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他所說,她是真的忘了那些曾經。
然而,閃過那些零碎的片段,卻記不起完整的過去。
只是獨獨記得那三句話語,那是承諾麼?
她淚流滿面,心跳的回憶是那般驚駭。
曾經的她愛他麼?
她記不清楚。
只是清楚地知道,況天澈,活着回來了,而她已不在原地……
終於,最後一個華麗的尾音從她手指中飛揚出去,一曲演奏完畢!
啪啪啪啪!
頓時,臺下響起雷鳴般的掌聲,貴賓席沸騰了。
唐納抱着一束鮮花,紳士英挺地走上臺去,在蔚晴從鋼琴椅上起身之時,那一束火紅的玫瑰立即遞到她面前——
“太完美了!美麗的蔚小姐,這一束花遠遠無法表達我對你的欽慕,你的音樂太棒了!不僅感動了我,也讓我跟着熱淚盈眶,想起了許多往事。我從沒見過像你這麼有氣質的東方女性,並且還是音樂才女,太棒了!祝賀你!”
蔚晴壓抑着仍未平復下來的心情,快速抹去臉頰的淚水,對唐納微微一笑,接過花束,“謝謝你,唐納總裁。”
唐納紳士地挽起手,將蔚晴的手腕放入自己的手臂中,做個邀請的姿勢,“我的榮幸,蔚小姐。”
臺下掌聲一片,蔚晴點點頭,害怕臺下那個角落裡釋放的目光,急忙轉身,與唐納一齊走下舞臺。
……
……
直至走回後臺,蔚晴的手這才從唐納臂彎裡抽回。
捧着玫瑰花的她,對唐納宛然微笑:“唐納總裁,我想先去一趟洗手間。”
“喔,等待美麗的女士,是男士的榮幸。”
唐納咧嘴,露出雪白整齊的牙齒。
雖然步入中年,卻仍然有着歐洲貴族的氣質,那種與生俱來的成功人士之感,仍然吸引着衆多女性爲之傾倒。
可,蔚晴卻不爲所動。
笑容裡爲難地扯出一絲僵硬:“謝謝唐納總裁的好意,不過,況小姐應該在包廂裡等着您了,作爲況小姐的助手,相信唐納總裁會讓我在上司面前留下好印象的。”
她聰明地暗示着唐納,若他在執意爲她等待下去,只怕是得罪了況旋舞。
“哈哈哈!”卻沒想到,唐納大笑起來,幾乎要對她豎起拇指,“那我這就去包廂,順便等候蔚小姐回來。”
唐納很有風度,並未對蔚晴做過分的要求,反而一副謙謙君子的態度,笑着轉身——
蔚晴這才注意到,離他不遠處的位置,還站着幾個類似保鏢的男人。
想必,唐納也來頭不小吧?
等唐納離開,她這才鬆了一口氣,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玫瑰花,不禁苦笑,尋着洗手間的方向,走了進去……
正待她關門的剎那,猛然,背後一道強勁有力的身子瞬間擠了進來!
她驚詫地轉身:“況——唔……”
剛想要張口,嘴脣被一隻大手猛然捂住!
拖着她的身子就往洗手檯旁邊靠了過去——
在她來不及反應的同時,另一隻大手已從她手中抽出那一束嬌紅的玫瑰,啪嗒一聲,重重摔進洗手池裡!
“唔……你幹什麼……”蔚晴怒聲反咬一口他的掌心!
他吃疼地悶哼一聲,迅速鬆開捂住她嘴脣的大手,改爲鉗制她的手腕!
“況天澈!”重獲自由的嘴脣,忍不住大喊出聲!
眼淚在觸碰到他冰冷麪具的那一刻,倏然滑落!
她的心激烈地碰碎着,腳也開始掙扎起來,“你到底想要怎樣!”
“我想要怎樣?我倒是想問問你,沒有男人,是不是真就這麼寂寞!”
況天澈用力壓住她不斷掙扎的雙腿。
他絲毫不理會洗手間裡匆忙跑出來的那些女人,顯然個個都被嚇到似的,忙不迭逃竄。
蔚晴趕忙將臉別在一旁,害怕那些匆忙離開的女人看見她的容貌。
雖淚如泉涌,卻又固執地不肯示弱——
“關你什麼事?就算我寂寞又如何,也與你毫不相干!況天澈你活着回來了又怎樣,我不欠你什麼!你沒有權利管轄我的一切!”
她慌亂的吼叫聲中,讓他敏銳地捕捉到一些什麼!
十指激動地扣緊她的手腕,他屏住氣息。
那期盼卻又不敢寄望的心,壓抑在胸口,不敢釋放出來,沉聲問道:“你怎麼知道我活着回來?該死,你是不是記起什麼了?!”
“……”蔚晴慌亂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困窘,眼淚肆意流淌,卻無法道出那心痛的緣由。
他越逼迫,她越恐慌。
他是她一切不平靜的因子,他總是輕而易舉就打破她所有的冷靜!
“沒有,沒有,沒有!我不明白爲什麼記憶裡有你的影子,不明白爲什麼會閃過那些片段……就算,就算我們曾經真的有過什麼,現在我也忘了,我記不起來了,行不行!”
“不行!你非得記起來不可!這該死的催眠,這可怕的催眠,我恨不得立刻就能喚醒你那些沉睡的記憶!”
他拽緊她,眼神裡迸發出灼熱的眸光,撩起他深藏體內的驚濤巨浪!
她非記起來不可!
一個人的回憶是寂寞的,所以他決不允許她再漠視他!
看着她眼淚斑駁的臉龐,他是那麼用盡心機想要喚醒她的記憶。
“如果你忘記了,又怎知道我是活着回來?你對我的承諾,你忘了嗎?你該死的全忘了嗎!”
“不……我不知道……我想不起來,我只想起一些零碎的片段,不要逼我,不要逼我……”腦袋疼痛欲裂,她搖着頭,低泣着,心緒忐忑不安着!
想起零碎的片段又如何呢?
始終想不起曾經愛過他的感覺,這纔是可怕的吧!
“晴,是你一直在逼我,你懂嗎?”
望着她痛苦的模樣,他心生不忍,憐柔地將她抱入懷中,低嘆着,“想起了零碎的片段,就是好的開始。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全部想起來!答應我,留在我身邊,慢慢等你回憶!”
“不!”她想也沒想地拒絕了他,“不能……我不能,我是勤宇的未婚妻……”
更何況,她不知道自己要到什麼時候纔想起他所謂的回憶,或許一年,又或許一輩子!
她不能冒險,她對他始終是抗拒的陌生感。
儘管……是有些心動,可理智卻告訴她,他們沒有可能啊!
“況勤宇、況勤宇!你心裡只有他麼!那我現在殺了他,你是不是可以心甘情願呆在我身邊?還是像你從前說的那樣,只要我摘下面具,你就願意留下來?你記得的,那纔是我活着回來的理由,你懂麼!”
他活着回來的理由,就是她,她懂麼!
“你……”她愣怔住,揚起淚眼星光的眸子,迎上他銀冷的眸光,“你要摘下面具?你的面具……”扣在頭顱之上啊!
她不會忘記那日要剝下他面具時,被劃破的傷口,血痂至今仍清晰地印在她手指之上啊!
猛然想起方纔彈琴時,腦中閃過的那句話語:【況天澈……,我們再見面的時候,除非你肯摘下你的面具,除非你肯學會如何去愛一個人,而不是一個動物,我纔會答應留在你的身邊……】
她曾真的說過那樣的話語麼?
她亂了,心亂,頭亂,一切都亂了!
“是!只要你肯兌現你的諾言,我可以爲你割捨這跟隨我多年的面具!哪怕它已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
他的話語鏗鏘有力,斬釘截鐵。
情不自禁地用冰冷的脣,逐一舔去她臉頰殘留的淚痕。
那深沉的吻啊,沿着她纖柔的臉部線條,一直延伸到她的頸部……
他怎麼也嘗不夠她的味道。
她獨有的香味兒,刺激着他每一寸感官,彷彿身體鮮活過來。
想着昨晚她酒醉後的迷人模樣,他的心微微震觸着。
多麼渴望,她會那樣一直醉着,醉着,和他一起沉淪……
她可知,他十小時的泡藥工程在泡到一半的時候,奇巖突然告知他唐納來了!
於是,只好又臨時趕過來!
誰知她卻又在衆目睽睽之下,彈奏她的鋼琴!
她難道不知道,那是他專屬的權利?
除了他,她誰都不能表演!
“可我……”
“噓!你是我的,或者這裡……”他的聲音停頓了稍許,厚實的大掌已來到她的腹部,輕柔地貼上,喉頭有些沙啞,“在不久的將來,會孕育着我的孩子!”
他魄冷的眸光逐漸柔軟下來,擁抱着她溫暖的身子。
他情動身動,這樣的溫度竟讓他有些沉溺。
然而,卻使她震驚!
“孩子?!”那心痛再次劃過胸口,頓時涼了半截。
他果然沒忘!
想起他最終的目的,不過是替他生個孩子,她的心刺痛了!
“況天澈,在你心裡,我算什麼?一個任由你玩弄的女人,一件冰冷的生子工具,是不是!”
“不是!”他斷然否決她,眼神裡閃過糾結,“這些都通通不是!你就是你,就是我想寵的女人!”
“那麼,你愛我嗎?”
她清冷的一句話,頓時令他陷入沉默!
可怕的靜謐在她與他之間流淌。
洗手間的人早已人去樓空,只剩下她和他,在洗手池臺對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