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默在老人的指點下，一手一個，把塔落森兄弟倆拎了回去，老人雖然震驚，卻也沒說什麼。
將倆人安置睡好，許默轉身出去，老人坐到了火堆旁，許默在老人旁邊坐下。
“年輕人，你不是普通人吧？”
許默靈氣一蕩，所有酒精一掃而空，腦袋清明無比，笑着回道：“阿奶，其實一樣的。”
老人有些渾濁的眼睛，看向許默，一襲白髮，雖在笑，卻難掩憂愁。
老人嘆息道：“年輕人，雖然我不知道你來着哪裡，經歷了什麼，希望你會越來越好。”
“阿奶，塔大哥他們怎麼什麼都和外人講？”
這是許默一直想問的，塔落森幾人，牛羊吃法，穹廬搭法，打獵手法，無一不爲許默詳細解釋，沒有半點因爲許默不知道這些，而不耐煩的樣子。
老人一愣，沒想到許默更在乎這個，老人渾濁的雙眼看着火堆，似在回憶，說道：“他們的先生，也就是我的丈夫，教過他們，不要懷着知識的優越感。”
許默內心大震，喃喃道：“不要懷着知識的優越感。”
“先生是個了不起的人。”
“是啊，我也這麼覺得的！”
從塔落森他們那裡，許默知道，老人並不是他們的親生母親，老人是上一任首領的妻子，也就是他們老師的妻子，膝下無兒無女，首領死後，塔落森兄弟倆一直把老人當母親對待。
上一任首領，叫哈全陵，是一個難得的人才，真正的文武雙全，曾經在他的帶領下，康威部落極其發達，可惜天妒英才，六十歲病逝。
許默沒再說話，心裡默默記下這句話，老人也不說話，倆人看着火堆。
已是深夜，按理說初夏時節，草原上的深夜還是冷的，可今晚，老人竟沒有一絲冷意。
終是肉體凡胎，半個時辰過去，老人已經有些昏昏欲睡，許默微嘆。
其實自己已經很苦了，卻又見不得這種人間疾苦。
許默看出，老人最多還有三年壽命，身體機能已經耗盡。
站起身來，許默笑道：“阿奶，我要走了。”
“要走了嗎？”老人對此倒是不意外，渾濁的雙眼聚焦，看清許默。
“是啊，該走了。”許默伸手，拿出一個玉瓶，遞給老人。
火光的照耀下，一襲白袍的青年，真如那天上之人，如夢似幻。
老人感覺有些耀眼，不知怎的，竟沒有拒絕的想法，直接接過了許默遞的東西。
“這是一種丹藥，可喂孩童，單十年華極佳，謝送水之恩，謝贈言之情，一切命術，皆有因果。”
許默的話，還在老人耳邊迴盪，人已經漸行漸遠，走進了火堆，直至消失不見，似與火堆重合。
活了八十歲年，老人從沒看到這樣的場面，一時間有些愣神，這感覺和做夢一樣！
老人掐了掐褶皺的皮膚，有絲絲的痛感，手裡的玉瓶，有淡淡的清香和微弱的光芒。
突然的，老人淚流滿面，顫聲呢喃，“全陵，你說那廟堂之上，有仙人高坐，你苦苦尋找的仙人，我看到了，他真的來了。”
這一夜，老人獨坐，直至天明。
南大陸，百鍊宗管轄範圍內，香沐國，賀俊城向西十里地，有個叫康威的部落，在一個老人去世後，以檀木雕刻一青年模樣，稱仙師，居高堂，每日香火參拜，始於沐元紀五七二年。
許默走在小路上，剛問了一個路人，前方三裡地就是賀俊城。
半個時辰後，許默出現在城門，拿不出通用貨幣，但卻被放了進去，原因也很簡單，他這一身打扮一看就不簡單，守城士兵眼力見可見一斑。
許默這一次沒有隨心亂逛，直接找到了城主府，一路竟也是暢通無阻，順利見到了城主。
詢問得知，這裡具體是何大陸，他這個城主也不清楚，但知道皇城怎麼走，讓許默去皇城問問，臨走時還各種問許默，需不需要馬？人？錢？熱情得一塌糊塗。
許默也沒想太多，順着其指的方向，一步一步，速度不快不慢，往香沐國皇城而去。
直到看不到許默，中年男子長舒一口氣，趕緊返回城主府，打開一個暗閣，裡面是一顆珠子，晃動得厲害，直到半個時辰後，才徹底安靜下來。
也是許默關閉了神識感應，沒能發現此探測器。
一路走走停停，轉眼就是三年，途中見聞見樂極多，三年來經過許多風景優美之地，道十二經自動運轉，修爲，靈氣，都已經到了一個巔峰，好幾次就差一絲就能突破，進入超凡之境，總差一絲！
這一天，陰雨綿延，距離香沐皇城不到十里，一條小溪旁，不知怎的，許默突然就不想走了，負手而立，看這雨落溪間，思想空明。
沒來由的，許默低語道：“走了嗎？”
冥冥之中，許默知道，康威部落的老人，離開了人世，仔細算時間，三年零兩個月。
雨落溪澗，化河而走，生於天，死於地，死於河，死於人，死於萬物，落下的短短時間，就是雨的一生。
靜站一個多時辰，突然許默渾身一震，似有一股外來之力，推着那一層瓶頸，開始只是一絲，逐漸變多，似層層浪濤。
與此同時，康威部落內，五百多人，不管男女老少，恭敬的對着一個人高木雕跪拜，都虔誠無比。
如果許默在，定就大吃一驚，木雕與他，一模一樣！
“咔嚓，轟隆隆～”
香沐皇城上空，一道無匹閃電劃過天空，聲音響徹天地，無數人驚恐，孩童啼哭，雞犬亂吠。
一朝觀雨，得入超凡！
香沐國皇城內，一道身影激射而出，懸浮於皇城之上，是個中年男子，面色凝重無比，視線掃視四周，一個黃袍男子，與一羣達官貴人，在殿前眼神焦慮。
許默身體不受控制的飛起，許默也沒去阻止，安靜的看着這一切，享受這一切。
許默的出現，中年男子眼神一凝，但很快他就發現了什麼，低語道：“竟然在超凡！”
猶豫一番，中年男子沒什麼動作，只是往前飛了一些，把整個香沐皇城擋着身後。
仔仔細細的看着許默，突然想到了什麼，眼神驚疑，滿眼不可思議。
“白髮，白袍，青年，這難道是？？”
許默自然看到了中年男子，見對方沒有惡意，許默也沒管了，細細品悟那種感覺，越來越強，福至心靈時，許默笑了。
又是一聲驚雷，天上的烏雲似被劈開，雨突兀的就停了，一束陽光照了下來，照在許默幾步外。
許默身影微幻，一個白甲男子一步跨出，是從許默身體裡垮出，正停在陽光照射的地方，金光燦燦。
此人正是許默的法相，不過此刻縮小了無數倍，與許默一般無二，其頭戴牛角盔，身穿白鱗甲，是法相時，面容與許默還是有些差異，但現在的模樣卻是一模一樣。
時間彷彿靜止，許默，中年男子，皇城中無數人，目光都聚集在法相身上，真若天上仙人降世，神聖不可侵犯。
許默微笑道：“你好！”
其法相微笑與之一模一樣，回道：“你好！”
烏雲全散，陽光照射整個大地，中年男子表情失控，雙目圓瞪，“這，，這是完美超凡！竟然是完美超凡！”
也虧是脫凡境修士，中年男子很快回過神來，恭恭敬敬的行禮道：“恭喜許默道友完美超凡，真真是百聞不如一見，不愧千年第一人，吾自愧不如。”
中年男子的話響徹雲霄，此刻黃袍男子已經到了大街上，見中年男子如此，黃袍男子直接跪下，“恭喜上仙！”
黃袍男子一跪，所有文武百官，所有城中百姓，轟然跪地，齊聲道：“恭喜上仙！”
又是熟悉的感覺，許默修爲直接穩固，與法相對視一眼，法相消失不見。
他很難說清那種感覺，但卻是實打實的體驗到了，那種明明是兩個人，有獨立的思想，可歸根結底，他們又是同一個人。
完美超凡，與普通超凡不一樣的就是這一點，普通超凡是簡單的把法相與身體分離，一方受傷，一方也會受到影響，而完美超凡就不會，是真正意義上的一分二，就算了一個隕落，也不會影響到另一個。
許默沒細細感受修爲帶來的變化，而是有些好奇，對面的人怎麼會認識自己，問道：“你認得我？千年第一人又是？”
中年男子一愣，感情許默自己還不知道，就把前因後果說了一遍，許默聽後也是有些驚訝，但卻沒說什麼。
看向無數跪着的百姓，許默突然道：“香沐國，可願將我供奉？視我爲神？我可庇護你們！”
雖然這樣說，許默看的卻是中年男子。
黃袍男子一聽，也是帶着徵求的眼神看向中年男子，中年男子不太明白，但卻馬上做出反應，高聲道：“從今往後，香沐國，百鍊宗所有管轄國，可奉許默道友爲神，不知許默道友要我等如何去做？”
許默沒想到中年男子答應得如此爽快，有些詫異道：“你能作主嗎？有什麼條件嗎？”
中年男子感覺回道：“我能做主，沒有什麼條件，只希望你真能庇護衆生！”
其實中年男子心裡早已樂開了花，庇護百鍊宗瞎內的百姓，不就等於庇護他百鍊宗嗎？這可是和地尊五五開的人物，回去宗主都要好好表揚自己了。
“我說到的自然能做到，生老病死是長態，但若有修者濫殺，我將持劍蕩平，要做的也簡單，將我相貌雕刻，每日以香火供養，許願，祈禱，萬事皆宜。”
中年男子疑惑，人間香火，不是給死人，或者菩薩用的嗎？不過卻沒說什麼，非常識趣，帶頭拜道：“拜見仙師！”
“拜見仙師！”衆人一拜，晴天炸雷。
“拜見仙師！”衆人二拜， 晴天落雨。
衆人疑惑之際，凡沐雨之人，傷者見好，病者見鬆，癡者清明，瘋者寧靜。
驚訝聲，哭泣聲，大笑聲，哀怨聲。
人間又是百態，中年男子渾身發抖，降落地面，顫聲跪拜道：“我賀少凡，拜見仙師！”
“拜見仙師！”衆人三拜，許默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