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韃子見到趙昱梟下阿濟格的人頭,更顯瘋狂。飛蛾撲火一般,前面百騎反身殺來,後面數千騎也涌入埡口。
只把個埡口裡面,圍的是水泄不通!
趙昱騎在馬背上,巋然不動。背影如同泰山,掌中一口長刀,便是那黑白無常的勾魂鎖鏈一般,刀光一閃,就有數個人頭飛起。
他背後仿似也長着眼睛,不論四面八方,何處來的刀槍,皆被他斬斷,環着一週,片刻之間,皆是屍首!
長刀掄起,化作一個巨大的刀球,將一人一馬,罩在其中。
那胯下戰馬大略察覺到不是原來的主人,暴躁跳躍,卻被趙昱一夾馬腹,使了個千斤墜,就鎮壓的老老實實。
那山包上,幾個明軍斥候已經是震驚的呼吸都變得困難了。
那壯士跳下山包,一刀把那韃子將領梟首,又策馬來回衝殺,只片刻功夫,就有五六十騎倒在他的刀下。
沒一人,都是被砍掉了腦袋。
那刀,連影子都看不見。分明一個刀球,所過之處,血流成河!
趙昱並不在一處停留,策馬衝殺,只爲了不被屍首擋住殺戮的道路。否則屍首堆積起來,這埡口空間又小,很快那些韃子就衝不進來,殺起來就慢了。
不過韃子也不都是蠢貨。
雖然死了阿濟格,卻還有其他的中層將領,見這埡口地勢狹窄,不利於大軍攻殺,於是吆喝着,就要撤出埡口。
趙昱直接跟上,又殺了百餘斷後的,這才衝出埡口。
而此時,韃子的大隊人馬,已經遠離了埡口,正在荒野中擺開陣勢。
見如魔神一般的趙昱從埡口中殺出來,迎面就是一蓬箭雨。
趙昱哪裡會害怕?
只把戰刀舞開來,將胯下戰馬護住,自身則不甚在意。有箭矢落在他身上,卻被堅韌無比的皮膚輕易彈開,連一個白點都不曾落下!
千軍萬馬之前,一人一騎一口刀,直直衝出箭雨籠罩,轟然殺入了韃子大軍之中!
那遠處山包上,明軍的斥候已經無言以對。
“莫非是常山趙子龍附體,長阪坡七進七出?!”
有人囈語。
“趙子龍也不及他。定是楚霸王降世!”
幾人囈語間,那頭目總算回過神來,叫道:“快快快,快回塔山,請總兵大人出兵!這些韃子奈何不得這位壯士,軍功就在眼前吶!”
其他幾人也如夢初醒,連忙就要返回塔山。
那頭目總算清醒一些,叫道:“騎馬回去!”指了指下面埡口許多失了主人的戰馬,又指着那些人頭,道:“每人提上幾個人頭,不怕總兵大人不信!”
...
塔山守將李輔明正在焦躁之中。
阿濟格率軍來襲,意圖截斷松山大軍的後路,雖然日夜兼程,但明軍也有斥候。天亮時分,便就察覺到了阿濟格大軍的動向。
近萬韃子大軍,李輔明自忖守不住。無他,一則塔山兵少,只三千人,還不是主力。主力都從督師去松山去了。
二則塔山軍用器械不足,也都從督師去了松山。
加之此戰塔山戰略位置重要,若被攻破,松山退路斷絕,糧道斷絕,成爲孤軍。若事敗,他李輔明罪莫大焉。
兵少而不敢出擊,韃子本就擅野戰。
器械少而防禦不力。
他一邊遣人去寧遠求援,一邊遣人繞道去松山報訊,一邊讓斥候關注韃子大軍動向,一邊令人嚴防死守。
正是晌午時分,忽就有斥候來報。
李輔明驚的一跳,連忙叫道:“韃子大軍已道何處?快快道來!”
那幾個斥候,正是此前在山包小樹林裡與趙昱見面之後,先回來的幾人。
這斥候不敢怠慢,將所見所聞,一一道出:“韃子的大軍已到了連山埡口外。有個漢子,說要送一場軍功與總兵大人,我等不敢怠慢於是連忙回來。頭兒還在那裡,說是要看看這漢子口氣如何這般猖狂。”
李輔明一聽,並不在意那突然冒出來的漢子,只是焦急:“已到了連山埡口麼?讓連山堡的兄弟嚴防死守,沒有我的命令,不準出連山堡一步!”
連山堡與塔山堡互爲犄角,不過連山堡只是塔山堡外山上的一處哨所,其中只有二三百人。作爲一個釘子的用途。
而趙昱攔截阿濟格的地方,實際上距離連山堡本來就不遠了。
李輔明下了命令,還是心中不穩,又道:“繼續觀察韃子動向。”就把這些斥候打發走了。
卻不過一刻時間,就又有斥候來報。
李輔明道:“快喚進來。”
就是那斥候頭目幾人,各自腰間掛滿了頭顱,衝了進來:“總兵大人,發兵吧!”
這一句突兀的緊,李輔明一聽,微微一愣,先看了看幾個斥候腰間的金錢老鼠尾巴辮子的頭顱,道:“怎麼回事?這些韃子頭顱是哪裡來的?!”
於是那斥候幾人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語,就把剛纔耳聞目睹的事一一道出。
只道是楚霸王降世,殺的韃子血流成河,要潰了。請總兵大人率軍出擊,去撿個軍功。
李輔明哪裡肯信,喝道:“安敢欺我?!你們幾個,如實道來!”
便是一頓板子打下來,卻得到的信息,仍然不變。
李輔明將信將疑,那韃子的頭顱,總算是做不得假,細細一查,分明是真正的韃子頭顱,不是韃子漢兵的頭顱。這十來個斥候,每人帶回五六個頭顱,這就是五六十個人頭。
憑着一隊斥候,不可能毫髮無損的殺死五六十真韃子。別說一隊斥候,就算他塔山堡三千大軍齊出,也不定能殺掉五六十真韃子。
心裡就大略有些相信了。
但仍有疑慮。
就喚來一個家丁頭領,命其帶人立馬去看看。
那家丁頭目自也不信,卻帶着五十騎出城,一路緊趕慢趕,又是一刻鐘,到了那埡口這頭。便就小心翼翼,翻身下馬,把戰馬藏好,爬上山包,翻過去一看,就看到埡口中血流成河。
然後,被山包埡口阻擋的喊殺聲,登時充斥在耳畔。
家丁頭目吃驚,連忙摸過去,到了另一頭,就看見那遠處曠野之中,韃子的軍隊攪成一團!
遍地都是屍體,遍地都是失去了主人的戰馬。
隱約有一騎,刀光如山,縱橫馳騁,殺的韃子狼奔豚突!
其中又夾雜着弓箭爆射的聲響,還有噼裡啪啦爆豆子一樣的火槍聲。
箭雨嗡鳴,倒下的只是一騎騎韃子的騎兵。火槍爆豆過後,倒下的也是韃子的騎兵。那一人一騎,刀光掄圓,從箭雨、槍彈之中殺出來,如同地獄裡出來的魔神,縱橫不可擋!
家丁頭目深深地吸了口氣:“竟有如此猛將?!”
他鎮住心神,大叫一聲:“快,你們幾個回去,告訴總兵大人,快快出兵!”
大明此時,真正的精銳兵丁,都出自將領的家丁。而正規軍,已糜爛的不可思議。這家丁頭目,也是隨着李輔明打過不少仗,懂得許多戰場上的東西。
只這一眼望去,就大略能夠估算出那曠野中倒下的韃子屍體——已有兩千餘!
整個韃子大軍,總共不到一萬人,已被那蓋世猛將殺掉了兩三成!
那韃子不論箭矢攢射,還是騎兵衝鋒,乃至於火槍爆射,都完全奈何不得那蓋世猛將。如果此時再猛然殺出一支軍隊,這韃子必定崩潰無疑!
家丁聽令,連忙下山,狂奔塔山堡不提。
而此時,那戰場上,趙昱一人一馬一口刀,殺的是暢快淋漓!
“爽快!爽快!”
趙昱大呼連連,臉上紅光暴漲,精神振奮到了一個極致!
此番以一己之力,敵近萬大軍,殺起來,比昨日那一千餘騎兵,還要過癮!
有箭矢攢射,有火槍爆鳴,如同一曲殺戮的音樂,是如此的美妙!
趙昱一口長刀當真是水泄不通,不論箭矢攢射,還是火槍爆鳴,九成九九,都被他攔下。剩下一分打在他身上,只把一身短褂打成篩子,卻連油皮都不曾破一分。
越是殺戮,心中火氣越旺,氣血搬運之間,氣力渾然圓滿,除了肚子叫喚,大略是有點餓了,完全沒有力竭的跡象。
只這一人一騎,先時,那韃子還奮勇衝殺。待死了千人,就士氣大降。又被鼓舞,與昨日一般,只道是等趙昱力竭。
待又死了千人,見趙昱仍是生龍活虎,韃子終於膽寒了!
而就在此時,轟隆隆連續幾十聲炸響。
趙昱微微一怔,忙擡起頭來,就看到一顆比拳頭稍大的鐵球當面飛來!在趙昱的目光裡,那鐵球在空氣中擦出一溜子火花,瞬間就飛躍了數十丈距離到了趙昱面前!
而周遭,其餘的炮彈,都擦身而過。
唯有這一顆,大略是瞎貓碰上死耗子,剛好迎着趙昱的面孔,撞了上來!
趙昱神色登時肅然。
他早聽師父說過火器的威力,尤以炮最甚。一炮打過去,人馬具碎,跳起來還要碾出一條血路!
分明這撞上來的炮彈,也給趙昱帶來的一些危機感。
但並不強烈!
趙昱心頭有數,卻把長刀一挽,瞬息之間就劃出十幾個圓光來,使出巧勁,手臂微微一震,氣血一衝,長刀截住炮彈,向後彎曲,然後猛地一彈,那炮彈竟原路返回!
“倒也不是那麼厲害!”
趙昱出了口氣,將心中緊張盡數趕走:“師父也是危言聳聽,什麼人馬具碎。這炮彈撞來,大略只有三百鈞的力道,完全在我的承受範圍之內。”
“不過若不擋住,任憑打在身上,怕是也要受傷...”
念頭轉動之間,趙昱目光就釘住那炮陣殺奔而去。
趙昱是覺得這炮彈不過如此,卻把個韃子、李輔明的家丁,駭的不知所以然來!竟有人能以血肉之軀,截住炮彈還打回去,這是怎樣的不可思議?!
太過駭人聽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