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 不謀而合
看她嘴巴咧的?回答自己崩脆的一個好字,也不知道委婉一點,含蓄一點,推辭一點?還世家千金呢!受不了!走人!
徐彩彆扭的跟隨知畫走人之後,謝文婧便迫不及待的打開徐寅給她寫的《江南第一孝女》
徐大哥真的很厲害,跟自己竟然不謀而合。
裡面敘述的全是自己最美的事蹟,哪怕是骯髒的事蹟,也用最美麗的事蹟掩蓋成爲最感人肺腑的事蹟。
惡毒的祖母毒害爹的事,徐大哥沒有說,說的僅僅是自己因爲爹,重病求醫無果,在佛的感召下,帶着一家人,離開浮華的世家,住在法淨寺山下,潛心禮佛,終於感動菩薩,可以說那是自己的一片孝心感動了天地,纔有了爹的康復。
祖父祖母搶奪自家家產的事蹟,也是隻字不提,只是提到祖父祖母雙手病倒,自己爲了給他們祈福,散盡家產,只求祖父祖母身體康復。
依舊是自己的孝心感天動地,很快祖父就從暈倒狀態,恢復正常,祖母也是如此。
甚至還有不少佐證,法淨寺的苦燈大師親口的讚譽,杭州知府,蘇州知府送的孝女牌坊等等,全是一片美好的事蹟,半點不見骯髒。正是世人所期望看到的那樣孝道。
其間也不乏很多小事,比如日復一日的給祖母煎藥,日夜侍疾在爹牀前,善待弟弟,親厚母親,友愛鄰里等等事蹟,都說的讓人十分的感動跟欽佩。
謝文婧看着笑着,笑着還流淚了,徐大哥真懂自己。
自己如今的名聲已經十分響亮,將來若是二叔想毒害自家人,也不得不忌憚自己如此響亮的名聲。
大周朝,實力不僅僅是仕途,還有美名,錢財。
自己一個女子,走不了仕途,爹孃也不喜自己經商,那若要強大,美名倒是最合適自己的。
“彩兒,謝大小姐跟你學花樣?”徐寅娘暫且忽視女兒手裡的一盒子糕點,直接問重點。
自己爲了刺繡,勞心勞力,身心疲憊,自然不願女兒走自己的老路,更何況兒子讀書極爲刻苦,只要兒子高中,女兒更不需要如此辛苦。
“娘,那個謝大小姐自己弄錯了,等我過去跟她說了之後,她纔不好意思的跟我說,她記錯人了。
喏,這盒子糕點就是她不好意思送我的呢!”
徐彩說謊還是有點功底的,善意的謊言,這兩兄妹爲了自己娘,沒少說。
“你啊!謝大小姐記錯了就記錯了,你怎麼還要她送你糕點?你可要記住,她是你大哥的救命恩人,沒有她,就沒有你大哥!”
徐寅娘沒好氣的教導自己女兒,自己過去送禮的時候,就感覺有些心虛,覺得自己送的輕了。
女兒倒好,不但沒有如此覺悟,還直接從謝大姐是手裡拿來一盒子糕點?
“娘,沒事,這些是謝大小姐學着親自做的,給我試着吃吃看看味道的。
你也知道,謝大小姐是個千金大小姐,做出來的東西能好吃嗎?
我知道她是我大哥的救命恩人,自然給她這個面子,吃她學着做出來的糕點了嘛!”
徐彩一副無所謂的語氣,聽的徐彩娘很是無語。
自己女兒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如今糧食的價值?就是這些糕點難吃,那也是極其珍貴的糧食!
人家謝大小姐爲了幫助自家,不僅僅救兒子,給全家人買衣服,就連給自家送糕點,都爲自家人想了這樣貼心的藉口,可惜女兒偏還不懂謝大小姐的好意。
“你呀!娘都不知道怎麼說你,謝大小姐是一片好意啊!”徐寅娘無奈的點點女兒的額頭,嗔怪似的。
“啊?真的啊?我還傻乎乎的真的以爲她找人替她吃着看看味道的呢?謝大小姐人真不錯,要是我將來的大嫂也這麼貼心就好了。”
徐彩試探孃的意思看看,別自己跟大哥一頭熱的答應將來娶謝文婧,結果娘不答應,怎麼辦?
“別亂說,影響謝大小姐的名譽,你大哥將來會給你找一個好大嫂的,還有你自己的婚事,娘也想等兩年在說,兩年後,若是你大哥能高中舉人,你也能找一個體面一些的婆家。
還有,你現在還是姑娘家,不可多說這樣的話,萬一不注意被人聽了去,會被人輕視的。”
徐寅娘聽到女兒的話,直覺是感覺女兒說的,其實也是自己想的,若是自己能有這樣一個兒媳婦,何嘗不好?
她心地善良,心思細密,待人親厚,自然是自己最想要的媳婦。
可她那麼高貴,那麼聖潔,名聲又是那麼響亮,若是兒子高中進士,也許還能般配的上。
可自己都不知道兒子要多少年纔能有出息,總不能因爲自家喜歡她,便心生奢望?更不可因此在言語間不注意的傷害了她啊!
現在兒子還在讀書,現在說起這些來還是無意義的啊!更不可以因此說的讓兒子對謝大小姐產生不必要的心思,害人害己而已!
“噢!娘,我懂了!再也不會多說了!”
徐彩乖巧的回答孃的話,心裡卻是對大哥有點點擔憂了。
大哥,你如此癡迷謝文婧,我也感覺謝文婧人不錯,連借你這麼多銀子,都說不要還了。
可惜娘真沒這個想法呢!
不過,大哥也不是沒有機會,只要大哥高中,娘一定什麼都聽大哥的,徐彩基於對孃的瞭解,敢保證娘一定會如此。
徐寅看到娘跟妹妹回來,第一眼不是妹妹手裡提着的一盒子糕點,而是盯着妹妹的眼睛問:書送到了沒有?
徐彩揹着娘衝着自己大哥點點頭示意:自然送到了!
“大哥,這是謝大小姐親自做的糕點,第一次做的,還特意請我替她吃的看看味道的,你也吃一個?”
徐彩依舊是拿着那樣的爛藉口跟大哥說,娘還在邊上呢!總不能跟大哥說,這一盒子糕點,是謝文婧特意要自己帶給大哥你吃的?
那娘還不擔心死大哥?怕大哥把心思用在別處了?
娘可不知道,大哥早就把心思用了一點在別處了,好在大部分時間還用在讀書上面。不然的話,連自己也着急上火呢!
不對,自己之前還不是爲大哥着急上火的?不過是沒有用而已,大哥對謝文婧的感情實在是有些根深蒂固,讓自己無能爲力。
好就好在,大哥看上的謝文婧還是不錯的一個人,好就好在,大哥現在還知道爲了要娶謝文婧努力讀書,不然的話,哼哼,不僅是自己,謝文婧爹孃也不會答應的。
徐寅頓時兩眼一亮,來不及的就拿出一個糕點,小心的咬了一口,一副品嚐到陶醉的模樣,看的徐彩牙根都發酸,這兩人就這麼讓人看着不得勁。
揹着孃的時候,徐寅悄悄問妹妹:“她看到書怎麼說?”
“沒怎麼說,就是說她懂了,讓你不要管這個,好好讀書,聽到了沒有?她叫你好好讀書?”
徐彩藉機把謝文婧督促大哥讀書的話,加重語氣,好好的重複兩遍。
徐寅立刻對着妹妹直點頭,心裡則是猜測文婧要自己不要管是何意,她到底是要這樣的更爲廣泛的美名,還是不要?
她應該是需要的啊?要不然她那個無良的祖父如何會輕易放過文婧掙得這麼多銀子?
她那狠毒的祖母也不會輕易放棄毒害文婧一家人的啊?
最怕的還是她二叔,現在雖然沒有毒害欺負文婧一家,但保不準哪一天就會跟他那個惡毒的娘一樣的想着毒害欺負文婧一家啊?
只有文婧的名聲極爲響亮,響亮到文婧那當官的二叔也不敢對她輕易使壞的地步才行。
謝文婧拿着徐寅寫給自己美名的書,不斷思索,如何操作更好。
“小姐,你看什麼書啊?”
就在謝文婧拿着書,出神的想着如何操作更好的時候,梅蘭知畫過來了,兩人現在沒事,便會跑來看看小姐。
“你們過來看看這個。”
謝文婧一笑,對着兩人招招手。
梅蘭知畫兩人腦袋湊在一起,翻閱起來。
“咦?他亂說,小姐祖父無情的很,怎麼被他說得就成了慈祥的好祖父了?還有小姐的祖母更是歹毒,他也不知道,還說她是一個好祖母呢!”
知畫看了一半就開始臉色不平起來,明明小姐被他們欺負的沒有辦法,纔不得不這樣的嘛!
“梅蘭你覺得呢?”文婧笑着看着不說話思索着的梅蘭。梅蘭比知畫大一點,做事說話也比知畫多一些考慮。
“小姐,這麼寫也好,這樣世人若是看到這本書,就都會讚美小姐是至孝之女,正如此書說的,是江南第一孝女。
這樣以後,即使老爺再過來以不孝之名威逼小姐,也沒有會信他,說不定他自己看了之後,也會覺得沒臉再用這不孝之名來逼迫小姐了。”
謝文婧笑着看着知畫:“梅蘭想的很有道理,對待敵人,不僅僅要橫眉冷對,也需要迂迴曲折。有時候,迂迴曲折吧比橫眉冷對效果更好。
這本書,你們抄寫兩本本出來,到時候,我們請人去印刷個幾萬本,想辦將這些書推薦出去。不僅僅能給我美名,也順便掙上一筆賣書的錢。
對了,這件事,就我們幾個人知道,暫時不要透露出去,娘這時候正要生產,就不給家裡添事了。”
謝文婧看到徐寅寫的書,想到名聲,自然還想到賣書的銀子,能一舉兩得的事,自然想要一舉兩得了?不過要好好想想如何操作而已。
至於掙錢,掙名聲的事,謝文婧有些不太想說,怕給家裡人太多壓力,爹跟三叔在如此壓力之下,都逼着他們自己使勁讀書。
而前世的他們,卻是沒有人一個人高中舉人的,自己也不知道他們這樣逼迫他們自己,如何是好?
自己能做的只能是,儘量不讓他們知道自己做的那些讓他們倍感壓力的事。
這些書若是掙錢了,也不必多說,存在錢莊就是,家裡需要錢的地方還很多。
“小姐,這能掙多少銀子啊?”知畫忽然兩眼發直起來,小姐真厲害,隨便一個念頭,就是大把的銀子呢!
“暫時不好說,儘量吧,捐助了那麼多出去,應該要想辦法,再掙一些回來的好!”
謝文婧笑笑說出自己的想法,其實真正要傳揚美名,還是需要大把的銀子撒下去啊!
既然答應了爹孃不去經商,就從別的地方,想想辦法,既能掙錢,又不會讓爹孃擔心自己糟蹋了自己名聲,還能讓自己不斷強大起來,強大到二叔只能望而興嘆的地步。
那個老女人的死,雖然說起來是祖父給爹他們的一個交代,但這也是自己擔心的一個地方,二叔他心裡不會怨恨?
縱然不會因爲他娘毒害我們家而怨恨,可他看着我們家這麼多家產如何不眼紅?又知道祖父替他爭奪的時候,敗興而歸,他又怎麼可能不怨恨我們家?
“那我們現在就抄寫吧!爭取多多掙銀子!”知畫懂了意思之後十分雀躍,梅蘭也跟着積極準備起來。
知畫,梅蘭兩人說幹就幹,最好趁着大夫人沒有生的這幾天,能抄寫一本出來。
看着兩人幹勁十足的,謝文婧笑看着她們,自己還得好好爲知畫跟梅蘭準備一份豐富的嫁妝,這是前世就欠了她們的。
“小姐,這裡面怎麼不多寫一點菩薩保佑你的事蹟的啊?這樣是不是更好點?那苦燈大師看了也高興的啊!”
梅蘭忽然問。
謝文婧笑起來,梅蘭這丫頭就是精明多了,還知道用菩薩名譽給自己打響名聲。
“你們就這麼抄着,等這本書宣揚起來,我再撰寫一本出來,那時候,就可了勁的宣揚一下我被菩薩保佑的事蹟吧!”
謝文婧自然聽懂梅蘭的話,這個自己也想過,但放在一本書裡,謝文婧有些不願意。
這一本書是徐大哥親自寫的,自己不想在其中加入任何別的字詞,這本就當做是一個客觀的敘述。也許反而給人以樸實信賴之感。
至於用菩薩爲自己美名的事蹟,還得見見苦燈大師,若是他願意合作,到時可以讓以他的名譽,爲自己著作一本,跟前面一本,互相呼應,應該效果更好。
當然了,書自己會寫好,不過是冠以苦燈大師的名字。不知道苦燈大師,有沒有興趣一起合作了。
梅蘭兩眼發光發亮的看着小姐,實在是太激動了,小姐隨便一個念頭可就是銀子啊!還以爲自己想的妙,結果小姐早就想到了,還想的更多更好呢!
晚上的時候,謝文婧想出去轉轉,看看會不會跟上次那樣遇上想見自己的徐大哥。
“小姐,夫人要生了!”杜媽忽然跑來。一臉的激動,還有緊張。
“走!”
謝文婧立刻跑起來,向着孃的屋裡走去,這時候,穩婆也被夫人身邊的嬤嬤給拉來了。
“快,快去準備熱水!準備參片。”穩婆也激動起來,在謝家等了好幾天,終於等到了夫人有了動靜的時候。
一干人全都在穩婆跟大夫的囑咐下,速度準備各種物事。
好在之前就準備停當,如今要用,自然能夠很快就到位。
“大小姐,你不能進去!”
謝文婧被阻擋在屋門之外。屋裡的是穩婆,還有娘身邊的兩個貼身丫鬟,還有娘身邊的嬤嬤。
杜媽倒是被穩婆放了進去,一起幫忙。連三嬸也被放了進去。
大夫在一邊候着,若有需要,隨時根據穩婆的敘述,給產婦開方子。
其餘人全部被穩婆阻擋在外,包括謝文婧的爹,三叔三嬸等人。
謝文婧很想衝進去陪着娘,但這麼多人都看着自己,實在不方便耍大小姐的威風。
前世的時候,裴葉珠生產,趙家人倒是請自己進去了呢,讓自己有幸親眼目睹了生產的艱難。
說起來,那一次的裴葉珠生產,到了力竭的時候,還是自己幫着穩婆,壓着裴葉珠的肚子,纔將孩子壓了出來。
“文婧,娘沒事,纔剛剛開始疼呢,娘還沒破漿,沒到生的時候,你們都不要緊張,娘有事會告訴你們的,都在外面好好等着娘。”
杜鵑聽到外面女兒的聲音,怕女兒不懂生產,胡亂擔心,便在裡面安慰外面的女兒,也叫其他人都安心等,還早着呢,一杯茶的功夫才疼一次呢,還早!
有過兩次生產經歷的杜鵑,作爲生產的當事人,倒是比外面等的人,淡定多了。
“放心吧!文婧,三嬸會陪着你孃的,你就在外面好好等着,一有消息,三嬸就過來告訴你們。”
三嬸也回頭安撫一臉焦躁的要跟着進來的文婧。
謝承玉也左右爲難的站在門邊上,腦袋往裡湊。
很想很想進去陪着娟兒,雖然之前娟兒生兩個孩子的時候,自己一樣是被阻擋在外的,但這一次,謝承玉總感到心神不寧。
“大老爺,這是產房,不是男人能進的地方,都請在外面等着,夫人離生產還早着呢!有消息,我自然第一時間就告訴大老爺,還請大老爺別耽誤我們替夫人接生。”
這位高年資穩婆見多了夫人生產,更是見多了男人的各種反應。
一般人的男人,都會遵守世俗,老老實實的等在產房的外面。
極少數個別的男子,爲了顯示自己多麼在意自己夫人,死活要進去陪着。
結果,這極少數的幾個人男子,無一例外的在女人破漿,或者見到孩子要出來沒出來的時候,當場就暈了,簡直是添亂!
更有極個別的男子,在見到女人生產的時候,排出瞭如廁的那些污穢,頓時當着夫人的面就嘔吐出來,實在是添亂來的。還特別打擊夫人的心。
所以這位穩婆接生,一般順利的情況下,是絕不答應男子進入,更不會答應,沒有見過世面的少女進入,全是添亂的。
唯一答應讓男子跟其他家人進入的情況,只能是產婦極爲不妙,隨時可去的那種情況,那是自己極爲不願看到的,但若是發生,也只能讓產婦家人見她最後一面罷了。
今天的產婦,謝大夫人,已經是第三胎,應該不會有事,穩婆還是比較放心的。
“大哥,別擔心,大嫂會好好的,我們一起等,大嫂一定不會有事的。”三叔自己的手心都出汗了,但還是以極爲自信的口吻安撫大哥。
“娟兒呢?是不是在裡面?”
杜鵑孃家來人。謝文婧的外祖母外祖父等人全部過來了,大舅母他們沒過來,還在外面跑生意,二舅舅,二舅母倒是跟着一起來了。
外祖母來就直奔產房,穩婆看是產婦的親孃,倒也沒有阻攔,產婦親孃在一邊幫着,倒是可以的,關鍵的時候,還能幫着鼓勵產婦堅持。
“娘,你怎麼也來了?我還沒有到時候呢!”杜鵑感動的想哭,這麼多人都看重自己,連爹孃他們都來了。
“娘陪在你身邊,你別怕。”謝文婧的外祖母語氣堅定。
儘管女兒不是第一胎了,但女兒生第一胎,第二胎的時候,自己都每能在女兒身邊,這一次便一定要陪着女兒。
“娘,我不怕,文婧,文寶我都生了,還怕什麼?”杜鵑還真沒有太擔心過。
正說話間,杜鵑嘴咧着,輕輕嘶了一聲。
“疼了?”杜鵑娘急忙問。
“還行,能忍受。”
隨着杜鵑的話之後,杜鵑真的開始了一陣一陣的陣痛。
“好,這纔是要生的陣子,夫人咬牙挺住,等到夫人感覺要如廁的時候,就是孩子要出來的時候,現在還早,不疼的時候,夫人好好歇歇。養足精神,等到生的的時候,好好用力。”
穩婆給杜鵑摸摸肚子,感受杜鵑的陣痛情況,終於等到了真正催生的陣子。
外面的人一直聽不到裡面的動靜,都是六神無主的,焦躁的很,謝承玉兩眼眼巴巴的看着屋裡,臉色發白,心提到了喉嚨口。
三叔也陪着大哥焦躁的等在屋外。
“爹,娘會不會生不出來弟弟啊?都這麼長時間了?”謝文寶忽然不安的問了一句,頓時招來衆人狠狠的瞪眼,特別是謝承玉的眼神,嚇得文寶趕緊拉着堂哥就跑人。
三叔隨即吩咐了他一房的下人,去安置文寶跟文峰,兩孩子還小,現在時辰也很晚了,他們在這也就是添亂而已,還不如讓他們早些安置,文婷也去安置。
至於文婧,這孩子一向就是大人一樣的心思,這時候是不會離開這裡的。也由着她在這等着了。
謝文婧現在也顧不上弟弟了,現在都到子時了,娘怎麼還沒有消息傳出來?
而此時的徐寅正呆呆的從麥地看着文婧家,雖然沒有等到文婧過來跟自己見面,但文婧家裡燈火通明。甚至自己還看到文婧外祖父外祖母他們急呼呼的趕過來。
頓時徐寅猜到文婧娘應該是要生了,不知道文婧的娘生出來沒有,都這麼長時間了,還沒有看到生出來的跡象,看着的徐寅也是焦躁的很,都不知道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
“大哥,大嫂還在疼着,穩婆說還沒有到生的時候,大嫂現在還好,就是沒有什麼力氣,穩婆讓我們給大嫂喂點米粥吃,等她恢復一下力氣。”
三嬸出來,對着一羣等着的人,傳遞出還算是順利的消息。
謝文婧聽三嬸這麼說,心裡還是突突的,娘一時不生,自己的心一時就放不下來。
三嬸知道外面等着的人都焦急,也在陪伴杜鵑的時候,出來報平安,讓外面安心。
可就這麼一直報着平安,結果都到了天亮,杜鵑還是沒有生,也沒有說是特別危險。人一直這麼一陣一陣的疼着,但就這麼整整疼了一夜,還是沒有生。
大夫根據穩婆的描述,已經配了兩次方子,給杜鵑助勁,也還是沒有特別效果,依舊沒生出來。
“夫人,用力啊!都看到孩子的頭髮了,用力啊!”
就在這時,傳來穩婆嘶吼的叫聲,不斷重複上一句話。
“我沒勁了,娘,我好想睡覺!”杜鵑臉色慘白,全身汗透,體力嚴重透支,嘴脣也咬破了。
“胡說,你一定還有力氣,一定有,聽孃的話,好好用力,孩子真的已經看到頭髮了啊!”
杜鵑的娘雙手抱着女兒那疲憊不堪的臉,大聲的鼓勵着,再難也要堅持住了。
在外面的謝文婧,此時已經顧不上別的,用力撥開阻擋自己的屋裡人,衝了進去。
謝承玉想緊跟着衝進去,卻不能跟女兒一樣,伸手推開阻擋在門口的兩個娟兒身邊的丫鬟,急的兩眼通紅。
“娟兒,你怎麼樣了?”
謝承玉只得站在門口喊。
“請謝大小姐出去!”
穩婆見到謝文婧衝進來,臉色很壞,語氣極爲不善,守着這位夫人一整夜,還以爲夫人是第三胎,會很好生的。
結果整整一夜下來,夫人的孩子眼看就要出來,可偏偏夫人沒有力氣,看的自己極爲的着急上火,恨不得自己替夫人用力似的。
結果這邊忙的不行,那邊夫人的女兒還跑進來添亂,當下就沒好臉色。
“娘,娘,我陪你,你要好好用力,娘,我等着弟弟出來叫我姐姐!”
謝文婧不顧穩婆難看的臉色,直接奔到孃的牀頭邊上,眼眶溼溼的,聲音也是嘶啞着的。
“文婧,叫你爹進來,娘有些不好的感覺,怕這次會挺不過去,你讓你爹進來,娘想跟他說說話。”
一直堅持着的杜鵑,從對生產的滿懷信心,到漸漸失望,再到現在的近乎絕望,見到女兒的一瞬間,杜鵑忽然怕自己萬一意外,卻來不及跟文婧爹交代後事,
所以,見到文婧的時候,杜鵑不再聽穩婆叫自己用力的叫聲,而想先安排好自己的後事。
“不,娘,你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有事的,我保證你不會有事的,爹不想聽你說那些話的,娘,你一定要堅持下去,弟弟還在你肚子裡等着你用力給生出來啊!娘!”
謝文婧聽到娘如此交代,頓時心下駭然,充滿恐懼,忍不住的哭喊着要娘堅持下去。
“娟兒?娟兒!”謝承玉忽然聽到女兒的哭喊,頓時心頭緊跟着衝滿恐懼,再也顧不上別的,學着女兒的樣子,用力撥開阻擋自己的兩個丫鬟,衝了進來。
“對不起,對不起,我,我們不要孩子了,不要孩子了,娟兒,我們不生孩子了!”
謝承玉一衝進來就看到妻子煞白的臉,還有那連睜開都顯得用力的通紅的雙眼,頓時感到心如刀割,後悔的要死,爲何自己沒有被繼母下藥不育?若是自己不育,娟兒怎麼會有事?
穩婆氣得更是臉色發青,都在關鍵的時候了,謝家人一個一個的過來添亂,實在是無知之極。
“相公,我,對不起,我,我,要是我跟孩子只能活一個,你們就留下孩子,我沒有力氣了!”
杜鵑看到謝承玉衝過來,努力睜開疲憊的雙眼,說出自己要留下的話,杜鵑說的語氣裡含有深深的歉意,本該是很容易就能生下的孩子,卻因爲自己沒有力氣,一直到現在都沒有生出孩子來。是自己的錯。
“不,我們不要這個孩子了,穩婆,我們不要這個孩子了,我不要孩子了,你快救救我夫人!”
謝承玉忽然奔潰似的衝着穩婆就吼叫起來,這還是謝承玉第一次失去理智,衝着穩婆毫無風度的嘶吼着。
“不要!相公,我要這個孩子,我們天天都跟他說話,他一定很想出來,是我對不起他,沒有力氣生出來他。
相公,你先聽我把話說完,我要是死了,你好好的再娶一個心地善良的女人,若是她不喜歡我的孩子,就讓文婧帶着文寶,帶着我肚子裡的孩子,單獨出去個過,我不希望文婧他們將來也會遭遇繼母的毒害。”
這一夜,杜鵑想的最多的還是孩子,若是自己不測,相公還如此年輕,一定要再娶的。
當年相公的親孃死後,相公的爹扶正了小妾,相公有了繼母后,纔有了那樣的痛苦經歷。
自己不求相公在自己死後終身不娶,但求相公在娶妻之前,能安排好文婧文寶,還有肚子裡的孩子,這樣自己才能瞑目。
“你若是害怕,你就不要死,你要是死了,文婧沒有娘,文寶也沒有娘,將來肯定要被繼母毒害,你要怕文婧文寶有事,就一定不能死,一定不能死!娟兒,你聽到了嗎?”
謝承玉嘶吼着衝着自己妻子,她竟敢給她安排後事?還知道擔心孩子們?可爲何不擔心自己一個人?就這麼篤定自己在她死後再娶?
“相公,你答應我,你答應我,答應我啊嗚嗚嗚!”
杜鵑拼勁全身力氣,緊緊拉着相公的手,聲音嘶啞的哀求着。
“不答應,我不答應!穩婆,我不要孩子,給我保住大人!大夫!叫大夫進來,給我保住大人!”
事情到了這樣的地步,謝承玉什麼都顧不上了,一切只求妻子能平平安安的活下來。自己不敢想象若是將來的歲月裡,沒有妻子,會是怎樣的苦痛,不能!死也不能發生。
穩婆見狀,只得吩咐人將帷帳拉起來,迎着杜鵑的肚子,橫着拉起來一片簾子,這是之前準備的,是最不得已的時候,不得不請大夫進來的時候,纔會用到的。
現在既然大夫就要進來,穩婆只得先把夫人遮掩好,只露出衣着完好的上半截身子,包括兩手。
大夫被謝承玉這麼嘶吼的叫聲給嚇了一大跳,丫鬟在穩婆的示意下,出去一人,請來大夫。
老大夫一直也是被請來等候在外面,雖然穩婆一直說還算順利,但一個婦人生第三胎,卻是生了整整一夜,怎麼也不合道理。
“大夫,你看看,我夫人說沒力氣生了,你幫我保住大人,我求你們了!”
謝承玉看到大夫過來,急的差點要給大夫跪下去,被大夫拉起來:“我先看看。”
大夫來不及的跟謝承玉廢話,直接錯過其餘人,來到杜鵑牀頭邊上。
親自搭脈到底跟穩婆敘述的不同。
隨着大夫的搭脈,謝文婧等人的心都提到喉嚨口了!
“夫人這是力竭,參片含了麼?”大夫問。
“有的,含着的。”穩婆回答。
大夫臉色也沉重起來,按道理,一般婦人生第三胎怎麼會如此艱難,都比得上頭胎了。
“大夫,孩子的頭就在下面,都能看到一點點頭髮了,可夫人還差一把勁,若是夫人再多一把勁,一定能生出來的。”
穩婆也不由的着急上火了。
這一家人,不聽自己的話,一個一個的衝進來,弄得產婦見到他們,徹底的泄氣,有力氣想着給自己安排後事,卻沒有力氣再努力一把,實在氣死自己了。
“娘,我來幫你!”謝文婧忽然下定決心,前世的時候,自己能豁出去把裴葉珠的兒子從肚子裡面壓出來。
現在娘竟然做了死的準備,自己也不能期盼娘還有力氣用力生了,拼了。
謝文婧忽然不顧衆人眼光,直接跪在孃的牀頭,將雙手壓在孃的肚子上。
“文婧,你要幹嘛?”外祖母見到文婧如此駭人動作,嚇得急忙叫起來。
“娘,我幫你用力,我幫你!”謝文婧一邊說着,一邊想着前世的那個給裴葉珠接生的穩婆教自己的,用力推壓孃的肚子。
前世的謝文婧不知道,給裴葉珠接生的穩婆,十分的怕事,只想將裴葉珠生不下孩子的責任推在謝文婧身上,就故意假裝叫着一邊的謝文婧幫着裴葉珠用力。
這樣的話,不管裴葉珠是死是活,都是這個謝文婧一手造成的。誰叫裴葉珠是不被夫人待見的妾呢!夫人自然是嫉恨的。
謝文婧不懂這些,只知道穩婆說的自然對,卻沒料到如此竟然會歪打正着,還真的被謝文婧如此用力的將孩子壓了出來。
“有了!快,看到孩子小半個頭了!”
穩婆忽然大喜,從沒有想到還可以這樣幫助產婦生孩子的,沒有想到這樣竟然十分有效。
當下,穩婆喜出望外,再也不叫夫人用力了,而是忘乎所以的叫着小姐再用力!
誰都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連一邊心神具碎的謝承玉也被女兒的動作驚呆了。
更加驚呆的還是穩婆竟然露出滿臉期待,外加滿臉驚喜,顯然是女兒做的十分好。
謝文婧此時根本不敢看孃的臉,就怕看了之後,自己根本壓不下去,只能按照簾子裡面的穩婆叫聲,一次一次的替母親用力推壓肚子。
三嬸跟外祖母也都目瞪口呆,連老大夫也瞪大眼珠,這?
不好,這樣下去,產婦大出血是極爲可能的,想到這,老大夫也不顧謝大小姐跟穩婆了,連忙拿出銀針,迅速在產婦幾處要穴上連扎幾針,預防大出血。
“出來了,頭出來了,再用力,還有身子沒有出來,啊!全出來了!”
穩婆差點當場哭出來,這個夫人的第三胎,生的實在是太叫自己提心吊膽了。
幸虧還能如此幫着夫人生出孩子,幸虧這位大小姐膽子極大,幸虧自己沒攔住這個大小姐進來,幸虧菩薩保佑啊!
穩婆兩眼紅紅的,兩手抖抖的,做着接下來的事,給孩子斷臍,將孩子交給三嬸他們,把孩子洗淨包起來,自己還得等包衣出來。
雖然孩子生了,但自己的責任還沒有完,夫人的包衣一時不能平安出來,這一次的生產就不能算是順利結束。
產婦生孩子是一個關口,包衣出來卻是另外一個關口,若是包衣不能出來,產婦必死,若是包衣出來後,大出血不止,產婦一樣必死。
“娟兒,你看看,這是你剛剛生的兒子,剛剛給他過了稱,足足八斤重呢,從你懷的肚子上真沒看出來,這孩子竟然能長的跟滿月的孩子一樣大,難怪你一直生不出來。”
外祖母欣慰的抱着打着包裹的孩子,湊近女兒,讓女兒看看孩子那胖乎乎的粉臉。
“生出來了?嗚嗚嗚嗚!”杜鵑只有這一句疲憊的話,便忍不住的哭了出來,實在沒有想到還能見到孩子,活着見到孩子。
謝承玉在一邊看了兒子,內心幾許激動,幾許懊悔,幾許慚愧。若是沒有文婧這個女兒,自己這個做爹的,都不敢想象後來的事。
忍不住的看向還在緊張等着包衣出來的文婧,謝承玉慚愧的過去握住女兒手:“爹謝謝你!”
“爹!”
謝文婧輕輕的呼喚一聲爹,就什麼話也說不上了,兩眼溼溼的,內心也很想大哭一頓,發泄內心緊張和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