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暑假一個月裡,他們都這樣平靜且又安逸的過着,早上睡到自然醒,中午去吃個飯,有次在回家的途中,無意看到了一個涼亭,並大多時間在那度過了,季安尋困了,並靠在他的腿上睡覺,他並耐心的等着她醒來。
季安尋最喜歡的是這小鎮下雨時候的樣子,坐在涼亭裡,然後自己的身體傾靠着他,看着外面那落下的雨,耳邊聽着清脆的雨聲,她並感覺雨又給這小鎮添增了一抹寧靜的美。
夜幕降臨,使這小鎮宛如被一層黑紗所籠罩,家家戶戶都開啓了燈,一眼望去,淺黃色的燈光摻雜着還有銀白色的光,這兩種光線在這黑夜裡交錯閃耀,就像一片燈海,耀眼奪目。
季安尋站在房間裡的木質窗臺前,看着外面的黑夜景色,她的神情卻有了一絲的落寞,卻又因爲聽到各別家裡傳來的對話聲而輕揚起嘴角,在這裡,如果聲音稍大一些的話,就很容易讓人聽了去。
夜風吹來,揚了她一絲的秀髮,拂過她的臉龐,讓她感到一陣的涼爽,她一動不動的站在窗前,看着這美麗的夜景,這是城市裡所看不到的,越臨近時間,她就對這裡越是不捨。
身後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季安尋沒有選擇回頭,而是一直看着外面的景色,一雙手慢慢的環上了她的腰,讓她的後背也因此貼上了他的胸膛,他的頭靠在她的肩膀上,眼眸也跟着她一起看向着外面,清洌的嗓音低沉,“姐,你每天晚上都站在這裡……有這麼好看嘛?”
“好看啊”,她聲音低柔而溫婉。
“我都快嫉妒了”,他語氣裡帶了一絲抱怨。
季安尋聽了,只是輕笑……
又過了一會,她看着眼前這安詳的小鎮,緩緩又開口道,“後天就要回去了,真捨不得”。
“我們可以下次再來”,岑西倒沒有像她這般感傷,不過卻挺懷念他們倆人在這裡一起度過的這一個月,只有他們兩個人,沒有其他。
“下次是什麼時候?”她問。
“你想來的時候,我就帶你來”,他對眼前的景色沒有太大的興趣,因爲她幾乎每天晚上都會站在這裡看向外面,別說他無感,關是長久的看,也看膩了,他頭微斜,讓自己的臉貼近她的髮絲,輕聞着她身上的淡淡清香,這也是他每晚每當這個時候,最喜歡做的一件事,偶爾還能一親芳澤。
季安尋幽亮的水眸看着外面,沒有浮起太多的欣喜,只是輕輕的點點頭,“嗯……”。
“不是後天回去嘛,那還有一天,我們可以在玩一天”。
季安尋聽後,微勾了一絲的嘴角,這個小城鎮其實也很小,花個一兩天的時間卻走完也看完了,在這段時間裡,他們逛過大街小巷,河邊小溪,後山森林,也曾在晚上的時候,兩人在街巷上散着步,她也學着這小鎮上的人一樣,去買了一把蒲扇,一邊走着一邊搖着,可是每到晚上不過八點鐘,季安尋便要求回來了,對於去年發生的那件事情,她心裡還是有些陰影的,所以覺得早回來,就是安全了,而他又何嘗不懂……
“對了,明天我們還要去那老伯伯店裡買零食呢,爸媽和夢楠都喜歡吃,我差點忘記了”。
“嗯”,他有些慵懶的應道。
“然後我們下午再去海邊看一次日落……”。
“好……”,只要是她說的,他全都一一答應,除了一件事,那就是離開他。
第二天,季安尋並早早的起了牀,穿了一件淡藍色系的波西米亞長裙,襯着她那皮膚是更加的白皙通透,長髮依然披肩而下,已及腰部,一張清秀的小臉素雅乾淨,不點而紅的朱脣也是粉嫩可人。
她走出了房間,提着下邊垂落的裙襬,步子小心翼翼的下了樓,她輕手輕腳的來到了他的房間,吱呀一聲推開一道小門縫,見他還在熟睡,並又輕輕的關上。
然後她又走向了大門,打開了木門栓,動靜極爲小聲的關上後,她步調悠閒的走進了那彎彎曲曲的小巷,每天早上幾乎都是岑西買的早餐,這一次,她也要買好了,等他醒來。
她來到街巷裡,有些鎮民也已早早的醒來,但大多都是像她一樣,出來買早餐的,在這一個月裡,她對這裡已經是極爲的熟悉,所以哪家包子鋪好吃,哪家豆漿做的更好喝,她都知道,也不是她買過,而是在逛街時,岑西指給她說的。
在早上聚集人最多的也就是早餐店了,看着這門口有些擁擠的包子店,她秀眉緊鎖,想起岑西每天早上也要面臨這些,她並瞭解了他的不易。
這家早餐店是一夫一妻開的,或許是因爲老闆娘的手腳比較麻利一些,一般都是老闆娘裝包子,老闆則拿錢找錢,面對眼前這較多的顧客,他們也沒有顯露出一絲的慌亂,“一個個來,別急”,老闆娘對個別急性子的人出聲迴應着。
季安尋咬了咬牙,並也走上前,擠了進去,完全沒有了往日裡的淑女形象,其實她一直覺得自己根本不淑女,只是她的外貌讓人這麼誤以爲了而已,平時也是穿休閒裝的,只是想到今天要去海邊,這才穿了一條長裙。
她好不容易擠到了前面,柔順的頭髮已微微凌亂了些許,她也學着那些人對着老闆娘大聲的叫道,“我要四個肉包子,兩根油條,一碗白粥……”,她這一嗓子出去,瞬間吸引了一些人的目光,有些好奇的看向着她,這一幕讓她不禁又想了在去年時,賓館對面的一家包子店,當時她也是這麼一喊,那些人就紛紛好奇的轉頭看向她,她自認自己長的還不錯,但還沒到美若天仙的地步,怎麼就吸引了目光呢。
不過,這也讓她不禁又想了岑西,他的那張臉俊美非凡,在學校裡,還是走在大街上,都會有人用餘光偷偷的看着他,然後小聲嘀咕,犯着花癡,不管走到哪裡,都是衆人的焦點,她有些好奇,他每次出來是怎麼買早餐的,因爲她瞭解,他不喜歡人多的地方,也不喜歡陌生人觸碰到他,甚至在坐公交車時,他都是皺着眉,冷着臉。
老闆娘看了她一眼,並笑道,“小姑娘,先等一下,我這邊裝好,就給你拿”。
季安尋也回笑的重重點了點頭,“好的”。
替其他幾個裝好後,老闆娘拿起一個白色塑料袋並動作快速的在泛着熱氣騰騰的蒸籠裡裝了四個肉包子,每當這時,她會想,“這不燙嘛”,當然,這也是她心裡想想而已。
老闆娘又拿了兩根油條裝在了袋子裡,然後遞給了她,季安尋接過並又出聲提醒道,“還有一碗白粥……”。
“看我這記性,都忙暈了”,這個老闆娘在五十上下左右,或許是這裡的人都給人一種很樸實的感覺,所以在老闆娘笑起來時,她就感覺好親切。
“你店生意真好”,季安尋看了看周圍的人,說道。
“也就一般了,就是小日子還過的下去”,她一邊拿着大勺子,向袋子裡倒入白粥,“你是城市裡邊來的吧”,老闆娘問。
“嗯……”。
“看你這人,這穿着打扮,就知道不是”,老闆娘裝好後,遞給了她,“怎麼想到來這裡了”。
季安尋小小思索了一下,並答道,“我也是這裡人啊,只是後來就搬到城裡去了,這次放暑假,並過來玩玩”。
“這小鎮也就巴掌大的地方,有什麼好玩的”。
她笑了笑,“不會啊,我很喜歡這裡的”。
“那個長的很漂亮的男孩是你的誰啊?”老闆娘揚聲問。
“啊……誰啊”,她一愣。
“就是長的很好看,每天都會來這裡買早餐的,只是臉總是臭臭的”。
難道老闆娘說的人是弟弟嘛,她想了想,並回答道,“他是我弟弟”,直到現在,她還是有些不好意思說出他是男朋友這句話,總覺得有些彆扭,但如果岑西聽去,她能想到他肯定是皺着眉頭,冷着臉,一臉不滿的看着她。
“哦……還需要什麼嘛?”
“不用了,謝謝”,季安尋笑着搖頭,她付了錢,並提着早餐從店裡走了出來,她又往前走了數米,來到了專門買豆漿的小店裡,這裡的豆漿都是現榨現賣,有原味豆漿,紅豆豆漿,芝麻豆漿……味道濃郁,順滑,來這裡買的人自然也多。
季安尋叫了兩杯原味豆漿,她提起已經拿了部分早餐的右手,裡面還捏着兩三張人民紙幣,老闆示意的拿了一張五塊錢的,然後把兩杯裝好的豆漿遞到了她面前,看她還依然伸出着右手,並好心說道,“姑娘,這豆漿容易灑,你還是換隻手拿比較好”。
話落,季安尋的臉上瞬間一僵,但又隨及恢復了神情,輕笑出聲,“沒事,就用右手拿……”。
老闆也不在多說什麼,並把兩杯用塑料裝好的豆漿掛在了她的手指上,直到她轉身走,老闆還是心存疑惑,“這好好的左手不提,幹嘛非得全用右手啊?”
耳邊傳入老闆那低低的呢喃聲,她低垂着頭,腳步也走的越來越快了,她來到這裡,每一天每一時間,她都過的很悠閒,很安逸,也很簡單,要麼在家裡,靠着靠椅睡覺,要麼無聊了,就跟岑西出門閒逛,順便吃着小吃……這一個月,她故意忽略左手,讓自己每天都過的很開心,平時,岑西也是極爲小心的不讓她爲左手的無力而感傷,而自己也漸漸忘記了左手已殘廢的傷痛。
她步子匆匆的拐入了小巷子裡後,腳步在這時已無力行走的停了下來,纖瘦的背影一顫一顫,卻沒有發出哭泣的聲音,可即便她如何緊咬着嘴脣,那兩行淚水還是控制不住的從眼角滑落下來,原本有絲陰沉的天氣漸漸透明,一抹金光從天際直傾而下,照在了巷子的圍牆上,卻倒映不出她的人影,也溫暖不了她絲絲微痛的心,晨光雖美,卻只是用來欣賞。
一個人與人的交談聲傳入了她的耳裡,緊接着就是腳步聲,她急忙用手狠狠的擦去眼淚,疾步的往巷子前方走去,她的傷痛和悲哀,無力和脆弱不想讓陌生人看去。
兩三分鐘後,她來到了自家門口,她深吸了一口氣,用左手手背再次擦了擦眼角,好在……自己的手不是全廢的不是嘛,至少還能做到擦拭掉眼淚,她嘴角微微抿了抿,試着裝出一副輕鬆愉悅的表情,正當她剛想推開門時,那木質的大門已被人從裡打開,然後看到的就是岑西那張充滿緊張慌亂的臉,“你去哪了!”,他厲聲吼道。
“我……我去買早餐了”,季安尋擡起了右手,聲音有絲髮顫的向他解釋道。
他俊眉一皺,一個上前,就狠狠的把她摟抱在懷裡,這種真實感的接觸,才讓他的心稍稍放了下來,其實這幾天,他總夢到她離開了自己,可是每當早上看到她,又感覺自己有些好笑,那只是一個夢而已,可是在今天,他起來去她房間卻沒有看到她,他當時第一個念頭就是想到夢中的她離開自己的場景,他找了好久,還是沒有找到,心裡的那種恐慌也越聚越烈,直到他打開門,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她。
“姐……要去哪裡,記得跟我說一聲好嘛,我好害怕你突然離開我”,他說着,抱着她的手也不由的收緊了幾分。
“我能去哪裡啊”,她左手無力垂着,右手微微往一側一擡,深怕他撞翻了裡面的粥和豆漿。
“那也要跟我說……”,他因爲害怕而緊繃的身子漸漸放鬆了下來。
“我看弟弟睡的熟,就沒有叫醒,每天早餐也都是你買的,所以想着在最後一天,早餐就由我買一次”,她語調輕快的說道。
岑西放開了她,沒有再說什麼,微彎身,接過她手中的早餐就率先走進了屋內,站在門口的季安尋也隨後踏步而進,她一個屁股坐在餐桌前,在他剛打開塑料袋,她並往裡拿了一個肉包子,咬了一口後,這才感受包子給她帶來的灼燙,她忙對着自己的手吹着氣,“好燙……好燙”,此時她已完全沒有剛纔的那抹沉痛,如往常一般,神態自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