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超級少女的海邊別墅，看到那堪比鋼鐵俠海景房的超級豪奢大宅，以及那泊着好幾艘大小遊艇的私人碼頭，倪昆才真正領悟，爲什麼這妹子能在短短一週之內，就將上次和他搭夥賺到的那麼多錢揮霍一空了。
“所以魔鬼奶爸是故意的吧？
“故意把她培養成揮金如土的大小姐，卻又給她灌輸鄙視甚至厭惡金融資本的理念，以至於賺錢能力遠遠趕不上消費能力……好讓她欠下的債務越來越多，最終無力償還，只能拿靈魂來抵債？
“連自己的養女都如此算計……不愧是冷酷無情的魔鬼。”
抱着昏迷的小青，跟着超級少女走進大宅，環顧那處處透着精緻豪奢的內飾，倪昆心中不禁暗自感慨。
超級少女將倪昆帶到一間臨海的大廳裡，說一句：
“隨便把她放在哪裡。我先去換身衣服。”
說完扔下倪昆換衣服去了。
倪昆四下環顧一番，將小青放到沙發上，順手擼了擼她漂亮的蛇尾，發現手感還挺不錯，溫潤清涼，跟翡翠玉石似的。
又握着她的手腕把脈一陣，發現還真如超級少女所說，小青經脈之中，儼然有兩股不同的能量正彼此糾纏，激烈爭鬥。
其中一股能量，予人一種天然野性、變化莫測的感覺，當是她本身的真氣。
另一股能量，則予人冰冷死寂之感，當是侵入她經脈，令她昏迷不醒的異種能量。
但這異種能量，與封印她的那六枚蛇形尖錐的封印之力又截然不同，也不同於倪昆幫超級少女驅逐詛咒時，感受到的那源自烏黯主君的混亂邪惡之力。
所以在被六臂蛇魔抓住之前，小青還曾和別的對頭戰鬥過，且已經被對方打傷？
這時，小青又輕吟一聲，長長的睫毛輕顫着，緩緩張了眼簾。
仍是那充滿野性、銳利不馴的眼神。
不過這次看到倪昆後，倒是沒有立刻暴起襲擊，只猛地一縮手，將自己的手腕，自倪昆手中抽了出來。
“別緊張，我不是敵人。在這個世界，咱們勉強還能算是老鄉。”
倪昆微笑着，柔聲說道：
“我知道你是修行的蛇妖，並不是什麼怪物，也不會對你不利。所以，能告訴我，你是怎麼來到這裡的嗎？”
小青沉默一陣，感受着他身上那清新純淨的自然氣息，敏銳地發現其氣息深處，竟隱有一縷淡淡的“同類”氣息，野性不馴的眼神頓時稍顯柔和，口齒不甚流利地低聲說道：
“我和姐姐在青城山修煉……好不容易能半身化形，便偷溜出山玩耍……
“沒想到撞到一個古怪的傢伙……自稱‘長夜宗’候補聖子，要捉我做寵物、坐騎。
“我自然不肯就範……就與他大戰一場……沒想到……那傢伙居然出乎意料地強大，我現出真身……也不是他的對手，被他輕鬆打成重傷……
“眼看行將就擒時，天上忽然劈下一道閃電，把那傢伙炸成碎片……可我也受了閃電波及，昏迷過去……
“醒來時，就到了這個遍地都是色目夷人，到處都是高樓大廈、古怪車輛的奇異世界……因爲化形不完全，我不敢隨意出行，只能藏在下水道里，天黑時出來找些吃的……
“可還是不慎露了行跡，又被一夥怪物盯上……他們看起來是妖，其中爲首的那個紅髮夷女，看起來甚至像是半身化形的蛇妖，可我知道，他們根本不是妖修……
“我有傷在身，不是他們的對手，被他們捉了起來……之後大半時間，都在昏睡之中，也不知發生了什麼。再次清醒過來時，就看到你了。”
小青這番話雖然說得有些不太清晰，但倪昆差不多也聽明白了。
“難怪說話吭吭哧哧，口齒不甚流暢，原來是還沒有完全化形，只上半身能化爲人形……可那‘長夜宗’又是怎麼回事？白蛇傳裡，有這個修行門派嗎？”
倪昆暗自琢磨一陣，瞧小青的樣子，應該也沒聽說過那“長夜宗”。
所以那是哪裡冒出來的修行門派？
沒有線索，空想無益，倪昆很快就搖了搖頭，收回思緒，又問小青：
“你現在怎麼樣？能自己療傷嗎？”
小青微一搖頭，黯然一嘆：
“那傢伙打入我體內的真氣，如附骨之蛆揮之不去，且極之陰狠毒辣，能吸蝕我的真氣乃至血氣壯大自身。
“我本來還可以勉強壓制，但被那夥怪物捉住，封印真氣之後，連壓制也辦不到了……大概還可以再堅持一天吧，一天後，恐怕就要死了。”
這兩句話，她說得已相對流暢許多，看來正在快速適應化形狀態。
“這樣麼……”
倪昆沉吟一陣，取出一枚血菩提：
“既然已經別無它法，如果你信我，便把這枚血菩提吃下去，或能助你驅逐那異種真氣。”
小青沉默一陣，眼角略微上揚的漂亮丹鳳眼深深看了倪昆一眼，擡手接過那觸感溫熱，紅光閃爍，裡面似包着一團岩漿的血菩提，略一沉吟，便張口嚥了下去。
一枚血菩提嚥下肚，小青調息一陣，臉色稍有好轉。
隨後仰起小臉，期待地看着倪昆：
“很有效，但沒能完全驅逐異種真氣。”
倪昆笑了笑，乾脆取出兩枚血菩提遞給她。
“謝謝。”小青低語一聲，接過那兩枚血菩提，張嘴嚥下，又調息一陣，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紅潤起來。
“總算好了。”
她長長呼出一口氣，蛇尾盤了個圈，一半垂到沙發下面，然後挺身坐起，對着倪昆躬身一禮：
“姐姐說過，做人也好，做妖也罷，都要知恩圖報。救命之恩，更當以身相許。
“你救了我的性命，所以我願以身相許，以報救命之恩。”
啊？
倪昆眨眨眼，一臉錯愕：
“以身相許？”
“是啊。”小青很認真地看着倪昆的眼睛：
“救命之恩，以身相許，這難道不是做人的道理嗎？”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
可問題是，化形都不完全的你，真的明白“以身相許”的意義嗎？
倪昆看一眼她的蛇尾，乾笑兩聲：
“不過這事可以暫且押後，以後再說吧。”
小青認真臉：“總之，從現在開始，我現在就是你的蛇，你就是我的主公了。以後誰欺負你，我就幫你殺了誰。你想欺負誰，我也幫你殺了誰。”
還主公？
聽你這意思，完全就是個打手啊！
所以你這野生妖精，果然並不知道“以身相許”的真諦吧？
倪昆好笑地搖了搖頭，正想說點什麼，一陣輕盈的腳步聲響起。
超級少女穿着一件寬大的格子襯衫，露出兩條又白又直的大長腿，以“下着失蹤”的造型，赤腳走了過來。
這造型無疑很有吸引力。
然而她現在戴上了一副黑框眼鏡。
說來也怪，就這麼一副眼鏡戴上去，明明五官、身材都沒有任何變化，可光彩照人的萬人迷超級少女，立刻就變得像個土妹子一般毫無存在感，讓人無法將她與超級少女聯繫起來。
“所以這就是你的僞裝？”倪昆詫異地看着超級少女：“還真就只用一副眼鏡，就能完成僞裝？”
“哈，這可不是一般的眼鏡。”
超級少女得意一笑，摘下眼鏡，立刻又是魅力四射、光彩照人，搭配這副下着失蹤的造型，簡直讓人火冒三丈、頭大如鬥。
可當她再把眼鏡戴上去，立刻又變得平平無奇，土妹子一般。
“嘿嘿，這就是氪星科技，神奇吧？”
倪昆感慨：“與其說是氪星科技，倒不如說是魔法……”
“科技到了一定水平，看起來可不就和魔法、神術差不多嗎？都能創造奇蹟。”
超級少女輕笑一聲，雙手環抱胸口，看一眼小青，嘴角微微翹起，似笑非笑地說道：
“我剛纔似乎聽到了一些很有趣的對話。”
她精通世界上所有語言，再冷僻的語種，亦能流利聽說。
先前在貨輪上，就曾用流利的中文，與小青對話過。
她甚至比小青更懂“以身相許”的含義，所以看到小青那條蛇尾，就忍不住有點想笑。
還想以身相許，你有這個功能嗎？
“超級少女，你對我也有救命之恩。”
小青還比較單純，完全沒有領會到超級少女嘴角那抹笑容的深意，認真對她行了個禮，“不過此身已許主公倪君，你又是個色目夷女，所以只好來生結草銜環以報此恩了。”
“……”
超級少女嘴角抽搐一下，懷疑她是故意的。
倪昆也差點笑出聲來：今生以身相許、來生結草銜環，沒想到我居然親眼目睹了一回區別待遇。
不過小青你說話要不要這麼直白？真的不是故意氣她？
“我纔不需要你報答。”
超級少女冷哼一聲：
“我只是去剿滅惡魔教徒的，救你只是順帶——話說回來，要不是倪昆阻止，我早連你一塊兒殺了。誰叫你連雙人腿都沒有，長得這麼像蛇魔？”
想起倪昆當時堅決阻止自己殺死小青，把她救了回來，還治好了她的傷，而小青也恬不知恥說什麼要“以身相許”，對自己就“結草銜環”，超級少女頓時一陣煩躁。
果斷把眼鏡摘下，恢復光彩照人的本相，又雙手高舉，抻了個懶腰，將玲瓏浮凸的完美曲線、修長筆直的美腿盡情展示一番，這纔對着將視線投注到自己身上的倪昆說道：
“累了一晚，也該休息了。我給你安排了客房，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倪昆一指小青：
“小青呢？給她也安排間客房唄。”
超級少女淡淡道：
“客廳這麼大，沙發這麼舒服，還是海景房，她就睡這兒不好嗎？這可是貴賓級待遇。”
又不耐煩地看了倪昆一眼：
“你來不來？不來我就去睡了。”
倪昆心說你又不是要跟我一起睡，只是帶我去看客房而已，說這麼曖昧做什麼？
當下果斷搖頭：
“小青險些被惡魔教徒獻祭，剛剛被解救出來，情緒還沒完全穩定，我想，我們是不是該多陪一陪她？”
“要陪你陪！”
超級少女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走了幾步，見倪昆沒跟上來，不爽地回頭瞪他一眼，又冷冷地瞥了小青一眼，大步離去。
小青其實也不是什麼好脾氣。
與白蛇相比，小青更加野性兇狠。
不過超級少女好歹也算她的救命恩人，雖然一度想殺她，但畢竟沒有真個殺她不是？
於是小青勉強忍下一口氣，只以很不開心的語氣問倪昆：
“她是不是生氣了？我覺得她記恨上我了。”
倪昆笑道：“她就是個被寵壞的大小姐而已。不過她本質還是善良的，還沒有被徹底染黑，你也用不着害怕，她應該不會對你下狠手。”
“我纔不會怕她。”小青撇撇嘴角，輕哼一聲：“我現在傷勢盡復，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欺負我的。”
倪昆卻告誡道：“你傷勢雖然好了，但超級少女的實力，不是你能想象的。”
超級少女發威時，小青全程昏睡，沒有親眼見識她的厲害，當下就有些不服氣：
“她看起來年紀也不大，氣息也不強，能有多厲害？”
倪昆道：“氪星人是超強天賦種族，曬太陽就能變強。既不會老，也不用修煉，所以不能憑外表、氣息判斷氪星人的實力。至於她究竟有多厲害……
“這個不太好判斷，得看她願意出多大的力，以及是否大意輕敵——因爲太強，氪星人多少有點輕敵的毛病。
“總之在這個世界上，論硬實力，超級少女或許就是無敵。”
小青聽得半信半疑，不過之前說過要“以身相許”，都已經拜過“主公”了，她也不好出言反駁，只在心裡暗自盤算，是不是無敵，總要親手試過才知道。
有機會，當找她切磋一二。
“主公，我已經大好了，你自去休息吧。”
“別叫我主公，現在不興叫這個。再說主公這個稱呼，也顯得我好像上了年紀似的……”
“那我怎麼叫你纔好？”
“唔，叫我‘主人’吧。這個詞比較潮。”
“呃，好的，主人。”
“乖。”倪昆擡手，摸了摸小青的腦袋，又順手擼一把她的蛇尾，“那我先休息去了，你也好生休養吧。”
“好的主人。”小青尾巴一抖，耳根有些發紅，小聲說道。
……
次日一大早。
倪昆請超級少女送他去酒店，賠償損壞房間造成的損失。
小青就留在別墅休養。
她自知化形不完全，本就不會出去亂逛，又吃了惡魔教會的虧，這下更不會擅自外出，自是聽從主人倪昆的吩咐，乖乖呆在別墅裡面。
超級少女則在將倪昆送到酒店後，飛去找她老爹報功抵債。
第五大道，阿斯蒂摩爾斯律師事務所。
一位滿頭白髮向後梳理得一絲不苟，戴着一副老式黑框眼鏡，臉孔狹長清瘦，氣質優雅溫文，穿着老派燕尾服的老者，腰背筆挺地坐在老闆椅上，檢視着一根烙印着六指黑手印記的骨杖。
“的確是六指的氣息。”
他放下骨杖，摘下眼鏡，一邊擦拭着鏡片，一邊慢條斯理地對坐在辦公桌對面沙發上，蹺着二郎腿翻閱時尚雜誌的超級少女說道：
“格萊西雅，以你這次的功勞，我可以給你一筆一千萬刀的低息貸款，或者用來抵消一筆你欠我的債務。你要如何選擇？”
“我選抵債。”超級少女毫不猶豫地說道：“我希望能抵消兩千萬的債務。”
“不可能。”老者慢吞吞說道：“破壞一場獻祭，擊殺一頭六臂蛇魔，繳獲一件六指親自加持的護符，只能抵消一千萬的債務。”
超級少女氣鼓鼓地瞪着老者，老者眼神溫和地與她對視，卻不見絲毫動搖。
對峙一陣，超級少女泄氣般的垂下頭來：
“好吧，一千萬就一千萬。那我現在還欠你多少？”
老者打開抽屜，取出薄本，拿筆勾劃一陣：
“抵消一千萬的債務後，你還欠我……三億七千六百八十二萬九千三百五十五刀……”
“什麼？”超級少女失聲道：“怎麼可能還欠這麼多？”
老者不慌不忙：“算了利息的。”
超級少女激動地揮舞着胳膊：
“我當然知道你算了利息！可我從頭到尾，欠你的本金從來沒有超過一個億吧？
“怎麼還了那麼多債之後，還會連本帶息欠你三億七千多萬？”
“那是你自己計算失誤。”老者又取出一疊債務合同：“來，這都是你親筆簽署的債務合同，我給你算一下，按照這一條款……”
超級少女湊過去，盯着合同看老者算賬。結果一筆筆算下來，她還真的連本帶利欠了這麼多。
“這，這怎麼可能？”超級少女目瞪口呆：“這個條款，還有這個，我記得當初籤合同時都沒有的。”
“哦，這些都是我用不會被你的超級視力看破，也不會被你的超級嗅覺聞到的特製隱形墨水，寫下的追加條款。”老者淡淡說道：“你籤合同時，隱形條款已經存在，你沒有當場指出，代表你默認了這些條款。”
“你怎麼能這樣？居然用這種手段欺騙你的女兒！”超級少女手按胸口，難以置信地看着老者：“你這是合同欺詐，不具備法律效力。我要和你對簿公堂！”
“你錯了，它是有法律效力的。”
老者笑得一臉慈祥：
“畢竟，除了你和我，沒有其他人知道，這些追加條款，是用隱形藥水寫的。
“就算你告上法庭，請最專業的鑑定師來鑑定，也只會認爲，條款一早就寫在了合同上。簽署時你已是成年人，所以合同有效。
“所以，你真的想要和我，全美最知名的商務律師，打一場毫無勝算的合同官司？”
超級少女一臉失神，喃喃道：“不，你不能這樣，你是我父親……”
“正因爲我是你的父親，所以我從來不欠你什麼，只有你欠我的，我親愛的格萊西雅寶貝。”老紳士流露出慈父的微笑：“另外，生意就是生意，不要把生意和私人感情混爲一談。”
超級少女暴躁地揮舞拳頭：
“可惡的老傢伙，你死了我都不會去送葬的！”
老者和藹一笑：“放心，我不會死的，就算地球毀滅，人類滅亡，只要尚存一線秩序，你的老傢伙就永生不死。對了……”
他看着超級少女的臉頰：
“你似乎化了淡妝，還用了香水？你要和誰約會嗎？格萊西雅，難道你終於找了個男朋友或是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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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關你的事！”超級少女臉頰微微一紅，跑到窗邊，打開窗子，就要跳窗離開。
“有時間的話，帶他或是她來見見我吧，我給你把把關，老傢伙眼力還是很準的。”
“休想，我永遠不會把我的朋友介紹給你這個老魔鬼認識的！”
話音落時，超級少女已嗖地一聲，飛出窗外，耳畔卻兀自傳來老魔鬼慈愛的笑聲：
“格萊西雅，記得努力還債，利息每天都在漲，要在死之前，把債務還清哦。否則我也只好收下你的靈魂了……”
超級少女打了個冷戰，飛得更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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