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口外的海面之上,一艘艘的商船頗有秩序的進進出出,一派繁忙之景象,遠處的海面之上,一道道模糊的船影浮現。
港口繁華,船隻來往卻是再正常不過了,甚至有時候一些商隊,成羣結隊,幾乎可達十幾艘之多。
港口瞭望臺之上,負責觀察來往船隻,統計船隻進出的幾名書吏突然之間發現千里鏡之中出現了一隊的艦船。
當看到那麼一隊艦船的時候,幾名書吏不禁露出了疑惑之色。
這些艦船不只是數量衆多,最爲關鍵的是這些艦船的建造風格根本就不同於大明。
如果說是以往的話,見到這些艦船,或許這些書吏會感覺一頭的霧水,搞不清楚這些艦船是怎麼一回事,可是這一兩年之間,見了太多船隻,甚至一些來自於海外的商船都見過不下數十艘。
所以說當這些書吏看到了千里鏡當中的那些風格迥異的艦船的時候立刻便意識到這些艦船絕對是來自於海外異國的船隊。
“一艘,兩艘,……十艘……”
“天啊,怎麼這麼多的艦船,難道說這是一支大型的異國商隊不成?”
幾名書吏驚愕的發現這一支船隊數量極其多,當他們數到了五十艘的時候,在後面仍然有艦船的身影。
這絕對是一支數量不下於百餘艘的艦隊。
“不好,這絕對不是什麼商隊,快發警報!”
眨眼之間,就聽得破空聲響起,一朵朵的焰火在空中炸開,港口頓時被打破了平靜。
雖然是青天白日,可是那一朵朵的煙火在空中炸開的時候,仍然是驚動了無數人。
一衆人紛紛擡頭向着空中望去,不少人見狀露出了茫然之色,顯然這些人並不明白這焰火意味着什麼。
可是港口之中,負責坐鎮的則是一名遊擊將軍,程嚴。
程嚴豁然起身,身着一身常服便衝出了房間,迎面便衝着幾名手下的親衛喝道:“何人突然發射焰火警訊,到底是怎麼回事!”
幾名親衛這會兒也是摸不着頭腦,畢竟事發突然,一點預兆都沒有,所有人都是茫然的。
當程嚴快馬急奔衝進港口,那幾名書吏這會兒已經分出人來下了瞭望臺將他們所看到的景象告知了港口之中的千戶官。
這會兒千戶官正向着程嚴彙報結果,程嚴做爲從屍山血海當中爬出來,一步一步的走到今天的軍中勳貴,雖然只是一名伯爵之下的子爵爵位,但是這也昭示着程嚴絕非是無能之輩。
能夠被分派來駐守天津衛港口這麼一處重要的所在,除非是兵部主官腦袋進水了,否則的話,但凡是稍微正常一點的都不會忽視天津衛這一處京畿門戶重地。
楊一清顯然是知兵之人,能夠挑選程嚴駐守天津衛,那就說明程嚴的能力得到了楊一清的認可。
程嚴一把推開那名千戶官,直接衝上瞭望臺,藉着千里鏡,程嚴這會兒已經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一片連綿艦船正在飛速的奔着港口而來。
從發現到發出警報,再到程嚴趕到,差不多一炷香的時間過去,這麼一會兒功夫,原本海面之上只是模模糊糊的影子的艦船這會兒卻是已經臨近港口,最多盞茶功夫便會抵達港口。
千里鏡之中,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一艘艘的艦船暴露在外的炮管,這些艦船根本就不是什麼商隊,而是地地道道的戰艦。
程嚴可不是無能之輩,這些戰艦的出現讓程嚴意識到了危機,幾乎是確定這些戰艦的瞬間,程嚴便神色肅然衝着瞭望臺下的親兵以及那名千戶官吼道:“傳我將令,立刻調集所有人馬進入港口,所有港口之中的戰艦起航,隨時迎戰!”
不管這些戰艦究竟是何目的,他既然負責駐守港口,那麼就必然要做好一切的準備。
如果說對方沒有什麼惡意那倒也罷了,可是如果對方真的抱着惡意而來,那麼他也不是被動挨打之人。
很快程嚴的軍令便被傳達了下去,一隊隊的士卒井然有序的進入港口當中,一部分各自進入防禦位置,一部分則是開始疏散港口當中的那些商人。
直到這個時候,被空中突然之間炸開的焰火給搞的一頭霧水的一衆商人仍然是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雖然說不少人心中隱隱有些猜測,但是任是誰也想不到,這會兒程嚴竟然已經做好了最壞的心理準備。
所以說當這些商人被強行下令離開港口的時候,不少人幾乎本能的表示反對。
他們的商船乃至貨物這會兒還在港口當中呢,以至於不少商人以各種方式撒潑、耍賴,就是不肯離開港口。
“我們是定軍侯家的商隊,我家侯爺當初可是你們將軍的上司……”
“我家王爺可是天子的叔叔,你們可要想清楚後果……”
但凡是能夠涉及海外貿易,幾乎可以說沒有幾家是沒有背景的,如果說沒有強大的背景的話,單單是那經營海貿起步的投資便不是一般人家所能夠承受的。
尤其是天津衛做爲京畿門戶重地,想要在京城周遭將生意做大,做強,必然要有強大的背景關係。
這會兒這些人一個個的扯出了他們背後的靠山,可以說一個比一個嚇人。
這些奉命行事的士卒聽着這些不是侯爺就是王爺的,不少士卒皆是一臉的愕然,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程嚴看着面前的一名千戶官低着頭向自己彙報疏散港口當中人員情況,聞聽不少人仗着背後的勢力不肯離去不禁神色爲之一變怒道:“廢物,真是廢物,軍令如山,莫說他們只是一羣奴僕罷了,就算是真的定軍侯、秦王在此,軍法面前,卻是不管他們是什麼身份。”
說着程嚴眼中閃過一道寒光,冷冷的道:“傳令下去,所有人必須離開港口,若有反抗者,殺無赦。”
一身煞氣的程嚴命令已下,幾名千戶官、百戶官心頭爲之凜然。
面對一隊士卒,一名面白無鬚的管事領着身後十幾名僕從,極其囂張的道:“讓你們家將軍來見我,咱家倒是要問一問,他好大的膽子,竟然連皇家的商隊也敢無禮嗎……”
這位管事很明顯是來自宮中,否則的話絕對不敢說出這般的話來。
管事谷明只覺得自己真的是走了大運了,同當今司禮監總管谷大用扯上了關係,在宮中便扶搖直上,更是被谷大用派來負責皇家商隊的一部分事務。
谷明不久之前方纔自海外帶隊歸來,此番卻是賺取了大量的金銀,正想着帶着那些財物回京去向谷大用邀功呢。
現在可倒好,這一羣丘八竟然要他們捨棄一切,立刻離開港口。
谷明不發飆纔怪,讓他丟下那些財物,這絕對不可能。
谷明尖聲大叫道:“讓你們家將軍來見我!”
沒有多久,程嚴一身戎裝大步而來。
換上了一身戎裝的程嚴大步而來,一身的煞氣,行至近前,谷明看到程嚴的時候被程嚴那一副威嚴的模樣給鎮住了,下意識的後退了幾步。
等到谷明反應過來的時候,谷明臉上露出幾分羞惱,當即便指着程嚴喝道:“程嚴,你可認得咱家,咱家告訴你,立刻派出你手下的人馬,給咱家將船上的東西運往京師……”
程嚴只是冷冷的看着谷明,就是這種漠然的眼神看的谷明心中發毛,惱羞成怒之下,谷明幾乎要跳起來,指着程嚴劈頭蓋臉的便罵道:“你沒有聽到咱家的話嗎,還是說你程嚴大膽包天,就不怕谷大總管治罪於你嗎?”
不少人聽了皆是用一種詭異的眼神看着谷明。
就在不久之前,谷大用於詔獄之中自盡的消息便如同長了翅膀一般傳開來。
谷大用死於詔獄當中,不知道多少曾經受到谷大用所迫害之人爲之歡呼。可是仍然有不少人並不清楚這一點。
畢竟谷大用的死訊傳開沒有多久,最重要的是天津衛港口當中,不少人都是自海外歸來,根本就沒有機會,也沒有時間獲知谷大用的死訊。
很明顯,谷明便是這其中之一。
因爲谷明不知道他最大的靠山谷大用已經自盡於詔獄之中,所以在谷明看來,只要有谷大用這麼一個靠山在,眼前這麼一位區區的遊擊將軍又算的了什麼呢。到時候只要他在谷大用面前稍稍的吹一吹風的話,便可以讓程嚴丟官。
程嚴看了四周一衆人一眼,冷哼一聲道:“所有士卒聽令,即刻疏散港口之中所有人,若有反抗者,殺無赦!”
谷明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看着程嚴,不由的指着程嚴尖聲道:“你……你好大的膽子,給咱家停下……”
眼見一隊士卒向着他們圍了上來,谷明不禁大叫一聲道:“給咱家打,打死了自有大總管爲我們負責!咱家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你程嚴厲害,還是谷大總管厲害!”
說着谷明指着自己的脖子,衝着程嚴張狂大笑道:“有本事的話,你就朝這裡砍啊,哈哈,你有這膽量嗎,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