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頭痛了。
怎麼找到最後，會找出一個孕婦？
喬月螢在電話裡提醒他：“如果你要去見沈晶，最好儘快，她的預產期應該快到了，去遲了再想找理由見她就不方便了。”
“她在醫院嗎？”瞿明琮問。
“我問了同事，沈晶現在在家，不過等孩子出生，會在月子中心住一段時間。”喬月螢問他，“你確定這件事和他們有關嗎？也許她只是一個居無定所的幽靈，跟他們無關。”
喬月螢心裡天然更信任自己的同事，她很難接受“幽靈”來自同事的身體裡，並且感到無法理解，這樣的答案甚至不如遊蕩的孤魂、都市裡的鬼怪之類更令人相信。
而瞿明琮則完全相反，他調查的目的是爲了給小喬找一具軀殼，如果最後查出的結果趨於靈異，那麼他做這些事就失去了意義。
瞿明琮對電話裡的喬月螢說：“已經查到這裡了，還是去看看吧，如果這幾個人確實沒有任何問題，我再想別的辦法。”
“你可以以我的名義去一趟，”喬月螢道，“雖然部門不同，但畢竟以前共事過，她現在臨近生產，我託人送份禮物也算說得過去，比你自己另想理由要強。”
“嗯，我等會兒去商場看看，買些母嬰用品。”瞿明琮頷首。
“不用。”喬月螢一口回絕，“你是男人，母嬰用品如果買得不合適，反而會惹人懷疑，你把你的住址發給我，我在網上下單，明天早上就能送到，你下午帶上禮物去她家，記住不要穿幫了。”
……
如果換做平時，瞿明琮大約會被她逗笑，但事情查到這一步，坦白講，他心口有種宣泄不出的苦悶，像被什麼壓着，沉甸甸的。
他看見母親一臉高興的笑容，心裡也跟着高興。
“沒有啊。”保姆回道，“怎麼，最近會有人過來嗎？那你提前告訴我一聲，我有時在廚房裡洗菜炒菜，聽不見敲門聲。”
沈晶也笑臉相迎，對瞿明琮說：“喬檢察官太客氣了！她自己還住着院，應該是我去看望她纔對，她現在身體好些了吧？”
他聽見手機裡傳出樂呵呵的笑聲，心裡……就不爽。
保姆在廚房備菜。
他開着車，大包小包來到沈晶的家，做出一副探望送禮的客氣模樣。
喬檢察官的行事風格一如既往的果斷，並顯而易見的帶着幾分強勢。
手機裡的小喬絮絮叨叨說了一會兒話，見他沒有反應，也安靜下來，不作聲了。
他嘆了口氣，一個人坐在車裡，久久沉默。
“我在想……”他悵然地開口，“如果最後這個沈晶也不是你，我們是不是該做最壞結果的心理準備？”
“那就沒事了。”瞿明琮淡淡笑了下，“我不在的時候，如果有人來家裡，不要開門。”
男人通常不會訴諸衷腸，即便說出來，她也未必能理解，畢竟一直以來她的態度更傾向於維持現狀。
“你是說回到現狀？”她不理解，“這算最壞的結果嗎？我怎麼覺得如果沈晶是我，纔是最壞的結果，你想想看吶，臨產的孕婦耶，我可不想莫名其妙就當媽了，你也不會願意喜當爹，對吧？”
瞿婉要看，小喬也要看。
喬月螢又道：“我的身體還沒完全恢復，不能和你一起去，等你有結論了給我打個電話吧。”
“噢，好的好的。”保姆連連點頭。
瞿明琮問：“對了，鄧阿姨，這幾天有人來過家裡嗎？”
久到小喬忍不住出聲問他：“你怎麼了？”
通話結束。
瞿明琮望向遠處，“……明白了，回頭再聯繫吧。”
最近這部宮鬥劇在視頻軟件上同步更新了，會員還能超前播送，瞿明琮幫她們設置投屏，兩個人都看得不亦樂乎。
“…………”瞿明琮麻了，“我謝謝你別具一格的安慰方式。”
瞿明琮一邊暗暗打量眼前這個女人，一邊與她寒暄：“好些了，基本上已經脫離危險，再調養一段時間應該就能回檢察院了。”
“沒什麼，我只是實話實說。”她很謙虛。
瞿明琮叮囑過保姆，啃着蘋果回到客廳，看見他媽和他的手機正無憂無慮看着電視劇，他心情複雜。
發愁的，始終只有他而已。
喬月螢沉默，片刻後回答：“是過去了，但我也想知道答案，到底是什麼東西在我身體裡佔據了一年時間。”
第二天早上，瞿明琮收到了喬月螢網購的一箱母嬰用品，帶禮盒包裝，很適合送人。
“哎呀，真沒想到喬檢察官還記得我，”沈晶笑着說道，“我以前在她辦公室裡只工作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難爲她還記着我，還給我買了禮物，真是太感謝了。”
沈晶和父母住在一起，一家人得知是檢察院的同事來看她，十分熱情，把瞿明琮迎進屋就開始端茶端水果。
彷彿這段感情只有自己一個人在使勁，另一個人沒心沒肺根本不在乎結局是HE還是BE。
怎麼看也不像得了失魂症的人。
他能拿蘋果泄憤，卻對手機裡那位束手無策，如此一想，喉嚨裡的蘋果頓時不上不下，噎得慌。
回家後依舊是看電視劇。
可能是因爲懷孕，沈晶的體型偏胖，臉龐也圓潤，疊出兩層肉肉的下巴，看着人說話時，兩隻眼睛睜得又大又亮，精神奕奕。
明明兩人的現狀可以說十分融洽，繼續保持下去也很容易，可他只要一想到這種狀態自己無力改變，便無法輕鬆的笑出來。
瞿明琮說：“雖然只有一個月，但你們一起遭遇綁架，又一起脫險，也算是共同歷經了生死，哪怕之後沒有在一起工作，感情也肯定和旁人不一樣。”
瞿明琮答應了。
瞿明琮越想越煩躁。
“我以爲對你而言，這件事已經過去了。”瞿明琮淡淡說道。
瞿明琮臉色不好看，走進廚房看了看今晚的菜色，順手洗了一個蘋果，拿在手裡狠狠啃幾口。
…………
“這倒是，”沈晶聞言點了點頭，“那次要不是救援來得及時，我們幾個就全沒命了，那夥綁匪真是喪心病狂，吳檢察官那麼大年紀的人都不放過，開車撞過來的時候，我和喬檢察官擋在最前面，後來在醫院住了很久纔出院。”
瞿明琮附和着點頭，“那次確實很兇險……”
沈晶又長嘆一口氣，“可惜我後來失憶，全忘了，這也算是一種福氣吧？吳檢察官被嚇了一場之後，好長時間都病懨懨的呢。”
瞿明琮聽了一愣，“你說……你失憶了？”
“是啊，”沈晶不好意思的笑笑，“就是那次車禍的時候，身上雖然只是輕微骨折，但腦子懵了，什麼都想不起來，後來同事來醫院看我，我才知道自己遇到綁架，還被綁匪用車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