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漫長而枯燥的戰鬥。
雖時光之河首尾相銜,整個輪迴宇宙,都在一月之間往復循環,無論這一個月內發生了什麼,都會回溯到一個月前,但倪昆也好,羣星之主也罷,都不會遺失這一個月的記憶。
不同的是,每當時光回溯,倪昆除了記憶之外,總能得到些什麼,而羣星之主則只會剩下記憶,一月煉化的天道根源,統統都會消失,看上去好像一無所獲。
但羣星之主毫無異動,仍然耐心地與倪昆對峙着,任由誅仙劍陣不停消磨他的護身星河。
當然,倪昆的攻勢其實也一直都是無用功。
雖每一次循環之後,他的境界、實力都會有所提升,但區區一個月的時間還是太短,上千次循環之後,倪昆的實力,也只是提升到堪堪能在一月之內,磨滅第三座星河而已。
而羣星之主擁有足足十萬八千座星河。
這看上去似乎是一場永遠看不到盡頭的戰鬥,倪昆所能做到的,似乎就只是永遠將星河之主困於這時光循環之中。
然而,就連這封困,其實也並非牢不可破。
羣星之主是有掀桌權力的,想要破局其實很簡單。
他並不需要打破這一個月的時光循環,只需自天道根源處抽身,任由輪迴宇宙天道崩毀,則整個宇宙亦將隨之崩潰。
宇宙崩潰,時空不存,時光循環自然破解,羣星之主自能脫離。
只是這樣一來,羣星之主便將前功盡棄——他本意是要吞噬輪迴宇宙,以此爲資糧,真正超脫,證就永恆不朽。
若是放棄,則這一頓“大餐”,便不算吃完,超脫之路只走到一半,便前路斷絕。
下次想要再找到合適的資糧,便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了。
可倘若羣星之主不願放棄這頓吃了大半的大餐,他又該如何破局?
只要破不了這時光循環,羣星之主就永遠無法吃完這頓大餐,就永遠要困在這循環當中。
倪昆對此表示不解。
像是看出了倪昆心中的不解。
兩千多次循環之後,羣星之主淡淡說道:
“北煌大宇宙曾經發生過多次天尊道祖之間的對決。你可知天尊道祖鬥法,一般需要多久,才能分出高下?”
倪昆眉頭一揚:“願請教?”
羣星之主淡淡道:
“最短的一場鬥法,只持續了不到一年。不過那是二對一,兩位天尊道祖,對決一位天尊道祖,短短一年,便決出生死。
“若是兩位天尊道祖單對單鬥法,即使雙方實力相差甚遠,最短也需數千年乃至上萬年,方能決出高下。
“而北煌大宇宙有史以來,最長的一場鬥法,足足持續了九萬八千多年。兩位天尊道祖,鬥法九萬八千多年,方纔分出生死。
“知道那兩位鬥法的天尊道祖都是誰嗎?”
倪昆若有所思:“勝的那一位,不會正是閣下吧?”
羣星之主微笑:
“天尊道祖,乃是宇宙頂點,與宇宙同壽。既壽元漫長,又實力至強,彼此之間,自不會輕易交手。
“對於天尊道祖來說,一切矛盾都無足輕重,都是可以坐下來談的。唯有一點,一旦衝突,那便是不死不休。”
倪昆道:“大道之爭?”
羣星之主緩緩頷首:
“大道之爭,無可調和。一旦對立,除非有一方殞落,否則絕無和平共處的可能。我這一生,只與一位天尊道祖生死相爭,那一戰,我打了九萬八千多年,終於笑到了最後。”
倪昆嘆道:“難怪閣下如此耐性,於這周而復始的時光循之中不慌不忙,卻原來是有過一場鬥法九萬八千多年的經驗。”
羣星之主道:“至現在爲止,這一月時光,已循環兩千三百六十二次,算起來還不到兩百年。我已經存活了千萬年,還經歷過一場持續九萬八千多年的鬥法。對我而言,再戰十萬年,也不會有絲毫不耐。而你,真實年齡還不足千歲吧?以你的心境,能否經受得起,如此漫長的光陰消磨?”
倪昆微微一笑:“不勞閣下費心,我可以戰到宇宙終結。”
羣星之主頷首:“很好。那我們便比一比,誰更有耐心。”
說罷,他緩緩閉上雙眼,繼續那看似徒勞無功的,吞噬天道根源的操作。
倪昆則專注御使陷仙劍,與太上、元始、通天催動誅仙劍陣,繼續同樣看似徒勞無功的,消磨羣星之主護身星河的攻伐。
這無疑是一場極度枯燥乏味,乃至徒勞無功的戰鬥。
且還不知究竟會持續多久。
心境稍微淺薄一點,都會被這場似乎永遠也看不到盡頭的戰鬥折磨到崩潰。
而羣星之主已經存活了千萬年,又經歷過一場極漫長的鏖戰,以他心境,再戰十萬年,甚至百萬年,他也不會有絲毫枯燥疲憊。
倪昆的實際年齡,縱然算上這兩千多次的時光循環,也不過數百歲而已。與羣星之主相比,他無疑是很難經受漫長光陰消磨的。
一千次、一萬次的循環,倪昆可以忍受下去。
可十萬次、百萬次呢?
他真的能一直忍受?
漫長光陰沖刷之下,他真能一直保持高昂的鬥志?
羣星之主認爲倪昆辦不到。
未曾經歷過漫長光陰的磨礪沉澱,縱然有天尊道祖的實力,縱然身體、元神一直能保持巔峰狀態,在看不到盡頭的漫長鏖戰之中,情緒也會難以避免地平淡下來,甚至人性都會被消磨一空。
到那個時候,倪昆還能再頑固地堅持下去麼?
時間,暫時是站在倪昆這一邊的。
但若將時間以“萬年”爲單位計算,羣星之主認爲,時間,其實站在自己這邊。
不知不覺。
周而復始的時光循環,已經經歷了上萬次。
這一場鏖戰,已經持續了一千多年。
區區一千多年的時光,在羣星之主心中,宛若水過無痕,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反觀倪昆。
雖然仍在不懈地催動着誅仙劍陣,但神情已經一片麻木,眼神亦空曠淡漠,宛若虛空。
他劍訣愈發精純,對終結之道的掌控愈發嫺熟,與太上、元始、通天聯手催動的誅仙劍陣,已能在一月之內,磨滅羣星之主三十餘座星河。
可他揮劍的動作,已變得無比機械,像是一尊被植入了既定指令的傀儡,對戰鬥本身已沒有多少感覺,只是在本能驅使下,堅持着這場永無盡頭的戰鬥。
羣星之主嘴角浮出一抹笑意。
又閉上雙眼,耐心地等待着倪昆的情緒乃至人性徹底消磨的那一天。
在他看來,那一天,或許不會太遠了。
……
現世,海邊。
潔白沙灘上。
倪昆愜意地躺在遮陽傘下的一塊軟墊上,看着前方海灘上,一羣正在戲水的大小美女。
祝玉妍穿着連體泳衣,跪坐在倪昆身後,將他後腦枕在自己大腿上,爲他輕輕按摩着頭部。
單美仙則穿着更加性感的比基尼,跪坐在倪昆身則,爲他剝着水果餵食。
偶爾目光碰撞時,單美仙、祝玉妍的視線,總會交錯出激烈的火花。
沙灘上沒有外人,只有倪昆和他的妹子們。
連趙敏、超級少女、小龍女、阿爾託莉亞都被倪昆帶來了現世,參加了此次聯歡。
羣星之主算錯了一件事。
在輪迴宇宙,同一時間,確實只能存在一個倪昆。
可倪昆從來就不只是在輪迴宇宙得道。
羣星之主不知起源宇宙的存在,當然也不知道,與他戰鬥的,只是一個月之前的倪昆,而真正的倪昆,早就帶着他的後宮團,來到了起源宇宙。
倪昆當然沒有把輪迴宇宙剩下的諸世界全部吞噬。
他只是如同羣星之主將十萬八千星河,煉入穴竅一般,將包括守護神殿、立方體小輪迴之內的所有剩餘輪迴世界,全部煉入了他的穴竅當中。
如此一來,倪昆的身軀,就相當於一方宇宙。
每一個穴竅,就相當於一個世界。
單論體量,倪昆不過只相當於三分之一個輪迴宇宙,就算掌控了宙之大道,也遠遠比不上煉化了十萬八千真實星河,又吞噬了三分之二個輪迴宇宙的羣星之主。
但既使身在那一個月的時光循環當中,倪昆仍然是可以成長的。
輪迴宇宙,一月之前的倪昆,每一次循環終結時,都能從消散的太上、元始、通天身上,得到一些東西。
而起源宇宙的倪昆,亦能在現世修行,感悟起源宇宙的大道。
至於離道太近的道化危機,亦可以用起源宇宙紅塵慾海那無窮無盡的慾念,煉製慾念塵絲,融爲合歡魔光,以之對抗。
輪迴宇宙,一月前的倪昆,在看不到盡頭的鏖戰之中,情緒漸被磨平,人性漸漸泯滅,只在一股執念支撐下,宛若傀儡一般堅持着戰鬥。
而起源宇宙如今的倪昆,仍舊保持着他的情緒與人性。
當兩者合一。
即使現世的倪昆,抵擋不住輪迴宇宙倪昆於無數次的循環之後,那空曠淡漠的“虛無”消磨,他也有辦法,保證自己留下最後一絲自我與人性。
至於現在,當然是參悟合歡,盡情享樂,沉緬慾海。
……
輪迴宇宙。
兩萬多次循環之後。
錚!
一道劍光,忽然直接穿越護體星河,來到羣星之主面前,掀動了他一縷髮絲。
羣星之主擡眼一瞥,那道劍光未及觸及他肌膚,便已無聲消泯,像是從來沒有存在過。
不過這個現象,倒是讓羣星之主微微皺了皺眉。
他擡眼看向劍陣之外,神情愈發淡漠木然,眼神愈發空曠虛無的倪昆,淡淡道:
“不錯,已經開始真正理解‘距離’了,現在的你,勉強有了一絲讓我正視的資格。”
最初之時。
倪昆與太上、元始、通天佈下誅仙劍陣,勉強相當於一尊天尊道祖,可消磨羣星之主的護身星河。
但太上、元始、通天都是倪昆召喚的烙印投影,雖從輪迴之門內流淌出的氣息,使得三大教主比投影更加鮮活,實力也更加強大,可誅仙劍陣實際還是得由倪昆主導。
而以他境界,對於“距離”的掌握還相當膚淺,根本做不到如真正的天尊道祖一般,無視一切距離。
面對真正的天尊道祖時。
羣星之主的護體星河是沒有任何作用的。
每一尊真正的天尊道祖,都可以輕易穿越護體星河,將攻擊送到羣星之主面前。
所以與真正的天尊道祖鬥法時,羣星之主根本不會祭出護體星河,只會將星河納入穴竅之內,增幅他本體的防禦,以及攻擊的威力。
此前兩萬多次循環當中。
佈下誅仙劍陣的倪昆,空有天尊道祖級的力量,可對於距離的掌控差得太遠,無法將這力量送到羣星之主面前,只能不斷攻打磨滅他的護身星河。
直到現在,兩萬多次循環之後,倪昆似乎終於掌握了距離,將一道劍光,送到了羣星之主面前。
可惜,這樣的成就,也僅僅只是讓羣星之主稍微正視他而已。
錚錚錚!
又是數聲劍鳴,數道天河一般寬廣無垠的劍光,挾宇宙終結之力,視星河如虛無,直接穿越星河阻隔,斬到羣星之主面前。
羣星之主又是擡眼一瞥。
星光璀璨的雙眸一瞥之下,那數道劍光又告泯滅。
接下來,越來越多的劍光直接穿透星河,斬殺至羣星之主面前,拂動他的髮絲,吹動他的衣角。
但始終無法觸碰到羣星之主一根毫毛,便在他羣星閃耀的雙眼注視之下消散。
“進步很大,可惜,你也不剩下多少情緒和人性了。”
羣星之主淡淡說着。
既星河已無法護體,他乾脆收回了星河,任由誅仙劍陣催生的滅絕劍光,四面八方席捲向他。
他甚至閉上了雙眼,懶得用眼神去看,隻身周綻放出濃郁星光,將他身周十丈,籠罩於星光之上。
這一次,劍光再無法直接穿越那十丈星光。
所有的滅絕劍光,在觸碰到十丈星光之時,便土崩瓦解,泯滅無蹤。
這是實力上的絕對差距。
縱然倪昆已開始掌握距離,縱然羣星之主始終不曾還手,就端坐在虛空之中,任倪昆放手攻打,可倪昆依然無法擊破羣星之主的防禦。
但似乎已不剩多少情緒、人性的倪昆,對此並不氣餒。
或者說他已經喪失了“氣餒”這種感覺。
只機械而頑固地,在一股執念支撐下,不斷催動着誅仙劍陣,繼續着徒勞無功的攻勢。
又不知過了多少輪循環。
羣星之主看着氣息愈發強大晦澀,可情緒、人性愈發淡漠的倪昆,眼中驀地閃過一抹奇異的神彩。
“你算錯了一件事。”
他像是自言自語一般淡淡說道:
“你以爲,你可以將我永遠困在這一月循環之中。
“你以爲,我只能在這無盡循環之中,與你比拼耐心。
“可惜你終究境界太淺,不太能理解,什麼是真正的天尊道祖。
“在這一月循環當中,每次循環結束之時,我煉化天道根源的收穫,固然會因循環重啓而消失,但我的記憶還在。
“只要記憶還在,我對於此方宇宙天道根源的理解、感悟,便不會消失。
“消失的,只是單純的力量而已。
“而對於大道的理解與感悟,則保留了下來……
“對於我這樣的存在,單純的力量,其實價值不大。真正有用的,便是那些感悟。
“現在……這方宇宙的天道根源,已經被我解析了九成九。縱然因爲缺乏宙之大道,我對於天道根源的掌控,始終無法達到完美,可除了時光,一切都已被我掌控。”
說話間,羣星之主驀然起身。
數萬次的循環之中,一直端坐不動,任由倪昆攻打的羣星之主,首次站了起來。
這一起身,整個輪迴宇宙,都在爲之震顫響應,似乎在歡呼雀躍。
“我,已主宰天道。”
宇宙震顫之際,羣星之主一指點出。
億萬裡虛空在這一指之下歸爲混沌,又清濁開闢,陰陽兩分,地火水風噴涌,衍生出一個個新的世界。
掌控了九成九天道根源的羣星之主,已擁有開天闢地之力。
當然。
缺乏了至關重要的宙之大道,羣星之主開闢的新生世界,都無法繼續演化。
不過這並不重要。
開天闢地的力量,輕易分開了誅仙劍陣的終結之力,於羣星之主與倪昆之間,闢出一條空曠坦途。
沒有劍陣阻隔,距離便不復存在。
羣星之主一步邁出,來到倪昆面前。
太上、元始、通天各持誅、戮、絕三仙劍,閃現到羣星之主左右與身後,與羣星之主面前的倪昆同時出劍。
誅戮絕陷四大殺劍,齊刺羣星之主。
羣星之主大袖一拂,盪開誅仙四劍,衣袖之上,竟只出現四道裂痕。之後星河繚繞的手掌輕輕一揮,誅仙四劍便被他奪入掌中,太上、元始、通天更是投影崩潰,只餘道紋織就的虛影,融入倪昆體內。
“你比我差得太多。我真正出手之時,你連與我鬥法的資格都沒有。”
羣星之主淡淡說道,一指點向倪昆眉心。
就在那一指行將點中倪昆眉心之時。
倪昆的身影,忽然化爲虛無。
瞬間消失無蹤。
“咦?”
羣星之主輕咦一聲,眼中閃過一抹淡淡的詫異。
以倪昆的真實修爲,怎可能躲過他這一指?
更讓羣星之主詫異的是。
整個宇宙當中,都失去了倪昆的氣息。
“藏進了時光長河之中麼?”
羣星之主揣測着,看向下方,那首尾相銜的時光長河。
掌控了宙之大道就是這般麻煩,可以隨時躲進時光長河裡,過去或是未來任意一個角落。
不過,時光從來都不能獨立存在。
即使沒有掌握宙之大道,已經幾乎主宰了輪迴宇宙天道根源的羣星之主,也能洞悉乃至影響到時光之河。
他揹負雙手,凝視着下方那道時光之河。
但令他詫異的是,他竟未能從中找出一絲倪昆存在過的跡象。
像是倪昆已經徹底自這方宇宙消失。
無論過去、現在還是未來,都沒有了他的痕跡。
“怎會如此?”
羣星之主心中詫異:“他跳出了這方宇宙?這如何可能?”
此方宇宙,不過只是一方宇宙雛形。
即使成爲此方宇宙的天道主宰,擁有整個宇宙的力量加持,也不過勉強能與他羣星之主相當。
這樣的體量,怎麼可能跳脫出宇宙之外?
正詫異時。
下方那道首尾相銜、不斷循環的時光長河,突然又伸展開來,變回了原本有始有終的形態。
之後長河的源頭,向着羣星之主左手飛來,末端則飛向羣星之主右手。
羣星之主心中一動,沒有抗拒,任由長河之始融入他左右,長河之末融入他右手。
以他現在的境界,以他對這方宇宙的掌控,倪昆的一切手段,都已無法對他造成絲毫影響。
長河入手,其中竟沒有倪昆的印記。
羣星之主雖然詫異,但他現在已只差最後一步,又擁有碾壓級的實力,不懼一切陰謀詭計,當下毫不猶豫,煉化時光長河。
一剎之間,羣星之主便已煉化了這條時光長河,掌握了宙之大道,將這方宇宙的時光根源,融入自己所得之道當中,圓滿了對這方宇宙的掌控。
羣星之主眼中閃過無數光影,那是此方宇宙從開闢之始,至終結之時的一切。
當這一切圓滿,一股由衷的欣喜,自羣星之主心中漫溢而出。
整個輪迴宇宙,都因他欣喜而震顫,發出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
環繞在他身邊的時光之河,亦激起波瀾,發出玉響一般的水浪之聲。
輪迴宇宙開始向着羣星之主坍縮過來。
時光之河亦開始不斷縮短,無數年的歷史濃縮在羣星之主掌中,與坍縮的宇宙一起,化爲某種玄之又玄的力量,推動着羣星之主,向着無限高遠處攀升。
就在這時。
倪昆忽然又重新出現在羣星之主面前。
面無表情、眼神空曠,只一片虛無之中,隱隱有着一絲人性的波瀾。
此前。
面對羣星之主那無法抵禦的一指,倪昆確實跳出了輪迴宇宙,去到了起源宇宙。
同一個宇宙當中,同一時間之內,只能存在一個自己。
於是輪迴宇宙與羣星之主鏖戰數萬次循環的倪昆,跳去起源宇宙之時,便與現世的倪昆合二爲一。
本來,同一宇宙當中,不同時間段的同一個人,融合之時,只會是記憶與意志疊加,力量卻不會相融。
可兩個不同時段的倪昆,卻是身處不同的宇宙。
融合之下,不但記憶、意志相融,連力量亦能疊加。
他放棄了輪迴宇宙的宙之大道,卻得到了起源宇宙之道。
更重要的是,倪昆在數萬次的循環當中,接受了數萬次太上、元始、通天留下的道韻。
這些道韻,皆來自起源宇宙。
所以如今的倪昆,已經不單單隻掌握五行與終結。
宇宙的起始、分化、演變、存在、衰弱、終結……這一完整的循環,皆已融入他的大道之中。
掌握宇宙的始與終,聽起來很高大上。
但道行再高,力量不足亦是無可奈何。
而倪昆道行雖高,可比起力量的積累,終究是遠遠不如煉化了十萬八千真實星河,又主宰了整個輪迴宇宙的羣星之主。
真要戰,他或許能在羣星之主手下,支撐個千多年,可最終還是要被羣星之主磨滅——這還是樂觀估計,實際上,羣星之主的氣息,每個剎那都在不斷攀升,越來越強。
既如此,倪昆爲何要出現在羣星之主面前?
羣星之主也有些難以理解倪昆的想法,好奇地看着倪昆。
他已大勝,已摘下最後的勝利果實,連宙之大道都拿到手了,並不急着解決倪昆這“餘孽”。
“恭喜星主得償所願。”
倪昆對羣星之主拱手一揖。
羣星之主微微一笑:
“還要多謝你的宙之大道。雖然你不送給我,我也能自己拿到。”
倪昆淡淡道:“但這送與不送之間,有着絕大的區別。”
“哦?”羣星之主眉頭一揚。
“星主煉十萬八千星河入竅,乃是以力證道。”倪昆淡淡道:“對於‘因果’的理解,或稍有些淺顯。”
羣星之主本來還面帶微笑,聽到這句話,笑容漸漸凝固。
他確實是以力證道,雖證就天尊道祖之後,觸類旁通,對於因果亦有很深的領悟,但相對於他本身之道,便顯得稍嫌淺顯了。
而煉化輪迴宇宙天道根源之後,這塊短板已然補齊,可短時間內,對於因果之道的理解,自不可能一蹴而就,尚需時間來消化。
若倪昆不提,羣星之主尚需一段時間,才能醒悟到問題所在,但現在倪昆一作提示,瞬息之間,羣星之主便已知曉了這送與不送之間,究竟有何區別。
羣星之主笑意收斂,淡淡說道:
“你們這方宇宙,也算是人才輩出。過去那位虛擬道祖,成功算計了我一把,讓我拖延至今,方勉強競得全功。不曾想,你居然又成功算計了我一把……也是我急於求成,迫不及待想要邁出那最後一步,又自恃無敵,這才着了你的道。”
倪昆嘆道:
“星主確實所向無敵。我掌宙之大道時,曾觀時光長河,推演未來億萬次,始終未能找到一條能戰勝星主的道路,所有的結局,都指向毀滅。
“算不出勝算何在,找不到存活之路,看起來像是已經徹底無望。可是,某一次推演之時,我忽然意識到,我所做的億萬次推演,所求都是如何‘戰勝’星主。
“推演如何‘戰勝’星主,自然始終都指向毀滅。因爲以我積累,以此方宇宙剩餘的體量,我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戰勝本身就是天尊道祖,又掌控了三分之二個此方宇宙的星主。既如此,若別闢蹊徑,不求戰勝,又會如何?”
羣星之主淡淡道:“所以你主動將宙之大道送給了我,成全了我。”
倪昆道:“北煌大宇宙,有十大天尊道祖。就算我能僥倖擊退星主,若我方宇宙的存在,被其他天尊道祖得知,亦將再度面臨滅絕之危。既如此,倒不如成全星主。”
“成全……嘿,成全!”星主冷笑一聲,又感慨道:“不過你倒也頗有決斷,竟捨得送出宙之大道……說個時限吧。”
“一千萬年。”倪昆淡淡道:“千萬年之後,星主自可超脫。”
“爲爾等護道一千萬年……這筆交易……”羣星之主搖搖頭:“也罷,於我等天尊道祖來說,除大道之爭不死不休,其餘矛盾,皆不值一提。現在你既成全於我,我又何妨再等一千萬年,了結這樁因果?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星主請講。”
羣星之主凝視倪昆:
“我爲道尊。你當拜我爲師。”
……
當輪迴宇宙徹底坍縮,羣星之主的氣息,已攀升至某個極限,眼見下個瞬間,便能徹底跳脫出去,擺脫任何宇宙束縛,真正證就永恆不朽,一道無形無質卻又牢不可破的“絲線”,將他硬生生留了下來。
而倪昆縱然並非純粹地在輪迴宇宙得道,縱然他能與宇宙同壽,可當輪迴宇宙走到終點,徹底坍縮時,並未及時離開輪迴宇宙的倪昆,其身軀、元神亦隨之坍縮成一個細不可察的小點。
在這一刻,物質、能量、時間、空間皆不復存在,唯羣星之主,靜靜佇立在混沌虛無之中,凝視着那微不可察的小點。
不知過了多久。
羣星之主雙瞳之中,映出一道璀璨的光輝。
那是一次難以形容的大爆炸。
無量光芒,自倪昆坍縮而成的小點之中爆發出來,無窮能量噴涌而出,闢開混沌,分化陰陽。
一方宇宙的雛形誕生了。
宇宙初開的混沌當中,又有不知多少個微縮的星河迸飛出來,於這宇宙中心,圍繞着一座奇異的神山旋轉。
每一個微縮星河,便是一個世界。
正是倪昆當初收入穴竅當中的,那些尚存的輪迴世界。
初生的宇宙,本不該有這些已經演化得相當成熟的世界。
這樣的世界,本來也不可能在這無量光熱爆發噴涌,物質能量一片混亂的初生宇宙中存在。
哪怕有世界屏障守護,哪怕有高踞於諸界之上的守護神殿,綻放星光庇護,它們也本該在暴亂的陰陽五行、地火水風中分崩離析,又或是被那些宇宙初闢之時,自不穩定的能量海洋之中誕生,宛若朝生暮死的蜉蝣一般,壽命短暫又實力強橫的混沌魔神吞噬摧毀。
不過。
有人守護。
羣星之主自混沌之中,一步踏入這初生宇宙的中心。來到那座大不可量的神山山巔,大袖一拂,無量星光散發出來,籠罩在守護神殿,以及圍繞神山旋轉的諸世界上。
於是爆涌的能量狂潮也好,朝生暮死的混沌魔神也罷,便都不能觸及那些世界。
初生的宇宙不斷膨脹擴張。
那些輪迴世界,亦紛紛演化成一個個完整的世界。
曾經只剩中原及四夷,變成了“天圓地方”的大唐世界,亦在這宇宙初闢之時,汲取先天造化氣息,演化爲一個完整的星球,且體量還在不斷膨脹擴張,靈機愈發充裕。
其餘諸世界,亦享受到了這造化,凡俗的變成超凡,本就超凡的,變成仙界神境。
一些超凡的世界開始碰撞融合,演化爲一個無邊無垠的巨大世界,其體量,竟不遜於曾經西遊世界的四大部洲。
大唐世界,亦融入到了那個巨大的世界當中。
諸輪迴世界演化之時。
在那些本就存在的世界外圍,又有新的星辰漸漸誕生出來,這方初生的宇宙雛形,開始了真正的生長髮育。
而宇宙誕生的爆發,理所當然引來的巨鱷的垂涎。
三對巨大的眼眸,在混沌之中緩緩張開,望向那如汽泡一般懸浮在混沌之中,不斷膨脹擴張的初生宇宙。
“哦,一方有着從起始至終結,完整循環的初生宇宙……”
“大道齊備的無主之地……”
“能者居之……”
就在這時。
高屹神山之巔的羣星之主,驀地擡首,望向宇宙之外。
似蘊含了無量星空的眼眸之中,綻放出璀璨星光。
混沌之中,那三雙凝視這初生宇宙的巨大眼眸,像是被針刺般驀地一顫,眼角淌下淚水,落入混沌之中,與混沌相融,化爲奇形怪狀的神魔。
“怎麼回事?”
“那雙眼睛……是星主?”
“這如何可能?他怎麼可能……”
沒有理會那三雙巨眸的驚疑猜測,稍作警告之後,羣星之主返身走進山巔一座小小道觀之中,任由那三雙巨眸繼續在外窺視。
“師尊爲何不將他們擊退?”
道觀之內,雲牀之上,擺着數個蒲團。當中的蒲團之上,已有人坐着,好奇地看着羣星之主。
羣星之主淡漠地看了那個討厭的青年一眼,淡淡道:
“這是你的事。你爲了保留最後的人性,將絕大部分力量乃至道行,皆耗在了宇宙開闢之中,化爲了此方宇宙成長的養料。現在的你,不及你全盛之時的億分之一,連許多朝生暮死的混沌神魔都遠遠不如。
“我承諾庇護此方宇宙一千萬年。我在之時,自不會允許任何外來者侵襲此方宇宙。但千萬年之後,因果了結,我當超脫離去。
“我離去之後,能不能守住你開闢的這方宇宙,甚至能不能與那些生而神聖的先天神魔競逐宇宙至尊,就看你能有多大長進了。”
倪昆莞爾一笑:
“師尊放心。千萬年之後,我當爲道尊。”
——
全書完。
【這本書後期崩了。大概是從那次需要打針的重感冒之後,強行堅持更新,結果狀態一天不如一天,寫的也越來越亂,慢慢地就崩掉了。有點後悔,當初應該果斷斷更休養一段時間的。可惜沒有後悔藥可吃。只能是勉強結個局了。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