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快帆商船擺脫了海盜的攻擊,終於擱淺在遠星環帶。
船上的掌舵巫師不幸被戰火波及死亡,而隨船的主法師也在戰鬥中受了傷,維修魔舵成了當務之急,繼續停留在這片遙遠的晶壁系邊緣,說不定還會遇到多少波不懷好意的劫掠。
商隊負責人古斯先生很是火大,這一次往返克萊恩天宇的航行,蒙受的損失已經到了無法忍受的地步。
噴火龍號的船長曼尼·波爾本先生勸慰自己的老闆,不要因爲旅途的不順心就大動肝火。
“波爾本,你怎麼坐得住呢?聽聽大副說的話,咱們船員損失了三成,貨物損失四成,這一趟我得賠多少錢?起碼五千金幣!四捨五入就是一萬金幣,一萬金幣都夠我們在深水城買一棟靠近市中心的房產了。我跑一趟賠一棟房子,兩年三趟就是三棟房子,十年就是十五棟!”
曼尼粗糙寬大的手掌輕輕捋了捋絡腮鬍,微笑奉承道:“即便如此,您也需要一千年纔會破產。您擁有的金幣足夠在任何一個國家買下爵位。”
“你不懂商業和資本!”古斯瞪着眼睛,“一枚金幣可能在國度天宇很值錢,但到了克萊恩天宇,價值就遠遠不如一枚精鐵幣,知道爲什麼嗎?因爲那裡戰爭頻繁,鐵才能作爲一般等價物流通……我身上的這點財富在多元宇宙里根本微不足道,秘法商族的小孩都比我有錢,一臺小型魔舵就敢賣十萬金幣,比搶錢還快……”
曼尼不動聲色地站起身朝外走去,自己的這位老闆白手起家,具備極佳的商業頭腦,富有冒險和豪賭精神,但平時的性格卻囉嗦婆媽,讓人想起家裡喋喋不休的妻子。
“你去哪兒?我的船長,我可正要說話呢!”
“十萬緊急,先生。我打算去慰問一下受傷的法師大人。願國度天宇的善良諸神也能將慈愛目光投注在我們這些外來者身上。”
“那好吧,記得替我問好……啊,不,還是我們一起去好了。”
曼尼笑容不變,但腳步加快了幾分。
來到船上的醫務室,曼尼還沒開門就聽到了一陣激昂的吉他聲。
古斯露出高興的神色,“聽聽這美妙的琴聲,這一定是斯坦先生在用音樂幫助病患。”
“我很懷疑這麼吵鬧的音樂是否能起到好的效果。”船長對此抱有憂慮。
醫務室很狹窄,只有一張病牀,牀與桌櫃之間的過道只能容納側身。這樣窄的地方卻擠了四個人。
一個金髮碧眼的男人坐在牀尾,翹着二郎腿彈吉他。船醫把椅子拉開,手肘支着腦袋聽曲。臉色蒼白的法師學徒縮在窗邊的小矮凳上,緊盯着昏迷的導師。
吟遊詩人以音樂詮釋宇宙,他們能將魔法以音樂形式施放。此時病牀上的中年法師身上縈繞着白色的魔法靈氣。他一臉掙扎,似乎是在昏迷中也不怎麼安生。
“船長。”學徒看到曼尼時只是點點頭,隨即看到古斯,馬上站了起來,“老闆!”
曼尼向學徒點點頭,露出溫和笑容,沒有因爲此人的輕慢態度就生氣。
施法者可是寶貝,哪怕這個學徒只會幾個戲法,但指不定哪天就搖身一變,成爲老闆眼前的紅人了呢。
“我們的掌舵人還好嗎?微笑女士泰摩拉有沒有將幸運恩澤給這個可憐人?”古斯先生搓着手,一臉期待。
船醫拿起手中的病例,報菜名一樣報出了一堆外傷,他每說一句,法師學徒的臉就越白一分,老闆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僵硬,船長露出難過的表情,吟遊詩人也轉而彈起哀樂。
“……總而言之,他需要靜養。差不多一個月才能下地工作。”
“啊,他死不了啊?”
“我什麼時候說過他會死了?”
衆人一臉無語。
吟遊詩人笑眯眯地說:“音樂會照顧我的朋友,他會好起來的。”
老闆古斯一進門就熱情地拍了拍吟遊詩人的肩膀,顯然對這位花哨男子頗有好感。
曼尼知道真正原因,這個吟遊詩人是他們在路過的小行星上撿到的,跟着船隊去了克萊恩天宇,靠一肚子故事和一手琴藝,在船上混得風生水起,人人都愛。但老闆喜歡他只是因爲白撿了一個施法者,包吃包住,不用發工資。
“該殺千刀的荒宇海盜沒有傷害到你就好,我的朋友,沒有你的音樂與故事,咱們的漫漫旅途該多無聊!斯坦,你有空再和我們講講蜘蛛俠在紐約的事蹟吧。我還從沒聽說過以邪惡的蜘蛛爲原型的英雄。也許他是崔斯特那樣的異類?”
“不,蜘蛛俠是個好孩子。他身處的社會不信奉羅絲,而是一個叫上帝的傢伙。”
“有意思。”
古斯看向法師學徒,“迪安先生,你現在學會多少法術了?請給我個驚喜吧。”
法師學徒臉色變得漲紅,他支支吾吾地說:“還行,沒多少個,但比昨天更好了。”
曼尼感到失望,他大概沒有藏好自己的表情,法師學徒瞥了曼尼一眼,低下頭去,左手攥住右手食指,像是要把指頭給拔出來。
“是嗎?那你的導師有沒有教會你如何操控魔舵?”
“教了一點兒。我可以勝任的。”
“嗯嗯。”古斯先生笑着點點頭,“那斯坦·李先生,你願意嘗試駕駛魔舵嗎?”
法師學徒猛然擡起頭,又迅速低下去,曼尼注意到這個年輕人眼中的不忿與焦急。任何一個被搶了飯碗的人都會這樣,實在無可厚非。
“當然。”斯坦笑吟吟地站起身來,“我願意爲噴火龍號盡一份力,只要能早日抵達深水城,就算是遇到一羣紐吉怪,我也二話不說就抄起吉他和它們搏鬥。”
“啊,別,千萬不要是紐吉怪,咱們遇到的麻煩事夠多了。”古斯先生掏出手帕,擦了擦額頭的細汗。
三人一起來到船艏駕駛艙,來自克萊恩天宇的修匠侏儒“霹靂帕米”正大發雷霆。
“這玩意壞了!我能有什麼辦法?我又不是秘法商族的魔舵販子,你給我一把扳手是幾個意思?難不成我還能用這鐵疙瘩搓出一艘魔法船來不成?”
他口中損壞的魔舵是一張豪華紅色真皮躺椅,掌舵人平時躺在魔舵上,靠着與這件器物的心靈鏈接,掌控航船的動力。
如今這張椅子的上半部份傷痕累累,透過刀痕彈孔,可以看到內部斷裂的合金組件,上面還沾着洗不掉的血,就像一個被砍得腸穿肚爛的傷員,醫生看了直言救不了,告辭。
修匠侏儒的小拳頭怒錘魔舵,一拳下去把齒輪都崩出來了。小個子有大脾氣,難怪被人稱作霹靂帕米。
一旁的大副陪着笑臉,說着好話,但也正是他的百般糾纏讓修匠侏儒出離憤怒。
曼尼船長笑呵呵地跑來打圓場:“帕米,我的朋友,我和你一樣生氣,但能不能想辦法先把這玩意修一修?遠星環帶可不怎麼安全。能早一點啓程,咱們就多一分安全,能把貨物送到深水城,咱們都能賺一筆錢,然後在港口放鬆放鬆。”
“修不了!我打包票,這玩意壞了。咱們只能用卷軸來創造一個臨時魔舵。”
古斯先生聞言肉疼起來,創造小型魔舵是一個六環法術,相應的卷軸也貴得要死,一張卷軸市場價在五千金幣往上。雖說厲害的法師能將這個法術的效果維持數個月,足以支撐一次跨天宇的跑商,但這麼做還是很虧本的。
想要閱讀六環卷軸,必須得等受傷法師甦醒才行,其他人無法勝任。
曼尼勸侏儒工匠盡力維修,有什麼要求都可以提出來,他們儘量滿足。
古斯對曼尼的發號施令不置一詞,雖然他是老闆,但船上只有船長說了算。
帕米陰着臉說:“魔舵我修不了,但船上的破洞還是可以想想辦法的。讓船員去周圍宙域探索一下,最好能抓些遊絲空母來,它們的皮能熬膠。再採一些發光巖,我試試看能不能做一個化學推進器,至少讓這破船動起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