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不錯,林沫冉又是最後一個收攤,已經是十一點多了。
在古靈鎮,晚上十一點街上幾乎就沒什麼人走動了,這裡的人們作息時間很好,不像經濟發達的大城市越是晚上越熱鬧。
燕安南沒想到自己神遊太空的竟然坐了幾個小時的冷板凳,顏小玉都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輕輕搖了搖睡得口水直流的某女人,沒搖醒,長途跋涉的是累壞了。
站起來想幫林沫冉收攤,卻被拒絕了,她客客氣氣一笑:“燕少,謝謝你們開着豪車從A跑我這夜宵攤來捧場啊,再見。”
“呃——”燕安南明顯聽出了她話中的自嘲和疏離,她是不需要別人的同情和可憐吧。
男人腦海裡突然就浮現出祁尊推着購物車在超級國際市場裡選購物品的樣子來,當時差點沒把他和顏小玉給驚死過去。
第一次見這個男人親自去做這種事情,而且,選的東西並不是他自己用的!都是些女人用的!衣服、裙子、褲子、絲襪、鞋子,甚至連內衣褲都選了幾套!之後又選了一大堆補品和小零食···
這也太超現實了吧!
他可是祁尊啊!祁尊這個名字所代表的龐大背景絕對是不可估量的,這個男人手上有太大的籌碼,可以輕易的玩轉政商兩界,誰都知道他亦正亦邪,腳踏黑白兩道,他身爲祁家的少主子,剛接手博宇的那段時間,深陷爾虞我詐的漩渦中心,既要壓制祁氏內部各股東的蠢蠢欲動,又要擺平外界垂涎祁氏已久的各方勢力,那時的他不過才二十出頭,太年輕了,卻也太狠毒了,爲了達到目的他不管是用武力或是用技巧,手上可沒少沾血,最後的結果無疑是他大獲全勝了。
燕安南每每想起那一段時間的祁尊,只有八個字可以形容:深不可測,陰狠毒辣。
這樣一個男人竟然能爲了一個女人放下身段來做這些家常小事!
當時他跟顏小玉一致感慨道:邢心蕾對祁尊來說,真的太特別了!
卻沒想,這些東西他不是買給邢心蕾的!是買給林沫冉的!林沫冉的!
尊大少爺三下五除二的打好包後,就丟他車了,還必須要速度送過去。
所以,他和顏小玉就被驚過來了。
才十一點多,街上一個人影都沒有了,還突然下起了雨。
看她給最後一個客人打包了一份宵夜,幾下就收了攤,燕安南立馬打橫抱起睡的正香的顏小玉,急忙問道:“那個,沫冉,你住哪裡啊?上車······”
“謝謝啦!我的租房小,衛生條件有限,這會兒時間也不早了,就不招待你倆了,明天一早我還要出攤,先走一步了。”
她說完,戴上耳塞,隨着音樂輕哼着那首小白楊,聲音隨着她漸漸消失的背影越來越小,沒入了濛濛的雨夜裡。
盯着林沫冉消失的方向,燕安南抱着顏小玉傻愣了半天。
他是真的看不懂這個小女人了,一般女人在遭遇婚外情這種事情,可不像她這麼幹的,現實生活中可不帶她這麼演的!更何況她還有老爺子撐腰,也不至於忍氣吞聲成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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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梅雨季節,似乎是爲了埋葬太多的不堪回首。
林沫冉把手機揣好,放緩了步子,故意淋着雨,她想保持足夠清醒,她的性子從小就這樣,不想強求,不想爲難,她可以裝作無所謂,初嘗愛情這種東西,只不過未曾開放,就凋謝了。
衣服淋溼了,家的方向有點模糊,感覺
到冷。
“你沒事吧?”
一聲關切的問候,在這樣的雨夜裡聽起來有些遙遠,林沫冉茫然擡眸,一把黑色的傘擋在了頭頂上。
她下意識的回頭,卻沒想是燕安南追上來了,正擔憂的看着她。
她的第一反應就是急忙掩飾掉狼狽的神色,牽強的衝他一笑:“我沒事兒啊,好得很啊!你還有什麼事嗎?”
燕安南一挑眉,眼底有探究的神色。
這小女人,冷靜,漠然,明明遇事也是會哭鼻子的嘛,還硬要裝成熟。
“我送你回去,尊叫我們過來看看你,如果連你住哪裡都不知道,回去也不好交差啊。”
“顏小姐呢?”
“放車上去了。”
林沫冉咬着嘴脣,一時無法反駁,只能由着他了。
沉默着走了一段路,突然低聲開口,像似自言自語,又像似在說給他聽:“離A市那麼遠,我做這些,不會丟他祁尊的臉吧?我總得有自己的生活吧?”
燕安南穩穩地打着傘,看着她蒼白的側臉,揣測着這女人該有的神色,一句不經大腦的話無意識的冒了出來:“想搶回來嗎?”
說完他自己都驚到了,祁尊跟邢心蕾的感情,他們幾個可是都看在眼裡的,這次邢心蕾在祁家老宅傷的不輕,雙腿沒有任何知覺了,祁尊滿世界的聯繫專家前來幫她診治,都不知道來了幾波專家了,都無法讓她站立行走。
只怕從此以後,祁尊就更不可能撒手了,像他們這種三角關係,想想就頭大。
但有一點他們想不通,祁尊似乎一直沒打算離婚,想不出他對林沫冉到底是怎麼打算的?從他這次親自購物的舉動來看,分明就是對林沫冉有愧疚。
難道是打算把這女人一直丟在這個地方?
把名分給林沫冉,他把人給邢心蕾?
草!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燕安南呼了口氣,甩掉了腦袋裡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搶回來?”林沫冉茫然的低着頭,耳邊是沙沙的雨聲,聲音飄渺的不像是她自己的:“如果本來就不是你的,你是搶回來,還是放棄?”
“我?”
草!燕安南發現自己竟然生出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來,他敢斷定,這個小丫頭應該很少跟別人吐露心聲,沒想到她會跟他談這麼深刻的話題。
難道是這樣的雨夜,人總是會忍不住內心的感傷?
幾乎想都沒想,他回答的乾脆利落:“我的字典裡可沒有放棄這個詞。”
林沫冉把頭扭到一邊去,忍不住憋着眼淚笑了:“呵!就算知道那根本不是你的,也不放棄?”
燕安南俊氣的臉龐上驀然多了道堅毅,脣角一勾,勝券在握般:“那我就把她變成是我的。”
聽他這麼說,林沫冉沉默了很久,只到快到租房了,才茫茫然的問出口:“你覺得,我應該搶回來嗎?”
你們不是都覺得我配不上祁尊嗎?不是都覺得祁尊跟她纔是一對嗎?
她忽然停下腳步,回頭睜大霧濛濛的眼睛,靜靜的看着燕安南,很想聽聽,他身邊的人怎麼個看法。
燕安南這才反應過來,他們談論的事情都跟祁尊有關啊。
哎!搶?搶祁尊?
這個想法不錯啊!比把宵夜攤發展成事業更勵志呢!
不過此刻他倒是覺得,這丫頭似乎憋的太久了,一直給人一種錯覺,覺得她太老成了,這個時候她更需要的是毫無保留
的一番發泄,而不是他的鼓勵。
“不。”
“那你還勸我搶回來?不要放棄?”沒想到繞了半天,換了他這樣一個字兒,林沫冉終於放聲大哭起來,就沒見過這麼勸人的。
用力的抹了把臉上眼淚,轉身就跑。
她都落魄成這個樣子了,還要被那個男人身邊的人耍。
“哭出來比悶着好。”燕安南邁開長腿跟了上去,傘繼續落在她頭頂上:“喂!不就傷心了流個眼淚嘛,你至於這麼彆扭嗎?”
林沫冉怎麼都甩不掉這男人,在外人面前掉淚不是她的風格,她急忙把眼淚往回憋,讓自己看起來正常些:“謝謝你送我回來,我到租房了,前面衚衕第二棟,三樓306就是我住的地方,你可以回去跟祁尊交差了,還有,職業不分貴賤,擺夜宵攤賣宵夜,我是靠雙手做點自己想做的事情,並沒有丟他祁尊的臉,回去後,還希望燕少嘴下留情。”
不給他插話的機會,她繼續彙報工作似的語氣說道:“你告訴尊少,我每天早晨都會去寺廟裡看望靜心師傅,我相信心誠所致金石爲開,我早晚會見到她的。”
“喂!你就沒打算讓我上去喝杯茶?我可是長途跋涉······”看着說完就走的女人傲嬌的背影,燕安南搖了搖頭。
平民啊,果然是又會撒潑,又很無理。
“這麼晚了你覺得方便嗎?”林沫冉頭都沒回:“你把顏小姐一個人丟在車裡,這麼晚了你就不怕出個什麼事啊?古靈鎮可是小城區,街道上可見不到幾輛像樣的轎車,可別讓人連車帶人給偷走了。”
說的沒錯!
燕安南大驚,轉身拔腿就往原路返回,連雨傘都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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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點,林沫冉就開始忙碌了,這十天養成的習慣。
步行二十分鐘左右,去批發菜市場買新鮮的食材,把餡兒剁好,差不多天就亮了。
這個時候附近的菜市場開始賣菜了,她又跑去買餃子皮和雲吞皮。
她預算了下,再堅持個五六天就能買個冰箱了,到時候就一次多買點食材,會省事很多。
她的這手餃子餡搭配可是爺爺教的,聽爺爺說這是奶奶的味道,小時候她跟爺爺最常吃的就是餃子和雲吞了,沒想到這味道這麼受人喜歡,現在除了擺夜市賣宵夜,她又開始賣早餐了,還是擺在夜宵攤那裡,生意不錯。
這個攤位是一對老夫妻轉給她的,是劉叔劉嬸認識的人。
那天無意間聽劉嬸提起老兩口說要轉夜宵攤的事,生意不好做,年齡也大了也做不動了。
她一聽立馬動了心思,去看了下,然後就接手幹了,四千塊的轉讓費還沒給人家,她這算是真正的白手起家了。
覺得生意還不錯,準備做段時間攢夠了錢,給倆位老人多給一千塊的轉讓費。
第五天,今早似乎比昨天來吃早餐的人又多了些。
忙碌完,她拿出一份素菜餡兒的餃子,煮好後打包,收了攤,提着打包的餃子上了山。
一進去,她既不拜佛也不上香,直接去了寺廟後院的食堂。
“哎!林小姐,你怎麼又來了?”負責食堂的胖師傅眉頭皺的能夾死蚊子。
“您這是什麼表情啊?怎麼啦我?”她把手裡的東西往竈臺上一放,掛起一臉痞笑:“拜託啦!裡面全是我對母親的愛,如果您不信,我媽媽要是不吃的話,您可以嚐嚐。”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