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黎來到藍月部落,面臨着一個問題:在一個多小時前馬凌舟子給他的地圖裡,只有四個東西,一個圈一個叉一根線和一個數據,那根線把圈圈和叉叉連了起來,線旁標了一個數據“3000+-1500”,意思是西貢和藍月兩地相距四千五百米至一千五百米之間,這是地圖上最精確的信息,另外,絲毫不清楚藍月的兵力佈防,以及要取的那個東西大概在何處。
韓黎看着眼前一個巨大的漆黑色碗蓋,裡面一定是藍月,因爲碗蓋上畫了一個藍色的月亮。現在韓黎到了藍月,過程是這樣的:他經過時空扭曲近道,朝圖上標註的藍月方向移動了一千五百米,花了半分鐘不到,然後開始緩慢行進,又走了三千多米,除了灰色的天空和黑色的大地之外,連鳥糞都沒見着,他開始在方圓四千五百米內尋找,花了一個多小時。——他第一眼看見地圖就得出了一個結論:馬凌舟子該死!確切的說是沒必要拯救他了。
事情經過是這樣的:韓黎出了枯井,推理科琳和福克納該是被擄走了,又很擔心杜拉斯等人,所以決定先回西貢看看情況。到了西貢棚戶區,他躲着等了一陣,等到一個巡邏兵飛在半空中經過,一把就掐住了問:“巴菲特他們人在哪?!”
用的是低等人類世界語,那巡邏兵卻不害怕,哽着喉嚨用世界說:“城主萬歲!!”一般說出某某萬歲就是要害人的前奏了,許多偉大靈魂的被害過程差不多都這樣。果然,那個巡邏兵嘣的爆炸了,然後理所當然,韓黎暴露了。
韓黎追悔莫及,大失測啊!假如他不這麼心急,而是選擇小心偵察的話就該能找到巴菲特等人了。
不過,此事還可能會有另一種更絕望的敘述如下:韓黎回到西貢小心偵察,一會兒跟蹤這個人,一會兒跟蹤那個兵,肯定不會有人發現他。他花了比較多的時間,終於見到了巴菲特、杜拉斯、馬爾克斯兄弟和其他人,可能其中還有JD-塞林格,不過他們已經被炮轟得血肉模糊,像是一攤攤肉包子餡。馬凌舟子狂妄自私,這事完全乾得出來。然後韓黎會把馬凌舟子殺了,殺城主前可能還得殺點士兵,殺了那老雜種倒沒什麼,殺可憐的腦殘粉卻很傷韓黎的心,之後他會去找命注之佛,完成生命裡最後的任務。
當然,事實是前一種。我只是想說:別假如,就算假如的事發生了,你也不一定能落着什麼好處。
韓黎暴露了,馬凌舟子沒有來,因爲他非常忙,忙着教部落裡的人什麼是健康的,什麼是真實的,還忙着教他們喊“城主萬歲!”,用幾千年前的話來說就是“我是你的腦殘粉!”總之,馬凌舟子派了個嘍羅飛過來,交給韓黎一幅地圖,說:“你有兩個選擇,知道吧。城主會再寬限四個小時。”韓黎聽後便恨得牙癢癢,因爲照他那口氣韓黎猜度一個月根本沒到。另外,值得補充的是:他不是恨那個嘍羅,因爲在幾千年前,人們就懂得了腦殘粉們不是可恨而是可憐,可恨的是被粉的那個人,更可恨的是一些唯恐天下不亂的牽線人。
韓黎看着眼前這個黑色巨碗,和黑碗上畫的藍色圓月,這個場景很詭異,沒人能想象住在這個怪地方里的人會做出什麼事來。韓黎猶豫着該不該進去,除此之外他還希望裡面的人會出來。這麼大的一個城落,不可能沒有外圍防禦,只要人出來了他就能順理成章的進去了。但是韓黎意識到,藍月城落的外圍防禦就是這個巨碗,“主動進攻是最好的防禦”有時候是錯誤的,有時不主動進攻是最好的防禦。道理不總是成立,這是真理,真理才永遠成立。
未知事物總是可怕的,而時間是不等人的,韓黎只好硬着頭皮進了。對於某些讀者,我需要補充說:“低等人類”的戰爭科技很發達,韓黎雖然是個佛衆,但目前還不能在這個灰黑的星球上橫行。
距離最後期限兩小時四十八分鐘三十四秒的時候,韓黎進了藍月城落,他並沒有看見任何敵人。他看見的場景細節如下:黑色碗蓋真像一頂小行星的蒼穹,上面墜了繁星,穹頂還有個渾圓的大燈,烏藍烏藍的,與月亮相似,現實中你肯定沒有見過這場景,因爲“月明星稀”。韓黎身處在一個花園裡,園裡花花草草樹木假山泉水,總之環境很愜意。他還聽見了嗒嗒的物體碰撞聲,還有吵罵聲,震天價響。
巡着聲音,韓黎來到了一座古樸的亭子前,亭子四角翹飛如鳥翅,亭柱左右懸着上下聯,字的筆畫如龍遊蛇走,頗具美感,韓黎卻看不懂,也不想看懂。亭中有五個人,四個女人坐在一張四方桌邊,一個男人在某一女人身後。關於這個場景,可以作如下描述:女人都是中年婦人,有些發福了,一會兒尖聲吵罵狂喝,一會兒娓娓閒談,男人也是中年男人,儒雅文弱的樣子,還戴着眼鏡,在一旁饒有興味地指點評說,桌上擺了些長方塊,方塊一面刻了些奇異的神秘符號,就是那些東西碰得嗒嗒響,四個女人對那些長方塊或抓或摔或捏或摸,伴隨着豐富的表情變化。
韓黎見他們並沒有注意到自己,想開腔吸引注意。腔沒有來得及開,那男人就笑跳起來,然後他身邊的那個女人也笑喊起來,把手邊一排立着的方塊一把推倒,另外三個女人便都咦呀嘖嘖地哀嘆起來。之後他們注意到了韓黎,臉上或喜或悲的表情都僵了,像是被速凍了。
韓黎覺得該說話了,他說:“請問……”我們能夠知道以下一點:韓黎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不過,讓人始料未及的是,那個儒雅男人驚喜地說:“古印語!我以爲已經消失了,能反應一萬多年前開始的歐亞文化的融合與變遷,同我的族語一樣珍貴啊,都是語言裡的化石,不過古印語好像消失了,真是上天不公,我……”那個推方塊的婦人打斷了他的滔滔,他立即緘默了,從中可以猜出以下兩點:1.這婦人多半是他妻子;2.他怕他的妻子,假如在幾千年前,可以說他是個妻管嚴。
韓黎問:“請問您是誰?怎麼會懂得這個語言?”韓黎其實不想知道這些問題,他很想直接問機械兵團的生產數據在哪,但是做人不能太直接了。作者插句題外話:我就很直接,所以常被人當做流氓或者瘋子。
距離最後期限還有兩小時三十九分鐘零五秒,那個儒雅的中年男人請韓黎到書房坐,韓黎現在想知道這人是誰了,因爲他在藍月城落可能很有話語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