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軟榻是擺在爹的屋子裡,方便娘照顧爹安置的。軟榻的位置正好在爹的病榻側面。
就在謝文婧的娘不肯讓謝文婧喂藥的時候,虛弱無力的謝承玉忽然對着謝文婧的娘揮揮手,意思也叫她休息,讓女兒謝文婧喂藥。
謝文婧的娘一陣眼紅,以爲自己相公是想親近女兒,便順從的答應了父女倆的要求。只是人雖然靠在軟榻上,但是眼睛卻還是盯着謝文婧,就怕她喂嗆着文婧她爹。
謝文婧麻利的從自己袖口裡拿了一塊棉布,摺疊在爹的頸下。覆蓋在爹頸項原來的棉布上面。這個過程快並且隱蔽,謝文婧的娘倒是沒有發現。
謝文婧背對着娘,看着呼吸淺促的爹,心裡苦澀不已。
謝承玉也看着女兒,眼神黝黑深邃,但慈愛的目光,還是明顯的很。
這個女兒一向乖巧,只是從來沒有要給自己喂藥,剛剛女兒看着那個老女人的上好人蔘,眼裡爲何沒有娘子那般感動?
“爹,女兒不孝,還是女兒第一次給爹喂藥,爹,女兒相信,爹一定可以好起來,可以親自教弟弟讀書,還可以教女兒畫畫,爹?”
謝文婧一邊揹着娘,一邊餵了爹一口藥,但喂的時候,謝文婧故意輕柔的說着美好的話,卻將藥順着爹的嘴角灑在了爹的頸下下面的棉布上。
“嗯,爹信。”就在謝文婧的娘想站過來看看謝文婧喂的第一口藥如何的時候,謝文婧的爹忽然虛弱的說了三個字,讓謝文婧的娘頓時放鬆下來,沒有想到,有女兒的喂藥,相公竟然精神不少。那就讓女兒好好陪着她爹。
“爹,我以前最喜歡看你衣着飄飄的樣子,覺得娘嫁給了世上最有魅力的男人,我還羨慕的呢!”
謝文婧一邊說着,一邊又順子爹的嘴邊倒了一大口的湯藥,在爹頸項下面的棉布上面。
“胡說!”謝文婧的娘聽了嗔怪了一下女兒,亂說的讓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了。
“呵呵!是嗎?”謝文婧的爹輕輕的笑了一聲。顯示出此時謝承玉的心情極好。
“爹,我想要是弟弟長大了,一定跟爹一樣!到時候,不知道便宜了哪家的小姑娘呢!”
謝文婧又是一湯匙的藥潑灑出來。
“你這孩子,出了這個門,可千萬不能跟人說這些,免得被人恥笑啊!”
謝文婧的娘心情也被謝文婧說的輕鬆下來,笑着提醒女兒。謝文婧的娘以爲女兒故意這麼說,也是逗她爹高興。沒想到,她爹還真的很高興呢。
“娘,我懂,要不然我怎麼會叫劉姨娘出去,不能給外人聽到我的這些話嘛!”
謝文婧清淡的言語間,撇清楚,劉姨娘在自己眼裡可不是自家人。
“文婧,你可不能這麼說你劉姨娘,她這兩年,自從進了竹園,照顧你爹,時常衣不解帶,特別是晚上,時常跟娘換着看護你爹。
要不是有她幫着娘,娘一個人還真照顧不過來你爹。你以後可不能這麼說她,會寒了她的心。”
謝文婧的娘頓時爲劉姨娘說起功勞來。經過兩年的僞裝,劉姨娘成功打動謝文婧孃的心,不但讓她接納了她,還感激於她。
“娘,你有沒有想過,要是沒有劉姨娘,你身邊還有吳嬤嬤,爹身邊也有李叔,還有竹園的丫鬟,有這麼多人照顧爹,難道還差了一個劉姨娘?”
謝文婧試圖讓娘覺悟一點,她跟姨娘的位置是天敵,沒有做好姐妹的可能。
“文婧,別人家的妻妾之間,或許可能會有這樣那樣的不和,可我們謝家從來沒有,你祖母跟你姨祖母一同嫁給你祖父,一直互相扶持着。
現在劉姨娘能在你爹病着的時候,沖喜爲妾,你爹得以好好的,娘感謝她,這兩年她對娘極爲恭謹,對你爹也極爲耐心照顧,你也要敬重她。
再說了,你將來要嫁的趙家,是揚州知名的世家,少不得有妾進入,你可要有大度之心,不能生出嫉妒之心,傷了一家人的和氣。徒叫外人恥笑於你。”
謝文婧的娘以爲女兒是嫌棄她爹的妾,趕緊以自己的認識教育女兒,爲人妻的大度。
謝文婧眉頭不自覺的打鄒的時候,忽然發現爹的眉頭也鄒的緊緊的。難道爹不喜歡那個劉姨娘?或者是爹覺得自己的話說的過頭了?
“娘,我知道了,你休息一會,我會給爹喂藥的,爹一直吃的好好的呢!”謝文婧不想在這個劉姨娘的話題上進行下去了。
劉玲玲兩年的作秀不是白做的,孃的心又軟,早被劉玲玲感動,哪是自己今天說一番話就能改變孃的,就是爹的想法,自己也不知道。
不過,爹今天還是有些奇怪的,自己喂爹的藥,其實都順着爹的嘴角流到了他頸項下面的棉布上,可爹卻是不吭聲,配合的很。
爹是因爲自己第一次喂藥,忍下了,還是因爲爹的心裡其實已經懷疑這些藥了?
謝文婧呆呆的看着爹的眼神,想看出什麼來。
謝文婧的娘發覺女兒其實沒有聽進去自己的話,想到什麼似的,忽然輕輕對着謝文婧說。
“文婧,你記着,這個世上,孝大於天,長輩對小輩的好,小輩要感激於心,不能嫌棄,更不能質疑,不然的話,被人扣上一頂不孝的大帽子,你就寸步難行了。
你將來到了婆家,千萬千萬要收斂你自己的性子,伺候好你的夫君,孝敬好你的公婆,更要善待你的小叔姑奶奶。”
謝文婧猛然一驚,娘這是暗示自己,劉玲玲是祖母爲爹安排的妾,還是以沖喜的形勢安排進來的妾,自然不能嫌棄,否則就是不孝。
“可是娘,我有些擔心,萬一我去了趙家,趙家的婆婆不喜歡我,故意折磨我,甚至給我下藥,我在明明知道的情況下,難道還要眼睜睜的看着婆婆送來的毒藥,吃了去死嗎?”
謝文婧說這話的時候,眼神是盯着爹的,看看爹到底是不是在懷疑那個老女人。
謝文婧發現了爹的瞬間僵硬,甚至還有一絲憤怒,但也是僅僅一瞬間就恢復了,謝文婧此時才確定,爹已經懷疑那個老女人的險惡用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