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燁眸瞳那一閃而過的精銳沒有逃脫劉震鬆的眼睛,他也感受到了雲燁的吃驚和震然,然而這一刻,縱使酒過三旬,他也依然保持着頭腦裡的一派清明,雲燁會有這樣的神情,說明他意外,意外中也許有不爲人知的秘密。
雲燁思慮很久,他不知道這個“騙”字當如何來理解,劉震鬆對這個人似乎很有在意,否則爲什麼一定要打探原由?又爲什麼不準欺騙?如果單純想幫一個人的忙,既然想讓對方欠自己人情的話,首先要做的便是少打聽,接受人情的人,心裡也會舒服些,會更記得這些好處。
然而劉震鬆此話一出,顯然已經不想把事先說好的“幫忙找人”當做順水人情來送了,他還需要的是--交換。
雲燁本來就不知道事情原由,只想先把這個人找出來,只有把人找出來查,才知道有沒有他想要的結果,現在顯然他已經遇到了阻力。
“劉伯伯,實在不相瞞,對於爲什麼要找這個人的細節,我也不太清楚,我實話跟劉伯伯說,這個人大概是我大姐夫的一個故友,多年前有些交情,大姐夫一直在找他,苦於失了聯繫,他年紀也大了,大概是曾經欠他什麼恩情。”
雲燁方纔明明說的是姐姐認識的一個人,現在又說是大姐夫,之所以把關係撇清,是腦子裡一閃而過一定要切斷所有可能會發生誤會的枝節,如果說是姐姐認識的故人,這個人又和劉震鬆熟,會不會有什麼瓜葛?然後帶去不必要的誤會。
雲燁自己都佩服此刻頭腦的冷靜和思路的根根分明,居然沒有一點慌亂和口齒含糊,顯得特別真誠,不過他的確夠真誠,因爲他並不知道實情,所有的猜想,都是他認爲的事實,不存在欺瞞。
劉震鬆擰眉,“他和g城辛家的人也熟?我怎麼會不知道?”
雲燁嘴角弧光淡淡彎起,“劉伯伯,您自己有些什麼朋友,別人也不一定個個都知道吧?阿霆是您的親外孫,或許他在外面交些什麼朋友,您都不是完全清楚,是不是?就算人是一本書,他放在我們面前,也不一定字字句句看到的都是表面上的意思,也許還有什麼深層的意思是作者想表達,而我們無法理解的,對不對?”
劉震松明白劉燁的意思,就算是以前的皇帝,有史官從旁記錄,也會有看不到地方,也許不是人家有意瞞着什麼,而是人家透明的擺在他面前,自己沒發現而已,總不能要求人家事事報備,把什麼都說得那麼清楚吧?
“你大姐夫既然要找他,爲什麼不自己過來?”
雲燁目光瞥了一眼劉震鬆手中的照片,沒有提醒他保護好照片,只是微微哂笑,風輕雲淡時目光已經重新與劉震鬆的目光對接上了,“劉伯伯,您是知道的,我現如今在c城有辦事處,而辛家現在沒有任何業務在這邊,過來找人的可能性很低,畢竟g城的事務也很繁冗,如果等我找到人有了消息,再讓他過來的話,對大家來說都比較合理,時間就是金錢嘛,沒必要多一個陷在這邊找人,他對c城還沒有我熟,來這裡就是浪費時間。”
劉震鬆這次認同的點頭,時間就是金錢,他不否認,而且辛家一直是做生意的,專門一個人在c城駐着找人,又不是親爹不見了。表情終於鬆了一些,“這是我的妹夫。”
“妹夫?”雲燁皺了一下眉頭,“劉伯伯好象是有好幾個妹妹,這是幾妹夫?”
劉震鬆那個年代有英雄媽媽的說法,孩子生得越多,那個家庭的媽媽就是越偉大的媽媽,所以像他這個年齡段的人,家裡有個八兄妹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雲燁本來對別人的家事沒多大興趣,但這個人牽扯到莫菲,他必須要了解清楚。
“幺妹夫,哎。”劉震鬆嘆了一聲,“我這個妹夫挺能幹的,劉家的生意主幹脈胳,都是他在把控,阿霆做生意,就有他的功勞。”
雲燁還想知道一些,可劉震鬆已經不說話了,他便故意看着照片道,“劉伯伯不會認錯人嗎?這照片畢竟三十多年前拍的,無論是顏色和相素上來說,都算不得有什麼品質,最多能知道這個人在年輕的時候相貌堂堂,有芝蘭玉樹之姿而已,現在這個怕是已經五十多歲了。哪還看得出來當年的模樣?”
劉震鬆搖頭,“我當然認得,我妹妹錢包裡放着他們結婚證上的那種寸照,這樣子錯不了,就算這樣子有相象的人,那名字呢?籍貫呢?”
“都對得上號?”
“嗯。”
“能麻煩劉伯伯引薦一下嗎?”雲燁幾乎是強行在壓制自己的激動,他似乎也看到了類似於希望的東西,但是他不能顯示出比普通找人更誇張的情緒,所以只能強忍。
劉震鬆猶豫了一下,“我得問問他。”
雲燁不解的追問,“吃個飯而已,難道顯得打擾?”
劉震鬆擺擺手,“不是,有些事你不瞭解,我這個妹夫很能幹,你看看,外面都覺得劉家在c城一家獨大,誰也不清楚,所有大生意上的事都是他在經手,但他和我妹妹兩人都信佛,都是低調的人。平時從來不去應酬,逢一十五,都會去進香,而且這幾十年一直都是這樣。”
劉震鬆開始之所以震驚,是他覺得照片上的人不會有什麼朋友,因爲幺妹夫是劉氏商業的幕後操棋者,壓根不會有什麼交際,怎麼會突然有人找,這事情怕牽扯太深,所以起先纔會對雲燁那種態度。
但若說到當年或許有恩於辛傳明,倒是有可能,因爲心善的人做好事也是正常,也許報恩也說不定。
雲燁其實一頭霧水,按照他的理解,一個做生意的人怎麼會低調成這樣,若不是劉震鬆親口說出來,他根本不會相信劉家的商業會交給一個外姓人打理,這簡直不合規矩,因爲劉家不是沒有兒子。
而且這個人如此低調,讓人想不透
雲燁不好再要求下去,只好說,“那一定麻煩劉伯伯幫這個忙,讓我姐姐先和鄒先生見個面。”雲燁直接把字條上的姓氏稱呼了出來。
“我打個電話。”劉震鬆拿出手機,很快撥了一個電話出去,電話中,劉震鬆說話聲音很和氣,沒有平時的自高自傲,是一種平等相處時有的相互尊重,雲燁感受到了這個鄒起森在劉家的地位非同一般。
電話掛斷後,劉震鬆抱歉的告訴雲燁,對方不見。
雲燁暫時作罷,怕讓對方反感,今天的收穫非常大,原本要幾個月纔有的結果,已經鎖定了這個目標,那麼就算脫離了劉震鬆,他也要想辦法見到這個人。
然而這夜過後,雲燁想了很多辦法,都沒有見到鄒起森,這個人和劉震鬆說得一模一樣,低調到了底,根本無從下手,而且劉家在c城的背景,又不是你說去堵,就能堵得上的。
雲燁想用生意上必須往來的方式把這個人逼出來,但是週期會有些長,不過長就長點,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這天,雲燁回到辛甜住所,剛一進門就聽到了歐陽霆的聲音,他萬般煩,但現在跟劉家有牽扯的人,他不想得罪,所以也沒有擺什麼臉色。
一走過去,便看到辛甜手裡抱着小豌豆坐在地墊上,小豌豆手裡拿着玩具,一個人玩,歐陽霆也盤腿坐在小豌豆的遊戲地墊上,跟辛甜相對。
辛甜正眼巴巴,目光殷切的看着歐陽霆,這眼神刺激得雲燁想脫下拖鞋給歐陽霆一個鞋巴子砸過去。
他正要開口喊辛甜,便聽見歐陽霆嘆了一聲氣,“其實吧,我們家這個幺姑公也不是一個特別難相處的人,他就是比較低調,不愛跟人交際,但生意頭腦真是沒幾個人比得了,只是一直信佛,無慾無求似的。”
辛甜忙問,“明明做生意,怎麼會這樣?”
“我媽說,可能是他和我姑婆兩個人曾經死了一個孩子,過後一直都沒有懷過孕。現在就他們一房沒有孩子,兩個人特別低調,總是去進香求佛,我沒有打聽過,大概還是想要個孩子吧。我太爺爺在世的時候,甚至主動提出來想找個外面的女人跟我姑公懷孕,被他拒絕了。我們一家人都很尊敬他,包括我外公。”
辛甜身上的雞皮疙瘩猛的一陣緊縮,忽地擡頭看向雲燁。
雲燁堪堪收住她的目光,沉沉呼了一口氣,用了對歐陽霆從來都沒有的好脾氣,“阿霆,你能不能幫我們安排個時間,跟你幺姑公見一面?”
“阿霆,我想見見他,帶我媽媽一起,了她一個心願。”辛甜抱着小豌豆的手都不禁微微收緊了。
“這個……”歐陽霆有些爲難的扯了一下嘴角,但是看到辛甜那種樣子,他根本就拒絕不了是,“我,我明天安排個時間,你帶着阿姨坐我的車,我帶你去。”
辛甜心上一根弦,忽地一鬆,黑暗中的光亮,突然又亮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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