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是你?”
看着掛着藥箱推門進來的展凌,坐在輪椅上的女人,神色暗沉下來,雙手緊抓着輪椅兩邊的扶手,有些不自然的牽起一笑:“是尊讓你來的?”
“是的。”展凌把藥箱往茶几上一放,今天他戴了副金絲邊眼鏡,一轉身,頭頂的燈光照下來,鏡片上驀然閃過一道冷光。
他脣上掛着一抹淺笑,只是這個笑容不似平時看起來那般溫和:“沒有尊的允許,我也不敢來啊,畢竟·····邢小姐是這麼的···厭惡我。”
是祁尊讓他來的?
怎麼可能···
他打發走了吳昊,說有更專業的家庭醫生來照顧她,沒想到會是展凌。
展凌可是祁老頭的人,四年前她懷孕的事情就是展凌告訴了祁老頭,才導致她被強行綁去醫院流了產,因爲這件事,祁尊對他一直有芥蒂,怎麼還會讓他來接觸她?
展凌不着痕跡的打量着輪椅上的女人,眼中有漫不經心的慵懶,但說出口的話卻有些鋒利:“你那天去老宅,老爺子跟你談了些什麼呢?怎麼會從樓梯上摔下來呢?二樓,可是休息區域,老爺子會客都是在一樓的大廳裡。”
“也沒問什麼,我以前在祁家老宅做客,小住過幾天,老爺子也許是想試探我,就把我帶上了二樓······觸景生情,我想起了跟祁尊在老宅的那段快樂的時光,也不知道是不是暴露了什麼,老爺子情緒有些激動,就抓着我逼問,我當時穿着高跟鞋,一不留神就從樓梯上摔下來了,事情就是這樣。”
女人垂下眼簾,伸手端起桌上的一杯白水,喝了兩口,收斂了心神:“展醫生真會說笑,我怎麼敢厭惡你呢?只是······你跑我這兒來了,老爺子不需要你照顧了嗎?”
“祁傢俬立醫院那麼大,照顧老爺子的人不一定非我不可吧···”展凌消化着她的那番說辭,從藥箱裡拿出一個小釘錘走了過來,在她輪椅邊蹲下:“放鬆,我幫你做個簡單的檢查。”
“你···你要做什麼?”女人頓時就白了臉色,用手去護住自己的雙腿,嚇得瑟瑟發抖:“你別碰我!是不是老爺子叫你來的?是他叫你來害我的對不對?”
“老爺子爲什麼要害你呢?你是不是···想太多了?”展凌把玩兒着手裡的器具,有些漫不經心的樣子:“我只是想幫你的腿,做個小測試而已,你怎麼就緊張成這樣了?難道前面的專家們,沒有用這個器具測試過你的腿部神經反射?”
質問語氣往往比肯定的語氣更讓人心生不安,這個男人溫文爾雅的外表下,同樣深沉的可怕。
“你···你真的···只是···測試一下?”女人慢慢移開擋在腿上的雙手,還是瑟瑟發抖,眼眶含淚,一副害怕的樣子看上去有些楚楚可憐。
“嗯哼。”展凌回答的十分洋氣,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那溫和紳士的神態看不出幾分真假:“無緣無故的,我爲什麼要傷害你呢?”
得到允許後,展凌伸手擡起她左腿腿彎處,對着膝蓋用小
釘錘不輕不重的敲了上去······
確實,沒有反應。
又敲了一次······
還是沒有反應。
然後換右腿測試,同樣沒有絲毫反應。
這就奇怪了,當時只是摔得有點骨折,現在也癒合了,按理說應該能正常走路了纔對。她的全身檢查報告他也查看過了,也排除了壓迫神經所致的原因造成的下肢無知覺。
“我的腿到底怎麼了?···是不是···治不好了···”女人崩潰的捂着臉痛哭起來。
“放心吧,能治好的,你不要太擔心。”展凌從沉思中回過神來,見女人哭了,一時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怎麼樣?”祁尊突然推門走了進來,他身後跟着兩個中年女人,看樣子是新請的保姆。
“尊·····她,骨頭的損傷已經完全復原了,不能行走,也只是暫時的,不要太着急了。”展凌把手裡的器具丟進藥箱裡,回頭看着進來的人,皺起了眉頭,一個眼神便給了祁尊答案:她的腿沒有任何知覺,原因不明,有點麻煩。
接收到他眼裡的信息,祁尊垂着狹長的眸子,點了點頭,走到輪椅邊,修長漂亮的手放在女人的頭頂溫柔的撫摸了兩下,他彎身蹲在她面前,擡起俊美異常的臉,笑容勾人,語氣沉穩的沒有一絲波動:“別擔心,就算不能走路了,也沒有多大的關係,我養得起你。”
這是承諾,祁尊從不輕易許諾的。
展凌忍不住定定的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女人放下捂着臉的手,哭的梨花帶雨,她試圖掙扎:“不·····我不能依賴你一輩子,我有自己的事業···我想擡頭挺胸的站在你的身旁······我不要做累贅,我不要······”
“心蕾。”他打斷她的話:“不是誰都有資格成爲我的累贅,更何況,你不是累贅······”
那我是什麼?
女人強壓下這句差點脫口而出的話,她明白男人的意思,他不是把她當累贅,只是一種責任,亦或者是一種債務。
可她更想要的是,他的愛。
明明知道他已經結了婚,她卻當什麼都不知道,他能有意瞞着她,足以說明機會還是她的。
祁家欠她的,她是一定要討回來的。
“以後我不在的時候,她倆照顧你。”
祁尊起身對着跟進屋的兩個中年婦女簡要的吩咐了一番,給展凌使了個眼神,率先上了樓。
展凌還是第一次來這邊,這是一間書房,隨便掃了兩眼,樓上樓下,比起他跟林沫冉的那棟別墅,這邊的擺設奢華了很多,奢華的都有點浮誇了,總感覺有些怪怪的,就像是刻意在把全世界最好的東西都往這裡面塞,光那幾個花瓶就夠普通人家生活一輩子了。
奢華的極致,反而感受不出多少溫馨了。
祁尊隨意的往大班椅上一窩,擡手輕輕敲擊兩下書桌,口吻裡聽不出情緒:“說說你的診斷結果。”
展凌摘下眼鏡呵了口
氣,擦了擦鏡片,側頭看着他,意味不明的笑了下:“她這情況有些複雜,不排除心理上的因素,我沒診斷出來,還需要時間。”
“把她交給我診治,你也放心啊?”展凌說這句話明顯有些怨懟。
祁尊眼眸一擡,語氣涼涼的:“老爺子讓你過來的目的是什麼?”
展凌心下一驚,看來什麼都瞞不過這男人。
確實是老爺子叫他過來的,目的當然不是純粹的給人看看病,來的時候他是給祁尊打過招呼的,得到許可後他纔過來的。
“老爺子,讓我抽她一點血樣。”
祁尊悠然眯長了一雙眼眸:“抽血做什麼?”
“這個,我也很好奇······也許是懷疑她的身份了,想查她是不是邢心蕾吧。”展凌眉頭深皺,若有所思。
其實他也很難理解老爺子在對祁尊和邢心蕾的這件事上的所作所爲,祁尊細查過邢心蕾的身世,她的父母都是病逝的,十歲就進了孤兒院,跟祁家八竿子都打不着關係,更別說結怨了,在美國祁尊甚至還跟她抽血做過DNA化驗,也排除了二人是血緣的關係。
可鬧成這樣,到底是爲什麼啊?
“這血,我抽還是不抽呢?”展凌苦着臉問。
祁尊不答,沉思片刻,冷然出聲,丟給他兩個字兒:“不抽。”
“啊?”某人崩潰的搔了搔頭:“那···那我抽誰的啊?我得給老爺子交差啊!我總不能抽自己······”
祁尊忽然打斷他的話,涼颼颼的問:“兩個保姆還不夠你抽的?”
“啥?”展凌非常感慨地對着他豎起了右手的大拇指:“真有你的。”
“我說,你到底怎麼想的啊?把老爺子往死裡氣,又怕把他給氣死了!你有沒有想過,老爺子不說那件事的原因,也許是因爲說出來對你來說會是一種傷害呢?”
展凌嘆了口氣,接着道:“尊,人也就活這一世,又何必事事都要爭個明白呢?你不覺得累?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珍惜現在的才重要······你以爲這個世界上所有女孩子都能像你太太那樣能容忍你啊?哼!換了燕安南家那位祖宗試試,不是我說,安南要是敢跟前任這麼糾纏不休,顏小玉非得一把火燒了他家祖宅、挖了他家祖墳不可········”
“展凌。”祁尊忽然打斷他,淡淡的聲音,警告味兒濃重:“我的規矩,你該懂的······做你該做的,琢磨你該琢磨的。”
“OK,知道啦,我又多嘴了。”展凌一貫的好脾氣,也懶得計較他這陰陽怪氣的臭性格:“我最後再多一句嘴啊,關於她子宮被切除的事情,你最好是查一下,當年老爺子給了她不少錢,絕對足夠她這輩子衣食無憂的。”
祁尊低頭閉上了眼睛,全身冷凝的氣息,片刻後他忽然擡起頭來看着展凌,聲音沙啞而性感:“給我治好她的腿,另外······以你醫生的身份,去美國幫我查一個人的底細。”
“誰?”
“吳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