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自己父親臉上的神色變化,就算是林平之也知道自己這次可能真的是闖禍了,不禁哭喪着臉道:“父親,孩兒……”
林振南深吸一口氣,狠狠的瞪了林平之一眼,轉過身來,向着那兩名親兵拱手一禮道:“林某見過兩位將軍!”
兩名親兵倒也沒敢自居身份,見狀連忙道:“我等不過是伯爺麾下的親兵而已,可算不得什麼將軍。”
定武伯程向武來到福州招兵那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他們林家在福州城那也不是小門小戶之家,自然知曉一些關於程向武的事蹟。
程向武如何在軍中崛起,甚至因爲軍功而被封爲伯爺,這可是在天下將流傳,廣爲人知的。
哪怕是程向武被許多文人視作閹賊楚毅的爪牙,但是不可否認,程向武的軍功那是實打實的,這一點沒有人可以反駁,尤其是對方還因此而受封爲大明堂堂的伯爵。
大明文武臣子想要獲得爵位可是最爲艱難的,非軍功不可封爵,這是歷代大明皇帝所恪守的。
這一點只看大明自成祖之後便很少有勳貴之臣出現就可以看出一二,一方面是因爲大明對外大戰少了許多,軍人沒有了立下功勳的機會,自然也就沒有多少人能夠獲得封爵,同時也可以看出大明曆代皇帝對於爵位的吝嗇,這也就反襯出大明爵位的尊貴之處。
林振南很清楚這位定武伯就是一位純粹的武人,而且還是身負大明爵位的武人,在這福州城當中,哪怕是知府大人從心中看不上對方武人的身份,卻也不敢招惹對方。
畢竟天下間盛傳程向武就是閹賊楚毅的爪牙,誰不知道當今天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就是楚毅這位大總管。
任何官員只要招惹了這位,那就等着倒黴吧,而程向武背後的靠山乃是楚毅,可想而知,沒有幾個人敢去招惹這位伯爺的。
小心的將兩名親兵請進客廳之中,奉上了茶水,林振南看了林平之一眼,臉上帶着幾分苦笑向着兩名親兵道:“兩位軍爺,林某膝下只有平之這麼一子,卻是不忍其入了軍籍,不知伯爺那裡如何才能夠通融一二?”
兩名親兵對視一眼,只聽得其中一人看了林振南一眼道:“林鏢頭我家伯爺的決定鮮少有人能夠改變,不若林總鏢頭前去見過我家伯爺,說不定我家伯爺會高擡貴手,放過林公子一馬!”
林振南微微點了點頭,向着兩名親兵一禮謝過道:“林某多謝兩位,我這便帶小兒前去拜見伯爺!”
兩名親兵帶着林振南直奔程向武在福州城的落腳之地而去。
城外一座軍營當中喊殺之聲不絕於耳,雖然說楚毅命程向武前來沿海之地招募水師的將士,程向武挑選了一批水性極佳的青壯,聚攏于軍中,不過這訓練卻是沒有落下。
還沒有接近軍營,林振南就聽到那一陣陣的喊殺聲傳來,心頭震撼不已。
林振南常年走鏢,山南海北可以說都曾去過,各地的士卒那也都見過,可是像程向武軍中這般操練的熱火朝天的還真的沒有見到過。
有這般的勁頭,只要兵員不是太差,那便可以算的上是一支精兵了。
就在林振南心中想着這些的時候,前去營中通秉的那名親兵這會兒手持令牌而來。
在那親兵的引領之下,把守營門的士卒驗過了令牌這纔將林振南還有林平之他們放進軍營重地。
走進軍營當中,頓時就見一隊隊的士卒在公子的伍長、小旗、總旗官的率領之下進行着操練,只看那架勢便可見這一支人馬已經頗有幾分軍容,相信繼續操練下去的話,要不了半年時光,就能夠獲得一支精銳兵馬。
穿過一些營帳,遠遠的就能夠看到一座帥帳,正是這一支隊伍的主帥,定武伯程向武的帥帳。
程向武顯然已經從城中回到了營中,否則的話也不用林振南入軍營前來拜見程向武了。
不過程向武乃是武人,這會兒卻並沒有在營帳當中呆着,反而是在營帳前的一片空地之上演練槍法。
四周俱是程向武的親兵護衛,一個個兩眼放光的看着自家伯爺在場中猶如蛟龍一般,那精妙的槍法看的他們眼花繚亂。
等到林振南在親兵的引領下行至近前的時候,剛好看到正在演練槍法的程向武。
一看之下,林振南不由的心中一驚,林振南的一身修爲放之江湖之上最多也就是二流人物罷了,所以說其武道修爲並不怎麼樣。
可是這並不代表林振南眼力勁差啊,只看了一會兒,林振南心中便暗暗震驚不已,因爲程向武所展露出來的那一身軍中殺伐武力要遠遠的超乎他的想象。
林振南自問以自己的修爲如果說入場同程向武交手的話,他甚至都不敢保證自己能夠撐過三招。
心中驚駭程向武一身武力之強悍,正當林振南走神的功夫,突然一道寒光直奔其而來。
林振南幾乎是本能的一聲驚呼,身形一晃,就見那長槍擦着他的身子而過,一旁看的程向武練槍如癡如醉的林平之不由驚呼一聲,下意識的向着程向武一拳打了過去口中喝道:“不要傷害父親!”
程向武收槍而立,一隻手穩穩的將林平之打過來的拳頭抓在手中,這會兒林振南反應過來,看到林平之竟然一拳打向程向武不由的神色大變,噗通一聲拜倒於地,驚駭道:“平之年幼無知,冒犯伯爺之處,還請伯爺能夠見諒。”
手微微一抖,林平之只覺得一股大力傳來,身子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幾步這才穩住了身形。
看着程向武,林平之眼中滿是驚色。
程向武上前一步將林振南扶了起來,好爽大笑一聲道:“尊駕便是名動福州城的福威鏢局總鏢頭林振南,臨林總鏢頭吧!”
林振南一臉苦笑道:“區區賤名,卻是污了伯爺尊耳!”
程向武擺手道:“程某不過是一介武夫,僥倖于軍中立了些軍功,得了總管與天子厚愛,這才能夠有今日之造化,林總鏢頭大可不必拘謹。”
話是如此說,可是林振南到底是押鏢走南闖北,很多時候都要同官府打交道,他比許多江湖中人更清楚官府的能量。
正因爲清楚官府的力量有多強,所以林振南纔會對程向武這位大明伯爺這般的敬畏。
說句不好聽的,他林家別看在江湖之上小有名氣,在這福州城也算得上是豪紳之家,可是真的要是得罪了官府的話,他們林家一夜之間就能夠家破人亡。
林振南沒有從程向武身上感受到什麼惡意,心中微微的鬆了一口氣,向着程向武恭敬道:“伯爺,小兒無知,卻是得了伯爺看重,錄爲伯爺麾下士卒,這是小兒之榮幸,昔日林某也曾與楚督主有過一面之緣,可憐我林家只有平之這麼一根獨苗,還請將軍能夠照拂一二,也好讓我林家不至於自此斷了香火傳承。”
林平之不由的一愣,愕然的看向自己父親,難道自己父親前來不是爲了向這位伯爺求情,放自己離開軍營的嗎,怎麼一轉眼的功夫,卻是成了希望對方能夠照顧自己一二,這是要讓自己進入軍營了嗎?
一想到這點林平之心中便禁不住有些惶恐不安,那可是軍營啊,他雖年幼,卻也知道軍營是一處什麼樣的所在,不遇戰事也就罷了,一旦遇到了兵荒馬亂的,一個不小心那可是有可能會丟了性命的。
程向武聞言不禁驚訝的看着林振南道:“哦,林總鏢頭竟然同總管大人有過一面之緣?”
林振南尷尬一笑,他所說的一面之緣不過是自誇之詞罷了,不過爲了林平之,林振南也只能硬撐着道:“當初在江南之地,卻是僥倖與督主有過一面之緣。”
程向武不由的哈哈大笑道:“不曾想竟然還有這般的關係,本將軍先前見林平之資質不差,見獵心喜想要將之收爲親衛,如今林總鏢頭既然這麼說,本將軍卻是不好強求,我這便派人除去林平之之名便是。”
林振南聞言眼中閃過猶豫之色,看了看林平之,深吸一口氣,向着程向武一禮拜下去恭敬道:“林某斗膽,還請伯爺能夠將平之這孩子收在身邊做爲親兵,能夠得伯爺調教,也是這孩子的福分。”
程向武又不是傻子,林振南分明是不願意林平之成爲軍伍中人,這會兒卻是又懇請他將其留在身邊,這自然是讓程向武心中頗爲不解。
不過看林振南那一副誠懇的模樣,程向武目光看向林平之,緩緩道:“林平之,這件事情就由你自己來決斷吧,本將軍給你一個機會,是留下做爲本將軍的親衛,還是離去,由你自己選擇,無論作何選擇,本將軍都會如你所願。”
一旁的林振南聞言立刻向着林平之道:“平之,伯爺如此厚愛於你,還不上前叩謝伯爺大恩!”
林平之一臉不解的看着林振南,他不知道自己父親爲什麼會突然之間改變主意,可是看自己父親眼中的嚴厲之色,林平之知道,自己父親不是在開玩笑,而是真的要他加入軍中。
猶豫了一番,林平之看了林振南一眼,深吸一口氣,上前一禮拜倒在程向武身前恭敬道:“平之蒙伯爺厚愛,願爲將軍賬下一小兵,爲伯爺效犬馬之勞!”
程向武看着父子二人,雖然說他不知道爲什麼林振南突然之間改變了主意讓林平之加入軍中,不過從一開始,程向武就看中了林平之的資質,先前答應給林平之一個選擇的機會,也是因爲林振南說同楚毅有過一面之緣的緣故。
現在林平之父子做出了選擇,程向武大笑道:“好,本將軍麾下又得一良才矣!”
林振南看着程向武,微微的鬆了一口氣。
這會兒程向武拍了拍林平之的肩膀道:“本將軍給你三天假期,你可以同你父親回城處理一下家中事務,三日之後當準時回營,否則當以逃兵處理!”
林平之恭敬道:“平之遵命!”
林振南向着程向武恭敬道:“林某多謝伯爺!”
目送林振南父子二人離去,一名程向武的心腹不禁好奇的向着程向武道:“伯爺似乎對那林平之另眼相看,難道說這人真的同大總管有什麼關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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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向武瞪了那名心腹一眼,眼中閃爍着精芒道:“本伯當初拜別大總管之時,總管大人無意之間提了這福州城林氏父子一句,或許是總管大人無心,可是不管怎麼樣,能夠入了總管法眼,這林氏父子肯定沒那麼簡單。”
心腹眼中閃過一道訝異之色道:“所以將軍便想法將那林平之收入軍中。”
程向武輕笑道:“這對於本伯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可是這林氏父子如果說真的有什麼地方值得總管看重的話,那本督今日之舉,他日或許有意想不到的收穫呢。”
誰說程向武只是一個莽人,一個沒有頭腦的武夫也不可能會被楚毅那麼看重並且委以重任。
組建水師這麼重要的事情,幾乎關係到楚毅未來開海是不是能夠順利,楚毅能夠將之交給程向武來處理,足可見程向武絕對不像外人所認爲的那樣只是一個武夫。
卻說林平之父子二人離開了軍營,出了軍營,林平之便忍不住向着林振南道:“父親,你方纔爲何要讓孩兒加入軍中。”
林振南看着林平之,長嘆了一口氣道:“不要怪爲父,若非是我林家將有大難臨頭的話,爲父也不會讓平之你進入軍中搏命。”
“什麼?我林家有大難?”
林振南看着林平之那一副震驚的模樣,自懷中將一封信函取出,遞給林平之道:“如今你已經長大成人,此番更是入了軍,那麼一些事情,爲父也就不瞞你了。”
林平之頗爲不解的將那信函接過,看着信函的內容,林平之臉上神色不禁大變,驚道:“青城派竟然要向我林家問罪!”
林振南點頭道:“我林家在這福州城雖然算得上是豪紳之家,可是比之那青城派來卻是差了太多,尤其是那餘滄海心胸狹窄之輩,此番我們林家被其抓住把柄,爲父擔心餘滄海不會善罷甘休。”
莫說餘滄海之惡名在外,單單是看那信函之上所流露出來的那種問罪的口氣,傻子都能夠看得出餘滄海此番前來福州,絕對不會那麼輕易的放過林家。
林平之一臉慚愧之色道:“父親,都怪孩兒莽撞,失手殺了那青城弟子,爲我林家招此大禍。”
林振南拍了拍林平之的肩膀道:“可能是爲父杞人憂天了,或許到時候能夠同青城派化干戈爲玉帛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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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平之搖頭道:“父親莫要自欺欺人,平之雖然年少,卻也聽聞那餘滄海的爲人,此番餘滄海若非是有所圖的話,區區一個弟子,又如何會勞動其大駕,遠隔千里自川蜀之地來到福州,對方興師動衆而來,擺明了這件事情不可能輕易了結。”
林振南不禁一臉驚喜的看着林平之,林平之自小被他還有夫人給寵壞了,少年心性,可謂是不懂人心之險惡,不曾想林平之竟然有這般的見識,能夠說出這麼一番見解來,如何不讓林振南驚喜萬分。
不得不說軍營之中走了一遭,親眼目睹自己父親跪地懇請程向武的一幕給林平之帶來極大的刺激,讓他一下子意識到自己平日裡所闖之禍端給自己父親帶來何等的影響,也讓林平之從中獲得了極大的教訓,整個人成長了許多。
若是沒有楚毅這麼一個翅膀扇動的話,林平之從一單純少年經歷一系列的人生變故,最終成爲一心復仇的可憐人,只能說林平之若是能夠多懂一些人心險惡,或許也不至於落得那般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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