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智和王守信自從看到山東鎮的時候就知道山東鎮已崩潰的境地,唯一支持他們的恐怕便是山東鎮輝煌的過去,讓他們難以接受一敗而苦力支持着,“智”、“信”兩營雖然有一萬多近兩萬人的樣子,但是他們不是騎兵,對於雙方的騎兵對戰根本就無法起到決定勝負的作用,這一點王守智和王守信心中最清楚,因此他們沒有冒失的指揮手下衝過去,而是快速的結成了陣勢,然後慢慢朝着雙方作戰的地點移動。
“智”、“信”兩營的到來給了苦苦掙扎的山東鎮“禮”、鐵衛兩營很大的信心和激勵,所有的兵士爆出更大的戰力來,而韃子騎兵再看到漫天遍野的山東鎮步兵後,心態起了很大的變化,再他們看來,要想圍殲“禮”、鐵衛兩營已經失去了機會。這樣的心態讓他們的攻擊也有些縮手縮腳起來,使得“禮”、鐵衛兩營壓力一下子減輕了不少。
“智”、“信”兩營逼近了作戰的雙方,卻苦於無法給山東鎮帶來騎兵救援那樣的效果,代善根本就沒有分出兵馬去迎擊兩營,兩營似乎找不到出手的切入口,難道讓步兵或火槍手去衝殺,面對雜在一起砍殺的騎兵,這樣的舉動無異是自殺。最好的方式便是“禮”、鐵衛兩營能夠殺出韃子的重圍朝着“智”、“信”兩營靠攏,“智”、“信”兩營已經留出了騎兵進入地通道,只要騎兵能夠靠攏或進入“智”、“信”兩營的陣勢,憑着遂槍槍手能夠爆出來的強大攻擊力,完全可以阻截韃子騎兵的追擊。不過現在“禮”、鐵衛兩營已經被韃子圈圈包圍住,雖然早就有像兩營靠攏地想法,怎奈心有餘而力不足。
王守智有些焦急的看了一眼王守信,尤其是看到田羽身邊的親兵已經越來越少,王守智差一點就要指揮兵士衝進去解救危急的田羽。現在他已經急的沒有任何辦法,只好求救的看向王守信。
王守信咬着下脣,似乎在猶豫着什麼,王守智看到王守信地那個樣子不由焦急的說:“老五,你快說話啊。要不我指揮長槍手先上去?”
王守信擺了擺手,然後像是下了決心一般的朝着後面一揮手,他地手勢後面的將領一看就明白了,不大一會“信”字營的迫擊炮炮手魚貫走出隊列,將迫擊炮放置在了大陣的前面。
王守智看到王守信竟然派出了迫擊炮炮手,心中不由惑了起來,帶着疑問地口氣問道:“老五,你這是幹什麼?”迫擊炮的威力是非常大,但是彈片可不長眼睛,也分辨不出自己人和敵人,現在山東鎮已經和韃子攪在了一塊,射迫擊炮能夠打擊敵人,但也能誤傷到自己人,因此王守智纔會如此問。
王守信嘆了一口氣:“現在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咱們不能光看着大人覆沒吧?”
王守智看到王守信真的要用迫擊炮,不由着急的說:“你可知道這得誤傷多少兄弟的生命?”
王守信心中哪裡不知道迫擊炮會帶來什麼後果,即便能夠解救“禮”、鐵衛兩營,恐怕戰後這兩營地兄弟也不會念自己的好處,甚至還會因爲有誤傷地兄弟而嫉恨“信”字營,更壞的結果甚至因爲這個而仇視“信”字營,但是王守信準備背這個黑鍋了,他地想法只有一個,那就是拯救山東鎮“禮”、鐵衛兩營,無論自己的做法能不能獲得兩營地理解,他現在已經決定義無反顧的去做。
王守智看到王守信堅毅地表情。知道自己勸不動這個老五。而且他也知道現在沒有比王守信更好地辦法。只好嘆了一口氣。看着王守信斬釘截鐵地揮動着手臂。下令攻擊。
迫擊炮炮手有不少人都在猶豫。因此當王守信下令之後。只有不多幾門迫擊炮射了炮彈。稀稀落落地爆炸聲讓韃子和山東鎮騎兵都不由愕然。韃子想不到趕來地火器營竟然不顧山東鎮騎兵地安危而射炮彈而愕然。而山東鎮也摸不清頭腦。這個“信”字營不是來援救自己地嗎?怎麼不衝鋒。反而不分敵我地射起迫擊炮來?
王守信大聲怒斥了幾句。然後提着刀到了迫擊炮炮手地身後督陣。有幾個膽子較大地兵士扭轉過頭問王守信說:“大人。射擊會傷到咱們地人。”
王守信聞言大聲說:“不錯。但是你們不炮。咱們地人恐怕就得被韃子圍殲。全體聽令。射。”
這一次大多數迫擊炮炮手都射了迫擊炮。只有少部分人仍拒絕執行這個命令。王守信咬了咬牙。朝着沒有射炮彈地兵士走了過去。這一組兵士領頭地是一個個子比較矮小地三十多歲地漢子。其他兩個人都是二十出頭地青年。看到王守信一臉怒意朝着自己走來。兩個青年嚇得腿直打哆嗦。汗水一下子就冒了出來。而那個三十多歲地漢子卻一臉地平靜。沒有絲毫地恐慌。只是目不轉睛地盯着王守信。
王守信看了一眼那兩個青年。就知道這一組不射擊。完全是這個三十多歲漢子地命令。因此將目光瞧向了那個漢子。冷冷地說:“爲什麼不射擊?”
三十多歲的漢子冷靜的回答說:“大人,射擊會傷到咱們的人?”
王守信冷哼了一聲:“剛纔我不是已經說了爲什麼要射擊嗎?”
三十多歲的漢子咬了一下牙,然後再次大聲說:“我不能這麼做,我不想任何一個兄弟傷在自己人的手中。
”
王守信大聲說:“你這是婦人之仁,你不射炮彈,雙方就要打下去,那樣死的人會更多。”
那個漢子梗了一下脖子,反駁說:“難道我們只有火器嗎?”說完拔出身上佩戴地腰刀。王守信的親兵看到這個漢子拔刀,連忙護在王守信的身前,一個個將手中的火槍對準了漢子。
那個漢子冷然說:“放心,我不會對自己人拔刀,也不會讓一個自
自己的手中。”話落,那個漢子朝着周圍的迫擊炮“有膽量的跟我一起去接應田大人。”
那個漢子似乎在迫擊炮炮手中很有威望,雖然公然抵抗了王守信的命令,但仍有七八十人拔出了腰刀,準備和那個漢子衝鋒。
王守信心中很欣賞這個漢子,也很佩服這個漢子的膽量,不過現在不是逞英雄地時候,救出兩營是第一要務,因此王守信大聲朝着拔出腰刀的人喝道:“放肆,都給我將刀收起來。”王守信在這羣兵士中很有威嚴,要不是今天的事情,這些人絕對不敢抗命,即便這樣,王守信地話人仍讓大多數人將腰刀插回了刀鞘,只有十幾個人沒有動作,將目光看向了那個抗命的漢子。
那個漢子看到王守信怒,也有些畏懼,緊張的舔了舔嘴脣,然後有些氣餒的說:“大人,對自己地人開炮我下不了手,我自己去還不成嗎?”
王守信冷冷的看了那個漢子一眼,大聲問道:“咱們第一軍規是什麼?”
那個漢子看了一眼王守信,大聲回答:“服從命令。”
王守信冷哼了一聲:“你還知道這條軍規,那你知道違抗命令會有什麼下場?”
那個漢子畏縮了一下,不過立馬又恢復了氣勢,堅定的說:“死。大人,我寧願死也不願意朝着自己人下手,要是你覺得我違抗了軍令,大人砍了我,我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王守信知道如果不能解決這個漢子,那麼射擊就會順利的執行下去,但是王守信不願意就這麼殺了一個不願意朝着自己兄弟動手的人,不過箭在弦上,不處理那個漢子,死的人會更多,王守信不由攥了一下佩劍地劍柄,最後還是心軟了一下,大聲朝着親衛說:“給我綁起來。”
親兵們過去就去捆綁那個漢子,那個漢子沒有反抗,只是紅着眼睛看着王守信,帶着苦音說:“大人,不能啊,大人,不能啊。”
周圍那幾個兵士也跪了下去,大聲說:“大人,請收回成命,讓我們殺過去吧。”
王守信大聲喝道:“你們的想法我明白,但是最爲將軍,我要對整個軍隊負責,要對所有地兵士負責,而不能因爲自己的感情而影響到自己地決策,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用迫擊炮擊退韃子,難道我不知道會傷到自己人嗎?有時候形勢逼迫你不得不去做,壯士斷腕固然可惜,但到了必要地時候,必須斷腕。”說完示意親兵將那個漢子拉走,然後再次大聲下令射擊,這一次所有的迫擊炮都射了,許多兵士是含着眼淚操作的,他們不懂得什麼戰略,什麼戰術,但是望見王守信含着淚水說的這段話,他們便沒有了抗命的理由,他們不少人都知道,下這個命令需要多麼大的勇氣。
迫擊炮炮彈猶如一陣狂風暴雨朝着鏖戰的雙方傾斜,打傻了韃子,他們沒有想到山東鎮的火器營竟然這麼決絕,倒下去的有韃子,同樣也有山東鎮的騎兵。代善這時候也有些懵了,他弄不清楚是山東鎮的將領瘋了,還是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
在強大的火器攻擊下,越來越多的人到了下去,佔盡了上風的韃子終於抵抗不了心中的恐懼,放棄了山東鎮騎兵,朝着迫擊炮攻擊不到的地方撤了下去。而王守信則一臉的決然,命令迫擊炮不停的移動着陣地,不斷的射着炮彈。
韃子看到這種不要命的打法,喪失了最後的勇氣,不約而同的選擇了撤退。王守信的勇氣拯救了“禮”、鐵衛兩營,當看到韃子已經撤退到兩裡外,炮火終於停下來了,王守信也終於鬆了一口氣,再射擊下去,王守信恐怕也難以承受,不少炮手在停止射擊的那一刻,便開始嘔吐,將所有的東西都嘔吐出來,見慣了血腥的他們本來不該這樣,但這一刻很多人卻如同第一次上戰場地新兵蛋子嘔吐了起來。
田羽率領騎兵與“智”、“信”兩營靠攏,王守信策馬走到田羽的面前,正要開口解釋什麼,田羽擺了擺手,只說了一句:“換做我,我也會這麼做,是你拯救了我們。
”王守信聽到這句話,眼淚差一點沒有流出來,有了田羽這句話,即便背再大的黑鍋也值了。
田羽能夠理解,但並不代表所有的人能夠理解,第一個便是王守禮,他地兵有不少都陣亡在迫擊炮下,有一位他非常青睞的年輕遊擊也喪命在了迫擊炮的炮彈之下。沒有死在韃子的刀下,反而死在了自己人的炮火之下,王守禮憋了一肚子的怒火,他走到王守信地身前,用幾乎可以殺人的目光看了王守信一眼,然後冷冷的說:“老五,你厲害,你竟然能夠下得去手,你知道不知道,青陽死在了你迫擊炮地炮彈之下?”
王守信也知道青陽這個人,當然也知道王守禮非常垂青這個年輕人,因此臉色一黯,沒有說什麼,這時候他還能說什麼?讓王守禮原諒?王守禮看到王守信不說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一拳狠狠的打在了王守信的胸膛。
王守信沒有躲閃,生生承受了這一拳,李笑天看到這個場面,連忙拉住了還要出手地王守禮,雖然他心中也有些不理解,但是田羽既然說了那句話,李笑天不理解也變成了理解,因此勸說道:“王將軍,你就不要責備王將軍了。”
王守禮恨恨的吐了一口吐沫,頭也不回的走了,李笑天朝着王守信聳了聳肩頭,追趕上去,拍了拍王守禮的肩頭:“大家都是兄弟,有什麼說不開的呢?”田羽這時候也看到了王守禮和王守信生的事情,他覺得應該替王守信解釋一下,當然不是現在。
田羽看到韃子雖然退出了兩裡地,但是沒有撤走地意思,因此他下令朝錦州進。代善看到山東鎮出,率領騎兵緩緩的綴着山東鎮。
雙方地兵力現在差不多,要是說起來,可能代善還要
籌,但是他現在卻沒有一絲攻擊的,因爲什麼,說不出來原因,也許是山東鎮騎兵所表現出來地韌勁還有火器營所表現出來的決然讓他有些心悸吧。
雙方就這麼一前一後,相安無事地朝着錦州走了大約五六十里,阿巴泰終於忍不住了,朝着代善說:“大哥,再不攻擊,山東鎮可要退回錦州了,咱們就沒有機會了。”
代善看了一眼阿巴泰,有些落寞的說:“你覺得咱們有把握擊敗這樣的軍隊嗎?”
阿巴泰眼神不由一黯,良久才說:“也許吧,咱們人數要比對方多,而且對方騎兵幾乎已經被咱們打殘了?”
代善看了一眼阿巴泰,然後嘆了一口氣說:“戰爭沒有也許,沒有把握的仗我寧願不打,也不能冒險。”阿巴泰沒有說話,似乎默認了代善的想法。就這樣,在韃子三萬多騎兵的跟隨下,山東鎮有驚無險的退回了錦州。代善他們則屯在錦州附近,等待着皇太極的到來。
當祖大壽看到城外三萬多韃子騎兵,心中不由暗歎了一下,田羽在這麼多敵人面前竟然還能夠全身而退,可見這個年輕人是多麼的恐怖,有時候祖大壽都有些懷田羽是不是人,怎麼就總能夠出人意料。皇太極多了這麼一個對手,頭疼去吧。
田羽回到錦州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召集衆將,也請來了祖大壽。祖大壽還是第一次參加如此嚴肅的會議,在會上田羽肯定了王守信的做法,同時也希望李笑天和王守禮兩人理解,當然只要兩個人理解了,那麼下邊的人的工作就好做了。李笑天聳了聳肩頭,表示自己沒有任何問題,而王守禮則仍在生氣,扭轉着頭,似乎連看都不願意看王守信一眼。
田羽知道這個東西不能強求,只能一點點的去解決,因此轉換了話題:“咱們山東鎮自出關以來,連戰連勝,可謂際遇不錯,但是戰爭還是實力來說話的,咱們不能祈求老天的照顧。代善從朝鮮趕到了遼西,韃子的兵力遠遠超過了我們,爲了完成任務,“仁”、“義”兩營損失慘重,基本喪失了戰鬥力,今天鐵衛營和“禮”字營雖然沒有傷了元氣,但是也損失不小,咱們現在能夠動用的騎兵已經不到一萬五千人了。可以說我們已經沒有任何實力和韃子再次野戰,所以我的想法是固守錦州、松山、寧遠。練兵屯糧,等明年開春再與韃子決戰。”
衆將對目前的態勢也非常清楚,山東鎮損失太大了,再打下去,恐怕山東鎮家底都得打光,因此田羽的話所有人都沒有異議,反正現在鬆錦之圍已經解除,不用擔心洪承疇和祖大壽的性命了,有時間和韃子耗。
田羽看到衆將沒有異議,將目光看向了祖大壽,諮詢他的意見:“祖將軍,你看呢?”
祖大壽點頭說:“現在關外能戰之兵只有田都督的山東鎮,山東鎮損失了這麼多,也該休整了,我看就這麼辦。”
田羽說:“那好,現在我就修書給洪大人。”
第二天,洪承疇的書信就送到了田羽的案前,洪承疇也同意田羽的想法,現在關外下了這麼大的雪,不利於作戰,更何況韃子的大軍實在是太多了。根本就不是關外這點兵能夠解決的,現在來說,守城有餘而攻敵不足。
在晚上的時候,皇太極的大軍也到了,數萬大軍駐紮在錦州城外,營帳一眼望不到盡頭,皇太極看到田羽已經解除了錦州之圍,心中也不由失落起來,本來鬆錦已經是囊中之物,不想被一個小小的山東鎮破壞掉。現在錦州城已經運進了大量的糧草,還有田羽的近三萬大軍,要想冰天雪地攻破錦州城,不啻白日夢。不過就這麼灰溜溜的退回盛京,皇太極做不到,因此皇太極每日就在營帳中對着地圖思考,想找出破綻,給山東鎮,給大明一個反擊。
本來松山比較弱,只有洪承疇不到一萬兵,不過田羽似乎早就摸透了皇太極的心意一般,放棄了杏山,將白廣恩的大軍全數調到松山,這樣松山城有了三萬多大軍,而白廣恩給松山帶去的不止兩萬多大軍,還有無數火炮,可以說松山之固,反而遠遠超過了錦州。
既然軍事上辦法,皇太極當然將目光又投向了其他方面,鬆錦兩城已經運進去大量的糧草,堅持兩三個月恐怕沒有問題。而韃子的糧由於大雪的關係反而有些接濟不上,因此皇太極必須在短時間找到辦法。但是皇太極想到的,田羽也都想到了,沒有留給皇太極任何機會。
唯一讓皇太極感到興奮的便是大明沒錢了,山東鎮在關外拼命作戰,但是大明卻無法及時餉,就是糧草還是田羽通過海上通道自己籌措的。要是靠大明的糧餉,恐怕山東鎮早就捱餓了。但是田羽現在手頭也非常緊,因此山東鎮第一次拖欠了餉銀。就是田羽現在有錢,皇太極已經切斷了山東鎮和海上的聯繫,因此這個月,甚至下個月,山東鎮也別打餉的主意。
皇太極一個人悶在御營大帳中足足三天,終於想出了滿意的法子,他給田羽寫了一封信,這封信歷數大明的、無能,還有田羽遭遇到的排擠,當然還有山東鎮目前的困境,最後皇太極拋出了一個重磅炸彈,那就是要與田羽平分天下。當然皇太極不會傻到認爲田羽會接受自己的想法,他這封信不過是一個誘餌,目標不是田羽,反而是坐在北京金鑾殿上的那個崇禎。崇禎不知道自己在皇太極想法中,不過是一個可以被玩弄的,被當槍使的傢伙。皇太極蹩腳的計策,往往會在崇禎這個極爲自負的皇帝那裡取得不錯的效果,因此皇太極在困難的時候,又想起了崇禎。因爲皇太極知道,最堅固的堡壘是從內部攻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