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棗雖然不理解爲什麼天陽要這麼說,可是卻不會駁回他的決定,點了點頭,不再說起這件事。
晚上宮辭回家之後,通過司機知道了這件事,聽完之後,眉皺起:“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順便把少爺叫過來。”
五分鐘之後,冬棗站在了宮辭的面前。
他看着自己父親神情莫辨的臉色,即使覺得自己沒有做錯,心裡卻還是有些惴惴不安。
不是因爲宮辭的臉色怎麼樣,而是因爲,這是一個孩子在自己的父親面前,與生俱來的感覺。
宮辭看着面前這個五年沒有關注的孩子,儘管現在有些遲了,可是他還是想要彌補,想要參與道孩子的成長中去。
因爲,這是自己和小小的孩子,他們的孩子。
“冬棗,你知道我找你來是什麼事嗎?”他的聲音很平靜,不急不緩,完全沒有發怒的跡象。
冬棗擡起頭,目光直視宮辭:“父親找我,是因爲下午的事嗎?”
他看着他:“我不覺得我有什麼地方做得很好。”
知道有人跟蹤之後沒有輕舉妄動,而是將人引到了買命司,通過買命司的規矩,手上不沾血的解決了礙眼的兩人。
這些都是伊恩教的,他學得很好,實踐的也不錯。
宮辭看着冬棗的眼神,有些嚴厲的道:“爸爸找你,不是因爲你做錯了什麼,只是來問你,在你的心裡,是不是覺得你很安全?”
冬棗怔住了。
“我……我是帶着司機叔叔……”
“他只有一個人,還是赤手空拳,如果真的遇上了不要命的人,你真的有把握可以逃脫嗎?”宮辭打斷男孩的話,眼神嚴肅。
“我和你媽媽只有你這麼一個兒子,你今天覺得自己不管做什麼都可以安全度過,萬一呢?萬一有一天,你碰上亡命之徒,我和你媽媽眼睜睜的看着你就這樣離開我們?”
他說的很可怕,可是也很真實。
“我怎麼樣就先不說,我們就說你媽媽,她有多麼愛你你是知道的,你就忍心讓她擔驚受怕,每天提心吊膽的嗎?”
冬棗被說得低下了頭,可是心裡卻不是這麼想的。
他知道是誰跟蹤的之後,就將所有的後路都想得清清楚楚,買命司雖然魚蛇混雜,可是他是宮辭的兒子,不會有人將注意打在自己的頭上。
身邊有着世界上首屈一指的高手,只不過是兩個小混混而已,他爲什麼要害怕》?
宮辭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他心裡的想法,嗤笑一聲,看着他的眼神冷了下來:“好,你現在還覺得自己沒有錯是嗎?”
“我問你,買命司這個地方,是誰告訴你的?”
冬棗不說話了,眼神飄忽,很明顯心虛的模樣。
“不說?”宮辭冷笑:“好,我再問你一個問題,聽說你用我的面子讓買命司將野獸凱瑟請了出來,將那兩個人撕碎了是嗎?”
冬棗不服氣的擡頭:“是他們對天陽太壞了,我纔想教訓他們。”
而且還鬼鬼祟祟的跟在他們的後面,一看就是想做什麼壞事。
“我問你的重點是這個嗎?”宮辭猛地沉下臉。
“我問你的是,你今年纔多大?毛都沒有張全,就學着那些人,看野獸撕碎活人?”
“好玩嗎?有意思嗎?”
“看着一個前一面還活生生的人,後腳就被撕得粉碎,你心裡高興嗎?”
冬棗的眼眶漸漸地紅了,卻倔強的咬着脣不肯發出聲音。
見他這樣,宮辭的聲音稍微柔了下來:“我對你處理虐待天陽的人沒什麼意見,可是你的處理方式太讓我失望了!”
他蹲下身子,讓自己的視線和男孩持平,儘量溫和的解釋:“你知道爲什麼我從來不和你說買命司的事情嗎?”
冬棗遲疑的搖搖頭。
宮辭嘆了一口氣,道:“買命司,顧名思義,就是買人命的地方,這種地方全世界到處都有,我對這個沒什麼意見,可是他們培養出來野獸,當做是個鎬頭,讓人們買票進來,看着野獸將活人撕碎,這些買票進來的人,在外面,他們是各種各樣的身份,可以是大學老師,可以是商業總裁,也可以是平時看起來很老實的人,可是爲什麼他們進去之後,全都是在瘋狂的嚎叫呢?”
“某種意義上,這些想要看到同類慘死的人也是野獸,冬棗,你現在還小,很多事情你並不清楚,可是爸爸在這個世界生存了這麼長的時間,多少也比你懂得多一些。”
“這些喜歡看到同類慘死的人,有多麼的危險你是想象不到的,在那樣狂熱的氣氛中,他們想要做些什麼,你根本就抵擋不住。”
“虐待了天陽的人,你有很多的方式來懲罰他們,何必要選擇這種自己也不好受的懲罰呢?”
宮辭很少說這麼多的話,他平時對人都是最好簡言,可是對上自己的孩子,這個只有四歲的小豆丁,他將一生的耐心都放在了上面。
“冬棗,我和你的媽媽很不容易才重新在一起,你就是我們之間最美好的回憶,答應爸爸,不管你對任何事情有多少把握,都要謹慎行事,我們的身份註定了會生活在危險中,即使你規避不了危險,至少可以保護好自己。”
冬棗垂着頭,眼睛通紅,卻強忍着不哭,聲音帶上了哭腔:“爸爸,我知道了,我下次不會再這樣做了。”
即使冬棗是個天才,可是他還是會害怕。
自以爲在看見那隻猩猩將人活生生的撕碎的時候,冬棗是害怕的,可是他強撐着未裝好,自以爲沒有人會發現。
卻沒有想到,父親還是這樣,一眼就將他看穿。
溫暖的大手輕輕地撫摸着他的頭,冬棗不讓自己哭出來,頭頂磁性溫和的聲音帶着安撫:“沒事的,那兩個人是罪有應得,他們做下錯事的時候,就該想到會有這麼一天。”
“……恩……”小小的身子整個的埋到了男人的懷中,宮辭神情微微一怔,隨即嘴角扯開一個小小的笑容,雙手一手摸頭,一手拍背。
笑容漸漸地變大,宮辭想,被兒子依賴的感覺,還真的挺不錯的。
……
……
宣小小正在小心翼翼的見着花朵上面的枝葉,小聲的哼着歌,看到宮辭拉着冬棗的手走出來的時候,還小小的吃了一驚。
“你們兩個什麼時候這麼要好了?這還牽上手了。”
要知道,雖然經過之前伊恩說出了當年的真相之後,冬棗解開了心結,也肯叫宮辭父親了,可是卻一直不肯親密的挨着人。
兩人別說是牽手了,就算是坐在一起都不怎麼常見。
宮辭輕輕一笑,溫柔的撫摸着孩子的頭,問:“萌萌和天陽呢?怎麼就你一個人在這?”
宣小小把剛剛修剪好的花給他看:“他們兩個人在客廳看電視呢,我閒着也是閒着,就來這裡修剪一下花。”
“怎麼樣?好看不?”看她興致勃勃的抱着被修剪的毫無章法的花朵在那等待着誇獎,宮辭輕咳一聲。
“咳,不錯,很有創意。”
冬棗擡頭看了他一眼,滿眼都是同情。
宣小小得到了宮辭的表揚,頓時就更加高興了,看向正在擡頭看着宮辭的冬棗:“冬棗,你看媽咪修的怎麼樣?”
冬棗看着那團違背了自己審美觀的東西,實在是狠不下心來騙人,輕輕地移開視線。
“我去找萌萌和天陽玩。”
看着小小的男孩一步一步走,卻很快速的離開,宣小小一臉懵逼的看看宮辭,再看看手上的花。
自我感覺很良好:“這不是很好看的嗎?”
宮辭不忍直視的看着那一坨,希望經常來修剪的花匠看到辛辛苦苦做好造型的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不會吐血吧。
宣小小不知道宮辭在想些什麼,捧着花走到他的面前,一臉的奇怪:“你不是也說了很好看嗎?怎麼冬棗這個樣子?”
宮辭在心裡嘆了一口氣,面上卻輕輕地顯出一個笑容,攬着女孩的肩,在她不明所以的視線中道:“你也知道,小孩子,沒什麼欣賞細胞,大了就好了。”
被宮辭的理由一說,宣小小輕而易舉的相信了就是這個樣子。
小孩子嘛,沒有欣賞細胞的。
冬棗一路急行的到了客廳。
回頭看看已經看不到父母的身影了,這才鬆了一口氣。
“冬棗,你幹嘛呢?”
萌萌奇怪的看着冬棗站在原地不知道想寫什麼的樣子。
冬棗走過去:“叫哥哥。”
“哥哥。”萌萌乖乖的叫道。
冬棗滿意的點點頭,四下看看,“天陽呢?不是和你在一起嗎?”
“我在這。”沙發後面傳來天陽的聲音。
怎麼在沙發下面?
冬棗奇怪的走過去,看到天陽正在拿着平板電腦在查些什麼。
“天陽,你幹什麼呢?”
他好奇的走過去,眼尖的瞥到天陽手底下還沒有來得及遮蓋住的名字。
季清澤!
……
……
季氏大廈。
“總裁,這是今天的報告。”女秘書窈窕的走了過來,將手上的文件遞了過去。
季清澤帶着一副金絲框架的眼鏡,正在認真的看着手上的合同,聽到聲音,擡起頭來輕輕一笑:“謝謝。”
笑容溫文爾雅,歲月的痕跡並沒有讓他改變,卻更加添了幾分只有時間獨有的韻味。
女秘書看着他的笑容,心停了一拍,連忙將自己最好的側面展示出來,柔美的紅脣輕輕道:“您客氣了。’
可是季清澤目光卻絲毫沒有停留,手上寫着合同,眼睛卻在面對自己,放在桌子上面的相框上看了一眼。
像是得到了鼓勵,更加認真的工作起來。
女秘書見狀,只好僵硬的笑着離開。
收拾的整整齊齊的桌子上,黑色相框裡面,少女時代的宣小小對着鏡頭甜甜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