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勁平的話讓田羽不由沉思了起來,是啊,遍觀整個歷史,有多少良臣忠將有好下場。尤其是大明朝,追隨朱元璋的功臣更是讓朱元璋屠戮個乾乾淨淨,看來自己的目光還是太短淺了,現在明朝烽火四起,正是倚重像自己這樣能打的武將。一旦自己平滅了流寇,還有韃子,四海承平之時,就是自己受難之際了。就像這一次,楊嗣昌還有高起潛想扳倒自己,因爲崇禎要倚重自己來對付韃子,所以失敗的就是楊嗣昌等人。如果一旦天下太平,那麼再有這樣的事情,崇禎可能會非常樂意,到時候失敗的絕對是自己。就算自己學范蠡那樣,恐怕以崇禎多疑的性格也不會放過自己,自己現在應該想想自己的後路了。
看到田羽深思,孫勁平又說道:“雖然你現在功勞很大,但是沒有朝中的支持,恐怕日後你也是舉步維艱,到時候一旦在戰場上失利,以往的戰績就是過眼雲煙,到時候恐怕挨刀的還是你。”
“孫先生看事深邃,有遠見,盛公年少,從來沒有細想過這方面的問題,請孫先生教我。”
“那就看你自己了。”
“看我自己?”
“不錯,如果你真的想實現你的夢想,恐怕只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
“自己做皇帝。”
孫勁平的這一話使田羽大爲驚駭,他從來沒有想過推翻朱氏王朝,自己稱王稱帝,而是一心想着輔佐崇禎,打敗韃子,平滅流寇,還大明百姓一個太平的世界。
看到田羽臉上的表情,孫勁平就知道田羽想做個忠臣良將,因此他嘆了一口氣,搖頭說:“我早就看出來,你不會這麼做,所以我才覺得這次出山,不會有多大的作爲。我這麼做一切都是爲了玲兒而已,希望我在你的身邊,對你有所幫助,不至於空留出師未捷身先死那樣的遺憾。”
“多謝孫先生,日後還請孫先生多提醒於我。”
孫勁平點了點頭,盯着田羽說:“你對於未來有什麼打算?”田羽便將自己的打算統統說了一遍,孫勁平聽後,在院子裡面負手轉來轉去,似乎是思考着田羽的打算是否可行。良久他擡起頭來,說:“打算不錯,只是你的打算只是一廂情願,聽你的意思,現在皇上對你很欣賞,只此而已。但是皇上的欣賞不足以支持你完成自己的夢想。”
“那孫先生的意思是?”
“朝中必須要有人支持你,而且這個力量不能太小,否則不要說完成你的夢想,就是能不能保命都是問題。”
“你是說結黨?可是皇上喜歡的可是孤臣,而是現在大明之所有如此,還是黨爭之禍。”
“不錯,皇上大多數都喜歡孤臣,但是你是武將,不是朝臣,如果你是大學士,那麼你想當一個孤臣,我會拍雙手贊成。但是以你現在的身份,想當孤臣無異自尋死路。”
“我有些不明白,我之所以能夠一年之內從一個馬伕,超遷爲總兵,就是因爲我不參與黨爭,兩黨相爭反而使我得利,纔有了今天的成就。”
“不錯,因爲你嚐到了不結黨的甜頭,纔會覺得不結黨對於自己來說有利無弊。但是到了你這個層面,不結黨一定會受到各方面的排擠。裡面的道理還不只如此,你身在山東,又是武將,皇帝現在雖然賞識你,信任你,但是他不可能放心。你不結黨,自然不會有人替你說話,一旦遇到朝中有人對你不利,那麼你就危險了。衆口鑠金,積毀銷骨的道理你應該明白。如果一旦皇帝對你起了疑心,那麼你的地位不但岌岌可危,就是性命也難以保證了,尤其遇到了崇禎這個多疑的皇帝。”
“那爲什麼大學士就可以當孤臣了呢?”
“大學士和你不一樣啊,他沒有兵權,又天天在皇帝的眼皮底下做事,皇帝當然會信任了,你說皇帝會相信自己的眼睛,還是會相信他人的說法?即便皇上看錯了,他沒有兵權,又不結黨,能翻起多大的浪來?”
“和孫先生一席話,使我茅塞頓開。那孫先生覺得我下一步該怎麼辦?”
“結識朝中權貴,另外打造一支忠心於自己的隊伍。這樣有什麼事情,朝中有人照應,即便事情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有了自己的隊伍,皇上他想不利於你,也要掂量掂量。”
看到孫勁平對於官場如此瞭解,田羽不由問道:“孫先生,你一直懸壺濟世,怎麼對官場如此瞭解呢。”
“我離開沙河鎮五年纔回來,你知道我這五年做什麼了?”田羽搖了搖頭。
“這五年間,我除了和師傅學習醫術外,還有就是在衙門裡面當差。我師傅不但醫術高明,還是一個有名的幕僚,這些經驗都是他傳授給我,當然五年裡面在衙門我自己也學到不少東西,只是我不喜歡官場中的勾心鬥角,醫術學成之後,放棄了升遷,來到沙河鎮,一是報恩,二一個就是以醫濟世。”
“哦,原來如此。孫先生,回到萊州以後,我會好好想想你今天和我談的這些話,爲了我自己,也爲了玲兒未來的幸福。”
“恩,你還年輕,有好多事情看的不是那麼明白,但是我會提醒你的,一切小心爲上,好了,時間也不早了,早點休息吧。”
送走了孫勁平,田羽對自己以往的一些作爲不由深深的自省起來,孫勁平的話如同醍醐灌頂,讓田羽看事情的想法有了截然不同的改變,不但要顯菩薩心腸,還要施霹靂手段。
第二天一早,孫勁平將所有徒弟都招了過來,和他們說了自己準備應邀出山,然後問詢這幫徒弟是隨自己走,還是留下來。這些人跟了孫勁平有一定的年頭了,除了有兩個因爲家裡面有父母需要照顧離不開外,剩下的人都願意隨孫勁平投奔田羽。不過孫勁平還是將醫術最好的一個徒弟留下來支撐世安堂這塊招牌,用他的話說,世安堂是他親手所創,來之不易,不能輕易的荒廢了。
而秦黎則早早就趕到了孫府,拉着孫勁平到了秦府,爲他設宴送行。在酒宴上,孫勁平也沒有少喝,又將自己寫的醫書贈給了同樣醉心於醫術的秦黎大兒子秦平。在秦府熱情的款待下,孫勁平喝得七八分醉才和田羽上路。
到了萊州以後,時震也請來了三個有名的郎中,那三個郎中聽說田羽請來了孫勁平,不由大喜過望,紛紛前來拜見孫勁平,推孫勁平主持這次出海工作。孫勁平和三個郎中商量了一下,購買了一些防疫的藥物,便隨着張顏麟的海軍出海了。左玲兒和孫勁平的徒弟們則留了下來幫助田羽建立他籌備很久的野戰醫院。
田羽的“國”字營一直由楊軍監管,但是楊軍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幾次找到田羽,或者給田羽寫信,讓他早一些尋找一個負責人替換自己。田羽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人選,現在請來了孫勁平,本來想着讓孫勁平負責“國”字營的工作,孫勁平卻推辭不受。而孫勁平那些弟子年齡既輕,醫術又不是特別精通,沒有適合的人選。左玲兒的醫術倒是符合田羽的要求,只是她一介女輩,如何承擔這麼大的擔子。這天又接到了楊軍的書信,除了一些請示的事情外,又提出了“國”字營的問題。這件事情讓田羽撓頭不已,孫勁平也出海了,沒有一個商量的人,正在發愁的時候,王躍鵬興奮的跑了進來,大聲說:“大人,大人,你猜猜是誰回來了?”
“誰?”
“你猜猜。”
“這個我哪裡猜的出來,你別賣關子了,快說。”
“是雲睿大人回來了。”
“雲睿?快,快,讓他進來。”
不一會,王躍鵬就將離別了足有半年多的雲睿引了進來,雲睿一見田羽非常激動,就要行跪拜禮,田羽忙一把將他拉了起來:“都是自家兄弟,不必那麼多禮。恩,瘦了,也黑了。對了,你的病?”
“大人,全好了。本來治我這個病最少得一年的時間,但是我跟着師傅上山下海,身體鍛鍊的非常結實,再加上每天的治療,用了不到半年的時間就好了,而且半年時間我也學得了不少醫術,一般的病症我都應付得了。”
望了雲睿一眼,田羽不由拍了一下手掌:“就是你了。”
田羽的話讓雲睿丈二的和尚摸不到頭腦,小聲問道:“大人,什麼就是你了。”
“雲睿,你走的時候已經是軍中贊畫了,現在我升你爲“國”字營遊擊將軍,負責山東鎮醫療事宜。”
“大人,這不好吧,回來就升我的官。”
“什麼好不好的,你把“國”字營帶好了就比什麼都強。”
“請大人放心,我一定不會辜負大人的期望。”
“好,好,躍鵬,今天雲睿回來了,高興,去萊州府的知味軒訂幾個菜,我要和雲睿喝兩盅。”
“好咧。”王躍鵬答應一聲,就往外跑,不過一會又跑了回來,看他慌里慌張的,田羽笑着說:“看你那個樣子,成什麼體統,發生了什麼事。”
“大人,楊大人來了。”
“那個楊大人?”
“楊軍楊大人。”
“哦。”田羽聞言不由站了起來,自己現在在萊州,顧不得上濟南總兵衙門的事情,因此讓楊軍全權負責,他那裡很忙的,有事一般都是書信聯絡,如果沒有重大的事情發生,楊軍不會親自前來的,因此田羽忙說:“快請他進來。”
“大人,我來了。”
看到楊軍滿臉的塵土,就知道他這一路的辛苦,田羽忙對王躍鵬說:“快去取清水來,伺候楊大人洗臉,再多訂幾個菜。”
雲睿和楊軍原來是搭檔,關係非常好,看到雲睿也不由非常高興,兩人不由擁抱了一下,楊軍對雲睿說:“雲老弟,雖然現在想和你多聊一會,但是事情實在是太急了,等到我和大人稟報完,再和你喝酒。”
雲睿一看楊軍那個架勢就知道事情非同小可,忙要告辭,田羽擺了擺手:“雲睿不要走了,楊大人,說來聽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大人,這是總督孫大人給你的信,你看看便知道了。”
田羽狐疑的接過信,看了起來,當看到一半的時候,他的眉毛不由擰在了一起,看後不由自主的拍了一下桌子:“一派胡言,一派胡言。”雲睿接過信看了看,臉色也不由異常的沉重,不過他默默的將那封信點燃燒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