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攝像,一個編導,加上顧念安四個人。
顧念安二話不說,立刻想辦法調頭,和他們一起去事故現場。
路上堵得太厲害了!從出城趕到事故現場,居然用了跑了三個小時纔到一半的路程!平常這速度能開到鄰市去了。但這次不行,這個冬天給了鼎市一次巨大的考驗,史上最強的一次寒冷把鼎市的每一片葉子都凍成了冰塊。
顧念安在路上想加油,但沒能成功。加油站的車都像瘋了一樣,拼命地往前擠,結果就是誰也加不成,全堵在了那裡。
“活該他們加不着!”趙思思和方銳擠進去,一人拎了一隻白色塑料油桶回來了,氣呼呼地抱怨道:“擠啊,亂擠啊,我找別人高價買了兩桶油,讓他們擠去,讓他們買更高價的。”
方銳幫着把油加好了,幾人繼續往現場趕。
峰會今天是倒數第二天,議程是去參觀一家新能源汽車廠。廠房在城外,要經過一道一千多米的長隧道。
有六十多輛車連環相撞,前後堵了幾十里路。峰會的車隊被堵在了隧道里面,有好幾個人受了傷。
但他們還是好的,立刻有專車過來接走了他們。可憐的是那些坐大巴車的小百姓們。車熄火了,沒暖氣,風呼呼地刮,老人孩子都在風裡站着,哆嗦不停。
救援車隊一時半會根本進不來,已經在這裡凍了六個多小時的孩子開始哭鬧了。
“怎麼能這樣!當官的全跑了,老百姓在這裡凍成傻了了。”
顧念安很生氣,打開車門,把幾個抱孩子的年輕媽媽叫上車,讓她們在車裡頭暫時躲避一會兒。自己帶着趙思思一輛一輛地去敲私家車的車門,請求他們能接納幾個人上車避會兒。
這些車主也大都堵得不耐煩了,有人餓了好幾頓,別說接納人上車了,就是聽到人羅嗦幾句都能把你罵個狗血淋頭。
“你們記者是吃啥的?趕緊報道這裡的事啊!還在這裡敲個屁啊敲!”有個中年男人脹紅了臉,破口大罵,“都是吃乾飯的,就知道收錢!老子在這裡凍了六個小時了,什麼狗屁記者,都是女支!女支者!”
“喂,你說話嘴巴放乾淨點,我又不是你媽,我管凍幾個小時?我還在這裡凍着呢。”趙思思火了,挽着袖子就和他幹了起來。
“算了。”顧念安沒心思和他吵架,繼續往前敲車門。通情達理的人居多,願意請那些
車被撞壞的人上來避避。
“咱們拍了啥啊?光做好事了。”趙思思抱怨道。同行們早早拍完了就回去了。
“沒事,多做好事,有好報。”顧念安說道。
“顧主編,你這麼又美麗又有才華的,還有霍晟愛你,你幹嗎來吃這苦頭?”方銳咬着餅乾,不解地問她。
“我喜歡自殘。”顧念安笑笑,拿出手機給顧家輝打電話,想聽聽顧睿的檢查情況怎麼樣,聽說那邊情況還不錯,於是叮囑了顧家輝幾句,讓他千萬不能把孩子交給霍晟帶走。
“哇……真的是霍晟的?”趙思思湊過來問她,一臉興奮地把話筒伸到她的嘴前,“顧主編,你是怎麼把霍晟睡到手的?”
顧念安打開話筒,笑着說:“你要是想,我教你,包你成功。”
“想啊,想啊,想啊!”趙思思更興奮了,腦袋點得快掉了,“霍晟,你到底用的啥辦法?教我一個!我也去生兩個兒子,從此我過上揮金如土的新生活。”
“得了吧……”方銳在一邊嘲笑道:“你先整容成顧主編這樣子再說。”
“方銳,你這個王八蛋,你敢說我長得不好?”趙思思跳起來就揍他,兩個人漸漸追遠了。
“念安。”一角玫瑰色衣襬出現在視線裡。
“靳儀?”她楞了一下,她怎麼會來這裡?
“我跟我們醫院的救護車來的,你們拍節目嗎?”靳儀往四周看看,小聲問道。
“對。”顧念安點頭,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呢?大醫生來搶救人?”
“峰會的人還沒走完呢,這是最後一批,你跟我們的車走嗎?”靳儀問道。
呵,原來是服物大人物的。顧念安笑笑,搖頭,“我開了車,晚上還要拍東西。”
“晚上很冷的,看樣子這裡起碼堵到明天早上。”靳儀說道。
“沒事,我強悍。你去忙吧。”顧念安朝她揮手。
靳儀猶豫了一下,轉身走開。
現在是下午六點,天色已經暗了,氣溫很低,看樣子還有大雪要落下。
顧念安搓了搓手,小聲說:“這樣不行,晚上真的會凍死人的,得把人都安排到車上去。”
“怎麼安排啊,隧道里撞了二十多輛大巴車,還有撞上的私家車,一共幾百號人呢。”周成林擰了擰眉,低聲說:“我看你還是和思思先回去吧,我們兩個在這裡拍好了回去。”
“你看看,我們能回去嗎?”顧念安看向後面望不到盡頭的車,長長嘆息。
進來的時候使勁渾身解數,拼命地往裡面鑽,現在好了,只能留在這裡吹冷風了。
“你把車子讓給那幾個女人了,怎麼辦?”周東林看向她的車,小聲問。
“沒事,我們晚點想辦法。隧道里不是還有還能用的小車嗎,我們拍完了就躲裡面去好了。”顧念安站起來,慢步往前走。
天災無情人有情這種東西,顧念安纔不想做,她要做就做角度刁鑽的。她拿着錄音筆記下自己的思路,周東林跟着她的指揮,繼續往前拍。
趙思思和方銳找過來了,一人拎着一隻塑料袋。
“來人發吃的了,我搶了六盒方便麪。”趙思思樂呵呵地說道。
“用雪泡?”顧念安問她民。
趙思思楞了一下,用力拍方銳的額頭,“都怪你,我說了要拿麪包嘛!”
“你說有熱湯喝好的嘛!”方銳捂着額頭,惱火地說道。
顧念安嘖嘖了兩聲,搖頭,“兩個笨蛋。”
趙思思抱着方便麪,苦着臉說:“一天沒吃飯了!”
顧念安看看她,擡步走進了隧道。
裡面黑乎乎的,沒有說話聲,人全都撤出去了。顧念安就近上了一輛事故車,招呼幾人進來躲躲。
今晚是回不去了,即來之則安之,她已經學會了處驚不變。
“不然咱們走回去吧。”趙思思問道。
“得了吧,你知道走回去要多長時間嗎?”方銳白她一眼,“我可不揹你。”
顧念安笑了會兒,讓大家給家裡打電話,報個平安。但她的手機沒電了,於是借方銳的打了一個。
“關掉兩個手機,留一個聯絡,輪流來吧。”她安排好了,拆開了方便麪盒子,拿出麪餅咬了一口。
嘎嘣一聲……
那三個人互相看看,都拆開了方便麪盒。
風雪果然又落下來了。
風聲呼呼地響,隧道里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顧念安很冷,在後座車門上摸到了一瓶白酒,直接擰開了蓋子喝了一口。
“哇,酒,給我一口,我要凍死了。”趙思思趕緊拿過去,喝了一大口。
四個人輪流來,一人一口,沒幾分鐘就把一瓶白酒給喝光了。
“媽呀,56度。”趙思思用手機看清酒瓶上的度數,嚇了一大跳。
難怪心裡燒得慌!
顧念安憋不住了,下車去找地方方便。她拿了方銳的手機照明,搖搖晃晃地往前走。
“方便了,都閃開啊。”她叫了一聲。
聲音和風雪一起在隧道里飄。
其實她真不怕有人這時候跳出來非禮她,那東西拿出來,還不得凍成冰棍?然後用力敲敲,斷了……
她自己先笑了會兒,找好角落,匆匆解決問題。
摩托車的聲音和車燈一起照進了隧道里面。
她擡手擋了擋光,好奇地往外看。又是救援隊的人嗎?是來檢查裡面有沒有傷者的?她打開手機,朝前面晃了晃亮光,示意對方這裡有人,你別傻不拉幾地撞過來。
摩托車還是過來了,速度很慢,馬達聲轟隆轟隆地靠近她。
“顧念安。”車燈照到了她的身上。
“嗯?”顧念安打了個酒嗝,眯着眼睛看對方。
她在暗處呆的時間有點長,車燈一亮,害她有點睜不開眼睛。
“你在這裡幹什麼?”男人熄火,大步朝她走過來。
不知道是不是耳朵凍麻了,還是風聲太大,或者因爲喝了白酒的緣故,她楞是沒聽出對方的聲音。直到對方走近了,她舉起手機照他的臉,才認出來人是霍晟。
“你怎麼來了?”她不解地問道。
“明天你就給我辭職去!”霍晟黑着臉,拉着她往摩托車前走。
“我爲什麼辭職呀?”顧念安的手正冷呢,他的手掌握過來,頓時暖透了。
藉着酒勁,她乾脆把兩隻手都往他的衣服裡塞,直接貼到他的肚子上去了。
“好暖和啊。”她靠着他,輕輕地嘆息,“聽人說男人就是冬天裡行走的電烤爐,真是這樣的。你好暖和。”
霍晟聞着她身上的酒味,眉頭鎖得愈緊。大風雪裡,她一個人呆在這烏漆抹黑的地方,還喝了白酒,她這是想當女超人?
“這有什麼,你看哪個男的現在敢來使壞?”顧念安哈哈地笑,故意撞他,“你敢不敢拿出來試試這溫度?看能不能成急凍冰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