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
舒成棟已經恢復了清醒,整個人神采奕奕,純白色的牀單襯得他面色略顯蒼白,但是比起前兩天昏迷在牀的模樣,明顯氣色已經好了很多……
“這兩天麻煩你們了!”舒爽和張阿姨進去的時候,舒成棟正和值班一聲打招呼,樂呵呵地朝他們揮手示意,“下午我就轉回普通病房,謝謝!謝謝啊!”
看到爸爸精神的模樣,舒爽的心中頓時鬆了口氣,長久的抑鬱也像是瞬間化解了大半。她吸了吸鼻子,雙眼中不由一陣酸澀,接着忍不住撲上去就抱住了穿着病號服的舒成棟:“爸爸……”
這是失而復得的狂喜!
想起那天聽到搜救員說在遊輪尾部發現一具“燒焦的屍體”,她那時候的絕望和無措……如今看來都恍若隔世!爸爸還活着,爸爸只要沒事,就什麼都好!
“小爽?”懷裡冷不防地鑽入一個人,舒成棟不由一愣,低頭看到舒爽這麼大的人了還做出這種粘人的動作,不禁覺得好笑,拍了拍她的後背,“還有大夫在呢,你幾歲的人了,丟不丟人?”
他稍稍用力,嘗試着拉了拉她,卻沒有拉開。
“小爽?”他出聲叫她,還未開口說別的,便先感覺到了胸口的一陣濡溼,頓時整顆心都跟着軟了下來,不禁心疼得摟緊了懷中的小身子,莫名心酸,“你這個傻孩子,爸爸沒事……爸爸能有什麼事?”
他從鬼門關上繞了一圈,嚇壞她了吧?
“爸爸……”他不肯擡頭,只是一個勁地在他懷裡哽咽,像是要把他這身的病號服哭溼了才甘心。
查房的醫生滿臉的瞭然,無聲地衝着舒成棟點了點頭,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反正他的身體已經能夠轉入普通病房,現在讓家屬探望探望也沒有什麼關係!
“舒先生,您昏迷的這幾天,小爽她……也不容易!”張阿姨的眼眶微微發紅,她沙啞地開口說了什麼一句,又連忙清了清嗓子改變氣氛,“舒先生,我做了黑魚湯過來,先喝點補補吧?小爽,餵你爸爸喝點吧?”
舒爽這纔回過神來,抽噎着擦掉眼淚,強扯出一個笑容來。
爸爸醒過來,她突然覺得這個世界不是徹底孤單的,不像是上午的時候——她聽到黎北辰的死訊,突然就有一種錯覺:這個世界上,還有誰能給她依靠?
“爸爸,喝點湯。”從張阿姨的手上接過保溫桶,她悉心地吹了幾口,一勺一勺地喂。
而張阿姨則在旁邊絮絮叨叨地訴說着舒爽這幾天的不容易——爲了家裡的事情奔波、爲了公司的事情操勞、還要抵抗那些股東的無恥騷擾和刁難……
“小爽,是爸爸對不起你。”舒成棟聽得不由心疼,大掌覆上她的小手,重重地握了握,“那些衝着金錢來的股東,十幾二十幾年的老油條了,你鬥不過他們的,讓你受委屈了……”
“沒關係。”舒爽扯出一抹笑容,這纔想起來將公司的事情據實以告,“北盛撤回了資金投資,舒氏這兩天在進行清盤工作,等到正式拍賣的時候,我們還能把公司買回來……到時候就是嶄新的公司,再也沒有那些股東了。”
舒成棟靜靜地聽着,眉頭始終保持緊擰的狀態,半響才若有所思地低喃:“這是一步險棋啊……”
這種方法,他不是沒想過,但萬一操作不好,就是全軍覆沒!
而黎北辰竟然不假思索地撤資,他到底擁有多大的運營頭腦?居然能招招險勝……連舒成棟也不禁佩服!
“真是後生可畏!”他琢磨了半響,終究是讚許地感嘆了這麼一句,這下想起來轉向舒爽,將公事過度到私事,“北辰幫了我們家這麼大的忙,等我出院了,好好請他吃頓飯。”
聽到黎北辰的名字,舒爽的目光不由一暗,垂眸不語。
張阿姨有意打圓場,想着小兩口的事情哪有過不去的,於是連忙趁機插話:“舒先生,您忘了?黎先生現在可是您女婿了,自家女婿說什麼請吃頓飯,應該說家裡人好好聚聚!到時候我正好多做兩道菜。”
“是是是,瞧我着記性!”舒成棟連拍腦門,高興得哈哈大笑,甚至大聲自嘲,“我昏倒的時候,這兩孩子不還沒結婚麼?我真是老糊塗了,這麼多天都沒算……”
舒爽低着頭不說話,卻被這種歡快的氣氛弄得越來越尷尬。
是啊,曾經她也很幸福地期待這場婚禮!曾經她也很開心地嫁給黎北辰和他做夫妻……
但是現在,看起來感覺好遙遠!
她要怎麼告訴爸爸——黎北辰曾經“欺負”過她,他在毀了她的一生之後,才突然出現,佯裝好意地說要娶她,說他一點都不嫌棄!這是何等的虛僞?
她恨他!
恨他入骨!
但是他卻又突然死了……
這些,她都怎麼跟爸爸說?
“對了,北辰怎麼今天沒和你一起來?”舒成棟一點都沒有發現舒爽的異樣,很快就又脫口而出了她最忌憚的名字,卻不等舒爽回答,他頓了頓自行想通了,“他接手北盛這麼忙,這兩天肯定很辛苦沒空,等我出院了我去好好謝謝他。”
“爸爸,他……”舒爽一急,差點脫口而出。
但是擡頭對上舒成棟眼中的殷切,她又不由忍住了,到頭來只憋出了一句:“先等您出院再說吧,他……出國開會了,也不一定能回來。”
“什麼叫不一定能回來?”舒成棟迷惘地眨巴着雙眼,問得那叫一個虛心。
“爸!”她咬了咬,不想讓舒成棟想太多,索性決定豁出去了,“他不回來最好!我……我和他也合不來,反正他要是回來,我也要找他談離婚!”
離婚?
這下舒成棟是真的震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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