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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物生長的季節,青綠色覆蓋大地,小草舒展身姿,池塘邊大樹都抽出了綠色的枝葉。在這草長鶯飛的季節裡,能臨河而坐吹着淡淡的清風,對於劉松本人而言真真是一種享受。
享受着這種安逸,安逸的讓他這個混元教教首都想沉醉。
劉鬆當然不會沉醉在這片讓他沉醉的安逸中,他還有遠大的理想抱負要去實現。他與楊集、樊明德等人以“換乾坤,換世界”,“末劫年,刀光現”,“反亂年”,“子醜寅卯夏旱多”及“龍虎二將中元鬥”,“三十六將二十八宿臨凡世”等語句,創立白蓮教分支混元教,在安徽西北和河南東部地區廣收門徒,爲的可不是單純的安逸。如果是爲了安逸,劉鬆完全可以裹着銀子遠走他鄉,這些年燒香集會得來的銀子足夠劉鬆美美的度過餘生。
何必辛辛苦苦的奔波在豫東皖北之間,何必提心吊膽的夜不能寐?他就是要造反。
白蓮教三十年一小反,五十年一大反。劉松本人也說不清楚他什麼時候打定主意要造反的,清代秘密教門的“反清復明”思想根深蒂固,很多經卷、教義上都注入着“反清復明”、“改天換地”的思想,帶有強烈的漢族中心主義和宗教讖緯的神秘色彩。這是一種思想武器,劉鬆不知不覺的就將反清的想法根深蒂固了,只能說傳承千年的造反專業戶白蓮教自有他們的那一套。
對叛亂領袖來說,叛亂的目的,不是要“掛大紅袍上天”(凌遲處決),也不是爲不着邊際的前代帝王后裔“復興大業”,而是推翻現世的統治者,打出一片自己的江山。
不過這樣的話,劉鬆是不會輕易出口的。不然他還那什麼來跟復漢將軍府合作呢?
劉鬆十天前帶着自己的遠房侄子劉之協來到了將軍府治下,一路上他們由暗營的人帶着路,劉鬆自認爲受益匪淺。魯山陳家,能打下這麼大一片基業果然不是吹的。組織真的很嚴密。而這樣的套路,實際上更適合他們混元教啊。
這次將軍府邀請他們混元教來魯山,事情很直白,那就是資助混元教起事。
劉鬆他們的活動範圍在豫東和皖北,一旦他們在這裡起兵,對於將軍府來說,太有益了。
而劉鬆做代表的混元教當然清楚自己現在起兵,很可能就是一炮灰。然而將軍府的主事人如果願意給他們這些當頭的某些保證,這炮灰他們也很樂意的去當一當。反正死不着他們。
陳鳴帶領的那支大軍,現在氣勢興旺之極。在連破了荊州、武昌、九江之後,與二月上中旬間急襲安慶,堂堂安徽省城被其一戰而下。雖然很快復漢軍就丟了武昌城,但清兵對於九江的攻勢被複漢軍留守軍隊,乾淨利索的擊退去。陳鳴本人更帶部直插皖南,池州、銅陵皆風捲殘雲,江寧將軍容保帶領的京口旗兵和蘇鬆等地水師,爛的跟豆腐有的一比,不堪一擊。如今復漢軍的兵鋒插入蕪湖,直指江寧。氣焰真不是一般的囂張!
如此消息就跟陳鳴攻陷荊州城一樣,轟動全國。而且暗營在期中興風作浪,傳播流言無數,惹得不少地方的民心浮動。更重要的是,現在是二月末,馬上就是青黃不接的三四月份了,不管是受戰爭影響嚴重的河南安徽湖北等地,還是遠離戰爭的山東、直隸、蘇北等地,農曆的三四月份都是一年當中最難熬的時候,比寒冬臘月都難熬。別的地方的糧食怎麼樣劉鬆說不準,但是在皖北的糧食,是一定不夠吃的。
潁州的糧價已經翻了快一番,合肥的糧價比之往年也漲了五六成,並且這纔是二月末。
往年這個時候,沙市的糧米會順江而下進入武昌,然後再從如此進入安慶,安徽的糧食不存在啥問題。可現在兩湖的糧食已經不用去想望了,連皖南和江南的糧米都變得不保險了。皖北還能指望誰去?
而這正是混元教的一個機會。
劉鬆、楊集和樊明德幾人本來就看着復漢軍風生水起而眼紅,眼下皖北時機到來,幾個教中的首領人物都不願意放棄。所以劉鬆來到了這裡,而且與復漢將軍府的洽談很是順利,復漢將軍府願意支援白銀十萬兩。但是武器槍炮什麼的,將軍府就實在無能爲力了。陳惠給劉鬆提出一個建議:混元教可以藉機組建民團,以便先期遮掩自家的意圖,也順帶着達到矇蔽官府的效果。
劉鬆盤算着,這事兒可以幹。他是陳州府鹿邑縣人,後者就在將軍府的嘴邊上,縣裡頭大大小小的民團鄉勇已經好幾支了。自己靠着信得過鄉里鄉親完全能拉起一直隊伍來,還能光明正大的操演訓練。
準備等楊集、樊明德的回信收到後,與復漢軍正式達成交易,就起身回陳州的劉鬆,現在抓緊時間享受着讓他心神放鬆的安逸。清風吹着水塘,波紋泛起,幾絲頭髮拂到了劉鬆的鼻孔下,劉鬆伸手把頭髮撥開,在將軍府這個地方,劉鬆把辮子散開了。
但很快的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讓他知道,自己清閒安逸要消失了。
劉之協興沖沖的從外面返回來,那快捷的腳步,讓劉之協不像是二十八歲的人,而像一個十八歲的小青年。劉鬆閉着眼睛,一眼都不像看他這個族侄。來魯山這事兒,他最後悔最懊惱的不是別事,而是自己帶着劉之協過來了。
劉鬆也想不明白來魯山之前對自己忠心耿耿的劉之協,就這麼幾天的功夫,怎麼就對將軍府那麼的有好感了?怎麼就信起了將軍府報紙上的那套騙人的鬼話了?
劉鬆很不理解。
不就是嚷嚷幾句‘民貴’麼。什麼私有財產神聖不可侵犯,皇帝也不能胡亂殺人頭,搶人錢財,還把朱洪武殺沈萬山的民間傳說給拿出來說戲,那都不是史實,這復漢軍也不嫌害臊。
還有什麼: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非一家一姓之天下,皇室之用度,國庫歲入益百中取一。提倡最底層老百姓的人權,皇子犯法也應與庶民同罪,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罪犯也要有最最基本的人權,訟棍變成了律師,罪犯也有權請律師助其辯護。
爾俸爾祿,民脂民膏;當官的俸祿都是老百姓納稅的錢糧,要受到百姓的監督也順理成章。將軍府的治下,百姓告官也與民民相告相仿,法院傳票遞到,後者一樣要乖乖的上堂。
然後就是將軍府治下廢除了跪拜禮,民見官,下見上,拱手一鞠即可。就算是將軍府的大將軍也只在新年元旦這一天,才接受官僚們的拜賀。
將軍府的律法還廢除了連坐、誅族、滅門等等罪名。
……
劉鬆覺得這全是放屁,忽悠,盡是忽悠。別的都不說,皇帝每歲只取國入百中之一,陳家要真坐了天下,鬼才願意只取國庫的百中之一呢。等到陳氏皇族變得跟前明皇室一樣巨大的時候,百中之一,讓皇帝喝西北風麼?這全是忽悠,大忽悠。
這纔到魯山幾日,劉鬆就很自然地把剛剛學會的新詞用到了吐槽上。可是劉之協的看法跟他的這位族叔完全不同。他覺得陳家真心的很難能可貴的,對比中國曆朝歷代的皇帝皇族。如果天底下真的有這樣的皇帝當家做主,那是普天下百姓的幸福。
劉之協倒不是已打算跟着復漢軍混,不再回混元教去了。而是分心了,已經被影響了。他可是劉鬆的族侄,是劉鬆的親傳弟子,這樣的人如果在信徒中傳播起復漢軍那一套,影響力可是很巨大的。劉之協還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劉鬆卻已經想到了。
興致沖沖的劉之協這麼高興地原因是他去復漢將軍府最高法院——大理寺,旁聽了一場審判。兩個工程建設期間貪墨的官員被判了死刑。
劉之協興奮極了,因爲這對貪官之所以倒臺就是他們手下的一幫勞工,向法院的下屬機構御史臺告了狀,御史臺派人秘密探訪了幾日,接着迅速查封了工地的總賬冊,又將工地的中上層分別控制了起來,挨個審訊,很快的就搞清楚了那倆貪官的罪證。
對於劉之協來說,這可比看戲精彩、刺激、有衝擊力多了。
“這個蠢貨。絕對不能帶回去。”劉鬆心裡想的跟他表面上流露的笑意完全不同。劉之協在混元教的地位已經被他直接判了死刑。可憐劉之協還不知道。
“只要教裡的回信到了,楊樊二位教首又沒什麼異議,咱們與將軍府的聯絡就大功告成了。叔父是要立刻趕回陳州去的,時不我待啊。”劉鬆話說的活像自己多躊躇滿志一樣,“咱們與將軍府這邊的關係不能斷,我想留下一個人在這裡,維持我教與將軍府的聯繫。”
“之協啊,叔父思來想去,此來魯山衆人裡,能擔此重任者,唯你一人。你可願意?”
劉之協高興的就像吃了鮮桃的猴子,何嘗曉得自己敬重的族叔加師尊,心底裡已然將自己放棄了。他現在只爲自己留在魯山高興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