦繡前程,他什麼地可以拋棄。
也許自己要想真正看到謝承舉這個人渣死在自己眼前,只能跟杭州合作。
現在的自己哪怕想跟謝承舉這個人渣同歸於盡都難以有機會,他根本不給自己機會近他的身,特別是現在,還有一個謝老爺機會跟自己寸步不離,自己要如何爲自己討回一切?
不知道翠兒現在如何了,我跟她一切下船之後,吩咐她過些日子再回到李家祠那個村子的,現在算算時間,她應該按自己說的做了吧?
想到翠兒肚子裡還有一個孩子,蔓兒不由的有了笑意,自己雖然毀了,好在翠兒還有幸福的日子,她會有一個真正疼她的男人,還會有孝敬她的孩子!真好!
“蔓兒是不是很開心?蔓兒從現在起可就是我的妻子了,我的蔓兒?”謝老爺摟住蔓兒的時候,忽然看到蔓兒臉上洋溢出滿意的笑容,心裡不禁也高興起來。
這件事說起來也虧得有蔓兒,才能做得如此順利,等過一陣子,那個老女人就可以去死了。
該死的老女人,爲了跟她親姐姐鬥氣,竟然生生糟蹋了謝家十萬多的家產,死不足惜!讓她這麼死,實在是給足她面子了!
“嗯,蔓兒好開心好開心,蔓兒再不是妾了呢!蔓兒謝謝老爺的疼愛!蔓兒一定好好回報老爺的這番厚愛!”蔓兒急忙堆起笑容,跟這個無情狠毒的老男人應付着。
總有一天,自己一定好好回報你們父子的無情跟狠毒,一定!
謝承舉的娘昏迷醒來後,再次見到自己兒子,原本還以爲兒子想通了,或者兒子已經處理了那個迷惑老爺的狐狸精,頓時滿意期望的看着兒子。
“你們都出去!”謝承舉冷冷的對着自己妹妹,侄女等伺候孃的人。
謝老爺也一併冷臉過來,看着躺在牀上的枯槁女人,猶如看一個死人。其實也就是一個死人。
這個賤人,糟蹋了謝家鉅額家產,差點害死自己兒子了,有她活着一天,承舉這個兒子就一天被她牽連。
不將她的罪行公佈於衆,不將她沉潭,讓她如此體面的死去,實在是全看承舉這個兒子面上。若不然,哼!
“老爺,你,你,你將我貶爲妾,你想過我們兒子的面子了嗎?難道就爲了一個賤人,你連我們兒子的前程也不顧了嗎?
那個狐狸精,不過是一個賤女人,你竟然要將她扶正,你自己不要臉面,難道還要我們兒子也站不起來腰?被人恥笑兒子叫一個妓女爲母親?”
謝承舉的娘,在醒來之後,自然不甘心,而兒子那天並沒有維護自己,若想要兒子替自己撐腰,就要從兒子的立場說話,讓兒子爲了他自己的立場,也不得不爲自己出面維護。
妾?自己若是甘心爲妾,就不會嫉恨姐姐那麼多年?若是自己願意爲妾,就不會活活氣死姐姐?若是自己真的爲妾,那自己這麼多年的苦心究竟爲了什麼?那不是被自己在地下的姐姐嘲笑死?死也不能爲妾!再也不能爲妾!這是謝承舉娘現在最炙熱的念頭。
“你還有臉說爲了兒子?爲了兒子你能糟蹋兒子十萬多的家產?爲了兒子你能把毒害承玉的證據留在他們手裡?你若是真的想着爲了兒子,你就應該自己一頭撞死,免得拖累兒子被人恥笑!”
謝老爺實在是被氣得忍無可忍,對着謝承舉的娘,就狠狠罵了起來。
原本是不打算多說的,天生她都要死了,自己也沒有必要跟她置氣,可再次見到如此惡劣老女人,實在是叫人忍無可忍。
“你?你竟然要我去死?你忘了你當初是如何跟我說的話?你當初不是跟我說,你最喜歡的人是我,願意把什麼好的都給我,你?你竟然當着兒子的面,敢叫我去死?”
謝承舉的娘滿臉的不可置信,這就是自己託付終身的男人?說會好好疼她一輩子的男人?
忽地,謝承舉娘淚流滿面,看着對自己無情無義的男人,再看看對自己無動於衷的兒子,心碎裂一般的疼痛着。他們可是自己在世上最親的人啊!可他們的眼神爲何如此冷酷無情?
“你的作爲,按照族規,你本該是要沉潭的,更應該將你逐出謝家族譜的。看在兒子的面上,我不會給你如此難堪。
但是,你還是該死,這是我給你準備的,你喝了吧!這個藥吃了之後沒有痛苦,像睡着了一樣。在你死後,你暫時只能是妾,等幾年,我還是會給你恢復妻的名分,進我們謝家祖墳的,這對你來說,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謝老爺冷冷的說着,拿出來自己帶着的藥粉,倒入茶杯中,搖勻後,遞給牀上的老女人。
謝承舉的娘忽然驚駭萬分,原本聽到自己男人叫自己一頭撞死不過是氣話,可萬萬沒有想到,他是真的要毒死自己,竟然還是當着兒子的面毒死自己。
“兒子,兒子,娘不要死,娘還沒有看到你飛黃騰達的那一天,娘不想死,你救救娘,救救娘啊!娘不要死啊!”
認識到自己的男人是真的要毒死自己,謝承舉的娘,唯一唯一能抓的稻草,就是自己十月懷胎,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兒子,也是自己千算萬算培養出來的出息兒子。
此時的她,在死亡面前,早已顧不上臉面,甚至艱難的要在牀上爬的翻過來,只是爲了能活着。她不想死,更不想如此卑微的以妾的名分死去,更不想如此被自己的男人當着兒子的面毒死,不想,不想,不想!
謝承舉看着滿臉驚駭,充滿恐懼的娘,心裡還是愧疚了一下,畢竟這是自己生母,是一心一意爲了自己的母親,但這樣的母親活着,只能是自己的累贅,是自己前途的絆腳石,爲了自己的前程,娘一定願意的,應該願意的。
“娘,你就安安心心的去吧!兒子答應你,將來一定會飛黃騰達,一定會光宗耀祖。那個時候,兒子一定會風風光光的將你迎回謝家祠堂,一定給你正名。
娘,你活着一天,兒子就一天沒有前程,他們隨時會因爲恨你,將他們手裡的證據拿出來狀告你。那時候,兒子就真的沒有前程了。
娘,爲了兒子,你安安心心的走吧!兒子會記得孃的恩情,會記得孃的好。這個藥是不會有痛苦的,吃了之後,就如同睡着了一般,兒子會暫時將你埋在這裡,等兒子飛黃騰達,離開這裡的時候,就是兒子帶着你回謝家祖墳的時候!娘,你相信我,我一定能做到的!娘!”
謝承舉看着如此的娘,也不由的動容,心裡有些微微發酸。但要做的還得做,便緩緩將爹手裡的毒藥接過來,打算親自餵給娘,就讓自己親自送娘上路吧!
謝承舉的娘忽然歇斯底里的大笑起來,笑得悲切,笑得絕望。
這就是自己的好兒子?他要親自毒死自己這個娘?自己難道要死在自己兒子手裡?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姐姐!你正在笑我了吧?你笑吧!我都要笑我自己了!
我跟你爭了一輩子,到最後,你被我活活氣死,而我被自己兒子活活逼死,難道這就是我的報應?哈哈哈哈!
不!姐姐,你還是不如我!我就是死在我兒子手裡,我還是比你強,起碼我兒子他比我強,將來他一定會將你的兒子孫子,一個一個的逼死,就像今天逼死我這個親孃這樣,逼死你兒子孫子,孫女,一個也不會放過。
哈哈哈哈!姐姐,你還是不如我,還是不如我的!哈哈哈哈!
謝承舉看着娘笑得如此悲切,如此絕望,心裡的不舒服更是加劇,娘如此,也是多受苦痛而已,不若早些解脫,這對娘纔是最好。
這麼一想,謝承舉對着張開嘴巴大笑的娘,就將毒藥順着孃的嘴巴倒了進去,頓時引得她連連嗆咳。
“娘,小心點喝,別嗆着。”謝承舉忽然極爲溫柔的替母親輕輕拍打着背,彷彿是在做一件極爲體貼孃的動作。
“照顧你妹妹跟葉珠,照顧李嬤嬤。”
意識消失之前的謝承舉娘,留下最後的遺囑,照顧好她的女兒,外孫女,照顧好跟隨自己一輩子的奴僕。
艱難說完這句話,還來不及對着兒子的耳朵說,要他完成自己的遺願,要他們那些人一個一個的死去,就趴在兒子肩膀上,斷了氣。
“娘,你安心的去吧!妹妹還如此年輕,我會再給她找一個婆家,不會叫她一直守寡。孤苦到老,也沒有一個伴。李嬤嬤照顧了你一輩子,她一定捨不得你的,兒子會把她送到你身邊,讓她永遠的伺候你,這樣,兒子也能放心了。”
還有你一直以來的願望,就是要他們一個一個的死去,我也一定會爲你做到。娘,不是我害了你,是他們要逼死你。若不是他們將你毒害他們的證據都留着,要不是他們說要狀告你,兒子又怎麼會忍心看着娘你去死?
娘,你的仇,兒子會給你一個一個的討要回來,兒子會做到的,你等着,你一定會等到的。謝承舉一邊內心暗暗發誓,一邊輕柔的將孃的臉龐擦乾淨,更是輕柔的將娘放在牀上,蓋上被子。
這個藥果然是好,娘走的沒有一點痛苦,連臉色都如此安詳,甚至還有一絲紅潤,只要娘安心走,這便好。
謝承舉看着自己娘死在自己眼前,已經爲自己找到了脫罪的理由,這一切的罪魁禍首自然是大哥三弟他們兩房。
他們是孃的仇人,自然也是自己的仇人,是他們害死的娘,自然應該爲娘償命。
“你陪她一陣子就出來,別被人看出來什麼!”
謝承舉的爹,親眼看着自己的女人,在自己面前死去,內心卻是沒有一絲動容,這個賤人,竟然可以這麼體面的死,便宜她了。這是謝老爺離開這間屋子的時候最真實的想法。
“你二哥在裡面哄着你娘睡着了,你們不要驚擾了你娘,讓她多睡睡。”
謝老爺出來之後,忽然看到女兒眼裡的恐懼和質疑,頓時一臉陰鷙,便清清冷冷的交代了之後,大踏步的離開此地,明天還得忙那個賤人的喪事,做做樣子也還是要的。
謝承芸看着爹離開的背影,忽然聽到自己狂跳的心聲。
時的,她在害怕,害怕自己的爹,那陰鷙的眼神,似乎要吞噬自己一般。更有之前,聽到娘屋裡傳來的隱隱約約的悲切笑聲,謝承芸忽然感覺,自己跟女兒再次陷入無依無靠的艱難之地。
幸虧,幸虧自己手裡的那兩百兩,一直不曾拿出來,幸虧自己一直死撐着也沒有交給娘。
若是娘因爲失寵,被爹休棄。連大哥都不理孃的死活,自己跟女兒還有最後那一點點的保障。那兩百多兩,是自己跟女兒最後的保障。
謝承舉在陪了自己娘一會之後,將屋裡細細檢查一遍,沒有任何疏忽,這才安心離開。
“娘已經睡着了。你進去不要吵着娘,讓她好好睡一覺,爲了爹娶妻的事,娘心情極度不好,難得娘安穩睡着,吩咐下去,誰也不許打擾娘,讓娘安安心心睡到她自己醒來。”
謝承舉出來,對着自己妹妹,溫和的交代了這些之後,也踏踏實實的離開了自己早已命赴黃泉的娘。
“是,承芸知道了。”
謝承芸微微對着自己二哥一服,弱弱的答應了一聲,此時的她還根本想不到那個庇護她的娘,早已被自己二哥毒死。
只是聽到二哥溫潤的聲音,頓時感到了踏實,只要二哥對娘有心,縱然爹現在被那個狐狸精迷住了又如何?過兩年,等爹玩膩了那個狐狸精,娘一定還是會再次成爲爹的妻子,那個狐狸精,哼,到時候就讓她去死!
呸!不要臉的狐狸精!
裴葉珠一直跟隨娘照顧外祖母,裴葉珠知道,只有外祖母好了,纔有自己的好,外祖母是庇護自己的一顆大樹。
雖然現在外祖父被那個賤女人迷惑了,但一定不會長久,外祖母一定可以想到辦法,掐死那個賤女人。只是這些天,一定要好好勸勸外祖母,要養好身體纔是根本,不然還怎麼有力氣整死那個賤女人?
二舅舅也真是無能,作爲一個知縣,竟然眼睜睜看着外祖父如此胡亂?不但讓外祖父搶了他的妾,還讓外祖父寵妾滅妻,難道就爲了體現他對外祖父的一個孝,連外祖母的臉面也不顧了嗎?
裴葉珠直直的看着二舅舅離開的背影,對二舅舅的行爲十分不滿,但也只能是不滿,不僅僅如此,她也知道,自己的不滿不能被人看出來,不然娘跟自己便再無棲身之地了。
再說謝文婧在她祖父離開後第四天天,跟杭州知府楊直文通力合作,法淨寺也在一邊配合捐助祈福。杭州知府爲了這次的政績,幾乎做到了讓治下的農戶都知道了謝文婧捐助種糧的事。
地點安排,秩序維持,受捐農戶,杭州知府都做了細緻安排,謝文婧對此也不得不佩服。當百姓領到免費種糧的時候,都對謝文婧,對法淨寺,對杭州知府萬分感謝。
由於謝文婧的種糧極多,受捐的僅僅是佃戶,或者貧苦農戶,那些富裕的世家商家,則不在其列,因而杭州本地沒有發放完那麼多種糧。
剩餘的將近一半,在杭州知府熱情的牽線搭橋下,用運船直接運往蘇州,這樣,謝文婧的大名,法淨寺大名在蘇杭兩地急速響亮起來。
而杭州知府不僅僅獲得響亮的名聲,更獲得了蘇州知府的感激。
蘇州知府,何玉華跟杭州知府兩人是同一年考中的進士,兩人關係不錯,但在政績上卻是難兄難弟,都在知府任了第九年,若是第九年還是一箇中評的話,都面臨着降級危險。
“楊兄,感激的話不說了,這番恩情,銘記於心!
放眼江南,大多種的甘薯,玉米的,若是下半年我們兩地種的是水稻,相信我們在這一年年底的評級中,一定不再是中,若是不給我們一個上,全蘇杭的百姓都不答應!”
何玉華激動萬分,這可是天上掉餡餅的事,砸自己頭上了!現在有錢都沒地方買這樣的種糧!沒想到,楊兄還能想到自己?
“不必謝我,也好好謝謝那個叫謝文婧的姑娘吧!不對,更應該要謝的恐怕還是謝文婧的祖父祖母,若不是他們病了,哪有謝文婧如此至孝的祈福義舉?”
楊直文笑着推辭謝意,但他眼裡的笑意卻是顯而易見的,沒有想到那個謝文婧真是一個有孝心的姑娘,最難得是還是她很配合自己,不錯,真不錯。這一次也得好好嘉獎她纔是。
“那是那是,等兩天我們蘇州捐贈結束之後,我給那個謝文婧做一個揚州第一孝女牌坊。感謝她的。”蘇州知府何玉華笑得極爲舒心,嘉獎這樣的好姑娘,應該的。
“對對,我還得欠她一個孝女牌坊呢!回去之後,立刻給她做一個,像這樣的孝女就應該大力表彰!”楊直文也跟着附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