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奕宸本來並不屬於其中範疇。剛結婚那會兒,黎昕和冷奕宸之間的灰姑娘和純愛狗血劇,曾經是景川很多人茶餘飯後的經典故事之一,當然,不看好的屬於大多數。詆譭和看不起黎昕的人也大有人在,黎昕並非完全不知曉。後來兩人結婚的消息被vm官方證實,黎昕正牌冷太太的身份確定,冷奕宸有很長一段時間不在娛樂版出現。沒想到時隔幾年之後,這樣的娛樂新聞還會有媒體去挖。
粗略看了一下,不少消息都假的很明顯。大部分新聞的發行媒體都是網絡傳媒或者一些小報刊,可信度也不高。
黎昕翻着關於冷奕宸的消息,心裡沒有吃驚,反而有些理所應當的感覺。
作爲景川目前最大的納稅戶,vm一直是各類新聞的焦點。至於站在vm身後的冷奕宸,更是各個媒體關注的焦點。大衆都喜歡看這些人的私生活,媒體自然有就更好,沒有也要杜撰一些東西增加刊物銷量。黎昕自從結婚以後,就很低調,不怎麼出現在公衆的視線裡,這固然也有冷奕宸刻意保護的成分在裡邊。
當時轟動一時,後來再無消息。大的媒體還好,小媒體沒銷量,就靠這些娛樂新聞吸引人氣,自然要杜撰點東西來。搞到點照片,就片面的開始曲解。至於網絡媒體,什麼消息都發,更沒可信度。
看多了,也沒什麼意思了。畢竟很多消息,作爲離冷奕宸最近的人,黎昕一眼就看出是假的。扔了鼠標,黎昕覺得無聊。從新聞的時間上看,越是新的時間,冷奕宸的娛樂版出現率也就越高。
這是不是也證明了,在大衆眼裡,她和冷奕宸也將慢慢出問題。而作爲連一個孩子傍身都沒有的太太,也沒什麼實質性威脅可言?
仰頭靠在身後座椅的靠背上,黎昕捏了捏鼻樑。
孩子。
要是有一個就好了。
不單單是因爲別人的看法,就黎昕本身來說,她也想要一個孩子。
從小在孤兒院裡長大,黎昕對於家庭的渴望,在父母這一代被折損無幾,反而使得她更希望自己的家庭能夠溫馨完整。除去這一切,與冷奕宸不同,黎昕本身也很喜歡小孩子。
那麼,果然還是哪裡有問題吧。
黎昕覺得這麼放任自然下去也不是個辦法,既然決定要一個孩子了,她就該行動起來。
至少兩個人都去醫院檢查一下,看看到底是什麼原因。唯一的障礙,黎昕覺得冷奕宸恐怕會排斥去檢查。
打定主意,黎昕決定先去一趟vm找冷奕宸談一下這個事情。比起打電話,當面勸說或許更有效。順便,可以去彰顯一下她這個冷太太的存在感。
說起來,她的確也很久沒有去過vm了,不知道大廳的客服姑娘是不是換人了。黎昕絕對不會承認,她是因爲看了新聞內心有點小妒忌故意去刷存在感這種事情的。
黎昕以龜速行駛在去vm的路上,堵車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在於她甚少自己開車出去。嘛,通俗一點講,就是駕駛不熟練。
黎昕自己有一輛跑車,是和冷奕宸結婚後的第一個生日收到的生日禮物,紅色的瑪莎拉蒂。用黎昕自己的話說,就是看上去很騷包。在打擊了冷奕宸的品味的同時,黎昕把車扔到車庫裡,幾乎不去自己開車。
這完全不影響黎昕的出行。冷奕宸有司機,隨叫隨到。而且一般出去,黎昕也都是和七七一起,七七會開車來接黎昕。
這樣的結果,導致黎昕的駕照形同虛設。待到需要自己開車的時候,就不敢把速度提到50以上。
黎昕出發的時候,是以平時從家到vm的時間計算的,待到她到的時候,恰好應該趕到冷奕宸平日裡小憩一會兒的時間。
黎昕沒有提前給冷奕宸打電話告知他自己要去vm的事情,因爲勸說冷奕宸去醫院做某項檢查這個事情,黎昕覺得,若是提前說出來,估計遭到拒絕和鄙視的可能性很高。更有可能,冷奕宸都懶得見她。提前說,只會讓她撲個空。
所以黎昕就瞄準了冷奕宸的休息時間,這個時候去,兩個人能有充分時間說話,讓她成功勸說冷奕宸。
奈何等她自己開車到vm的時候,比預計時間已經晚了將近一個小時。
暗歎一口氣,黎昕把車子停到底下一層的停車場裡。
既然到了地方,好歹也上去看看,不能放棄希望。
下了車,黎昕直接向着負一層的電梯走去。負一層的電梯也是有兩個,一個是員工用,另外一個是冷奕宸的專用電梯,平時沒什麼人佔用。
黎昕快走到電梯口,身後有人叫住了她。
“黎……黎昕?”
不確定的女聲。聽起來很陌生。
黎昕轉頭,身後十米左右的地方站着一個身穿職業裝的女人。剛纔喊出她的名字叫住她的人,正是這個女人。
“真的是你?!”像是確認一般,女人上下打量着黎昕,然後又說。語氣驚奇,但是臉上並沒有什麼笑意。
黎昕被打量的很不舒服,這個人的眼光過於放肆,雖然並沒有無禮的舉動,卻莫名的讓人覺得不快。更何況,黎昕並不認識這個女人。
“你是誰?”黎昕反問了一句。
“我們有十年沒見了吧,黎昕。難怪你認不出。”女人收起了驚訝的表情,笑的得體而疏離。
看來是認識的人,黎昕在腦海中迅速搜索了一圈,但似乎仍舊沒有和眼前人類似的面孔。
於是客氣的回問:“對不起,我的確不記得。請問您是哪位?”
“我是段文娟,中學一個班的。你記不得也難怪,雖然一個班,那時候也沒什麼交集。”女人的眼光淡淡的從黎昕耳朵上的助聽器上掃過,聲音響亮而尖銳。
黎昕對於曾經一度失去過的聲音分外的敏感,有着這樣聲線的人,通常都高傲而自負。段文娟的提醒和這個聲線也恰好觸動了黎昕的記憶。
黎昕想起了記憶中總是被老師表揚的女孩子,和黎昕不同,總是坐在教室裡最好的位置。那時候,老師排座位是按照成績來排,視力不好的同學也能得到照顧。段文娟總是前幾個去挑位置的人,和黎昕這種總是坐在教室角落裡,被同學欺負的人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自然不會有什麼交集。
竟然沒想到,這個中學時代一句話都沒有說過的同學能在時隔十年之後初次見面就認出她來。
“啊,是你。”黎昕笑笑,笑意未達眼底。已經畢業很久了,這麼多年沒見過面,學生時代又沒什麼交情,這位當年老師眼中的“三好生”突然來打了個招呼真是莫名其妙。
黎昕不是未接觸過社會的溫室花朵,也並非遲鈍之人。段文娟這樣疏離的笑,語氣雖然客氣,高高在上的感覺卻一點都不少。
黎昕不是聖母,也沒興趣找虐。以前沒有交情,以後也沒什麼興趣。
打定主意,黎昕決定客套幾句就找個理由先離開:“可能時間隔得太久了。沒認出來,不好意思。今天還有事情,我就先走了。”
“哦?”段文娟被人這麼直接了斷的打斷微微愣了神,隨即一笑了然,她該是記得她的性格的。
段文娟對於黎昕也是印象深刻的——全校就這麼一個耳聾的學生,還是個孤兒,想要印象不深刻反而不可能。
孤僻、受人欺負、被排擠並且永遠遊走在被關注的範圍之外。這樣擁有殘疾的同學,向來是要被老師囑咐受照顧的,但是黎昕孤僻的性子,讓一開始願意接觸黎昕的人都有一種熱臉貼了冷屁股的感覺。黎昕像是隱形人一樣的,在班級裡沉寂過一段時間,漸漸的,有人發現這個聾子有着和她本身不相稱的眼神,冷漠而孤高的看着別人。
年少的人裡,總是有帶着破壞慾和控制慾的。有一些孩子就看不慣,明明只是個聾子,明明只是個被照顧的人,有什麼好驕傲的,有什麼好漠視的。
這是一切的伊始,段文娟也曾經是推波助瀾中的一人。到後來冷眼旁觀,這個聾子似乎並沒有因此而變得孱弱,反而更加礙眼。不過這都跟她沒關係了,一早就知道,她和她,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閒來無趣,做點什麼打發一下時間是正常的,但這並不是她關注的重點。
冷眼旁觀之後,她很快就不再關注黎昕又被誰欺負了,她很忙,要學習,要出國,要計劃將來。
段文娟根本沒預料到會在這個地方能遇到黎昕,她曾經一度以爲她的人生以後都不可能與這種人有交集。幾句交談,她就完全喚起了記憶中那個倔強的抿着脣的瘦弱少女。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黎昕果然還是黎昕。
不過既然來了興趣,段文娟並沒有想要這麼簡單的就放過黎昕。她狀似友好的上前一步,縮短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黎昕微微的皺了眉頭,這樣的距離能夠讓段文娟一伸手就抓住自己,她並不喜歡這樣的迫近。
正要開口再說什麼,後邊突然有人急步趕來。
“文娟,文娟你跑這麼快乾嘛?說好了讓你等我一下,停個車的時間都找不到人了!”
來人眼尖瞧見了段文娟的背影,一眼認出了要找的人,喊着人名字就徑直朝着段文娟和黎昕的方面走來。
“找你的。”黎昕適時的加上一句,這樣好撤退的時機自然要把握。段文娟看上去很想“敘舊”的樣子,可惜她不想續。然後禮貌的點點頭,一點空隙都不留的接着說:“那麼,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