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茗焉不再說話,而是靜靜的看着馬滇顫顫巍巍地走到馨兒面前,抱着毫無生機的馨兒。復甦之風和自愈之風不斷髮動,企圖喚醒馨兒,可惜,馬滇的風太過弱小,連自己都喚不醒,更不可能喚醒馨兒。
“馨兒,你快起來吧……我求求你,快起來吧……”
馬滇的嘴脣微微顫抖,身子隨着嘴脣晃動,淚水不斷落在馨兒那毫無血色的臉上,像是落在冰冷的雪地裡,擊不起半點反應。
“馨兒,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啊……”
馬滇終於抑制不住內心的痛苦,放聲大哭!那是一種強抑着卻又終於抑制不住的哭,一種撕心裂肺的哭!
哭在黑暗籠罩的密室裡,哭在剛剛還充滿希望的小屋裡。
他哭的是那麼的淒涼,那麼的痛苦,那麼的慘烈。可是卻沒有人爲他伴奏,也沒有人爲他鼓掌,更沒有人爲他指揮。昏暗的房間裡,只有馬滇的淚光閃爍,寂靜的環境下,只有馬滇的哭聲在迴盪。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不知何時。眼,已哭腫;淚,還在流;心,仍在痛。但此時的馬滇已察覺不到淚流,更不知道心痛。因爲此時的他,已經決心要死了。
“馨兒,我對不起你,我現在就來陪你了!”
說罷,馬滇神色一凝,居然朝着自己的胸口揮出一拳!
周圍的人立即察覺到不妙,立馬撲向馬滇。
“小滇,快住手!”
然而,反映最快的不是六人,更不是馬滇,而是一根針,一根普普通通的繡花針!
繡花針刺像馬滇的後頸,馬滇瞬間動彈不得,手掌抵在自己面前,一雙眼睛隨着衆人朝着門口望去。
“我的寶貝孫子,你死了,以後誰陪我上山看夕陽啊。”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那聲音聽起來低沉且滄桑,渾厚且有力,像是使用多年的老式風箱,雖然一開始聽得有些難聽,但是越聽越覺得有味道。
待聲停音落,那人也從門後走了進來,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馬滇的爺爺——妙塵!
“叮噹!”
銀針瞬間落地,伴隨着一聲清脆,馬滇轉過頭來,驚呼道。
“爺爺!”
“妙老!”衆人恭敬道。
看到妙塵,馬滇再度燃起來了希望,因爲在他的印象中,妙塵向來是無所不能,有他在,一定能夠喚醒馨兒!
妙塵摸了摸馬滇的頭,微笑道:“臭小子,我剛準備來接你回去,就看到你要自.殺,你這心裡還有沒有我這個爺爺了?你要是死了,可要我這老人家怎麼活呀!”
馬滇拉着妙塵,急忙道:“先不說這個了,爺爺你快過來,快來救救馨兒,馨兒要是醒不過來,我也不想活了。”
妙塵敲了敲馬滇的腦袋。
“臭小子,又說這種話,你放心,我居然來了,就一定會救她,小陸,你先跟我說說,到底發生了說麼。”
陸茗焉點了點頭,恭敬道:“妙老,是這麼回事……”
當下,陸茗焉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和妙塵仔細說了一邊,馬滇始終站在妙塵身邊,一臉內疚的低着頭,待陸茗焉說完後,纔開口道。
“對不起,都怨我,是我害馨兒昏迷不醒的。”
妙塵摸了摸馬滇的頭安慰道:“傻孫子,憑你的風還不至於把馨兒弄成這樣,你對馨兒造成的僅僅是身體和五臟六腑上的損傷,那點小傷,早在六芒星陣第一次凝散後就已經痊癒了。”
“那爲什麼馨兒到現在還不醒?”馬滇追問道。
“至於她爲何昏迷不醒,生機盡無,只能由我進去看看才知道了。小滇,你把馨兒架起來。你們幾個,繼續佈陣,布凝神陣,護住她的神識。”妙塵道。
衆人點頭,馬滇來到馨兒身後,將她架起,剩下六人則圍在三人周圍,六道光速射入馨兒的眉心,護住她的神識。
妙塵盤膝而坐,指尖輕點馨兒眉心,意識瞬間進入馨兒的精神世界。
馨兒的精神世界是一片林海,茂密的叢林夾雜着淡淡的薄霧,遠遠看去若有若無,像是仙女頸邊的輕紗。柔和的陽光透過葉縫鑽到林間,給葉子染上深深淺淺的綠。偶有鳥鳴在山林間迴盪,帶着那調皮的風四處遊蕩,時而拂過葉的發,時而撫摸柳的腰,時而撩撥花的心。讓整片林海,都留下風的足跡。
沒錯!這片林海,正是妙塵十分熟悉的一片森林——異魔森林!
此時,妙塵已隱隱猜到爲何馨兒不肯醒來了。微微一笑,繼續向縱深前進。
前方層林遮蔽,似綠箱,又如天盒,步行數十里,依處箱內,未從盒出,徒增一片綠幕,遮晴擋光,留潮增寒。
再行數十里,土地平曠,林散稀疏,三步一株,兩步一束。前行三兩步,忽見林有小口,彷彿若有光,熙聞人聲,似銅鈴,又如靈鳥,便從口入,前方豁然開朗。
百丈空地,只見黃土。即不知草木何處,也不知百獸何存,唯存木屋一座,唯見老少二人。老人身穿白衣,頭染白鬢,嘴有白鬚,額留白眉,雖年事已高,飄飄然有神仙氣概。
少女身穿獸皮,發如青絲,神似仙女,翩若驚鴻,雖稚氣未退,恍恍間如大地之母。
沒錯,這裡正是異魔森林核心地帶,兩人正是馨兒和無名!
妙塵站在不遠處,看着無名指導馨兒修煉。無名自然也看到了妙塵,停止指導,看向妙塵,冷冷道:“你來這做什麼?”
妙塵並未理會無名,因爲他很清楚,這個無名,不過是馨兒臆想出來的,之所以對自己抱有敵意,是因爲那是馨兒意識的保護機制,會排斥外來事物,保護自我意識。
馨兒扭頭看向妙塵,驚呼道:“妙爺爺!你怎麼在這?”
妙塵徑直走到馨兒身邊,正欲伸手撫摸她的額頭,一旁的無名卻一把抓住妙塵的手,滿懷敵意道:“我問你話呢,你來這裡做什麼?”
妙塵依舊沒有理會無名,收回右手,雙手背立,看着馨兒道:“我來這裡看你啊,小馨兒,你今年多少歲呀?”
“妙爺爺,我們才兩年不見你就不認識馨兒啦,馨兒今年十歲咯!”
“十歲啊……”妙塵想了想,繼續道:“那你這幾年是不是很開心啊?”
馨兒興奮道:“當然啦!爺爺一直在指導我修煉,雖然苦了點,但是每天過得都很充實呀!而且我表現好的時候還帶我出去玩呢!只不過一直沒機會回玄隕城找滇哥,找爺爺奶奶你們玩,現在想想,感覺有些可惜。”
“這樣啊……”妙塵點了點頭,繼續道:“那你想回玄隕城嗎?想見馬滇嗎?”
“當然想了!我好想回玄隕城,好想古靈姐、精怪姐,袁熊爺爺,吳軒爺爺。”說到這,馨兒紅了紅臉,小聲道。
“我……我好想滇哥啊。”
聽到這,妙塵的內心不由得暗自竊喜:想不到這個臭小子居然這麼快就把這妮子給拐跑了,真是不簡單啊,哼!我看以後誰還敢說風土不適,母子不合的!
妙塵對馨兒伸出手道:“來,牽我的手,只要你牽我的手,我就能帶你離開異魔森林,我帶你回玄隕城,帶你去見馬滇。怎麼樣?”
妙塵的聲音很柔和,有一種特殊的吸引力,如同寺廟裡的鐘聲,在馨兒腦海中迴盪,帶着她的思緒,飄向遠方。
馨兒下意識地走到妙塵面前,喃喃道:“跟你走……去見滇哥……”說罷,正準備握住妙塵的手。
一旁的無名一把拉回馨兒,看着她道:“馨兒,你要是走了,爺爺怎麼辦。”
聽到這,馨兒身子一顫,眨了眨眼,重新恢復意識,看了看面前有些虛幻地無名,又看了看有些真是地妙塵,略帶歉意道:“抱歉妙爺爺,我不能跟你走,我要留下來陪爺爺,您請回把,等下次有機會我們再去玄隕城找你。”
見自己的計劃被旁邊的無名打斷,妙塵並沒有生氣,依舊十分溫和道:“你說你要留下來,留在哪?”
“當然是這了!”馨兒指了指腳底道。
“這裡是哪裡呢?”妙塵繼續道。
“當然是異魔森林了!”
“這裡是異魔森林嗎?”
“當然了!”馨兒肯定道。
“是嗎?你看看周圍。”
馨兒環顧四周,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周圍怎麼了?沒什麼問題呀。”
“是嗎?”妙塵微微一笑,“你再看看,閉上眼睛,仔細看,用心看。”
馨兒雖然滿心疑惑,但還是十分聽話的閉上眼睛,環顧四周。周圍漆黑一片,但除了黑以外,還有無數顆小綠點,像黑夜中的螢火蟲,在夜空中閃爍着綠光。其中,有一顆螢火蟲極爲耀眼,它比周圍的螢火蟲足足大了兩倍,懸停在自己身邊,閃的不是柔和的綠光,而是耀眼的白光。
馨兒慢慢睜開眼,發現那個白色螢火蟲不是別人,正是身邊的無名!
馨兒再度閉上了眼睛,看着周圍的點點,內心充滿了疑惑。
“這裡,是哪裡?”
“這裡,是你的精神世界。”
許多人往往只有一雙肉眼,卻少了心眼,殊不知,心眼可知天下事,肉眼難查半點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