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靜如止水的態度,溫和至極的語調……舒爽的心中有片刻的怔然,也就接過了他遞過來的一次性紙杯。他卻順勢拉了張椅子,索性面對面地在她身前坐下……
這位置……還叫什麼審訊?
舒爽被他的行爲嚇了一跳,手上的杯子不小心輕輕一歪,裡面的純淨水頓時灑了大半,正好都潑在了她的裙子上。她驚呼一聲,還沒有來得及有所動作,他已經搶先過來,幫着扶正了她手裡的杯子。
“小心!”他低聲叮囑了一句,大掌卻是握住她的小手,再也不肯放了。
舒爽隱隱蹙了蹙眉,手上暗暗用力,卻沒能成功地從他的掌下抽離,當即有些惱怒地叫出他的名字:“裴其揚!”
“恩……”他淡淡地應了一聲,聲音依舊溫和低沉,手上卻依舊沒有放開她的意思。
舒爽怒了:這算什麼?她的名聲已經被敗壞到一種境界了,裴其揚這個時候還要來插一腳嗎?她真的已經……夠亂的了!!!
“小爽……”舒爽正想發作,沒想到裴其揚卻在這個時候陡然開了口,他握着她的手稍稍緊了緊,聲音聽起來比她還失落和絕望,“我的媽媽……死了。”
舒爽不由一怔,因爲他的話身體僵了僵,心中陡然升騰起幾許歉疚來——她不喜歡阮月梅是真的!甚至在得知那具屍體是阮月梅不是爸爸的時候,她還鬆了口氣,完全釋然……只是,再討厭,她終究是裴其揚的媽媽!
她竟然自私地從來都沒有考慮過裴其揚的感受……
“我……”舒爽此時竟無言以對,正如她自己的媽媽去世的時候,所有的言語安慰都是蒼白無用的。於是她就這麼垂着頭,任由彼此之間再度靜默下來。
裴其揚只是握着她的手,整個人都像是籠罩在陰影裡,卻不會有進一步的動作,良久,他才嘆了口氣,淡淡地開了口:“我查過你們當天的那個遊輪,底層被人動了手腳,絕對不是意外。”
不是意外?!
舒爽心中一沉,她記得消防隊員給她的答案明明是:操作不當引起的火災啊!怎麼會突然又變成不是意外了?
“有人故意想讓你們出事……”裴其揚自嘲地笑笑,微暗的燈光照在他的側臉上明滅不清,“我媽媽死在那裡,纔是真正的意外。”
“對不起……”舒爽低低地脫口而出。
畢竟,阮月梅死在自己的婚禮上!
“都說了是意外,我不是怪你!”裴其揚急急地打斷,擡頭朝她看過來,墨色的瞳孔和她相撞,眼底的某種決絕讓舒爽震驚,“對方真正的目標,恐怕是你和黎北辰。”
“有人想殺我們?”舒爽的背後不禁泛上一層涼意,這種敵暗我明的感覺……很不好。
裴其揚卻搖了搖頭:“也不能完全這麼說,你沒有仇家,所以排除下來,對方真正想殺的人……應該是黎北辰。”
“這不可能!”舒爽脫口而出,心中莫名的慌亂讓她本能地想維護黎北辰,把他從這種血腥黑暗的事情裡撇除出去,“他來國內也沒有多長時間,怎麼可能有人對他有這樣的深仇大恨?”
話雖這麼說,她的腦海中卻突然想到了一個人——黎北辰名義上的哥哥。
黎北辰曾經和她說過,他的哥哥……想殺他。
“那就是他從國外帶來的仇恨!”裴其揚蹙眉接口,提到這項他永遠無法查到的境外記錄,他的面色開始變得凝重,半響才憋出一句完整肯定的話,“黎北辰這個人,很危險。”
“可是……”
“小爽!”她還想說什麼,卻被裴其揚更快地打斷,因爲她的不自信,他完全掌握了這次談話的主動權,“你對黎北辰的過去了解麼?你對他國外的生活了解麼?”
舒爽頓時沒了聲音,連臉色都微微有些慘白。
她不瞭解!
她真的一點都不瞭解!
她只知道他有個想殺他的哥哥,有個不喜歡她的媽媽,其他的……她一概不知!他從來沒有和她提起過!
“還有一件事情……”裴其揚沉默了良久,才緩緩地開口進入下一個話題,“你上次和我說的事情,你的那個晚上……我去調查過!時間地點很多的巧合,都讓我懷疑是黎北辰……”
沒有證據,但是太多的巧合都指向了他!
“裴其揚!”聽到這裡,舒爽的胸腔中陡然升騰起了怒意,忿忿地瞪向他,“你調查我?”
這種醜事,好不容易徹底平息下去,好不容易開始被人淡忘,他爲什麼突然要拿出來調查?然後先給調查的屬下講一遍“案情”?這樣不就是把她所有的傷疤都公開出去了麼!!
舒爽很憤怒!
憤怒到了遷怒……
於是,她蹙緊了眉頭,主觀地把他所有的懷疑通通否定,憤然地掙了掙,晃了晃兩手上的手銬:“我們還是談正事吧!他誣陷我,你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他有人證物證指證你。”裴其揚的目光移回到她的手腕上,同樣語氣恢復了些許冷淡,“公事公辦對你很不利。”
“那你想怎麼樣?”
“拘留24小時。”裴其揚淡淡地開口,長長地嘆了口氣,“所以我在這裡陪你……我什麼也不想問,我只想和你好好呆24小時。”
舒爽的心中猛然有些泛酸:以前巴不得天天黏在一起的兩個人,現在,居然要用這樣的方式呆在一起24小時……她和裴其揚,真的是命運變幻無常!
“那剛剛的事情……你不要再說了。”關於那晚上的事,是她永遠的痛,她這輩子都不想再提了!
“我不說了,我再也不會查了……”裴其揚喃喃地出聲,緩緩地低下了頭,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竟然聽出他聲音中的哽咽,“小爽,我好累,你說爲什麼……我們會變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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