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倚玉喝了兩杯酒,紅暈爬上臉龐,昏乎乎的忘其所以,也動了唱曲的雅興。她平日在家役使奴僕慣了,身上本來帶有一種御姐的氣質,也就是說她隨着自己的性子意氣行事,做事一點也不怯場。現在她借酒裝瘋賣傻,更加是放浪形骸。
“徐哥,我唱支山歌給你聽,博君一笑,你要聽不?”劉倚玉媚眼如風,有點兒帶邪地望着徐鳳儀吃吃而笑。
凡是男孩子都喜歡自己的女朋友討好自己,給他幾分顏色,長點面子。看着劉倚玉如小鳥依人一樣向着自已,徐鳳儀又喝多了兩杯酒,聽見劉倚玉願意給她唱曲,他當然十二分情願舉手贊成。便樂呵呵道:“你就是罵我,我也高興,何況唱曲?唱罷,不管唱得好,唱得不好,我都給你使勁鼓掌。”
劉倚玉只管討徐鳳儀喜歡,她纔不管旁人怎麼樣看她,哪怕是把她當成風塵女子,她也毫不在乎。她叫老頭兒拉着二胡伴奏,扯開嗓子唱起來。她的嗓音雖不敢說如黃鶯唱歌,如雛鳥初啼,那甜糯糯的吳儂軟語至少也別具韻致,惹人注目,側耳細聽。
在徐鳳儀的使勁鼓舞下,劉倚玉旁若無人地唱了一首《臨江仙》,歌詞大意是:──檢點子生宜守分,休貪眼底虛花。一泓秋水影蒹葭。種豆仍得豆,種瓜應得瓜。莫把人生作牛馬,天公費盡差呀。牀頭無酒且須賒。我貧宜自\慰,他富莫輕誇。
劉倚玉唱這首《臨江仙》的用意十分明顯,就是勸徐鳳儀珍惜眼前人,要安分守己,不要拈花惹草,否則會遭到報應的,所謂種豆仍得豆,種瓜應得瓜。種下什麼因,就得什麼果。小心報應呀!劉倚玉心裡很清楚徐鳳儀肚子裡有多少墨水,她知道徐鳳儀能聽明白她的弦外之音。
果然不出劉倚玉所料,徐鳳儀紅着臉扭扭捏捏替劉倚玉鼓掌,好象做錯什麼事一樣,顯得心裡有鬼,底氣不足。
劉倚玉得到徐鳳儀的鼓掌和喝彩,高興起來,探手入懷,拿了些碎銀出來,送到老人面前的托盤裡。老頭兒見劉倚玉自家唱歌還給他打賞幾兩銀子,連忙抱拳致謝,假推辭道:“多謝,多謝小姐打賞,有多了,不好意思,無功受祿了。你唱歌,我收錢,讓我情以何堪呀?”劉倚玉覺得向賣藝說唱的送盤纏,是俠義精神,是江湖的規矩嘛。既當衆拿出來的銀子,就不好意思收回去了,就佯怒道:“你要是不要,人家會覺得你瞧不起我這個人。收下吧,不嫌少就好。”
老頭兒見劉倚玉真心給他錢,就千恩萬謝收下來,並嘟囔着說:“好人哪,願小姐家富貴綿長,萬代公侯………”
也許是飯店有這老小唱歌招攬客人的緣故,飯店的客人漸漸的多了起來。這時,靠門的方位有幾個剛進門不久的江湖豪客。正在哪邊劇飲雄談,正是“唾沫與菜汁齊飛,醉臉共紅雲一色。”那幾個人都站了起來,向劉倚玉這邊招手:“賣唱的,過來,替爺唱幾首曲兒助興,添點樂子。”
那老頭兒和妹兒聞音言連忙走過去,一齊俱倒向那幾個壯漢諂媚陪笑道:“大爺,你們叫我是不是?你們要聽什麼曲兒呢?”
一個大漢乜斜雙眼,不屑地瞥一眼那妹子。看見那妹子年紀只有十多歲,雖然她也有幾分美人胚子的長相,奈何身體尚未發育,胸上一馬平川,整個人沒有一點曲線,該大的不大,該小的不小,簡直是一根直溜溜的杉木。那個大漢顯而易見對那杉木妹子沒有多大的興趣,卻望着劉倚玉直流哈蜊,不奈煩地道:“丫的,誰叫你這根竹竿呀,叫你幹嗎?拿你挑釁哥的金箍棒不是?滾!”那老頭兒和妹兒連忙抱頭鼠竄,滾到一邊去了。
“噢噢噢!你給老子滾過來,給我來一段《劉二姐偷/情的山歌》哈。”一個大漢使勁向劉倚玉招手說,象喚狗一樣。
還有一個大漢道:“來一段揚州十八/摸!”
“你們叫我呀?你沒有搞錯吧?”劉倚玉指着自家的鼻子吃驚地望那幾個壯漢說道:“我不會唱!”
“丫的,你是賣唱的,怎麼不會唱,怕老子不給錢啊?”一個大漢拍的一聲,從懷裡掏出一錠十兩上下的銀子,丟在桌面,大喝道:“看清楚,這錠銀子夠你陪爺們玩幾晚了。快給老子滾過來,伺候我們吃飯。爺們兒一高興,這錠銀子就歸你了。”
那老人趕忙上前對大漢勸說道:“各位大爺,行行好,不要把人家小姐嚇到了。她是正正經經的良家女子,不是賣唱的,各位搞錯了。”
“滾你丫的,你才搞錯了!”一個漢子一把推開了那老人,非常自負對他兩個同伴問道:“他說我搞錯了,你們說我老莫闖江湖十多年了,有沒有搞錯過什麼事情?”
“沒有,好象沒有!的的確確沒有”那老莫的兩個同伴討好地大拍老莫的馬屁。
眼見對手不依不撓找碴惹事,徐鳳儀擡起頭來,仔細打量那三個靠門的漢子。那三個漢子都帶着傢伙,一看就知道是江湖中人。他們臉上帶着蠻不講理的表情,養成這種霸道的性格氣質也非一朝一夕的事。這幾個傢伙顯而易見是欺男霸女的超級玩家,一直幹着這種缺德事,而且玩得順風順水,好象從未吃過苦頭一樣。
“老頭子,你怎麼樣了,管老子的閒事是不是?你敢管老子的閒事,老子就先拿你開刀。”老莫拍打着胸脯,向拉二胡的老頭示威道。
“沒事,沒事,不好意思,得罪了。”老人眼見老莫不是講理的人,看出風頭不對,趕忙向老莫示弱求饒,拉着他的孫女就走。
“丫的,想走呀,現在跑可遲了,大的不唱,那先拿你這小的殺雞儆猴。”那老莫一把抓住妹兒的小手,扯了過去。拿雞放在桌子上。哪妹兒嚇癱軟了,只是尖叫不停。老莫兩個同伴見此情景,一齊鬨笑起來:“好曲兒,唱得好,唱得妙,再唱呀!”
“老大,求你作個表率,表演個揚州十八/摸給我們看哈。”一個漢子摩拳擦掌叫道。
“哈哈,使得,使得。”老莫嗑藥般興奮地點頭答應道。這些地頭蛇憑藉自己武力強梁,天高皇帝遠,無人管束他們,肆無忌憚地爲所欲爲,幾乎是不把旁人放在眼內。說也奇怪,飯店上看熱鬧的人多得是,沒有一個人敢出頭阻止這老莫侮辱猥褻婦女的行爲。
那老人撲了上來,死死的抱住老莫,哀求道:“求求你了,饒了她吧,她還小呢。”
“滾開,你這個老不死的,老子就摸一下,打什麼緊?”老莫把那老人推得東倒西歪,險些兒跌到在地。
“大膽,不要臉的,你們是什麼人,你們給我住手。”劉倚玉忍無可忍地站起來,拍着桌子說:“臭王八,你們再要亂動,可不要怪我不客氣了。”
“喲,不服氣呀,過來陪我玩幾招試一下,大爺就陪你玩玩。”老莫說着,向他倆個同伴使了眼色。一個大漢按住了那老人,另一個大漢抓住那妹子。那老莫騰出鹹豬手來,折起衣袖,正等劉倚玉動手。老莫自負自己是黑道中人,又是黑本地一霸,勾通官府,勢焰赫赫,誰也不能管他,誰也不能動他。否則,看看老子怎樣收拾你。
可老莫沒有想到,這個被他視作風塵女子,沒有多大能耐的劉倚玉出手了。而且劉倚玉來得很快,他只覺眼前一花,劉倚玉已悄無聲色地晃盪到他身邊。
沒等老莫出手抓這劉倚玉,劉倚玉已是倏爾出擊,一腳踏中老莫的左腳。老莫只覺得腳丫子一痛,連忙縮起左腳,本能地作出金雞獨立之狀。還沒有明白是怎麼回事,下巴又被劉倚玉使勁一推,老莫身體立即浮空後仰,怪叫一聲,滾出門去了。那飯店門口剛好是斜坡,老莫一個筋斗,二個筋斗,三個筋斗………不斷翻着筋斗滾下去。唉,大家期待的十八/摸沒有出現,竟然會變成十八滾,誰想得到哩。
老莫是非常瀟灑的,打滾求美女關注,求美女包養,這樣的機會不是人人都有的,所以他沒有矯健地閃開。不僅老莫沒有看出劉倚玉是個練家子,即使飯店中許多久歷江湖的混混也不知道劉倚玉是個武林高手,以爲這個外表白白淨淨的美女不過是一隻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雞”而已。可是這隻“雞”這麼厲害,這可是他們從未見過的“戰鬥雞”呀!面對這樣精形的對戰場面,飯店中的食客們不少人嘖嘖稱奇。
老莫這幾個人在蕪湖一帶卻是大有來頭的人。飯店中不少的食客都認識他們,所以就沒有人多管他們的閒事。老莫他們可是梟龍幫的人,梟龍幫在蕪湖設立分舵,委任老莫作梟龍幫分舵的舵主。自梟龍幫在蕪湖成立之後,專門欺行霸市,無惡不作。老莫他們都是黑道中人,自他們掌管梟龍幫的蕪湖分舵後,整日干着欺壓百姓的缺德事,可說是無惡不作,幾乎一件好事也沒幹過。梟龍幫人稱吃人幫,梟龍幫的人不僅手段通天。而且個個都是邪神,在他們地盤裡,沒有一個是講理的地方。
這邊老莫的兩個同伴出手了,但憑他們的武功,遠遠不是劉倚玉的對手。劉倚玉左右開弓,先用一招“旋風腿掃得一個大漢立足不穩,再用上一招“黑虎掏心”,就把他打的滾在地上,滿地找牙。打得興起,劉倚玉呼再踩一腳,踏着那個大漢的小腹。大漢慘叫一聲,把吃的東西都吐了出來。
那拉二胡的老人原是怕事的,現在有劉倚玉替他撐腰作主,變得強悍起來了。眼見一個被劉倚玉揍得滿地打滾的大漢逃到他身邊,他用腳勾起一張凳子,重重的拍打在大漢的狗頭上,大漢哼都沒有哼一聲,就昏倒在地。
那個賣唱的妹子也彷彿得到神靈附體一樣,勇氣百倍。掙脫大漢的控制,並撲向大漢的手臂,在大漢的手腕上狠命咬上一口。
此時飯店裡的食客差不多跑光了,有膽大的,遠遠的站着看熱鬧,沒有一個人敢近前來勸架。
那個被賣唱妹子咬了的大漢,伸手拔刀,口中唸唸有詞,都是問候女性的粗話髒話。只見他怪叫一聲:“我劈了你!”刀如一條白莽現身,朝賣唱的妹子砍了過來。使刀那大漢刀法甚是厲害,刀聲象鬼吼,刀光如白鱗閃閃發光。光弧橫掃,勢不可擋。那拉二胡的老人想躲,賣唱的妹子也想躲,可都來不及了,眼見被他們被大漢砍翻在地。那劉倚玉想飛撲過去制止大漢行兇殺人,可還是救援不及。
這邊徐鳳儀一直關注着衆人一舉一動,他知道直接衝過來救根本來不及,就叫聲:“倚玉,趕忙把妹子推到地下,或站在哪裡,千萬不要動!”
那拉二胡的老人、賣唱的妹子和劉倚玉都嚇傻了哦,哪裡還敢動?
只見徐鳳儀,大叫一聲:“畜生,還不去死!”掌心如有神雷吞吐,放出一道白光,劈頭打中那個企圖行兇殺人的大漢面龐上。只聽得大漢慘叫一聲,扔刀轟然倒地。那地上赫然灑下一堆粘滿血跡的瓷碗碎片,原來徐鳳儀把一隻瓷碗打在大漢面龐上。瓷碗都碎了,可見攻擊力非同小可。大漢當然吃不消這樣的重擊,立即作餓狗啃泥之狀,昏倒在地。
那時逃到街上圍觀的食客們鴉雀無聲,那些老百姓都不禁在想:“這一男一女什麼人,這樣厲害,真牛呀,連梟龍幫的人也敢惹?”許多老百姓都替徐鳳儀和劉倚玉擔驚受怕,這一男一女真的是膽大妄爲呀,他們是不是瘋子?你想,招惹了梟龍幫,就是“壽星公吊頸,嫌命太長了”。他們又想啊,難不成這一男一女武功奇高,纔不把梟龍幫放在眼內,公然向梟龍幫挑戰?
這邊老莫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纔爬回飯店門口。他正要倚門張望,打探敵情。忽見徐鳳儀瀟灑的往他面前一站,抱拳說道:“晚輩路過貴地,多有冒犯,只要各位不幹欺男霸女的壞事,重新做人,我就既往不究,你們請回吧。”
劉倚玉看見佔盡優勢的徐鳳儀說話還是這樣得體、大方和寬容,不愧是混過江湖的人呀,長見識了。劉倚玉心裡一喜,覺得還是徐鳳儀懂事,由他處置事情比較穩重可靠。
老莫愣在那裡好一陣子沒有說話,他那兩個同伴雖然醒過來了,不過也傻了。他們可是從來沒有這樣慘敗過呀,怎樣回去向梟龍幫的兄弟交代呢?老莫輸人不輸嘴,他哼哼唧唧對徐鳳儀嘮叨道:“你等着,你有本事等着,等我叫幾個兄弟過來收拾你………”混江湖的流氓沒有一對一與人對決的雅量和勇氣,只想以人多打羣架壓倒對手。越是霸道和蠻不講理的人,越是希望有個組織或幫會勢力替他撐腰,只要有組織替他們撐腰,他們纔敢爲非作歹,纔敢窮兇極惡。離開給他提供保護的組織,他們屁也不是,象沒腳的螃蟹,想橫也橫不起來。
“我在這裡等你,你快點兒叫人過來哦,不然我就不等你了。”徐鳳儀歪着頭,望着老莫蔑視地說。
老莫罵罵咧咧,與他兩個同夥互相攙扶着,不太甘心地嘟囔着走了。
那拉二胡的老人過來,直言不諱對徐鳳儀道:“小老弟,今天這事都是因爲我而起的,小老兒覺得很對不起兩位,特地在這裡向你們陪罪。你們吃完了沒有,吃完了的話,趕緊離開這裡吧,要不然啊,要出人命官司了。”
“老人家,不會的吧?”徐鳳儀覺得老莫他們只是一幫好面子並愛吹牛皮的小人,絕對搞不起什麼波瀾的二貨,根本用不着害怕這幾個沒有真本事的只會危言聳聽的無膽匪類。
“怎麼不會,你是外鄉來的吧。你不知道,這幾個人雖是個三流的腳色,可他們梟龍幫人多勢衆,官府都不敢招惹他們。一般老百姓更不用說了。梟龍幫的護法們一定就在附近,誰也惹不起他們。你們再不走,怕是來不及了。”老人小心亦亦地勸說着。
徐鳳儀和劉倚玉都是小孩兒的天性,雖然算不上什麼任性胡來,做的事也算是好事。但他們仍然是很傻很天真,以爲本領大、武功高就可以擺平一切事情。徐鳳儀拍拍胸膛,望着老人和那妹子豪情滿懷地說:“倒不是我自吹自擂,只我拔刀而出,管教這幫傢伙吃不消兜着走。我擁有剛阿寶刀,我還怕誰?誰不服氣,試一下我手中的剛阿寶刀鋒不鋒利!”徐鳳儀說到這裡,伸手去摸刀柄,心中咯噔一驚,驀然發覺,他鞘中的剛阿寶刀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