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爲,就算世界人沒人在意她,至少他會將她的生死看得很重。直到此刻沐冰雪這纔看清楚事情的真相。原來她以爲的在意,竟然會是如此。原來,他並不在意她。
緩緩地睜開眼,看着眼前灰白的世界,沐冰雪的眼睛裡未有絲毫的波瀾。剛纔的一切,不是夢境,對嗎?直直地看着天花板,一動不動地看着。似乎只有那樣,她才能繼續欺騙自己,告訴自己她還在夢裡。直到耳邊響起趙健凌的聲音,沐冰雪不得不收回心神。
坐在牀沿,瞧着那蒼白的面容,趙健凌的心裡一陣心疼。真沒想到吳浩天竟然那麼不是東西,把沐冰雪傷成這樣。他不是口口聲聲說着很愛她嗎?原來這就是他的愛,還真是令人不齒。見她甦醒,趙健凌緊張地問道:“怎麼樣了?感覺哪裡不舒服嗎?沐冰雪,你怎麼這麼不懂得照顧自己。”
轉過頭,接受着他的關心,沐冰雪淺笑地回答:“我沒事,真的沒事。可能是年紀大了,承受力也變弱了吧。”說話間,沐冰雪掙扎着站起。見此,趙健凌立刻幫忙。
將枕頭放在身後,望着他,沐冰雪微笑着說道:“嚴爵呢,怎麼沒有看到他?”昏迷之前她記得,是他將她接住。那個如冰一樣的男人,卻總是在關鍵時候出現在她的身旁。這,真是一段孽緣。
擡起手,爲她整理稍顯凌亂的頭髮,趙健凌這才嗎,悶悶地說道:“他去抓藥了。醫生說你貧血很嚴重,加上受了刺激纔會暈倒。阿爵和醫生一起去抓中成藥了。聽張嫂說,最近你在養身體。沐冰雪,我真的無法理解你的想法,爲什麼要把自己搞成這副鬼樣子。去年的時候,你不還是個健康寶寶嗎?”至少那個時候,他很少看到她生病。可是這段時間呢,單是讓他遇見的就不下兩三次,更別說平日裡他看不到的。
知道他是關心自己,沐冰雪溫和地說道:“都說年紀大了,身體不好是正常的。其實,我也想讓自己看起來健康一些。也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動不動就暈倒。只是怎麼辦呢,我就是做不到啊。可能是這輩子,註定是被傷害的命吧。”
不忍看到她這樣的表情,可趙健凌卻還是不得不說。一直憋着,他會悶壞的:“冰雪,聽我一句勸,離開吳浩天,好嗎?他根本就不在意你的死活,你爲什麼還要死守着他?”
想起錄音機裡傳來的對話,沐冰雪苦澀地張了張嘴,卻無法說出聲音。其實,早在最初知道,或許他在欺騙她的時候,她就已經做好了離開他的打算。只是如果沒有英國之旅,她會這麼做。可現在,她卻想要改變主意。搖了搖頭,沐冰雪淺笑着說道:“我可以堅持的,就算如何難過,我也都已經在他的身邊呆了這麼久。再呆幾個月,也自然是沒問題的。其實我早就將對他的愛情埋葬了,之所以不離開,是因爲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聞言,趙健凌脫口而出地問道:“有什麼事情會比讓你不幸福更加重要。沐冰雪,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好嗎?”
沐冰雪沒有回答,而是低下頭不說話。嚴爵正好從外面進來。見她醒來,這才暗暗地鬆了口氣。走到趙健凌的身邊,望着她,嚴爵平靜地說道:“她在意的是吳宇。”
吳宇?一聽到這個名字,趙健凌便不由來氣。剛剛他都已經聽張嫂說過了,現在吳浩天他們一家三口去迪斯尼玩了。那沐冰雪呢,又算什麼。他的家庭裡沒有沐冰雪的位置,這又算什麼。枉費沐冰雪對吳宇那麼好,換來的卻是這樣的對待,想想就覺得來氣。“如果是因爲吳宇而讓自己活得這麼痛苦,那大可不必。冰雪,他畢竟不是你親生的孩子,他怎麼可能對你那麼好。在他眼裡,你永遠都只是媽咪,而不是媽媽。這回我對吳浩天是真的很失望,所以無論如何,我都會帶你離開。知道嗎?”
猛地擡起頭,驚訝地看着他。“不,我不走。我要留下來,健凌,讓我留下來。我的事情,我會處理好的。”沐冰雪着急地說道。
自從放手之後,趙健凌是真的將沐冰雪當成家人對待。他不可能看着自己深愛的家人受苦卻又置之不理。想到這,趙健凌堅定地回答:“不行,這回你一定要跟我走。回去之後,你就和吳浩天離婚。他這麼欺負你,這段婚姻我們不要了。你放心,我一定會給你找個很好的對象。世界上好男人那麼多,不可能找不到一個比吳浩天強的。”
拉着他的手,沐冰雪的雙眸裡不由染上一抹請求。“健凌,我不走。我知道他對我不好,他不愛我了。可是,我還是想要留下來。只有三個月的時間,可以嗎?三個月之後,我會徹底地消失。到時,就算他想要找到我,也見不到了。”
不解地看着她,趙健凌的眼裡寫着疑惑:“爲什麼這麼說?三個月的時間,有區別嗎?”
沐冰雪沒有回答,而是側過頭,直直地看着地面。那件事情,她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因爲知道,只是徒增痛苦罷了。“至少讓我去嘗試下,努力下。”許久,沐冰雪緩緩地開口。如果終於看到希望的苗頭,她不願意就這麼放棄了。可是這一次,趙健凌似乎鐵了心,一定要將她帶走。
拉起她的手,趙健凌慍怒地說道:“沐冰雪,你到底是哪根筋接錯了,竟然會這麼笨。在這之前,吳浩天經常和我保證,一定會照顧你,護你周全。因爲你,所以我相信他。在他傷害你之後,他再告訴我,他愛你。因爲你,我又信了。可是這回,你要我怎麼相信?在這個世界上我只有你還有媽媽兩個親人,我不可能看着你受傷卻置之不理。如果是那樣,我恨不得殺了我自己。”
顫抖地看着他,沐冰雪的眼裡閃爍着水光。她知道趙健凌對她的好,只是,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纔好。距離解藥的最後期限,也只有二個多月了。她只想在這段時間裡,努力讓自己懷孕。如果懷孕,她會用盡一切辦法,讓自己多活十個月。直到將孩子生下來,她纔會安心地離開。那時,她便真的無牽無掛了。“健凌,我求你,就縱容我這次,好嗎?”沐冰雪懇求道。
生氣地看着她,趙健凌無比生氣。這沐冰雪的腦子進水了嗎,竟然這般冥頑不靈。站起身,趙健凌氣呼呼地回答:“不行,這回我是打定注意了。冰雪,你必須和我回去。這個家,不住也罷。其他的先不說了,我問你另一個問題。他和那個女人結束了嗎?你有想過這個問題嗎?我們同隊的喬明前幾天就在酒店裡看到吳浩天和之前的那個女人在一起。那次我本來打算告訴你的,最後卻還是放棄了。因爲我擔心,擔心你這個傻瓜會傷心。可現在呢,你要我眼睜睜地看着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你嗎?沐冰雪,你就沒有自尊嗎?”說到最後,趙健凌的情緒變得越來越激動。
淚水不由從眼眶落下,不知是因爲他的怒罵,還是因爲真的是自己的懦弱。從結婚以後,她便越來越不像自己。每天都在擔心,害怕,害怕他會離開,害怕自己下一秒鐘就會死去。她不怕死,卻害怕等死的滋味。可直到現在她才知道,她以爲是愛的付出,卻不過是個可愛的欺騙罷了。想到這些,淚水落得越來越兇猛。見此,趙健凌不由愣住。
走上前,嚴爵皺起眉頭,猶豫了下,終於還是輕輕地拍着她的背,極輕地順着她的呼吸,一下一下輕輕地拍着。沐冰雪擡起頭,淚眼婆娑地看着他:“你也覺得我很懦弱,對不對?嚴爵,你是不是也覺得,我愛得很美尊嚴,是不是?”聲音裡滿是哽咽,聽起來是那樣憂傷。
改爲輕撫着她的背,嚴爵低聲回答:“不,在我眼裡,你還是你,從未變過。”他從來不覺得沐冰雪是懦弱,他只知道,沐冰雪會難過,會傷心,也會害怕。當一個人害怕失去的時候,或許所表露出來的東西,像極了懦弱。
聞言,沐冰雪顫抖地勾起一抹笑容。將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沐冰雪小聲地哭泣着:“借我靠一下。”淚水不停地落下,溼了他的衣襟,也傷了他的心。望着她的發,嚴爵的心,緊緊地糾結着。原來,她真的一直都不快樂。
不知過了多久,沐冰雪終於停止了落淚。深深地吸了口氣,沐冰雪這才緩緩地擡起頭。那雙紅紅的眼睛,是那樣明顯。望着趙健凌,沐冰雪苦笑地請求:“健凌,再給我三個月的時間,好嗎?我真的不想在這個時候放棄。”
看着她現在這副樣子,趙健凌何嘗不會心疼。他也想要答應她的要求,只是他卻不想再看到她受傷痛苦的模樣。這對所有關心她愛護她的人來說,是一個折磨,不是嗎?在她的身前坐下,趙健凌平靜地回答:“想要我答應,可以。但是,你必須給我一個理由。如果理由充分,我可以答應你。要不然,你必須現在就和我回去。如果你不和我回去,我就絕食,我就不回家。”他知道,在他關心着沐冰雪的同時,沐冰雪同樣也在意這她。正因爲如此,他纔會說出這番話。
聞言,沐冰雪不禁猶豫了。該告訴他嗎?如果真告訴他,他會更加生氣怎麼辦?可若不說,按着趙健凌的性格,一定是說得出,做得到的。趙健凌與蘇小小是她僅有的親人,她不能拿他們來開玩笑。思及此,沐冰雪不禁犯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