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步衝出了vm,滿眼霓虹燈綵,噴泉潑潑濺濺,染了一泉的塵世繁囂寂寞。一對小情侶從遠處跑來,笑鬧着擁抱在了泉下,然後旁若無人的親吻了起來。活潑的愛情,總是令人羨慕的。
黎昕習慣性地擡手撫了撫自己的耳朵,微微眯起了眼睛,仰頭看着噴泉躍起的盡頭,那裡有一輪月,清淡如同她的感情世界。
急促剎車聲。
她側過臉來,只見銀灰色的卡宴就在眼前。
“上車。”
冷奕宸淡淡地說道。
“我下班了。”
黎昕一揚長髮,轉身便走。
“加班。”
冷奕宸卻不讓步,拋過來兩個字。
“冷總,我不明白,我這叫上的什麼班,你說,vm的事我不能過問,只是你的私人秘書,請問我到底是做什麼?”
“爲我辦事。”
冷奕宸神色有些不耐煩,他最討厭女人討價還價,都簽了約,給了她高薪,她還在羅嗦什麼?怎麼這麼不知滿足?
“對不起,恕難伺侯,我拒絕加班。”
黎昕的性格和他一樣倔,她最討厭的是這人在自己面前擺出不可一世的孔雀臉。
“黎昕。”
冷奕宸按了一下喇叭,語氣更嚴厲了一些:
“如果你是這種態度,你不管做哪一行都不可能做好。上車,十五分鐘之內必須趕到宴會現場,如果誤了事,我不會放過你。”
黎昕本來想說,你自己誤了事,和我有什麼關係?可是迎上他那雙墨潭雙瞳,居然鬼使神差地往他的車邊走去,直到上了車,關上了車門,車箭一般射進了霓虹之中,她纔回過神來。
她怎麼了?
她悵然的看着窗外的彩燈。腦中呼嘯而過的歲月,十二歲的新鮮年紀。滿園的朗朗讀書聲,她孤獨坐在臺階上,看着滿是紅叉的試卷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她剛入初中,第一次英語考試得了十七分,因爲,她的耳朵,沒有辦法聽清從耳機裡傳來的聲音。還有同學嘲笑她略有些變調的腔調,一個小聾女,還想考英語專科,先學好說話再說。
淡藍色的襯衣走到了她的面前,讓她回教室去。她抹着眼淚說,她不讀書了,因爲她是聾子。
那男子發了脾氣,斥責道:
“如果你是這種態度,無論做什麼都做不好,確實應該現在就回家去,一輩子做一個別人看不起的人!”
想不到,事隔十年,又有一個穿着淡藍襯衣的男子對她說着類似的話,還是這個混球!她脣角溢起兩絲苦笑,沒有家的她,過得實在有些辛苦,受了委屈,都沒有一個可以依靠的肩膀去靠靠。
“對方是南非的外交官,你資料顯示英語是過了六級,希望你不要出錯。”
冷奕宸擡腕看了看錶,金屬質地反射出的冷光,映進他冷凝的眼中。
“知道。”
黎昕淡淡地說道。
“禮服。”
冷奕宸從副駕駛座上抓起了禮服往後丟來:
“馬上換上。”
“這裡?”
黎昕驚訝地反問道。
“雖然我對你的身材感一點興趣,但是這個時候我對要去談的生意更感興趣。”
冷奕宸冷笑了一聲,低聲說道。
後座狹窄,小禮服貼身,她好不容易套到了身上,悄悄瞟了一眼冷奕宸,那人居然從後視鏡上盯着自己看着,一時間,又氣惱了起來。
“你說過不看的。”
冷奕宸冷哼了一聲,目光重新投向了前方,他只是在看衣服穿在她身上的感覺。這件禮服,是vm今年自行品牌設計推出的主打款。
不願理會他的無禮,和這樣的人有什麼爭執的必要呢?黎昕迅速調整好自己的內衣肩帶。這是襲月白色的長禮服,抹胸,束腰,魚尾的設計流水般地流淌過她的身體,水彩的色在裙襬開出大朵大朵水墨的圖來。
“冷總,麻煩你下回你離開的時候告訴我一聲。”
她穿好了禮服,開始挽起頭髮來,走過秀,知道如何在短時間裡挽出漂亮又簡單的髮髻來,而且,她適合挽起發,露出天鵝般優雅的脖子。
冷奕宸未出聲,他確實下午就離開了vm,當時她去了洗手間,便忘了她的存在,直到剛纔回來取車時纔想起,她還在vm,所以讓司機給她打了電話。
剛纔他得到了一個重要的情報,他一直未談下來的一樁生意,對方的老闆來了景川,應商會秘書長邀請在摩爾來登參加晚宴,丁悅已經來不及趕過來,公司的新銳模特都在外地參加新品推廣活動,他這纔想到了黎昕,黎昕身材很好,面孔又融合了中西方的味道,展示這套禮服絕對沒有問題。
車穿行在彩色的世界,冷奕宸一手開車,一手接聽着電話。
黎昕取下了助聽器,讓耳朵裡短暫安靜,讓頭腦清醒。
她在陪着混蛋去宴會,只爲了這混蛋的一襲水藍襯衣,和對自己說的那句話,女人心,一向容易被輕微的細節觸動,進爾忘了曾經受過的傷害。
譬如現在的她,思緒總是在那個午間遊蕩,想着那個水藍襯衣的男子,當時淚眼太模糊,只看見對方清瘦而頎長的個頭,抱着藍球的手,乾淨而修長。
一晃,十年,那個人在何方?她甚至沒有看到過他第二回。
突然,冷奕宸抓起了身邊的一件物體,往她的身上丟來,她連忙戴上了助聽器,看向了他。
“你搞什麼?我在和你說話!”
冷奕宸不悅地說道,語氣不耐而且惡劣。
“什麼?”
黎昕平靜地看向他,人和人之間就是這樣的不同,同樣是穿着讓人心靈平靜的藍衣,一個讓人回憶溫暖,一個讓人感覺……隨時想踹他的孔雀臉。再看跌在自己身上的物體,居然是一部手機,他的。
“今天晚上,你是我女朋友,不要記錯了。”
冷奕宸冷漠地說道,又回頭,伸手抓回了手機。剛纔又得到的消息,對方喜歡沉穩的人,最好有家室。
家室,他沒有,但是可以說準備娶妻。
對,他就是這樣的人,爲了達到目的,他可以用盡手段,而不會管這手段是否會給對方帶來傷害,予他來說,這個世界,只有競爭,沒有公平。
“知道了。”
黎昕的表情依然很平靜,全不像他之前所見過那樣容易生氣,這個,倒讓他很意外。
燈光下的摩爾來登美侖美奐。
冷奕宸可沒有照顧女士的習慣,把車鑰匙交給了門僮,讓他們去停車,自己快步往酒店裡面走去,根本沒理跟在身後的黎昕。
玻璃轉門,把黎昕轉進了這個奢華的世界,巨大的水晶燈耀得她有些不自在。畢竟,這個地方的回憶並不美好。
“宸少。”
遠遠的,有幾西裝革履的男子笑容可掬地迎上前來,向冷奕宸伸出了手。在景川這個地方,冷奕宸的名號可不小,撇去身份家世來說,最出名的就是他的花邊新聞,只是這些年過去了,他帶出來的女人換了不少,鑽石王老王的名號也還背在身上。
幾個人握了手,好事的人便把目光擱在了靜默地站在他身後的黎昕。
和以往他選擇女人的標準來比,這個女人顯得太過清冷了些,眉眼間隱隱有幾分高傲,完全不像之前他的那些女人,巧笑倩然,八面玲瓏。
“這位是?”
說話的人是鴻銘電子的老闆,姓張,已有四十出頭的年紀了,見黎昕一直沉默,便主動向黎昕伸出了手。
“黎昕,您好。”
黎昕大方地握了手,淡淡地說着自己的名字。
幾個男子看着冷奕宸曖昧地笑起來,畢竟太清冷的女人不太好馴服,也不這女子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景川的朵朵交際花中並沒有這號人物,寒喧了幾句,張老闆便湊過來,略有些神秘地說道:
“喬治先生正在和市長會面,晚一點會下來。”
“進去吧。”
冷奕宸笑着拍了張先生的背,和那幾人一起往裡面走去,似乎根本是忘了黎昕的存在,黎昕也不在意,只管跟着他走。
大廳裡,巨大的水晶燈從天花板正中垂下,一室暖光。柔和的樂聲在廳中迴響,放眼看過去,男男女女非富即貴,都是景川的名流人物,尤其是女人們,花團錦簇,極盡打扮之能事,倒是黎昕,除了一身月白潑彩的禮服,身上一件配飾也沒有,也只點了淡淡的脣彩,素淨得令人不得不把目光留在她的身上。
越往裡走,打招呼的人就越多,冷奕宸不時停下腳步和別人寒喧幾句,尤其是女人們,不多會兒,他身邊就圍了好一些,從新代理的奢侈品牌到新建的辦公大樓,再到vm新捧的女模特,談得甚是有趣,只有黎昕站在人羣外面,淡然地看着面前的一切。
“黎昕。”
一個驚訝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扭頭一看,居然是雷仁!這樣的場合,這人一點也不給面子,就一件白襯衣穿在身上,袖子還捲起來,露出胳膊上那墨青的文身。
“你怎麼在這裡?”
兩個人異口同聲地說道。
“我在工作。”
黎昕左右看了看,沒有看到那個在酒吧裡見過的短髮女孩,便小聲問道:
“你不是和女朋友去旅遊了嗎?”
他不說話,卻俯過身來,臉幾乎貼到她的臉上,黎昕嚇了一跳,連忙往後退去,相處了兩天,知道他是這個性格,瞅準了機會便會想揩點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