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沒事!”
直到聽見紀夏的聲音從病房裡傳來, 蘇尋才鬆了口氣,還好她沒事,不然他怎麼辦。
可, 這一推開病房的門, 他剛剛鬆的那口氣, 就又給倒吸回來了, 他怎麼會在這?
難怪紀夏好端端地突然出了車禍, 原來是又碰上他了。只要他一出現,紀夏就忍不住方寸大亂?連命都不管不顧了?
縱使他肚量再大,此刻他也笑不出來。爲了譚施一, 把自己撞成這樣,她腦子裡還有她自己嗎。
他剛進屋, 紀夏就注意到他了。只是他穿着運動服, 這一點讓紀夏很意外, 他明明是穿着西裝出門的。
蘇尋此刻被醋意衝昏了頭,腦子裡來來回回的全是譚施一的背影, 絲毫沒有注意到紀夏那狐疑的眼神,“好端端地怎麼就出車禍了?”他的口吻帶着苛責,在看到紀夏一臉蒼白的時候,幾欲爆發的憤怒剎那消失,滿心只有心疼, 指腹輕輕撫摸着她的臉頰, “疼嗎?”恨不得撞傷的人是他。
“沒事。”紀夏笑得柔和, 她只有在硬撐的時候纔會用微笑來僞裝自己的脆弱, 這一點譚施一看在心裡, 卻又說不出來,他已經沒有資格去拿開她的假面安撫她了。
“我沒事, 不過車就出事了。”紀夏嘆了口氣,車剛拉去保險公司,就驚動了裴成鋼,這纔是她最怕的,不過一點小事就大動干戈。
“車哪有你重要。”蘇尋說的是實話,畢竟,世間唯有一個她,“都腦震盪了還跟我說沒事。”
說起腦震盪,紀夏就覺得丟人,“我那是被安全氣囊給彈的,好端端地被彈暈了……”紀夏越說越是小聲,想起自己英明一世,結果被安全氣囊震出了個腦震盪。
看着紀夏在蘇尋面前毫無掩飾的撒嬌模樣,如此嬌羞可愛,又是如此自然,譚施一覺得自己多餘。
曾經,她只對他一個人如此。
走出那間給他帶來無數壓力的病房,他想起剛剛發生的事。在停車場的時候,她明明看到他了,卻一踩油門疾馳而去。她的冷漠無視於他,如刀剜一般疼痛,下意識就追了出來。
卻親眼看她撞上了前方的大貨車,那一瞬間……
譚施一的眼神黯了下去,許久才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撥通了範楚妍的手機,“嗯,我突然有點急事。好,現在就過去接你。”
紀夏的日子並不好過,不過是輕微撞傷,裴家人、紀家人陸陸續續地來,搞得她得了不治之症似的。蘇尋怕她面子上過不起,連蘇家那兩位也一起叫過來了。
這一番動作,紀夏只覺得三家人撞一起,纔是把她撞成腦震盪的源動力。
這也是他們結婚之後,雙方三個家庭第一次見面。
裴成鋼一直以爲自己的女婿出身平平,卻不料對方家裡來的竟是H市的老大哥,一向在人羣中游刃有餘的他竟然也有慌不擇言的時候,“蘇家人才輩出啊,紀夏那孩子竟然一直沒說。”
“是我們的不是,早該過去拜訪的。”關瑜馨出面打了圓場,因爲紀母去世她怕紀夏傷心,才一直沒提雙方家長見面的事,怕這孩子觸景生情,卻不料竟在這種場合見面,“是我們失禮了。”
裴泓琴臉色卻不是很好,雖然紀夏是同母異父的姐姐,但畢竟不是一家人,不說喪母之後,就是紀文寧在世時,紀夏不過是個又刁蠻又刻薄的女人,不是爲難父親就是給母親添堵,哪有資格嫁到這麼好的家庭去。要說門當戶對,也是她與蘇尋更般配一些,再說蘇尋的樣貌談吐,哪一樣不是卓爾不凡,怎麼好事都讓她攤了去。
紀夏卻沒有注意到這點,只是看着凌亂的場面,對着蘇尋嘆氣,“這雙方家長見面的場合選得太……有創意了。只是好像吵到其他病牀休息了。”倒也不是苛責,只是對這般熱絡的場景處理不來罷了。
“醫生說等報告出來,沒事的話明天就可以出院。”蘇尋輕輕鬆鬆扯開了話題,雖然他也不想這麼吵鬧,但是好歹能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倒樂觀其成,他就是想告訴所有人紀夏是他老婆,尤其是某些吃着碗裡看着鍋外的,“律所那邊我替你請過假了,你老闆讓你好好休息。”
裴泓琴湊近了看蘇尋,更覺得蘇尋這樣的人物簡直就是舉世無雙,出身卓越偏又長得如此帥氣,給了紀夏簡直就是暴斂天物,臉上卻是一臉關切,“姐,這一回撞得不輕嗎?”是開玩笑的口吻,卻說得好像兩姐妹感情特別好。
紀夏一愣,這同父異母的妹妹哪回不是跟自己擠眉瞪眼的,這一回鬧的又是哪樣?順着她的眼神看向蘇尋,好像明白了什麼,口吻裡滿是清冷,“我還好,謝謝你的關心。”
裴泓琴似乎沒聽懂她話裡的疏遠和防備,自顧自地坐下,拿出了一保溫瓶,“你一出事,我就趕緊讓阿姨熬湯燉補藥的,就怕你身體虛弱,快趁熱喝吧。”說話的時候,美眸望向了蘇尋。
他的眼裡似有電流,只是一眼,她就覺得酥麻。
紀夏心裡卻是暗笑,如果她排行小三的話,那她這個妹妹就該排小四了。
蘇尋卻不領美人好意,接過湯藥卻是放在一邊,從地上拿起另一個保溫罐,“咱媽也給你燉了雞湯,親手燉的。”
裴泓琴臉色一僵,掛着一抹訕笑,笑不達意。
在所有人都離開之後,紀夏還對此事耿耿於懷,“幹嘛拂了人家一片好意?”裴泓琴的意思再明顯不過,蘇尋這種人又怎麼可能不懂。
“我可不像某人,處處留情。”這話說得吃味,他還沒跟她計較譚施一的事情,她倒先跟他計較起裴泓琴,再說若不是看在她的面上,他連接那女人的話茬都懶得。
“誰處處留情?”紀夏擰着眉頭看他,過去的十幾年她守身如玉只爲譚施一,雖說不是爲了他,但是她潔身自好多年最終也算是爲了他破了功。若不是姨媽護體,他早就把她吃幹抹淨了,都這樣了,他還不滿意了?
“你要是喜歡泓琴這樣的女孩,我倒不介意替你們倆搭下紅線,好歹肥水不流外人田。”紀夏難得話多,卻是這般酸溜溜的,哄得蘇尋心情大好,“紀律師這是吃醋了?”
紀夏冷哼一聲,相比他的喜悅她卻隱隱約約有種不安,打小裴泓琴就喜歡跟她搶東西,不管是不是她喜歡的。
雖然裴泓琴最後都落敗於她,可是如果裴泓琴想是的蘇尋,那她實在不敢拿蘇尋去做這場豪賭,“蘇尋!”
“說。”蘇尋坐上了病牀,跟她肩並肩坐在一起,只爲離她更近。
“跟裴泓琴保持距離,以策安全!”紀夏說話也不繞彎子,她就是不放心裴泓琴,她那虎狼之心,全拴在蘇尋身上。
蘇尋答應了一聲,卻引來一陣沉默。
兩個人雖然靠在一起,卻各有所思。
蘇尋滿腦子都是譚施一。而譚施一似乎成了兩個人的禁忌話題,於他,他是天字一號情敵,於她,卻似乎成了一塊永遠疼痛的傷疤。他不確定,他貿貿然去碰觸,會不會適得其反,反倒疏遠了兩個人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感情。
只有對她,他纔會這般若得若失,這般謹慎小心。也只有對譚施一,他纔會如此不自信,那個曾在他內心紮根十二年的男人。
出院的時候,蘇清海專門叫了司機過來接送,看樣子是要把紀夏接回去好好調養,這樣也好,畢竟這回撞得不算輕。
“按媽的意思是,以後都不准你開車了。”蘇尋嘆了口氣,內心卻覺得因禍而福,以後他要親自接送她,讓某些別有用心的人毫無可趁之機,“我也不放心你。在你恢復之前還是別開車了,上班的話我親自接送。”
“哪那麼麻煩,打的坐公車我都可以。”她也不是什麼嬌滴滴的女孩,在從裴成鋼那裡坑來瑪莎拉蒂之前,她都是擠公車去上班的。當時她突然開了輛瑪莎拉蒂,嚇得整個律所的人都不好不好的,還以爲她勾搭上了哪個大土豪,出手那麼闊綽。
“都那麼平了,還去擠什麼公車。”蘇尋曖昧不清地看着她,壓低聲音在她耳邊說道。
要不是礙於司機坐在前面,紀夏肯定不過放過他,“死流氓!”她恨得牙癢癢,要論流氓和臉皮厚,她還真是鬥不過他。
蘇尋喜歡見她這般哭笑不得的模樣,在後視鏡的盲點處,一隻寬大厚實的手直接從衣下附上了她的雙峰,“我數了一下日子,上次欠的債差不多可以還了。”
其實蘇尋露出那狡黠奸詐的笑容,紀夏就猜到他想哪裡去了。
只是她沒料到他膽那麼肥,直接當着外人就欺上身來,再加上他那曖昧不清的話,勾得她一臉緋紅。畢竟她還是處子之身,又加上上次差點擦槍走火兩個人已經坦誠相見過,只是想到那熱辣場景,紀夏就覺得臉紅,擰着蘇尋那隻不安分的胳膊狠狠撞進了他的懷裡,“臭流氓!”
蘇尋笑得人畜無害,他只想着早點把行動落實到實處,她纔算完完全全屬於他,到時候譚施一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追不回他的蘇太太。
直到到了蘇家,紀夏的臉還是羞得通紅。
“我剛在車上對你做什麼了嗎?”蘇尋笑得一臉無害,似乎剛剛在車上動手動腳的並不是他一般。難得門沒有關,蘇尋推門就進了。
紀夏還在嬌嗔他是流氓,卻見他腳步突然一頓。
順着他的視線看向屋內。
即便沒有人介紹和引薦,紀夏也可以一眼斷定,那個人肯定是曹萱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