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羅大姐,你先停一下。咱們特別要抓緊一點兒,快一點行動。現在是上午十點,通知各個學校教師、幹部下午兩點在總廠文化俱樂部開會。”長勝說道,“老李同志,你和小丁負責通知中專、技校、中學的幹部教師,羅老師,你和小王去通知小學、幼兒園的幹部教師到廠文化俱樂部開會。羅秀媛你帶幾個人去佈置會場。”
衆人領命而去,然後長勝坐下來起草講話稿。
在大會上長勝傳達了小平同志關於貫徹執行*的“把國民經濟搞上去”的指示精神之後提出本廠必須抓緊恢復生產,教育系統立刻復課鬧革命,恢復幾年前被江成青一夥解散的學校革委會或革委領導小組,工宣隊撤出學校,不得插手學校的事務,老師必須拋棄派性,復課教學教材依舊使用本廠編的教材。
臺下的羣衆報以雷鳴般的掌聲。這說明長勝的報告順應民意,得到了廣大師生的支持擁護。
會後長勝留下李玉書、羅紹蓉參加了各校各位和革命領導小組成員的幹部座談會。幹部們紛紛踊躍發言表示堅決支持小平同志的整頓行動,立即復課,認真搞好校風校紀、學風,讓學校秩序在盡短的時間內走上正軌。
開完幹部座談會後已經六點半了,羅紹蓉陪着長勝往回走,用羅紹蓉的話說:“正好順路,邊走邊聊。”
她說:“處長,當年我帶羅秀媛,我叫她媛媛去你那兒,本想介紹她談對象,你說你結了婚,我只好打消了這個念頭。可是媛媛一見過你,就總忘不了你。媛媛這孩子命苦呀,她五歲那年,我這個弟弟就死了,弟媳婦改嫁了。她的新丈夫待不得媛媛,經常挨打受罵,我看不下去了,九歲那年我把她接來家住了。是我供她讀小學、中學、考上了大學。*那年她正好大四畢業,被分配到咱們廠子弟中學,她讀的是師範中文系,後來分配到鋼廠子弟中學任教師,因爲*她還沒上過講臺。處長上任後大抓‘復課鬧革命’,她就看上了你的人品和能力,託我這個姑姑爲自己說媒,當得知你已婚時,便很是失望,失望中有些心灰意冷。後來你被江成青發配到白巖坪農村勞動,一個叫大頭的傢伙來教育處當處長。大頭名叫周錫魁,這個人不過讀過中專,說話道三不着兩,善於誇誇其談,尤其愛胡吹海侃。到中學巡視兩眼盯上了秀媛,從此總在秀媛身前身後轉,用盡法子得到秀媛青睞。用別的老師話來形容這大頭追秀媛是“賣涼粉不用刀——旋”。旋就是緊緊糾纏不放的意思。秀媛實在無法脫身,就提出一個難題:她不當這個盡受氣的教師,提到總廠教育處工作。大頭一聽,忙不迭去求江成青,江成青爲了拉攏住大頭,就在一週之內把秀媛調進教育處。羅秀媛只好嫁給了大頭,但是一嫁過去。才知道不僅僅大頭愛吹牛道三不着兩,最讓人可惡的是大頭一喝兩盅酒,就打老婆罵老婆,秀媛三天兩日被他打得渾身滿臉是青瘀紅斑。秀媛實在忍不住了,提出離婚。江成青等人從中阻撓,拖了一年多。直到江成青之類全部撤掉後,羅秀媛才和大頭離了婚。經過這一段不幸的婚姻,秀媛更是不愛講話了,整天憂鬱不樂。”
長勝聽了很是同情,說:“羅老師,你好好勸勸你這位侄女,她這點兒事情,不過是人生百年中一段小插曲,儘可忘掉,開始新的生活。羅老師,你可以給她再尋一個如意的對象,這樣她可能就會變得開朗一些。”
“處長,難怪全廠的人都說你是個大好人,真不假。”羅紹蓉說道。
這一天上午渝梅特意打電話通知長勝晚上去她家吃飯,長勝順口答應了。到了下午渝梅又來電話提醒他下班後去她家吃飯。
恰巧那一天事情特別多,長勝忙到下午六點過了還沒有離開辦公室。
忽然勝利來了,他喊道:“麼舅舅,快走呀,早都下班了,你還磨蹭什麼。爸爸媽媽等你都等急了,快走,快走。”
他不由分說,拉起長勝就走。“等一等,讓我收拾一下,關好門再走。”長勝只好把材料收進辦工作,鎖好辦公室門,才隨勝利走。
“到底啥子事情呀,這麼急?”長勝問道。
“到了你就知道啦,現在保密!”勝利神秘兮兮說道。
“你呀,鬼靈精!”長勝笑道。
到了任木子家,渝梅穿着圍裙站在門口一個勁兒張望。勝利老遠喊道:“媽,麼舅舅來啦!”
渝梅馬上跑過來,拉着長勝的手,抱怨開了:“麼弟娃,啥子事情這麼忙?機關四點半就下班了,你到了六點還沒忙完呀。”
“姐姐,這些日子不是搞階段性總結嘛,學校上報了大堆材料,我急着要看完。然後調查清楚,好評比呀。”長勝說道。
“哎呀,工作不是一天就幹完的,可以留到明天也不遲呀。你呀,就是個急性子。”渝梅拉着長勝進門了。
在客廳里長文和小燕子早都來了,小燕子已經十二歲了,見到長勝,忙招呼道:“麼爸好!”
長勝摸着她的小腦袋,說:“燕子好,這些天學習還好嗎?”他經常給小燕子吃小竈。
“麼爸,你給的作業我都做完,爸爸,說我都做對了,誇我呢。”小燕子驕傲的說道。
“好,我們的小燕子有出息。”長勝笑了。
這時候渝梅進來了,長勝問道:“姐,有啥子事情,把大哥和我,還有小燕子都叫來了?”
渝梅笑笑說:“沒啥子事情,今天你任哥滿五十歲啦,他想請你們兄弟過來聚一聚,快樂快樂。”
“啊?今天是任哥的五十大壽,我該買些禮品來祝壽纔對呀。”長勝一聽就起身往外走。
長文一把拉住他:“甭去買啦,麼弟,我也是剛纔知道的。咱們明天買來再補也來得及。”
說話間援朝、勝利隨渝梅把飯菜都端上桌了
“來,來,大哥,麼弟快來,坐好,坐好,咱們開飯了,開飯了!”渝梅喊道。
任木子親自下廚房,做了幾個愛吃的菜。這時候纔出來喚道:“長文、長勝來呀,上來坐好。咱們兄弟還客套什麼,我本不想勞動你們的,是渝梅一定要叫兄弟們一齊來過過,聚聚,所以大家莫要拘束,隨意一點,隨意一點。”
長文和長勝上桌來了,小燕子選坐在長文和長勝中間。她知道長勝自己麼爸(方言:最小的叔叔),她感到格外親。每天放學後她都到長勝那裡跟他學習初中的課程,她學習很努力,成績很好。
援朝坐在長勝左側,一坐下他很禮貌問道:“麼舅舅,這些年在農村過得苦,受了不少罪吧?”
長勝笑了笑,說:“苦當然苦,人生有苦有甜,苦和罪都沒關係,老人說三富三窮不到老。就是說人一輩子起起伏伏,坡坡坎坎都要過,永遠沒有一帆風順的人生。”
勝利坐在援朝左側忙接過話岔:“麼舅大舅都是樂天派,吃了苦也當成了樂,了不起!”
長文笑了,說:“勝利說的不錯,比起在朝鮮前線臥冰爬雪,槍林彈雨這點兒苦算什麼。我下放到鍊鋼爐當爐前工,工人師傅都護着我,重活累活危險活他們搶着幹,說:‘你是鍊鋼的總工程師,在旁邊指點指點就行啦,不用動手。有你在鋼廠就有希望。’工人師傅們和我的關係融洽了,無話不談。所以今天我想到啥首先想工人師傅是咋想,這是深入羣衆纔有這種感覺。這就是你麼舅舅說的苦中有樂,苦中有甜。”
長勝聽了“哈哈”笑起來了:“大哥說的對呀,人生苦短,每一分鐘都要好好珍惜,快樂值得珍惜,痛苦更應該珍惜。沒有痛苦,就不會有真正的快樂。”
渝梅給每個人斟好一盅白酒,而給自己和小燕子倒的當地造的土香檳——摻了少量酒的甜汽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