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統統是廢物！全他媽的是廢物！笨蛋！蠢豬！王八蛋！”澤懷異常憤怒，吼道：“統統槍斃、統統槍斃！”
他用力頓腳，把電話摔在地上。翠雲給他撿起來，放回電話座上。因爲澤懷要求太太們睡覺只穿睡袍，不準穿內衣內褲。翠雲蹲下撿電話時，恰恰露出了白白的屁股，他抱起翠雲進了五姨太的臥室，放在她牀上，當着五姨太的面，撲了上去，……
天亮後澤懷纔到地下室，看見三癩子和趙雲吉垂頭喪氣站在那裡，不住長吁短嘆。
他開口就罵：“全是廢物！蠢豬！飯桶！混蛋，說說，究竟咋回事兒，會叫澤元抓到了？”
三癩子報告了事由。
“混蛋，還不去把人領回來，記住口供也要回來！”澤懷簡直氣得綠眉毛紅眼睛了，就連在翠雲身上發泄了兩次，也沒有消掉心中的火氣。
“是！”賴三立刻帶人去警察署了。
澤懷到審訊室看見張英倫躺在血污四溢的水泥地上，渾身沒有一處好的，衣衫已經被血漬染紅。小特務又潑了一桶冰冷的涼水。張英倫仍然昏迷不醒。
“招供了嗎？”澤懷問道。
“沒，他一個字不說，咬緊牙不說。”趙雲吉無可奈何地說道，“什麼刑都用上了，沒用。”
“這些共產黨到底中了什麼邪？打死不招供！”澤懷哀嘆道，“趙隊副，瞧你的人啥德行，人家還沒動手，就全招了，真丟人現眼！”
“是，是！”趙雲吉只能答“是”字。
“是個屁！”澤懷轉身走了。他始終不明白，爲什麼自己的手下盡是些無能之輩，而澤元周圍的人卻那麼忠心耿耿，精明能幹。
一個小時之後，三癩子把紅胎記帶回來了。他把口供交給澤懷。不看猶可，一看口供澤懷頓時七竅生煙，暴跳如雷，三五兩下把口供撕得粉碎，衝着紅胎記狠狠一頓胖揍，痛得紅胎記在地上滾來滾去又哭又嚎，求饒個不停。
澤懷終於打累了，他歇下喘粗氣，吼道：“起來！混蛋！”
紅胎記忙爬起來，嘴裡還在求饒：“主任，饒了我吧，饒了小的吧……”
“軟蛋！膿包！人家打你啦？”澤懷問道。
“沒打！”
“罵你啦？”
“沒罵。”
“沒打沒罵，你就全招啦？”
“是的，主任，他們人多，人又兇，我怕，真的怕，怕他們。”
“放你孃的圈圈屁！孬種！軟骨頭！膿包！你還有臉活着回來見我！去死吧！”他擡腳一踢，把紅胎記踹倒在前面，又怒不可遏地連踹幾腳。拔出槍來，準備一槍斃了紅胎記。
紅胎記嚇壞了，匍匐在地上，不停地磕頭作揖，嘴中唸叨道：“主任，饒了小的一命吧，饒命吧，小的還有老孃要供養呀！”
三癩子和趙雲吉也拱手抱拳，替紅胎記求情：“主任，饒了紅胎記吧，饒了他。念他是頭一次，初犯。”
澤懷長嘆一口氣，把手槍放在桌子上：“饒了他？只怕是我饒了他，他的同夥也得饒。可是澤元他們不會饒過他們的！”
澤懷見紅胎記跪在地上不起來，吼道：“滾！滾！滾得越遠越好！”
紅胎記聽了，連滾帶爬跑出去了。
過了一會兒，澤懷問道：“賴隊長，去取人，王獨眼沒有爲難你吧。”
他擔心王獨眼依仗自己是警察署人不買市黨部的帳，留了一手。
三癩子諂笑道：“沒有爲難我，我寫了個移交手續，就把人領走了。”
“手續？移交手續？”澤懷一驚，問道：“你咋個寫的？不會留下後患吧？”
“只兩句：今收到王隊長移交紅胎記一人、口供一份。”三癩子不敢隱瞞，照實說道。
澤懷一聽，差一點沒氣昏過去。
“豬腦殼！豬腦殼！”他大聲罵道，在屋裡轉圈圈，腦袋裡想如何把這些破綻掩蓋住。
三癩子筆直站在旁邊，這麼多年來他第一次看到澤懷如此氣急敗壞、焦頭爛額、狼狽不堪的樣子。他清楚記得黨務調查室成立之時澤懷說過：“凡是調查室行動隊的人做過的任何一件事必須不留半點痕跡，行動要保密，絕不可以在公衆面前留下把柄，那會大損*‘聲譽’的。可是現在，狐狸尾巴已經叫澤元逮住了，而且明天一見報，重慶全城都會鬧翻天的，沒法收拾。……
澤懷突然停下來，緊盯着趙雲吉，問道：“趙六，你是隊副，這事咋個辦？”
趙雲吉是第一次聽見澤懷向自己徵詢意見，一時答不上來，只好說：“這個，這個……還是主任裁決好。”
澤懷鄙夷地乜斜了他一眼，心中罵道：“只會搞女人！奴才相。”
又一想自己不是也好這一口嗎。這也是男人雄實有力的表現，心中平衡了許多。他伸手拍拍趙雲吉肩頭：“趙六，你太嫩了，跟賴隊長學學，多長几個腦袋！”
“賴隊長，你說說。”他轉身問道。他明白三癩子肯定已經揣摩透了自己的心思，有主意了。
三癩子一個立正，答道：“報告主任，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澤懷滿意地點點頭，說：“甭講了，此事有你全權處理，手腳必須乾淨利索，不留一點痕跡。”
“是！”三癩子答道。一個立正，才轉身走了。
澤懷吩咐：“趙隊副，馬上把紅胎記五個人都叫來，本座訓話。”
“是！”趙雲吉領命而去。
澤懷擡起手腕看看，勞力士錶，已經是早上八點了。他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叫秘書準備早點。秘書取來牛奶、火腿、餅乾。
吃完早餐，澤懷用雪白的餐巾擦擦嘴，起身回到辦公桌。秘書神色慌張地跑進來，遞給澤懷一份《中央日報》，“不好可，西安張楊兵變，蔣委員長生死不明。”他叫道。
“啊！”澤懷一把抓過報紙，心中大爲震驚。他覺得腳底下的土地在搖晃！中央軍剛剛開始進川，現在咋辦？
“不！我必須在重慶站穩，誰也休想趕走我！”他不住地咬牙發狠。
“報告！”趙雲吉喊道。他叫秘書把報紙收撿起來。
門開處，趙雲吉領着王混混、鄭瓜娃、李疤子、何狗皮和紅胎記進來了，在寫字檯前排成一排，垂頭喪氣站着。澤懷坐在椅子，閉目養神，盡力使自己平靜，只聽見屋裡掛的大座鐘在嘀噠嘀噠響，紅胎記五個人面面相覷，這在幹啥呀，一秒一秒過去了。半刻鐘之後澤懷睜開眼，他們一個個獐頭鼠目、歪鼻斜眼、一臉邪氣。
“瞧瞧你們這個奶奶不親、爺爺不愛的孬樣！能辦點啥子事！讓人家一抓就逮個正着。”澤懷指點着他們罵道。
此時趙雲吉有些發毛了，他知道有二個大煙癮犯了，不住地淌眼淚流鼻涕打哈欠；有二個胯下大瘡在流膿，不停用手摳撓，這都是上個月發了餉錢，去妓院惹下的風流債；還有一位昨夜打麻將一個通宵，哈欠連天，揉眼睛伸懶腰。急得趙雲吉大喊：“立正，稍息，特務隊王混混小組全體請主任訓示！”
澤懷被他一喊，嚇了一個哆嗦，驚了一下，穩穩神，訓道：“弟兄們，張英倫的事情你們小組幹得不漂亮，讓人逮住尾巴。爲了你們的安全，本座決定送你們去警署呆上幾天。就像紅胎記一樣，進了局子，再派人保你們出來。一旦有人問起張英倫，就一口咬定是想向家屬勒索錢財，才下此綁架的。”
“是！一切聽主任吩咐，爲*效忠！”趙雲吉帶着這五個答道。
“好，現在是非常時期，大家精誠團結，共度難關。將來，本座一定重賞各位。”澤懷大方地說道。
“謝謝主任！”他們齊聲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