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梵間死同穴

因果梵間死同穴

(銀鉤腹部的冰刺已然化成一灘血水,涼涼的,蜿蜒在紅色衣衫上,染出深色花痕,若盛開到極致曼陀羅般妖冶血腥,充斥了死亡的絕美味道。)

離霍兩國戰爭無疾而終,衆人都雲裡霧裡,不曉得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曲陌策馬離去,花耗等護衛緊隨其後,盡忠保護。

嬈池女、酒不醉、斬豬刀等人眼見曲陌向嬈國境內奔去,心裡明白,曲陌是去尋貓兒了。心中不免感嘆情之一物傷人,亦快馬加鞭隨其往嬈國奔去。

嬈國守城將軍本是遠遠眺望觀戰,如今卻見離帝曲陌策馬奔來,不免一陣慌亂,摸不着頭腦,唯恐其鋒利矛頭指向嬈國,突發戰亂。

又見離帝身後不過百人,料想也並非入侵,更像是突然造訪,但卻沒有接到聖旨,着實令守城將軍爲難起來,不知應如何是好。

此時,嬈池女對守城大將喝道:“石金,快開城門!”

守城大將乍見嬈池女,兩眼暴凸,沒想到公主還活着!更令他激動的是,公主還記得他!

守城大將不敢怠慢,忙親自打開城門,恭迎放行,緊跟其後,鞍前馬後地伺候着。原本以爲公主和離帝會直接去皇城,卻不想,衆人竟直奔“百家林”。

守城大將得到線報,聽聞那“百家林”中便是無行宮總壇所在。最近不少武林人士集合一處,紛紛向“百家林”趕去,不但欲得“因果”,更是窺視“梵間”的巨大財富。

那片林子邪門得很,總有霧氣縈繞,卻是鳥飛不進,人進必死。即便此刻冬寒,裡面仍舊是朦朧在一片白色之中,窺視不得真貌。

知道最近不太平,官府早就派人埋伏在周圍,窺視一二,若是真挖出寶貝,單憑那些江湖莽夫也帶不走,還不是得歸當今嬈帝所有?

如今離帝親自帶人探訪,怕真的是不簡單了。

守城大將帶着一分好奇之心爲其開路。

這邊曲陌一行人快馬加鞭地趕路,那邊“百家林”已然發生了鉅變。數百武林人士集合在一起,爲了財,也爲了名,紛紛攻入“百家林”!

高手閉氣,可不吸入毒霧;那些內功薄弱之人,初入其中,便變得腿軟無力;有些善於觀察的聰明人,乾脆趴在地上匍匐前進,因那毒氣是向上流竄,若不顧顏面貼着地面爬行反倒安全。

貓兒趕到時,正值新年當天,那些欲窺視“因果”之人已經踏入“百家林”。貓兒急了,生怕自己倒地便睡,狠狠掐了大腿一把。四處張望中卻找不到嵐琅,靈機一動,取出酒不醉給的“清毒丸”,扔入葫蘆裡的清水中,搖晃均勻,又倒在一塊厚實的棉布中,就這麼溼乎乎地系在自己臉上,安全入內。

林子中白茫茫一片,不知是誰大喝一聲:“無行宮!”

接着便聽見刀劍聲與痛呼聲傳來,其中,偶爾還夾雜着幾聲抱歉,說是沒看清,砍錯了。

貓兒這邊因是踏着前人腳步行進,倒也沒遇見什麼危險。前面的人卻沒那麼幸運,不時地刀光劍影一番,連對手到底是敵人還是自己人都沒分清楚就喪命了。

貓兒覺得好笑,那些武林人士一定是中了無行宮的奸計,平白無故地自相殘殺起來,還真夠笨的。

在毒氣中自相殘殺後,衆武林人士又踏入無行宮的暗器區。

貓兒精得很,她不貿然前行,只是輕巧地跟在那些武林人士身後,偶爾見到前面人被暗器射傷倒下時,她還呼一聲:“好險。”

氣得那些武林人士有種抓狂的衝動,恨不得踢貓兒兩腳纔好。但又見貓兒一身搖曳女裝,雖每誑訌棉布,但那雙圓眼實在若琥珀般清透可愛,而自己又是行俠仗義的武林大俠,自然不能與女人一番計較。於是,各位大俠咬牙挺着,在美女面前硬着頭皮繼續前行!

陣陣嘶吼痛呼過後,待衆人出了毒霧暗器區時,數百人的大隊伍僅剩下八十來人,其中五十來人已經掛彩,樣子實在狼狽。

如此受挫中,無行宮卻已擺好架勢開始應戰。這一殺,又是昏天暗地,兵器悲鳴。

有武林人士叫囂着讓無行宮宮主出來,無行宮教衆不是等閒之輩,大啐不配!

武林人士被這一路的暗器折磨得耐心盡消,紛紛露出猙獰嘴臉,大有爲自己報仇雪恨的意思。每個人都紅了眼,想往宮殿裡面衝,就彷彿那裡面藏有全天下的財富。

道上一直盛傳兩個版本,一是“梵間”被無行宮奪取;二是“梵間”被“西葫二老”奪去。既然“西葫二老”已死,那就只能把期望硬掛到無行宮身上。縱使真找不到“梵間”,如此大破魔宮,還不得撈些金銀珠寶出來?總不能半途而廢,白忙乎吧?

昏天暗地的廝殺中,不少人渾水摸魚往無行宮裡竄,貓兒就是這其中一人。不是貓兒打不過無行宮的教衆,而是私底下,她認爲自己和無行宮乾的都是搶劫事業,算是同行。無行宮來搶她的“梵間”,她去搶別人的寶貝,犢誑阢得上是明目張膽。而這些武林人士總是掛着正義嘴臉,卻偷偷做那些暗渡陳倉之事,只能更令她不屑罷了。不過話說回來,無行宮也是齷齪之地,跟她完全不是一個檔次,沒個比。

貓兒四下張望,尋找着嵐琅,也知道那小子精得很,應該不會出什麼事,也許已經進入無行宮裡,去尋“因果”了。

貓兒被臉上的溼布捂得難受,索性扯掉,塞進袖口,留着出去時再用。她微跛着腳,隨同一羣高手進入。

無行宮內部極其奢華,雕樑畫棟更是精美,就連那些小擺設亦是以純金打造,寶石鑲嵌,有些愛短的人不禁伸手去摸,卻是慘叫一聲,倒地身亡。

衆人吸取教訓,不敢擅動任何東西,卻仍舊在尋找過程中觸碰到不少機關暗器。所幸能進入總壇的人,都是江湖中數一數二的高手,一小部分人都在有驚無險中繼續前行。

走在前面的高手在偶爾回頭時瞧見貓兒容貌脫俗,當即收腹提臀挺起胸脯,笑容可掬地搭話道:“不知女俠如何稱呼?果然巾幗不讓鬚眉,共同爲武林除害!”

貓兒擺手:“別跟我客套,我看看熱鬧就好。”

高手自認風度翩翩一笑,以大俠的口氣說:“那姑娘大可跟在徐某身後,免得被流箭誤傷,毀了姑娘花容……哎喲……”

一冷箭射出,正中高手扭轉的屁股上,導致高手慘叫一聲,倒地毒發。

貓兒抖了抖袖子,對着毒發的高手說:“你也小心些,瞧那屁股腫得,都成上供的饅頭了。”

中毒高手兩眼一翻,毒血攻心死去。貓兒搖頭感慨,繼續跟在其他高手身後。

有些高手見識到貓兒怪僻,開始懷疑她是無行宮派來的臥底奸細,但又覺得那樣好容貌的姑娘不應該是歪門邪道中人。反覆思量中,有些高手心生警惕,悄然靠近貓兒,想要試探她的身手。只是在靠近的瞬間,便被貓兒的大菜刀逼在頸項,那動作快得人眼一花,竟沒地方躲閃。

貓兒嘿嘿一笑:“別惹我,自己走自己的路。”

貓兒鬆了菜刀,那些高手汗水滴答落下,大感原來真正的高手卻一直在自己身後跟着呢。

衆人見貓兒微跛着腳,又是手持“千年青鋒鍍”大菜刀,不禁想起了曾在“一筆因果”武林大會上舉着菜刀砍大樹的黑斗篷怪人,又想起攔路搶劫的貓爺,以及與曲陌、銀鉤糾纏不清的女子,還有陣前砍敵軍主將腦袋的猛將。最令衆人膽戰的,卻是數日前,聽聞貓爺竟然跳上龍輦,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搶了嬈後鳳冠!而且,還瀟灑離去!

乖乖,衆武林人士當即讓開路,準備

唯貓兒馬首是瞻,爲了小命與榮耀共存,還是讓貓爺此等風流人物先走吧。

貓兒見衆人集體等着自己前行,也不含糊,幾步走了上去,卻是在拐角處就到了無行宮總壇大廳,絕對無驚無險。

總壇大廳中,一處石壁潺潺流下寒水,由高處蜿蜒出一條怒吼龍形圖,乍一看,竟若鮮活的真龍般波光粼粼,頗爲生動。

若是細看,方能發覺,那龍眼中的兩個點睛之處卻是凹洞,彷彿缺了最重要的兩筆。

水龍前,無行宮宮主戴着銀色面具坐在檀木大椅上,髮絲張狂,玉指修長,紅衣怒放,邪魅嗜血。他一手戴着象徵着無上權力的蟠龍戒,轉動把玩着紅色“因果”,一手捏着一柄精緻匕首,在手指間輾轉。整個人散發出一種陰陽怪氣,彷彿要在彈指間將人撕裂了一般。

四大行使僅剩下三人,分別戴着鬼臉面具側立在紅衣宮主兩側。

一武林人士大喝:“魔頭,交出‘因果’與‘梵間’!”

紅衣宮主明顯心情不好,把玩在手中的匕首瞬間襲出,正中那人頸項。那人無聲倒地,鮮血四濺。

衆武林人士大駭,瞬間羣起而攻之,與三大行使惡戰。

貓兒瞧着紅衣宮主手中的“因果”,毫不猶豫地拔出大菜刀,身形利索地衝了上去。

紅衣宮主飛身躍起,避開貓兒鋒利的菜刀,在空中劃出妖豔紅色,翻轉着身體一手拍去,貓兒險險閃身躲開,後退一步,腰肢一轉,橫掃襲去!

在貓兒與紅衣宮主的對決中,曲陌已在夜色中一路狂奔而至。當他策馬立於“百家林”外,卻見那裡已然是一片狼藉。

曲陌擔心貓兒安危,僅攜帶十餘名高手同行,責令其他人守護在外面,聽候號令。

當曲陌與酒不醉等人趕到無行宮總壇大廳時,便看見貓兒與紅衣宮主大肆過招,當即拔刀相助,瞬間突襲而去。

高手對峙,肅殺之氣若拉緊了弦的滿弓,細微差池便是琴毀絃斷!

貓兒一刀沿着紅衣宮主的臂膀落空,卻是在兵器鏗鏘的廝殺中聽見一聲極其短促的悅耳玲瓏音。

“無獨有偶醉玲瓏”的清脆旋律讓貓兒呼吸一滯,儘管短促,卻若一把尖刀劃了心臟。

貓兒蒼涼佇立,嚅動着脣,無聲中喚着銀鉤的名字。

她以爲,她與銀鉤沒有秘密,即便銀鉤化裝成任何人,即使她不懂銀鉤爲什麼要隱瞞自己,既然銀鉤從來不說,她也不在乎,因爲銀鉤就是銀鉤,貓兒就是貓兒。

然而,貓兒清楚地記得,是無行宮宮主讓那些屬下企圖姦污自己!是無行宮宮主一次次派人追殺自己,要搶走“梵間”!是無行宮宮主殘害了嵐琅的爹孃!

她無法相信,那個人就是銀鉤,竟是自己全心信任的愛人!

她無法相信,銀鉤會在背後捅自己刀子!

她無法相信,口口聲聲說要與自己死同穴的人竟將自己戲耍得如同泥猴!

如果銀鉤要“因果”,他做什麼還讓無行宮中的紅行使去搶?只爲了將自己洗脫乾淨嗎?

如果銀鉤想要“梵間”,她不管心口有多痛,她都會給他。

她想起來了,在殺了“西葫二老”後,銀鉤並沒有將“梵間”還給自己,並沒有啊……

貓兒眼睜睜看着娘娘和叔叔們合力圍攻紅衣宮主,她曉得三人的必殺絕招,如此一擊,便是讓人躲無可躲,必然中招斃命。

貓兒突然大喝一聲:“住手!”人瞬間衝了過去,用大菜刀隔開了斬豬刀的絕招,以強悍之姿護在了紅衣宮主身前,震撼了一干人等。

貓兒笑了,笑得有些淒涼,卻又如此堅韌,她雖然被自己以爲的認知刺傷,但她的心告訴自己,要相信銀鉤!無論如何,都要相信他!

在他沒給自己解釋前,她不要懷疑,即便痛了心口,也要護着他!一如他一次次護着自己那般,不能棄!

原本的廝殺因貓兒的突然逆轉而停滯,衆人不解地看着貓兒,而貓兒卻不言不語,只是緊抿着脣,護在紅衣宮主身邊。

紅衣宮主將手腕處的“無獨有偶醉玲瓏”隱入袖口,遮擋在紅色衣袖中,脣邊悄然上彎出邪魅弧度,若妖孽般定於紅塵一隅。

此時,正值新年交替之際,遠處萬家燈火闌珊,空中煙火正豔,貓兒忍住哈欠,只覺得身體好生疲憊,連眼睛都有些睜不開地睏乏。

紅衣宮主隔開酒不醉等人的兵器,忙將手中的紅色“因果”塞入水龍壁的一隻眼睛中,又從頸項間解下黑色“梵間”,便要塞進另一隻龍眼中。

此刻,突發劇變,黃行使竟瞬間出劍挑起了紅衣宮主手中的“梵間”!

紅衣宮主一掌打在黃行使胸口,飛身去接空中的“梵間”。

所有看明白“因果”與“梵間”乃是一對兒水龍眼鑰匙的武林人士,皆在“梵間”被挑起時飛身去搶,更有甚者,直接將鋒利刀劍對準了紅衣宮主的腹部,等着他自己撞上刀口!

宮主的紅衣在半空中劃出翩若驚鴻的弧度,腳踩鋒利劍尖,藉着要人性命的助力,以絕佳的輕功搶到“梵間”,翻身落地時,卻又遭衆人前後夾擊。

那被拍飛的黃行使撞在石柱上,在骨骼碎裂的聲音中面具掉落,竟是玥姬!

貓兒恍然一震,忙將重傷的玥姬扶起,有些不可置信地問:“玥姬,怎麼會是你?”

玥姬虛弱一笑,仿若自嘲般反問:“怎就不會是我?”

貓兒掃向玥姬的肚子,那個微弱的鼓起仍舊存在,貓兒心中一亂,仍舊安慰道:“你好生待着別動,我定然護你周全。”

玥姬撫摸着腹部的胎兒,震驚於貓兒仍舊肯幫自己,眼中劃過悲涼與詫異,脣染血色地問:“你,真肯護我?”

貓兒認真點頭:“我護你!”

玥姬有些不可置信:“你……不記恨我?”

貓兒爽快道:“我沒有時間記恨你,也不願意,記恨一個人太累,更何況銀鉤那麼好,總有人想要他。”

玥姬在紛亂中緩緩閉上眼睛,由脣角輕輕溢出微不可察的縹緲之音:“孩子,不是銀鉤的。”

貓兒淡淡一笑,輕輕拍了拍玥姬的肩膀:“孩子在你的身體裡,與你血脈相連,無論他源於誰,卻永遠只屬於孃親。”

玥姬眼角流下清淚,在貓兒站起身時,顫抖道:“貓兒,小心宮主。”

貓兒微愣,玥姬讓自己小心宮主,難道她不知道宮主就是銀鉤?還是……宮主另有其人?也許,玥姬肚子裡的孩子就是宮主的,但宮主到底是誰?貓兒疑惑了。

在衆人爲“梵間”大打出手時,水龍中卻由積水處悄然爬出一人,伸手將龍眼中的“因果”取下,放入口中……

紅衣宮主察覺出異樣,轉身一看,見龍眼中已無“因果”,積水中卻冒出一個白色身影,他暗道不好,立即撲去,想要搶回“因果”。

當紅衣宮主跳入水龍中時,卻見水中隱現出兩人身影,以極快的手法過了數十招,攪動得水中銀龍翻滾,彷彿要騰空飛起一般!

就在水花四濺中,紅衣宮主腹部被一串尖銳冰凌刺入,胸口正中一掌,身子猶如斷線的風箏般飛出,帶着一連串的水珠重重落在地上!銀色面具染血滾落,黑髮凌亂,氣息微弱,銀鉤的面孔是如此蒼白。

貓兒驚呼一聲撲至銀鉤身邊,將那不斷咳血的身子抱入懷中,手指瑟瑟發抖,不停地擦拭着銀鉤脣角溢出的鮮血,顫聲喚着:“銀鉤,銀鉤,你怎麼了?銀鉤,銀鉤,你沒事的,沒事的……”

銀鉤冰涼的手指撫摸上貓兒的臉頰,彷彿用盡力氣般狠狠一掐,沙啞地訓斥道:“不跑了?”

貓兒使勁搖頭,恨不得將此刻的紅心剖出來給銀鉤看:“不跑了,不跑了,就在你身邊。”

銀鉤染血的手指纏繞住貓兒的小手,攥入手心,感覺那份溫熱,脣邊染了笑意,眼中泛起璀璨之色,若最絢麗的煙花,幸福地說道:“貓娃,‘因果’被人吞下,我救不了你了。但你信我,若先走你一步,定在奈何橋上等你。”

酒不醉上前爲銀鉤診治續命,貓兒含淚將銀鉤輕輕倚靠在身後粗石柱上,咬牙瞪目大喝道:“銀鉤,你不許死!你答應過,你要比我晚死一天,不讓我獨嘗苦楚。我去剖開那人腹部,一定取回‘因果’救你!”

貓兒站起身,用染了銀鉤血的手指攥緊菜刀,瞪向水龍翻滾中的隱約人形,大喝一聲,舉起充滿恨意的一刀狠狠劈下!

水中人影在貓兒襲來前一刻騰空而起,一身明顯短小的藍色衣衫在出水的瞬間掙裂開來。

然而,還未等衆人窺視其半裸真身,那人便動作極快地掠下黑行使的黑色斗篷,在旋轉間披在了自己身上,掩蓋住溼透的襤褸衣衫。

那人生得一副雌雄莫辨容貌,柳眉含黛,杏眼水潤,膚若凝玉,脣似胭脂,若非胸口平坦,定以爲是一絕色傾城女子。他赤足而立,髮絲披散在身後,滴落一片水跡。

就在貓兒從其後背襲來時,那人將身子輕輕一轉,若一片黑色羽毛般翩然飛開,回頭衝貓兒一笑,喚道:“貓兒,別來無恙。”

貓兒屢砍不中的菜刀突然重若千斤!她直直望着那若江南煙雨的柔美面孔,竟與心瀏覽器上輸入w-α-р.$①~⑥~κ.с-Ν看最新內容-”中嵐琅的樣貌重合!

聽着紅行使與黑行使極爲詫異地稱嵐琅爲宮主時,貓兒瞬間明白了很多事情。

原來,一直戲耍自己的,不是銀鉤,卻是嵐琅!

嵐琅見貓兒眼含悲切,心中一慌,上前一步。

貓兒將手中菜刀攥得死緊,兇紅了眼,嘶啞低吼道:“別過來!爲什麼傷銀鉤?爲什麼?”

嵐琅恨聲傲慢道:“銀鉤就是害我之人,我僅要他性命,已算得上仁慈!”

貓兒的胸口起起伏伏,瞪向嵐琅的眼中已有殺意。

嵐琅見貓兒如此仇視自己,心中的慌亂與氣惱混成一團。他本以爲自己恢復功力後就可以去尋貓兒,也猜想到重情重義的傻貓兒會來無行宮幫自己奪“因果”,正好藉此機會讓貓兒好生看看銀鉤的卑鄙嘴臉!卻不想,觸目的卻是貓兒那止不住的恨意!

嵐琅深吸一口氣,努力緩聲道:“貓兒,我本是無行宮宮主,並非有意騙你。只是我曾經與你爲敵,幾次派人出手傷你,後又與你結伴而行,自然想隱瞞不提。

“我知你惱我,但有一點兒,我並沒有騙你,我確是被人逼下山崖,並非故意接近你。

“而逼我之人,就是銀鉤!他在我練功走火入魔空隙出手,逼我墜崖,取而代之!我爲保命,捨棄一身功力,纔在崖底續命存活下來,模樣也因此返還到十四歲時。

“我原本與你同行去‘一筆因果’武林會上搶奪‘因果’,是想借着‘因果’恢復功力。卻不想,‘因果’竟被銀鉤奪走。而他爲了掩人耳目,暗派紅行使去奪果,將禍事引到無行宮身上,可謂用心歹毒!

“他的算盤打得倒好,當新年交替之時,將‘因果’服下,功力大增,卻置我教衆於人人喊打的危險境地!如此惡人,怎可姑息?

“所以,我和你在酒樓與嬈瀝一同吃飯時,因知曉銀鉤就在附近,所以我故意將紗帽除去,讓他看清一二,看他如何動我,猜測他在乎你有幾分。

“半夜露營中,他派無行宮黑行使來刺殺我,卻定是吩咐過衆人不許動你分毫。你將那些教衆制伏,我恨他們有眼不分真假,將其逐一斬殺!與此同時,我也洞悉了銀鉤的軟肋,那便是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傷你。我明白,自己武功盡失不是他的對手,於是不肯離開你身邊,一路同行。

“至於今天我之所以能安全進入這裡,黃行使功不可沒。

“沒想到,我安插到花樓的棋子竟會愛慕銀鉤。一同離開離國時,我與黃行使同車,自然將一切原委講出。因知黃行使愛慕銀鉤,故而隱下不說銀鉤便是奪我宮主之位的那人,讓她幫我將假宮主除去,便允她自由。

“我與黃行使商量好,引武林人士來逼宮,並讓黃行使誤導銀鉤,讓他以爲‘梵間’和‘因果’必須要放入水龍眼中方有效。自己則藏在水龍中,待銀鉤送‘因果’和‘梵間’時下手去搶。

“貓兒,你可認爲我錯了?我又哪裡有錯?我奪回自己的一切,對傷我之人痛下殺手,有何不對?

“這‘因果’和‘梵間’本就是無行宮聖物,卻在一百年前被所謂的正義武林人士奪走,毀了我宮,殺我教衆,血染殿堂!

“無行宮宮主世代口口相傳,定要找回‘因果’和‘梵間’,除掉所有參與奪寶之人的後裔,讓其斷子絕孫!

“這‘梵間’與‘因果’本是相生相剋之物,‘因果’有起死回生之效,‘梵間’卻是世間奇毒。但這是隻有無行宮宮主才知道的秘密,就連屬下教衆都不曉得‘梵間’和‘因果’到底爲何物。

“爲了讓那‘梵間’被衆人爭搶,無行宮散播謠言,說‘梵間’既是不世財富,更含至上武功,還能起死回生。世人貪婪,自然相互追殺。

“但凡得到‘梵間’的貪戀之人,定然會將其常常把玩在手,細細揣摩,而‘梵間’便會將毒素慢慢浸透那人身體,在不知不覺中攫取性命,不留任何蛛絲馬跡。

“貓兒,我最初以爲你得了‘梵間’定然活不長,卻不想,你竟安然無事,實乃世間奇蹟,如今更是欣慰。貓兒,你且看我,可願忘了過往,與我一同共享……貓兒?貓兒!”

貓兒聽着嵐琅訴說,明白銀鉤沒有對不起自己,萬般慶幸自己最終選擇了相信銀鉤,沒有對不起他們得來不易的感情。

貓兒曉得了真相,知道嵐琅纔是無行宮宮主,是那個曾經命屬下侵犯她的人,是那個一次次派人追捕她的人。而銀鉤卻是在中途奪了嵐琅的身份,取而代之,爲她撐起一片安全天空,卻又顧及她護着嵐琅,沒有下最後的殺手,留了一個隱患。

想必,銀鉤是知道玥姬的真實身份的,所以纔將人帶在身邊,將危險放在眼皮底下,也可以洞悉屬下異樣。

當銀鉤與她離開離國皇城時,本是想隔開玥姬與嵐琅見面的吧,但她卻做了不利於銀鉤的爛好人!銀鉤不但不怪,還細心包容她種下的禍端,導致今日將他置於如此境地!

她怎麼可以懷疑銀鉤呢?怎麼可以不懂銀鉤呢?在她不知道的另一面,是銀鉤爲了她鋪墊好平坦大路,踢走硌腳的石子,砍殺攔路的匪徒,讓她可以無拘無束地奔跑。而她,卻是一次次背棄銀鉤的感情,追逐那觸碰不及的遙遠!

今日,銀鉤定是知道她會來,所以在這裡等着她,卻又要掩飾真實身份,怕教衆起疑。

銀鉤不是真正的無行宮宮主,又被玥姬誤導,給了嵐琅奪“因果”的契機,將他重傷至此!

都是她啊,若不是她心軟留下了禍害,銀鉤怎會落得今日的下場?

銀鉤到底虧欠了她什麼?若說是在花蒲村時的敷腿之恩,那他回報的豈止一二?若說是因她要領他回家,如今卻是他給了她一個溫暖的家,讓她永遠不知人心險惡,屋外天寒。

貓兒在深深的自責中視線漸漸模糊,腦中運作愈來愈慢,身形一晃,向後倒去。

嵐琅瞬間出手將貓兒抱入懷中,急聲喚道:“貓兒?貓兒!”

貓兒緩緩睜開眼睛,如此清冷決然地望着嵐琅,費力地推開他的懷抱,猶如陌路人般冷聲道:“別靠近我,你不知道我有多後悔收留你!你不知道我有多想殺你!是你做了讓我痛不欲生的事,讓我在死前嘗試無法忘記的痛苦。嵐琅,我恨你,你做到了!”

嵐琅身形一震,不敢相信貓兒竟會如此說。

貓兒步伐慢慢地走向銀鉤,看見酒不醉對她沉重地搖了搖頭,看見銀鉤對她溫柔而笑,貓兒的眼淚頃刻間掉落,人亦輕輕依偎在銀鉤身側,乖巧得如同真正的小貓兒。

銀鉤腹部的冰刺已然化成一灘血水,涼涼的,蜿蜒在紅色衣衫上,染出深色花痕,若盛開到極致的曼陀羅般妖冶血腥,充斥了死亡的絕美味道。

他緩緩擡起手,撫上貓兒垂淚的眼,輕輕擦拭,軟聲道:“貓娃娘子不哭,爲夫從來不曾惹娘子哭泣,若這去了,卻惹娘子傷心,爲夫不得安寧。”

貓兒狠狠擦拭眼睛,將那淚痕抹去,有些呢喃不清地說道:“銀鉤,我不哭,和你在一起是我最大的幸福,我好睏,真想睡個好覺。原來怕睡着了,醒不過來,見不到你,夢中總是不消停。”

銀鉤細細摩擦貓兒的臉頰,眼中愛戀熾熱一片,將手中攥着的“梵凡”戴到貓兒頸項:“放心睡吧,我說過,會一直躺在你的左邊。此誓言,做鬼不變。”

貓兒猛地一驚,只蹦出一個字:“你!”

衆人恍然一震,赫然明白銀鉤之所以被傷得如此之重,皆是因爲他得知“因果”被嵐琅吃下,全無了生存慾望,竟是要……以身殉葬!

銀鉤的笑容變得渙散,冰涼的手指搭在貓兒脣瓣:“噓……這是我的承諾。愛你,便是生死相許的唯一。”

貓兒將手腕上的“無獨有偶醉玲瓏”貼上銀鉤的手腕,在那片悠揚婉轉的玲瓏聲中,仰起頭,將紅潤小脣貼上銀鉤蒼白的脣瓣,緩緩閉上眼睛,呢喃道:“銀鉤,愛你。”

在輕緩婉轉的玲瓏聲中,貓兒悄然睡去,銀鉤緩緩閉上眼睛,脣邊隱了一絲笑意,如此安詳知足。

曲陌眼角有清淚痕跡,沿着毫無溫度的如玉面頰滑落,隱入頸項,流至胸膛,在心口跳動的位置,陣陣刺痛!

嬈池女泣不成聲,身子如秋後孤葉般瑟瑟發抖,整個身體承受着極大的痛苦,在撕心裂肺的悲痛中昏死了過去。

酒不醉抱起嬈池女的身子,臉上悄然滑下淚珠。

花耗一拳頭捶到石壁上,悲痛得無法自己。

斬豬刀赤紅了雙目,衝嵐琅怒吼道:“渾蛋!你不知道貓兒中了‘睡歲盅’,活不過今晚嗎?今天是貓兒生辰,你卻讓它變成兩人祭日,你奶奶的,老子砍死你!”

嵐琅胸口一滯,在斬豬刀舉刀砍來時,忽然發狂,若着魔般大笑起來,一拳頭砸在石壁水龍下隱藏的機關上,在血染紅河中癲狂道:“都陪葬吧!”

巨大的無行宮瞬間動搖起來,彷彿有萬頭大象齊奔而來,晃得人東倒西歪站立不穩。

頃刻間,水龍壁破裂,洶涌澎湃的寒江水咆哮奔入,以狂傲的姿態席捲人的性命,撲滅着卑微渺小的生靈,似要葬送掉一切繁華,吞噬掉曾經如花的笑顏。

銀色巨獸叫囂着,以無人可以抵擋的自然力量毀滅着一切。人,只能四下逃竄。

嵐琅與曲陌幾乎是同時出手去抱睡夢中的貓兒,嵐琅卻是慢了曲陌一步,眼見着貓兒被曲陌抱走,恨極地拍下銀鉤身後倚靠着的石柱機關。石柱周圍瞬間塌陷,嵐琅和銀鉤順着水流一同跌落其中……

曲陌守在貓兒身邊,已經不眠不休數個夜晚,由晨曦乍起到日落西山,偶爾睏乏了,小憩一會兒,卻總覺得貓兒在自己入睡那一刻要醒來,於是忙打起精神,看向貓兒,期待着奇蹟。

貓兒的脈搏仍舊在跳動,貓兒的呼吸依舊綿長,只是那長長的睫毛不再微顫着張開,那圓潤清透的大眼不再看向自己,那清脆玲瓏的嗓音不再對自己說:曲陌,這個送你。

曲陌記得,貓兒是最愛送東西給自己的,無論是溼淋淋的荷花,還是烤熟的信鴿,或是從曲府樹上剛採摘下的果實,她都當寶貝送給自己,然後眼巴巴看着自己吃掉,笑得無比滿足。

如今,那笑顏不再,歡歌沒有,人影凋零,獨剩下他一人,在這偌大的空洞中,守着貓兒的體溫。

他很羨慕銀鉤,銀鉤的樣子應該被雕刻在了貓兒心中,代替了自己的位置;他也很敬佩銀鉤,竟能愛得如癡如狂不顧一切。生同寢,死同穴,多熱烈的情感啊。曲陌苦笑,身形愈發單薄。

窗外水洗銀月正圓,月光透過窗紙投射進來,照在貓兒臉上,一片柔和的美麗。

曲陌將貓兒抱起,小心地蓋上柔軟的被子,登上關口眺望臺,縱覽羣山,柔聲道:“貓兒,你可看見,今夜月色正圓?貓兒,你可知道,我願用萬里山河換你憨然一笑?貓兒,你何時才能醒來?娘娘與叔叔們都惦念得心碎了。”

貓兒一直沉睡,安靜得似乎少了鮮活氣息,總是令人惶恐不安。

觀望一會兒月色,曲陌怕貓兒冷了,這才抱着貓兒回了屋子。

嬈池女隱在樹木後面偷偷垂淚,酒不醉環抱住嬈池女的肩膀,無聲地安慰着她。

曲陌抱着貓兒邁過門檻,卻因連日來不吃不睡身子太虛,腳下一踉蹌,貓兒的身體從懷中跌出。曲陌忙一個前撲,身子一轉,將貓兒抱入懷中,以自己的身體爲墊,躺在地上。

曲陌的樣子雖然狼狽不堪,但他卻不急着起來,而是輕輕閉上眼睛,似要熟睡般安靜。

萬籟俱靜中,貓兒終是緩緩張開眼睛,周圍暗淡的光線讓她分不清身在何處。當她察覺到身下壓着一人時,瞬間變得狂喜,忙沙啞着嗓子喚道:“銀鉤!”

曲陌瞬間睜開眼睛,望向貓兒仰望的小臉,只覺得心臟都停止了跳動,竟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或者,又是他一個短促的美夢?

貓兒適應了幽暗的光線,終是看清楚了身下壓着的人不是銀鉤,不是,不是……

腦中一幕幕漸漸清晰,貓兒的眼中浮上無盡的痛苦,搖着僵硬的頸項,彷彿無法接受自己醒來這個事實般瞬間爬起,大步向外跑去。她,要去找銀鉤!

然而,貓兒久睡不起,身子疲乏無力,終是跌倒在門口。

嬈池女乍見貓兒醒來,心下狂喜,由不遠處瞬間躍至貓兒面前,顫抖着手指,撫上貓兒的臂膀。

貓兒仰着頭,聲音乾澀,急切地問道:“娘娘,銀鉤呢?”

嬈池女眼眶一溼,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貓兒提高了聲音,又問:“銀鉤呢?”

嬈池女原本被酒不醉擦掉的眼睛又瞬間涌出,伸手將貓兒攙扶起來,卻無法開口說銀鉤已死之事。

貓兒見嬈池女只哭不語,見酒不醉滿眼深沉,只得轉頭去看曲陌,然而,每個人都如此沉寂,死一般的沉寂,死一般的沉寂啊!

貓兒突然發瘋般不顧一切地往外跑,沙啞着嗓子,大聲喚着:“銀鉤!銀鉤!銀鉤你出來!你說過,要比我晚死一天,你是個小人!你說話啊,你應我啊,你到底在哪裡?我看不見你,你騙了我,你讓我放心睡,可我卻醒了!”

貓兒痛聲疾呼,聲聲血淚,在樹影斑斕中,更顯得無限淒涼。

花耗和酒不醉趕來,在悲喜交織中不曉得如何安慰。

曲陌鉗住貓兒臂膀,低喝道:“要去哪裡?”

貓兒極力掙脫,若受傷小獸般抓撓着:“放開我!放開我!我去找銀鉤!銀鉤在等我!”

曲陌紅了眼睛,大吼道:“銀鉤已經死了,你還活着!”

貓兒恍惚道:“死了?死了?”瞬間大吼,“屍體呢?我要見屍體!”

嬈池女由身後抱住貓兒的腰肢,哽咽道:“無行宮被大水瀰漫成一片汪洋,銀鉤——銀鉤的屍體葬在寒水中了。”

貓兒一把甩開前後兩人,瘋了般跳上一直在屋子外遊蕩的“肥臀”,狂嘯間向“百家林”衝去,曲陌等人緊隨其後。

嬈國守城大將認得嬈池女,當即開城門放行。

貓兒策馬狂奔半個夜晚,卻尋不到曾經的“百家林”,她在晨曦中靜靜獨立,觸目只是冰冷的寒江水。

貓兒踉蹌下馬,望着如鏡子般毫無波動的冰水,淚水一滴一滴滑落,墜到寒江中泛起一個一個的圈兒,將貓兒那悲極的容顏暈染盪漾。

觸目矇矓,身子瑟瑟抽搐,貓兒輕聲沙啞道:“銀鉤,我們的誓言沒有變,死同穴,有我溫你,不冷。”

貓兒回過頭,望向跟來的衆人,燦爛一笑:“銀鉤等我,來世再見。”身子後仰,在衆人的驚呼中砸出一片飛濺冰花。

曲陌與花耗第一時間跳下寒江水,在冰寒徹骨中將決意溺斃的貓兒救起。曲陌爬上岸,一掌拍向貓兒背脊,將其腹中的寒水逼出。

貓兒張開眼睛,又看見衆人,瞬間癲狂起來,瘋了般往寒水下衝!

曲陌將人抱住,大喝道:“貓兒!你心裡只有銀鉤,可曾見你白髮染鬢的娘娘?她剛得到女兒,你便要投河離去!何其殘忍!你可忍心?”

貓兒掙扎的身體一震,嬈池女緊緊抱住貓兒的腰肢,聲聲喚道:“你若死了,我亦不活了!”

曲陌鬆開貓兒,指着那寒江水,怒吼道:“你且跳,我們通通陪着!”

那滴水的衣衫貼在貓兒身上,被冷風一吹,猶如小刀割肉般痛,卻不及貓兒心中痛楚的萬分之一。

貓兒滿目蒼涼,清淚在無聲中滑落,跌坐到地上,喃喃道:“你們何苦逼我?何苦逼我?”突然發狠地拉扯起自己的頭髮,彷彿要扯斷萬千煩惱般那樣用力,尖聲大叫着:“何苦逼我?何苦逼我!”

衆人惶恐,忙上前安撫。

曲陌將貓兒抱起,貓兒若瘋了般四處抓撓。她手勁兒本就奇大,如此掙扎中,將曲陌的頸項撓出滾燙鮮血!

當那猩紅的血液噴灑到貓兒臉上時,她突然驚醒了,瞪大了眼睛,尖叫道:“血!銀鉤的血!”

曲陌閉上眼睛,任貓兒狂亂抓撓,瘋癲大叫。

酒不醉上前一步,點了貓兒的睡穴。

貓兒終於安靜了下來,只是,眼角一直掛着淚痕,被寒風一吹,凍結成了一顆冰淚。

貓兒瘋了,即便是醒過來後仍舊癲狂癡笑,扯着人便問,爲什麼逼她?爲什麼不讓她和銀鉤一起?爲什麼?爲什麼……

貓兒常常自虐,彷彿是恨自己般用力撞門,在衆人收拾走所有危險物後,便用牙齒啃咬自己手腕上的血管。

嬈池女常獨自垂淚,兩鬢染白。

曲陌說:“那就讓貓兒忘記一切痛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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