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母親,相依爲命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寧雪,在經過父親歐陽俊奇不懈努力下,終於摒除多年的仇恨,回到了歐陽家。在她走進那個離開了二十多年的家時,她知道她的世界不再是,只有母親這邊的親人,還多了父親這邊的親人,還多了一個很心疼她的弟弟。
在和他們重新相處時,她覺得有親人其實是一件很幸福的事!都說‘親人只有今生沒有來世’。所以她很珍惜身邊的每個親人,除了虞展鵬。
突然在某一天,她的母親告訴她,她還有一個同父親,同外公的親姐姐。她還以爲,多了一個親人,就真的多了一份牽掛。在虞展鵬還在急救室搶救的這會兒,她驚愕的發現其實多的並不是牽掛,而是一份發至內心的煩惱!她寧可她沒有這個姐姐!
在看到Ami深痛惡絕的看着她時,她真的不明白,同樣流落在外的她,爲什麼會這樣討厭自己?或者,潛意識裡,自己也是這樣討厭她!
當Ami那一巴掌聲在寧雪臉上清脆響起的時候,圍在急救室外,不少人的嘴巴張得老大。他們理解的不是姐姐打妹妹,而是舊情人打正牌夫人。於是,很多憤怒的目光射向了Ami。甚至有人捏着拳頭只等寧雪一聲令下,便過來替她教訓那個狂妄過頭的女人。
“Ami,你怎麼可以打人呢?雪兒可是你的親妹妹。”
弄不懂這到底爲何的莊雅情,心疼跑過來爲女兒揉着發紅的臉,對這個至親侄女的行爲,她很是生氣。她都捨不得打一下的女兒,身爲姐姐的Ami有什麼資格打她?
天旋地轉之後,寧雪很快就恢復神智。眨了眨眼睛,拿掉母親的手,她“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毫不客氣的將Asa怕她餓着,給她買的營養快線扔向了Ami。這個賴在她家裡,盜用她名號的瘋女人,她早受夠了!都說忍無可忍,無需再忍!她纔不要再顧忌什麼姐妹親情?連親生父親都可以不認,何況一個看不順眼的姐姐呢?
不知是寧雪經常用鞋子仍人,還是此刻她只想出一口,在這裡等待許久也看不到光明的悶氣,那剩下半瓶的營養快線竟正中Ami的腦門。
“歐陽凝雪,你竟然打我?”
Ami捂着被砸痛的額頭,大聲的叫喧起來,滿是仇恨的眼睛,迸射出了更兇猛的殺人光澤。
不但寧雪被這種仇視的眼光震住了,莊雅情也爲此疑惑不解。她跟雪兒流着相同的血,爲什麼她這樣恨雪兒?因爲虞展鵬嗎?如果真是這樣,那她們姐妹真的就難以和平相處了。
“這纔是真實的你,對吧?其實你對我那一丁點的好,都是裝出來的。你是故意做給我老公看的!”
冷冷的看着Ami,寧雪說不出是惱,還是爲虞展鵬的眼光而難過?攤上這麼一個不知進退的前女友,真不知當初他的眼睛是不是長在了腳背上?
出乎意料,Ami並沒有被寧雪這番不留情面的話,而顯得惱羞成怒,反倒是一副正氣凌然的樣子。“我爲喜歡的人僞裝,總比你讓自己的丈夫去尋找你的情人好太多了吧?你看看,他還在急救室!歐陽凝雪,我告訴你,要是他有什麼三長兩短,我不會放過你!”
“你有什麼資格這樣說?你又不是他老婆!他就算少胳膊缺腿,也是他的合法妻子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你在這裡指手畫腳了?”
說話的是陪在田蒙身邊的歐陽宏軒。剛纔見她打了寧雪一巴掌,他本想衝過來給她一點顏色看看,可是,他被田蒙拉住了。這會兒聽她這樣厚顏不知廉恥的話,他再也忍不住了。在他心裡,寧雪是他認識了二十多年的姐姐,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大姐,說心裡話,他並不怎麼喜歡。現在看她這樣對待寧雪,他更覺得,不喜歡她是一件明智之舉!
“宏軒,你怎麼說話的?他是你大哥呀!”
田蒙不滿的扯着歐陽宏軒的衣服,對於他說虞展鵬缺胳膊少腿的話,很是生氣。怎麼說虞展鵬也是她的兒子,她可不希望,他有任何不幸。
勉強一笑,歐陽宏軒又老老實實的坐回椅子上。之所以這麼溫順,並不是他害怕母親生氣,也不是對剛纔說的話後悔,他是看到寧雪責罵的眼神。也是,那混蛋的平安與否,直接關係到他二姐的幸福。
被歐陽宏軒這一吼,Ami心裡的怨恨更多出幾分來。在她看來,她除了是歐陽俊奇的女兒,她跟歐陽家似乎沒有什麼瓜葛。以前寧雪對她只是禮貌和客氣,並無太多的姐妹情誼,而歐陽宏軒可對她是一點都不友善。在她印象中,歐陽宏軒從來都沒有跟她好好的相處過一次,更別說像他和寧雪那樣親密無間。所以,她看着寧雪的眼神更加怨毒!
看了看周圍滿是鄙夷的神情,Ami無奈的深吸一口氣,慢慢恢復了平靜。這裡都是寧雪熟悉的人,在這裡招惹她,無疑吃虧的是自己。反正虞展鵬都已經出事了,再計較也是於事無補,還不如耐心的在這裡等一會兒,等他出了急救室再說。
Ami這邊安靜了,周遭的人也全都暗暗舒了一口氣,除了寧雪母女和歐陽宏軒。
不過,寧雪姐弟二人卻是很有默契的想到了一起:Ami今天吃錯了藥了?剛下莫名其妙的動手打人,怎麼突然一下又消停了呢?怎麼看她也不想是一個善罷甘休的人啊!
在所有人注意Ami和寧雪的時候,人羣外還有一隻遂幽的眼睛,默默地注視着這一切。沒人注意到他的存在,也沒人知道他什麼時候出現的?
衆人難熬的等待,終於在並列而排的急救室某盞燈熄滅的情況下,暫時緩解。當他們看清是哪盞燈時,有個別人又發出了失望的嘆息聲。
可寧雪的心,卻在那盞燈滅了之時,提到了嗓子眼,放在腿上的雙手不由自己的抓着褲子,手裡已經冒出了緊張的汗。
那盞燈代表的是虞展鵬所在的急救室。他的手術完了,那麼接下來就是等着醫生的宣判了,是喜是悲馬上就見分曉。
不知爲什麼,焦急等了好幾個小時的寧雪,在這一刻竟沒有覺得一絲輕鬆。她也沒想到,等了半天,她居然還在體會着害怕擔憂的滋味。
“他會沒事的。”
邊上的莊雅情很沒底氣的安慰着女兒。她也擔心虞展鵬的手術,她還指望他能替自己好好的照顧女兒呢!可聽女兒說,他留了很多血,剛到醫院的時候還暈了。一個壯實,生龍活虎的人因爲流血暈倒,想必傷的很重吧!再加上着七八個小時的手術,她實在抱不起太樂觀的心情。
耳朵裡聽到母親的話,寧雪卻沒心思做出任何反應,只是目不轉睛的盯着那扇遲遲未開的門。既是盼望他早點出來,可她又害怕他被推出來後,得到醫生說出什麼不好的話。糾糾結結中,寧雪咬起了下脣,忐忑不安的抓着腿上的褲子。
“啪”的一聲,緊閉的急救室大門,終於在大家千呼萬喚中一下打開。吸着氧氣的虞展鵬,雙目緊閉,像睡着一般躺在病牀上,由兩個護士推了出來。手術服上沾了不少血跡的徐景浩,跟在其後。
等在外邊的人刷的一下靠牆站成一條線,以至於不讓移動病牀通行受阻。
“展鵬……”
Ami急切的喚着虞展鵬,小小的身子一下移了過去,剛巧將正跟上來的寧雪給擋住了。 Wшw⊕ ttкan⊕ ℃o
惱怒地看了一下擋在前面的人,寧雪停下了步伐。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回頭一看,卻是徐景浩。
帶寧雪退回虞展鵬做手術的急症室,徐景浩才神色嚴肅的說道:“老闆的傷,比我們預料的重得多。而且還傷及了肺部,有百分六十的積液……其實這些還不算太糟糕,通過傳統的治療都能痊癒。我擔心的是老闆頭部的問題。他頭部遭受過重創,因爲治療不及時,已經有血塊形成,只怕……”
“只怕什麼?”
聽說有嚴重問題出現,寧雪迫不及待的打斷了徐景浩的話。她想知道,虞展鵬的真實情況。哪怕是接受不了,她也要知道真相。
看了一眼滿臉關心的寧雪,徐景浩遲疑了一下,還是明言相告了:“如果腦部血塊壓住視覺神經,老闆有可能會出現失明。目前還說不好,是不是短時間失明?當然,也不排除永久的失明的可能。”
瞎子?老天你在開什麼玩笑?他才三十歲呀,他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他怎麼會遇上這樣倒黴的事?這一定是在開玩笑。
儘管做好了坦然面對的心理準備,寧雪聽到徐景浩說虞展鵬會成瞎子,還是有些接受不了。恍惚間,她好像看到了虞展鵬牽着導盲犬,手持柺杖的可憐樣子。那副慘景,想着就讓人心酸!
“太太,老闆失血過多,傷勢過重,目前還沒脫離危險。假如到了明天早上,他還是這樣昏迷不醒,只怕他面臨的不單是失明,還有變成植物人的可悲情況。作爲他最親近的人,你要儘量跟他多說說話,爭取早點喚醒他。”
身爲醫生,徐景浩有責任告知病患家屬有可能出現的任何狀況。不過,今天這樣的盡職,讓他有些於心不忍。這個女人的身體本來就不好,前段時間還流過產,他實在不想告訴她這麼殘酷的預料,可要是不告訴她,萬一出現了上述的那些情況,她勢必會更難過。
如果說先前虞展鵬的失明讓寧雪心疼,這會兒聽說他將會變成植物人,她只感覺到現在身在寒冬,看見的只有一片看不到盡頭的荒涼。她不敢想象,虞展鵬一動不動躺在那裡的樣子,她也不敢想象,沒有他在身邊煩着自己,那樣的日子該是多麼的無聊?
突然間,寧雪發現虞展鵬的活蹦亂跳,平安無事,纔是她最想看到,最想得到的。
“一定會沒事的!”
喃喃自語一般,寧雪轉身向病房走去。讓很多人欣慰的是,她轉身擦掉眼淚的那份自信和瀟灑。