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麼長時間沒來學校,有人說她是打胎去了。”
“誰造的謠?他們看到了?”郝哲臉色一變,看那表情像是要打人。
“哎你別激動啊,又不是我說的,學校裡在傳而已。”
郝哲狠狠皺了下眉,“都出去出去,學人家嚼舌根,無中生有!”
“你怎麼就知道是無中生有了?”
“你信不信我揍你!”
離開教室前,郝哲深深看了一眼趴在位子上的葉小北,想到她這幾天憔悴的臉色,他心裡很不好受。
葉小北是被奎林娜一通電話吵醒的,奎林娜問她下課了怎麼還不回家。
“現在幾點了?”葉小北睡得嗓音沙啞,腦袋很重。
“都六點了,小姐,你還在學校嗎?我讓司機去找你。”奎林娜擔心壞了,還以爲葉小北一個人想不開了。
“不用了,我馬上出去。”她從桌子上起身,難受地咬起了牙關。
這睡得太久,腿都麻了。
身體一動,肩膀上的外套就滑落了下來,是一件男士羽絨服。
教室裡沒開燈,黑沉沉的透着一點微弱的光,她朝後看去,四周空蕩蕩的,人早走光了。
那這件羽絨服是誰給她披的呢?
天色一晚,偌大的教室多少顯得陰森森,葉小北也顧不上多想,瘸着腿離開了。
回到天鵝灣,奎林娜自然是一番噓寒問暖,她接過葉小北身上的羽絨服,奇怪了地問了句:“這外套哪兒來的?”
“應該是我同學給的,你收好,明天我拿去學校。”
“好的,小姐,這麼冷的天下了課怎麼不早點回來?”
“有事嗎?”
這間小公寓裡到處是他們生活過的痕跡,走到哪兒都彷彿還能聞到屬於宋邵霆的氣息,一回家人就容易觸景傷情,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奎林娜點點頭,神色凝重地說:“是的,羅先生來了,說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宣佈。”
兩個人走進去,在小餐廳見到了羅騫,同時,他的身邊還跟着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
葉小北預感到了什麼,臉色變得有些不好看。
羅騫介紹道:“葉小姐,這位是何律師。”
說到這兒他頓了頓,眼裡彷彿有些不忍心,“是少爺身前的代表律師,今天過來……是來宣讀少爺的遺囑的,有關財產分配。”
葉小北一聽,兩汪黑色的眼睛裡就凝聚起了水汽,情緒有些激動地捂住耳朵說:“我不要什麼財產分配!宋邵霆還沒死,哪來什麼遺囑!羅騫,你帶他走!離開我家!”
“小姐……”奎林娜扯着她的手臂。
葉小北雙手捂着耳朵,眼淚肆意橫流,不住地搖着頭坐在沙發上,整個人絕望落寞到不行。
“我不聽我不聽!他還沒死,哪有什麼遺囑……”
“葉小姐。”羅騫抿着脣,表情沒有太大的波瀾起伏。
少爺出了事他的傷心不亞於葉小北,可集團還有很多事等他處理,除了那一次在天鵝灣的失態,在人前他還是以前冷漠的樣子。
只有保持絕對的冷靜,纔不至於讓有心人搶走屬於他們的東西。
葉小北可以哭泣,可以軟弱,他卻不能,否則就對不起少爺的信任和囑託了。
“你們走啊……”
羅騫看看低頭痛哭的葉小
北,再看看何律師,眼色深沉道:“葉小姐,我們總該學會接受。”
然後他對律師說:“開始唸吧。”
“根據宋邵霆先生身前的囑託,在他死後,將名下擁有的全球共計578處的房產全部贈與葉小北小姐,還有他所擁有的景程集團38%的股份,以及他所參與的投資項目,共計七百八十……”
“夠了!”葉小北打斷律師的話,滿臉的疲憊悲傷之色。
“別念了……”她要的從來都不是宋邵霆的財產,人沒了,她要這麼多錢做什麼?一點意義都沒有。
何律師帶着疑問的目光看向羅騫,羅騫從他手上接過遺囑,合上,讓他先離開。
“葉小姐,少爺身前的資產以後就交給你打理了,他人雖然不在了,可這是他全部的心血,你總不希望他一輩子的心血付諸東流。”
“羅騫……”葉小北的眼眶紅紅的,嗓音沙啞,“他真的不會再回來了嗎?”
羅騫不說話,只是用一種平靜到猶如死水般的目光看着她。
這目光,黯然,悲傷,更多的是認命。
很久很久之後,葉小北的一顆心才靜了下來,她抹了一把臉,說:“能麻煩你安排司機送我去趟醫院嗎?”
“葉小姐你……”
因爲有過自殺的前科,羅騫有些不放心。
她疲憊地站起來,打算去洗個臉,“你別想多了,我只是突然想起來,很久沒去看過我媽媽了。”
“好,我去安排。”
羅騫將遺囑鄭重地收在一個保險盒裡,然後奎林娜放到臥室去,囑咐她有空的話還是讓葉小北過目一下。
……
病房裡。
許媽媽見到葉小北,關心的話還沒問出來,葉小北已經撲到她懷裡,痛哭起來。
她知道自己不該這麼哭泣的,只會讓許媽媽更擔心。
但她到底是個孩子,見到親人,心中的委屈更甚,眼淚止也止不住地流下來。
爲什麼老天要那麼殘忍,在他們好不容易 決心走到一起的時候,要把宋邵霆從她身邊帶走?
她至今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孩子,怎麼了?”
宋邵霆死亡的消息是瞞不住的,但這幾天暫時還沒有透露消息給媒體,國內只知道在那不勒斯的街頭髮生過一場車輛爆炸事件,死亡人數爲3人,受傷人數爲7人,便再也沒了後續報道。
葉小北像個小孩子那樣,依賴地靠在許媽媽懷裡,帶着厚重的鼻音說:“媽媽,就算你要打我罵我,我也要告訴你,我這輩子愛的人就是宋邵霆,我已經和他私定終身了。”
“你這孩子……你……”許媽媽驚愕,拍着她背的手僵在了半空,想要打她又下不去手的樣子。
她濃重地嘆息:“他那樣喜怒不定的一個人,你就對他這麼死心塌地?”
“是啊,雖然他不是最好的,性格也有很多缺陷,可是他……他爲了我可以不要命,媽,你說這世上還找得出第二個能爲我這麼奮不顧身的男人嗎?”
她淚眼婆娑地仰頭看着許媽媽,許媽媽看到她眉宇之間的堅定和情深意重,也罷,孩子長大了,她有自己的想法和人生,只要她開心,她不反對。
“傻孩子,找到了真愛你還哭什麼?”
“我……我怕失去你啊。”
“好了,別哭了。”許媽媽
溫柔地給她擦淚,“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行了吧?”
“嗯,媽媽對我最好了。”
葉小北擦乾眼淚,不想再讓許媽媽爲自己擔心,忽然想到了那塊夢中的羊脂玉,就問:“媽媽,我記得我小時候脖子裡掛着一塊玉,你怕我摔了就讓我脫下來給你收好,這塊玉現在在哪?”
“怎麼突然想到了?”
“是啊,有一次做夢夢到,不然我都不記得還有這麼個東西了。”
許媽媽點點頭說:“確實有這麼一塊玉,我把你從孤兒院帶回來的時候你就帶着它,我把它放在咱老家了。”
“老家。”這麼說還得去A市了,現在出了這麼大的事,一時半會兒怕是不會回去。
“小北,其實我覺得這塊玉很可能有關你的身世,那個宋邵霆看樣子有錢有勢的,不如你讓他幫忙找找你的親生父母?”
尋找親生父母?
葉小北好像從來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因爲她在這個家裡生活得很快樂很幸福,從未想到要去尋找自己的父母。
如果她的親生父母真的愛她,當初也不會拋下她了吧?
之所以想要找到這塊玉,不過是因爲突然出現在了夢裡。
都說玉能保平安,她只是想找出來,以求心安罷了。
她搖搖頭,抱着許媽媽的腰說:“我不要去找什麼我的親生父母,你就是我的媽媽,炎哲哥哥就是我的哥哥,我有你們做家人就夠了。”
“好孩子,媽這身體是不中用了,老家的鑰匙我給你,你要是哪天想回去,就打開媽衣櫥的抽屜,你的玉墜我就收在抽屜裡了。”
“恩。”
本來這個時候,葉小北是沒有心思做任何事的,可是當晚她回到天鵝灣,毫無懸念地再一次失眠了。
自從她生日過後,她整個人就消瘦了下去,好不容易在威廉城堡養得稍許好一點,經歷這次的打擊,整個人又暴瘦了回去。
尤其是洗好澡穿上睡衣,幾乎成了紙片人,感覺風一吹都能把她給吹走。
整日渾渾噩噩,她這麼待下去遲早會抑鬱,倒不如回老家把玉墜找出來,也算是給自己找點事情。
一大早起來,葉小北就在網上訂了去A市的機票,然後開始收拾東西。
回家只是爲了找玉墜,並沒有打算多做停留,所以只要拿一兩件換洗內衣褲就可以。
“小姐,你去哪?”奎林娜見她收拾東西,神情有些緊張。
葉小北繼續摺疊着手裡的衣服,“沒事,我就是回一趟老家看看。”
“老家?那不是在大陸麼,那我去和羅先生說一聲,讓他安排飛機。”
“不用了,機票我已經訂好了,很快來回。”
幾乎沒有什麼要帶的,只要背個大號單肩包就成,連行李箱都用不着,葉小北把行李箱塞進了衣櫃,去找大號包包。
奎林娜一直跟在她身後,她走到哪兒,她跟到哪兒。
“小姐,那你一個人去?”
“對啊,我只是回趟老家找東西,不會有什麼事。”
“那也不好吧,我陪你去。”
“不用了。”她又不是小孩子,坐飛機不用人陪,擡起手腕看了看錶,時間差不多了,將東西裝好拉上拉鍊。
她側頭對奎林娜說:“幫我安排一下司機吧,然後準備點麪包我帶着飛機上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