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夏看到他手心裡的頭髮,心驟然一緊,澀然道,“她貧血,血氣不足,所以脫髮比較嚴重。”
“就算貧血,脫髮也不會嚴重到這種地步。”他將頭髮攥在手心,深深地凝視着她,“齊夏,不要再騙我了,小乖到底得了什麼病?”
齊夏咬牙,“貧血。”
赫連城臉色沉了沉,“你不願意說沒關係,我可以去問醫生。”
“你不是病人家屬,沒有權利從醫生那裡獲取病人的情況。”
“我多得是辦法,讓醫生告訴我。”
她坐在長椅上,雙手捂着臉,聲音疲憊,“赫連城,你不要逼我。”
“我沒有逼你,我只是想知道真相。”他只是想走進她的生活,更加了解她。
“可是我不想說,我求你,留給我一點自尊,行不行?”她霍然擡頭看他,姣美的容顏,漂亮的眼中,已然蒙上了一層水霧。
他的心,一下子就軟了下來,她想要自由,他給她自由,她想要自尊,他全她的自尊。但是,他是她看中的女人,就算是走到天涯海角,他也不會再放手!
他不再進行之前的話題,“你累了,我送你回家。”夏的什會再。
齊夏鬆了口氣,最後看了幾眼小乖,乖乖跟他回家。
赫連城認真開車,專注地盯着前方,淡淡道,“阿璧決定去美國了。”
齊夏一驚,“去美國?爲什麼?”
“他說要去美國創業。”
赫連璧最後一次告白失敗之後,到魅色喝了個爛醉如泥,在家昏睡了一天,最後突然向家人宣佈,他要去美國了,他要創業。
只有赫連城知道真正的原因,他是因爲被齊夏拒絕,所以躲到國外去療傷,至於創業,赫連城持保留態度……
齊夏一下子沉默了,她猜測赫連璧出國,可能與自己拒絕他有關。
赫連城將齊夏送回家之後,坐了一會兒,就告辭離開,齊夏送他到門口,他突然說道,“我想摸一下你的肚子。”
“啊?”
“讓我感受一下寶寶。”他說得一本正經。
齊夏臉上染上一抹赧然,捉住他伸過來的手,放到自己腹部,輕聲道,“還只有三個月,感受不到胎動的。”
她的腹部微微凸起,他的手覆在上面,有種奇怪的感覺,他表情平靜,心裡其實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他禁不住激動,那是他的孩子……雖然孩子還沒有胎動,但是他卻有種血肉相連的感覺。
他突然將她摟進懷裡,沙啞着嗓子說道,“照顧好寶寶。”
她手足無措,“嗯,我會的。”
“好了,我走了。”他溫柔地撫了撫她的頭髮,滿含溫情的目光看了一眼她的腹部。
他那溫情的一眼,讓齊夏開始不安,他不會是知道什麼了吧?不,不可能的,如果知道寶寶是他的,他肯定不會這麼平靜,嗯,沒錯!
已經十點多了,齊夏還在猶豫,要不要給赫連璧打電話,問一問情況,但畢竟剛拒絕了他,她現在聯繫他,又有點在他傷口上撒鹽的嫌疑……
赫連城臨走前說的話突然浮現在腦海裡,“他明天下午四點的飛機,可能幾年都不會回來。”
這次離別之後,將要幾年不見……而她一直當赫連璧是很重要的朋友……
齊夏猶豫再三,最後還是撥通了他的電話,電話接通了,那邊的人一直沉默着。
她訕訕張嘴,“狐狸,是我,聽說你要去美國了。”
赫連璧握着手機的手緊了緊,手背上青筋凸顯了出來,聲音聽起來卻雲淡風輕,“嗯,是,明天下午四點的飛機。”
她咬着脣,不知道說什麼,好像說什麼都擔心傷害到他。
最後,還是他先開口,“夏夏,如果我和北堂深一樣,有能力有權勢,你會不會和我在一起?”
齊夏沉默了許久,“狐狸,我當你是好兄弟。”
“我明白了。”他輕輕笑了一聲,她看不到他眼中破碎的亮光。“你明天會來送我嗎?”
“對不起,小乖病了,我要在醫院照顧她。狐狸,我祝你一路順風。”齊夏用盡全身力氣說完這句話,心就像是被一隻大手狠狠地攫住了,又痛又悶。
既然不愛,就不要再給他希望。1sk。
a市國際機場。
午後的陽光很毒辣,透過玻璃窗照射在候機廳的地面上,投下一片片白色的光影。
赫連家的人都在機場大廳送赫連璧,赫連璧笑着和他們一一道別,他就像是一夜之間成熟了很多,臉上的笑容也不再像以前那樣放蕩不羈,而是帶了穩重的意味。
他蹲下身,摸了摸小翼的頭,“小翼,二叔走了,以後追女孩子遇到難題,可以隨時找我!”
小翼眼眶紅通通的,嚴肅地鼓着腮幫子,“二叔,下次從美國回來,你要給我帶回一個小嬸嬸,不然我會鄙視你的。”
“喲呵,小傢伙還敢鄙視我,等你長大我這裡再說吧。”赫連璧笑着在自己腰間比了比。
“阿璧,到了美國,好好照顧自己,別再讓我和你媽咪操心。”雖然赫連璧紈絝得不成樣子,但赫連雄還是最喜歡他,紅着眼睛叮囑。
“我知道了,爹地,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
白錦繡沒來。
赫連城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什麼困難,記得找我。”
赫連璧咧嘴笑,“哥,從小到大,我沒少給你惹麻煩,以後我會盡量爭取不再給你惹麻煩。”
臨行在即,一向不太喜歡他的老夫人,也說了幾句軟話,“阿璧,看來,你是真的懂事了,我們也不求你創造多大的事業,只要你在外平平安安,不惹是非,我們也就滿足了。有什麼困難,就告訴家裡人,不管怎樣,我們永遠都是一家人。”
赫連璧抱了抱她,“謝謝您,奶奶。”
已經開始登機了,他最想見的那個人還是沒有來。
赫連璧脣角嘲諷地勾了勾,他早就不該抱有任何期望了,不是麼?
五年前,他瀟灑地回國,五年後,他傷心地離開。唯一對他不離不棄的,只有手中小小的登機箱。
他沒有大件的行李,拖着小小的登機箱,最後一次看了一眼這座城市,最後一次掃視整個候機大廳,然後衝着家人揮了揮手,揚起燦爛的笑容,踏上了新的人生旅途。
他的背影消失在一片燦爛的光影裡,消失在登機口。
齊夏躲在機場便利店的貨架後面,淚流滿面。
朱雀站在她身後,遞給她一張紙巾,淡淡道,“赫連家的人,已經離開了。”
“好,謝謝。”齊夏接過紙巾,狼狽地擦拭着臉上的淚水。
“你明明已經來了機場,爲什麼不去見他?”朱雀用談論天氣的口吻,談論着這件事情。
“讓他不報期待的離開,他纔會開始新的人生,不是麼?”齊夏已經整理妥當,只是眼睛稍微有點紅。
朱雀眯了眯眼,“我不明白,或許,他已經不抱希望,要的只是你以朋友的身份替他送別,而他現在,顯然很失望。”
齊夏怔了怔,如果朱雀說的是正確的,那她是不是傷透了赫連璧的心?
飛機上,赫連璧一坐到座位上,就緊緊捂住自己的臉,肩膀微微地顫抖着,喉嚨裡傳來微弱的哽咽聲。
“先生,您還好吧?”美麗的空姐關切地詢問。
赫連璧保持着這個動作,沒有回答,只是肩膀抽動的弧度漸漸變小。
“先生?”
空姐又叫了一聲,仍舊沒有得到迴應。她取了紙巾,彎腰遞到赫連璧的手指間,柔聲道,“先生,不要難過了,離別是爲了更好的相遇。”
她柔軟的聲音,撞進了赫連璧痛苦不堪的內心,他緩緩取過她手中的紙巾,啞着嗓子說道,“謝謝。”
“不客氣。”空姐甜甜一笑,向下一位乘客走去。
當他擡頭,只看到一抹俏麗的背影。
下飛機的時候,有空姐站在艙門出口,禮貌地向每一位乘客鞠躬,“先生,請慢走,感謝您乘坐本次航班。”
赫連璧本來已經跨出去的腳,又收了回來,摘下墨鏡,仔細打量這位空姐,她長得很可愛,圓圓的蘋果臉,水靈靈的大眼睛,帶着親切的笑容,“先生,您還有事嗎?”
赫連璧眉毛挑了挑,他認出了她的聲音,正是在飛機上安慰他的那位空姐。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紅色的天鵝絨的盒子,塞到她手裡,“這個送給你。”
空姐驚詫地瞪圓了眼睛,表情很像某個人,“謝謝您,可是我們有規定,不能收乘客的禮物。”
她想將盒子還給他,他卻擺了擺手,“我已經送給你了,你如果不喜歡,就扔了它。”
他大步離開,留下她怔在原地,又有乘客走了過來,她連忙回過神,禮貌鞠躬,“女士,請慢走,感謝您乘坐本次航班。”
“多寶,剛纔那個人,送給你什麼東西,快打開來看看!”有同事目睹了這一幕,等艙室清空之後,湊到她面前八卦。
“我也不知道。”李多寶很無辜,她完全不明白爲什麼那個陌生人硬塞給她一件東西。
“打開看看啊!”同事許青從她手裡奪過盒子,打開一看,頓時驚呆了,“好漂亮的手鍊,這是卡地亞的玫瑰金寶石手鍊,看這個樣子,應該是特別定製的……咦,這後面還有字……‘夏日之星’,什麼意思?”
李多寶精緻小巧的鼻子皺了皺,突然想起了什麼,“或許是他心愛的人的名字。”
“心愛之人?”
“嗯!”李多寶重重地點了點頭,“我想起來了,飛機起飛之前,我看到一個男人低着頭好像在哭,我拿了紙巾安慰他,那個男人的髮型衣着和剛纔給我手鍊的男人,是一模一樣的。我想,他有可能是和心愛的人分開,所以才傷心的吧。”
赫連璧一頭金黃色的碎髮,實在是太好辨認了。
“我的天啊,就因爲你安慰了他,他就把這麼值錢的手鍊隨手送給了你?”許青好想淚奔,爲何這麼好的事情沒有落在自己身上。
李多寶可愛的蘋果臉垮了下來,“可是我不能收啊,我該怎麼還給他啊!”
許青聳肩,一副“你賺了”的表情,“你可以通過登記名單查出他的身份,可是李多寶小姐,你可別忘了,這趟航班是飛往紐約的,你就算大海撈針也把他撈不出來。”
“也對霍——”李多寶小臉皺成一團,“不過,就算是很難找,我也要把他找出來。”
許青誇張地叫,“反正他是自願送給你的,你收下來就好,幹嘛沒事找事做。”
“因爲無功不受祿嘛,拿着這個東西,我會睡不着覺的。”李多寶嘆了口氣,“再說,這是他打算送給心愛之人的,我收了,算是怎麼一回事?”她已經打定主意,把手鍊好好保存着,只要找到那個男人,就還給他。
赫連璧從機場走出來,紐約正是早晨,這座城市人流匆匆,沒有誰會停下腳步多看他一眼,他發誓,他要在一年之內,讓這座城市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名字!
林逸曾經問過他,既然決心發展事業,爲什麼不留在a市,那是他成長的地方,他還可以得到家族的廕庇。
他當時回答林逸,我要像赫連城一樣,憑藉自己的能力讓赫連家的人對我刮目相看,讓她對我刮目相看。
只是他那時並不知道,齊夏不會等他一年。
*
蘇希雅擔憂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她去拜訪老夫人,老夫人對她的態度一下子變得不冷不熱,一向對她疼愛有加的白錦繡,也對她疏遠了起來。
蘇希雅知道,自己的事情敗露了。
一看情形不對,她立刻做出變通,眼淚從眼眶裡涌了出來,泫然欲泣地說道,“奶奶,白媽咪,我今天,是專門來道歉的。”
老夫人淡淡道,“這話從何說起?”
“奶奶,假裝懷孕的事情,我知道是我不對,但是,那是因爲我太愛城了。”蘇希雅邊說邊抹淚,楚楚可憐的樣子當真美得無可挑剔,“奶奶,您也知道,城對齊夏的態度,我怕他被齊夏搶走,我也擔心他因爲齊夏的緣故,想起過去的事情,他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