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蘇那日從飛碟上象被從吸塵器中倒出的垃圾一樣,隨意地扔出了艙外,塵埃一般飄然墜落。黑夜裡,她只看見是在一座大山山頂,墜落時身上的衣服被樹枝給撕扯成了碎布條。她摔落在樂山大佛頭顱邊的觀景臺上,看着黑夜裡的大佛頭顱還以爲是座饅頭山。
等到天亮,整個樂山景‘色’盡收眼底:沿着旁邊的大佛螺紋狀的髮髻往下看,大佛的耳朵長垂至肩,兩手自然平放於雙膝上。端坐於挖出來的深山中,靜望着面前滔滔江水,有淡淡的雲霧從大佛‘胸’前瀰漫……若不是大佛腳下螞蟻般蠕動的遊客。紫蘇幾疑自己是被扔進了某個仙境!
紫蘇望着身上絲縷成條的衣服,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自己跟野人差不多了。篷頭垢面,邋遢怪異的樣不要把遊客嚇倒了。她索‘性’將身上的碎布條全都撕扯掉,將形體隱去。
畢竟除了邏各斯,她還從未在世人面前驗證過隱形。初始她還下意識地見人就躲,但隨着太陽高升,上山旅遊的人越來越多。紫蘇也終於確信,她在別人面前的確是隱形的。但赤身‘裸’體地在人羣中穿梭,終究是不習慣。
紫蘇透過樹叢中隱現的紅瓦飛檐,以及時而傳來的悠長鐘聲。知道前面不遠處有座寺院。她‘摸’進寺院客房區,在廂房空地晾曬着的各式衣服中選了幾件適合自己的‘女’式衣服穿上。
所謂做賊心虛,紫蘇偷了衣服就想找路下山,逃之夭夭。卻在一條小徑上碰到一羣人,圍着一個攀登岩石,被調皮的猴子驚嚇掉落下來受傷的男孩子。
那孩子被岩石棱角劃破的地方,流血不止。一羣人七嘴八舌地圍着,卻沒一個人上前幫忙。只一個勁地問那孩子:“你父母呢?……”
紫蘇扒開人羣,撕下剛穿上身的衣服一角,將孩子流血的傷口捂住。她看着男孩疼的扭曲變形的臉和額頭沁出的汗,推斷男孩的腳肯定也摔傷了。她讓孩子平躺在路上。用手輕輕撫過孩子蜷曲着的左‘腿’。原本疼痛地嚎啕不止的男孩突然停止了哭泣。紫蘇再用手仔細地捏了一遍他的左‘腿’,捏到腳踝處時,男孩下意識地‘抽’了口冷氣。
這時,男孩子粗心的父親趕到了。想上前抱男孩,被紫蘇狠狠地瞪了一眼。
“別動,他的腳崴傷了!”紫蘇不理旁人七嘴八舌的議論,繼續用右手在男孩腳踝處來回撫‘摸’。
“你這個人怎麼當父親的,怎麼能把孩子一個人扔在這裡呢,多危險呀!”旁觀者一位大媽在指責孩子的父親。
“我剛剛在上廁所……我本來讓他站在廁所外面等的,誰知道跑到這來了……害我在廁所旁邊找了半天……”男人一個勁地解釋,似乎他對不起的不是孩子而是義憤填膺的旁觀者。
“好了,孩子,現在不疼了吧?”紫蘇柔聲問男孩。然後又用手隔着布條撫‘摸’了幾遍佈條綁着的流血的傷口,過會將布條鬆開,剛剛還流血不止的傷口竟然癒合了!紫蘇將男孩子攙扶着站了起來。男孩試着踮了下腳,果然不疼了,臉上破涕爲笑:“謝謝姐姐!”
“哎,真是神了,剛剛看他傷口還流着血,破了一大塊皮的,現在怎麼好象沒傷口一樣了?!”一個眼尖的觀衆喊道,馬上引起了幾個圍觀者的咐和。
“看你的打扮,也是這大佛寺的師太吧?是帶髮修行的?怎麼還染成了藍‘色’……”一瞬間衆人的焦點都聚集到了紫蘇的身上。她也沒見過尼姑,不知道剛剛偷來的竟然是大佛寺出家修行的尼姑裝。卻又未戴上尼姑的無檐圓帽,顯得不倫不類,奇異搞笑。
她正苦思脫身之計,卻不料前面早有人去寺裡求助,引來了監寺聖明帶着一干人等。衆星捧月般地將紫蘇簇擁回了大佛寺!她身上的尼姑裝令她百口莫辨。但幸好大佛寺竟然沒有追究此事,反而因紫蘇有神奇的治傷能力而留她在大佛寺住了下來。成了衆口相傳的聖姑!
袁書明等雖沒有得到關於杜立巴石碟更確切的信息。但馬洪鋒的興趣已由石碟轉向了紫蘇。他與袁書明,左藝留在了大佛寺,準備在客房過夜,卻打發徐本立下了山。
他們三人遠遠地站在海師堂‘門’口,想看下聖姑究竟有何神技,能博取聖姑之名。
海師堂是爲紀念建造樂山大佛的海通和尚而建。所以除了堂內牆面繪有相關壁畫外,在堂內正中還塑有海通禪師手持佛珠的全身像,神態端莊,正氣浩然。左右兩邊還塑有大佛續建者章仇兼瓊,韋皋的塑像。
在海通神像座前,紫蘇盤膝坐在一蒲團上。‘門’外排起了四隊長龍。聖明和尚帶着幾位小師太站在‘門’口維持秩序。聖明老遠瞥見馬洪鋒等人,便向前打招呼:“馬施主,你們已見過聖姑,可還有事?……”
“沒事,只是隨便看看……這求聖姑看病的人居然有這麼多?”馬洪鋒看着四隊‘交’頭接耳,談笑風生的人羣,大多也不似來求醫的。
“聖姑只擅長醫治新鮮外傷。只因被傳言所累,四處鄉鄰中有罹患疑難雜症的都前來求醫,更有爲睹聖姑風采真容湊熱鬧的熱心香客……”聖明解釋道。
馬洪鋒點了點頭:“那你帶我們進殿去,我也想看看熱鬧!”
“請馬施主見諒,我已引見聖姑單獨見過你們。當着這許多香客的面,請理解我這做監寺的難處。”聖明說完就轉身回到了殿‘門’前。
馬洪鋒就‘欲’上前硬闖。袁書明急忙上前攔住:“馬少,稍安勿躁。這樣……我看着那隊真正看病的人隊伍反而最短,我去排隊求醫。回來再告訴你們,怎麼樣?”
“你又沒有外傷,看什麼病!”
“借馬少的匕首一用!”袁書明知道馬洪鋒隨身帶有一把鋒利匕首。據說是把名貴的藏刀,價值不菲。馬洪鋒一愣,但還是拿出匕首遞給了袁書明。袁書明拿起匕首輕輕地在左手食指上一劃,一股鮮血泉涌而出,流過手掌,滴落在地上。
左藝忙上前幫袁書明用手帕簡單包住傷口。詫異地看了袁書明一眼:“袁兄,你這苦‘肉’計是衝石碟呀?還是衝聖姑呀?”
袁書明不理左藝,走到傷員隊伍中,靜靜地排隊等候。仔細觀察過才發現,其實看似長長的隊伍中,大多是陪同的家屬親友。真正的病人也就三四個。
探頭看殿內聖姑療傷的手法,無論是何傷情,均都是隔着一塊紗布撫‘摸’傷口,來回撫‘摸’幾遍後。揭開紗布,傷口已癒合如新,連疤痕都不會留下。而每治一個病人,聖姑就會拿出石碟,讓病人專心看石碟,轉移病人的注意力。
終於輪到袁書明時,紫蘇見是他怔了一下,繼而點頭示意他在跟前蒲團坐下。
紫蘇將石蝶遞給袁書明,隔着紗布將袁書明的手指握在自己左手掌心中。右手手指在袁書明的傷口上來回撫‘摸’。袁書明只感到一股熱汽在手指上流淌。
“先生爲了這石碟,可謂煞費苦心啊!”紫蘇語氣冰冷,暗含譏諷。
“讓聖姑見笑了,只因好奇心過重而已。”袁書明感到那股熱流在自己手指上漸漸消失,轉而傷口處起了奇癢,很想用手去撓。
“先生既是唯一懂這石碟之人,請傍晚前來此處找我……”袁書明感到自己的手指被紫蘇一拉,身上不由前傾,紫蘇在他耳邊輕語道。說完鬆開了袁書明的手,拿回石碟。神‘色’淡然向聖明說:“請下一位……”
袁書明回想幾遍紫蘇的話,雖一時不解。但見她輕聲耳語的神態,似不想旁人知曉。看了下殿堂外的羣衆,已所剩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