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逝

天,是如此的接近地面,彷彿要塌下來一般!

葉天頭暈眼花,只覺得自己的眼前陡然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了,整個世界中除了那無邊無際的黑暗,便只有直欲裂開耳膜的轟鳴雷聲。

那對恍如巨燈的眼眸越升越高,整座“小山”也越升越高,投下的陰影也越來越大,將葉天所在的地方徹底掩蓋住了。

青龍和幽姬二人心中暗暗叫苦,雖然是過來尋找不錯,但那只是爲了探尋一下行蹤,遠遠看上兩眼,然後好方便鬼王擒拿!

只是,眼前的狀況出乎了預料。

面對這等天地異獸,能逃掉自然最好,但是就怕逃的不幹不脆,反而爲它察覺,觸怒它!現如今,青龍和幽姬二人先前作戰雖然差點斬殺葉天,但是自己的體內的真氣終究損耗了大半,此刻便是想逃,估計也是不幹不脆的那一種!

所以此刻看着緩緩冒出的海面的夔牛,只敢慢慢的後退,儘量不鬧出動靜,免得夔牛警覺,到時候哭都來不及!

大雨不知何時停了,彷彿老天也被這異獸嚇得不敢哭了。

風,更大,更狂,更猛,更烈了!

天空,雷聲轟隆,那越積越厚的黑雲幾乎觸到了“小山”頂端,那股無形的勢愈發凸顯了出來,磅礴的威壓愈發厚重!

大海,波濤洶涌,無數道巨浪拍擊在那座“小山”之上,激盪起萬千漩渦隨着後續的大浪飛卷,越蕩越高,鋪天蓋地……

葉天疲憊地躺在又冷又硬的沙石地上,半睜着眼睛,艱難地瞥向狂風來源的方向,卻只看見一片黑暗,和黑暗中的兩盞“明燈”……

猙獰……葉天心中也是暗暗發苦,陣陣帶着腥味的海風吹捲過來,使他原本就很脆弱的身體越發覺得寒冷,對於那兩盞“明燈”也只剩下這個評價!

夔牛繼續行進,沒在海水中的身體也越來越少,露出來的身體越來越大,氣勢凝重萬分。

這一切落在青龍和幽姬眼裡,只覺得不遠處的大海好像被一座大山狠狠從中間分開了一般,無盡的海浪翻騰呼嘯……

轟隆隆!

蒼穹之上,風雲變幻,一道閃電生生撕碎了萬里長空,蒼茫大海驚懼,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咆哮而下,大海仰天狂嘯,夔牛整個身子徹底破開海面,出來了……

如此驚駭的破海之勢,震人心魂,不僅葉天這個無法的動彈的人心神鼓盪,呆若木雞,便是青龍和幽姬也是一動不動,像是嚇傻了!

嘣!

夔牛那獨有的一隻腳自然的落在了大地上,緊接着大地龜裂的呻吟聲響起,流坡島也彷彿也不堪這重壓,晃了兩晃!

青龍和幽姬的心越發吊了起來,此刻便是後退也不敢了,渾身上下冷汗直冒,眼睛睜得老大,死死地看着夔牛的動作,一根神經繃得像琴絃!

“嗷……”

夔牛那顆巨大的且沒有雙角的牛頭仰天而起,脖子之上肌肉扭動……

剎那間,天地失音……

那浩大的、恍若龍吟的吼嘯竟是形成一股有形有質的氣浪向着四周擴散開來,無形的氣勁逆天而上,令得天空的黑雲急劇顫抖,生生崩散開了,無數雷電被攪得亂飛散射,所有陰暗的壓抑之感瞬間消散,夔牛那龐然的身軀暴露在了藍天之下……

潮溼陰冷的地上,葉天聞得這聲吼嘯,只覺得雙耳失聰,頭一發昏,幸福地暈了過去。

另一邊。

“噗!”青龍胸口氣悶,茫然吐出了一口鮮血,目光竟有些失神!

他最先和葉天爭鬥,受了不小的內傷,而後又消耗太多真氣,此刻被夔牛這一吼竟是牽動內傷,狠狠吐出一口血來。

幽姬氣機也是一悶,剛剛調整好,便又見得青龍吐血,不由失聲道:“大哥……”

她這一叫不要緊,不偏不正傳到了夔牛的耳朵中。

金青色的巨大眼眸慢慢地轉了過來,目光如有實質地射向了幽姬,飽含了無盡的冷漠,像是高高在上的神祇在注視凡人一般。

幽姬對上夔牛那冷漠的目光,只覺得頭腦一片空白,心神陡然失守!

“嗷……”夔牛巨大的頭顱猛然一甩,碩大的牛嘴張開,對正了幽姬,腥氣陣陣……

霎時間,風雲變色!

幽姬猛地回過神來,臉色煞白,朱雀印迎風漲大,飛於頭頂,灑下片片神光,護住幽姬和青龍兩人的身體……

就在朱雀印漲大的那一瞬間,巨響轟然暴起……

地動山搖,數十里流坡山在顫抖!

一股巨大音波好似一個個圓圈構成的通道一般,從牛嘴之中爆出,轟然射向了幽姬……音波所過之處,山石悄然崩碎,沙石貼地疾旋,彷彿一道橫向的龍捲鑽向幽姬……

“噗!”

沛然大力沉悶地撞擊在朱雀印構成的光幕上,頓時朱雀印一陣劇烈的搖晃……光幕內裡的朱雀面色漲紅,體內血氣翻江倒海,再也忍之不住,檀口一張,一道淒厲的血箭又快有狠地射了出來……那射出的衝擊力竟是將黑色的面紗衝開了,露出了一張因爲失血過多,顯得分外悽美的容顏……

鮮紅的血噴灑半空,是悽絕,也是豔絕!

不過,這顯然只是人類的想法,而夔牛老大絕對不會這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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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可惡光幕居然擋住了自己的攻擊,簡直罪不可恕!這纔是夔牛此刻的想法!

於是,夔牛暴走了,也未見它有什麼動作,龐大的身子霍然躍到了半空之中,劃出一道蒼青色的弧線……

幽姬駭然欲死,頭頂之上一片陰影蓋下,那夔牛竟然泰山壓頂而來!

龐大身軀足以遮蔽方圓一兩百米的光線,就這麼直接的落了下來……

幽姬心膽欲裂,拉住猶自迷糊的青龍,頂着朱雀印倉促向着旁邊逃開……

轟隆隆!

巨大的震響聲轟鳴,幽姬只覺得自己手中一鬆,青龍竟是脫開了自己的手掌,滾下了流坡山,未等反應過來,又是一陣惡風襲來,她匆忙一避,就地滾向一邊……

嘎吱!

原本所躺的那塊巨石竟然崩裂粉碎!

不等她起身,夔牛的頭顱再度撞了過來……

那蒼青色的頭顱好似青鋼鎢鐵,其上暗光點點,堅硬無比,在地上投下了大片陰影!

幽姬看到即將壓下的頭顱,心神猛然一鬆,居然不再躲避了。沒力氣了,也沒意義了,便是這把躲過,下把照樣躲不過!

既是如此,又何必再躲,早一刻死和晚一刻又有什麼區別!?

死在夔牛頭顱之下,也算是剛剛殺死那位青雲弟子的報應吧!幽姬看着越來越近的頭顱,心中暗暗想到,臉上居然浮現了一絲微笑和一絲淡淡的惆悵。

死亡,有什麼可怕,自己的心在百年前就死了!

只是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碧瑤那個丫頭,她的心太苦了……

念頭分轉,最終幽姬不由得有些自嘲,臨死之前居然還想着這些有的沒的……

……

渾渾噩噩之中,葉天身上的創傷竟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修復,甚至那些斷裂的骨頭也在不斷癒合,旋即便不自覺地站了起來,滿腦袋漿糊……

那震碎魂魄的一槍……

那一顆高速旋轉的子彈……

一個靚麗的身影不顧一切地擋在了他的身前……

……

一幕又一幕,再度如電影殘片一般劃過心頭,彷彿一柄又一柄利刃割在他心頭,痛到了骨髓裡,痛到了靈魂中……

“陸涵……不要啊……”

撕心裂肺的喊聲好像一道驚雷劃破寂靜的天地,突兀至極……

旁邊,剛剛要用力將幽姬碾碎的夔牛竟也爲這一聲所懾,停了下來,驚悸地看着茫然站立的葉天……

閉目等死的幽姬聽到這聲淒涼的喊聲,也忍不住瞥向了那不遠處戰力的身影,神色複雜之極,嘴脣翕動,不知在說些什麼……

葉天恍若未覺,猶自沉浸在自己的幻境之中,兩行清淚滑落。

夔牛勃然大怒,想到自己居然被一個凡人所驚,面子上更是掛不住,怒嘯一聲,山崩地裂,龐大的身軀飛射葉天……

葉天茫然面對着夔牛,沒有祭出法寶,甚至連一絲防禦都沒有……

嘭!

在幽姬震驚的目光中,夔牛那龐大的身體轟然撞在了葉天身上……

瞬間,葉天劇痛臨身,狠狠地倒飛了出去,“噗通”一聲砸入大海之中,再無聲息……

幽姬張口欲呼,卻是發不出一絲聲音……

她沒有想到這位青雲門的青年俊傑竟是這麼結束了生命,甚至還間接救下了兩位鬼王聖使的性命,一時間心緒複雜難明……

夔牛輕輕鬆鬆解決掉葉天之後,彷彿忘了什麼似地,竟也不管幽姬和青龍了,在流坡山翻騰一會,繼續鑽入了海中,慢慢遠處!

這時,幽姬才艱難地爬起來,看着葉天墜海的方向,幽幽一嘆,強撐着身子緩緩爬下流坡山,尋找青龍的下落!

……

“三妹,我在這兒。”青龍胸口被一塊巨大的石頭壓住了,看到幽姬,憋足了勁,方纔喊了出來。

幽姬沒有遲疑,快步跑了過去,聯合青龍,集二人之力,費了九牛二虎之勁方纔將巨石移開,拽出一臉菜色的青龍。

兩人整理了一番,御氣飛行,回往狐岐山鬼王宗總堂!

“這回虧吃大了!”青龍苦笑道。

幽姬不語。

青龍不知緣由,又道:“你怎麼脫險的?”

幽姬幽幽道:“那青雲弟子吸引了夔牛的注意力,自己被夔牛一擊打入無邊大海,而後夔牛便走了,我就沒事了。”

青龍嘖嘖稱奇,暗歎造化弄人,本該是敵對居然陰差陽錯地救下了自己對頭的性命,當真匪夷所思,不過卻也不再深究,只當一個故事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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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覺得東海夔牛、死澤黃鳥以及黑水玄蛇屬於同一級別的生物,所以將夔牛寫得更加兇猛、更加龐大了一些。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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